算不算晚(1 / 1)

“嘉嘉,怎麼了?”周承優看見她微紅的眼眶,大步走過去。

“沒事,可能是什麼東西進眼睛裡了。”姚嘉鈺偏過頭盯著鈴蘭,聲音悶悶的。

“我看一看。”

姚嘉鈺盯著鈴蘭不動,直到將心裡的情緒壓下去才偏過身給他看。

“我真沒事。”她抬頭說,看著周承優的臉,他的臉色已經恢複正常,手掌溫度是平時的溫熱感,姚嘉鈺嗅到了淡淡的的消毒水味,問他:“你什麼時候帶我去見包包它們?”

周承優捧著她的臉,細細看著她的眼睛沒有回答,好一會兒才開口:“我先上去換身衣服,然後再出發。”

他還穿著黑色的護衛軍軍裝。

姚嘉鈺點頭,等周承優離開後她在花房又待了十多分鐘,看了看其他的花。

植物異變後,它們的生長規律與末世前相比發生了很大改變,木係異能者等級越高,對植物生長狀態的控製程度也越高。

趙姨過來找姚嘉鈺,說女兒來接自己了,離開前過來打個招呼。

同趙姨告彆後,姚嘉鈺也上樓去換了身衣服,看看手環上顯示的天氣,她從衣櫃中找了一件白色的羽絨服,還穿上了加絨的褲子。

姚嘉鈺沒有火係異能,從小就十分怕冷,南方的冬天更是濕冷到骨頭裡。

這個通訊手環是周承優給她的,說手環上沒有連接到基地的定位係統,讓她放心用。

通訊信號隻能覆蓋部分區域。通訊手環在基地內能正常使用,但出了危險區之後,如果超過了一定的距離,手環中的很多功能都將無法使用。

開門前,姚嘉鈺感受了自己的精神力,今天是她醒來的第三天,精神力隻恢複了一部分,她猜測自己目前的精神力等級介於C級和B級之間,所以她依舊沒有打開植物空間。

姚嘉鈺打開房門,周承優也正好出來。

兩人一起下樓,出門,走到車前。姚嘉鈺問他:“周承優,你把包包它們放在哪裡了啊?不會是把它們送到哪裡去研究了吧?”

周承優給她打開副駕駛門,說:“順樺區,在基地西邊,需要開兩個小時的車。放心,它們現在很安全。”

看她坐好後,周承優關上門走到另一邊打開門。

姚嘉鈺看手環上的地圖,放大,順樺區是B級危險區,要先穿過C級石隴區,“它們怎麼會被你送到那麼遠的地方?”

“嘉嘉,你還記得我跟你說要帶你去見一個人嗎?她和你小時候的情況很相似,現在7歲了,隻是她是一隻大熊貓。包包和西瓜皮跟他們一家人在一起。”

姚嘉鈺身體一頓,換了個姿勢,朝左邊的周承優看過去。

周承優開著車,目視前方,繼續說:“前天她跑出去玩之後,到了A級危險區,她不肯跟她的父母回去,她父母擔心她的安全,於是請我過去幫忙,當時包包和西瓜皮跟著我。”

“然後呢?”姚嘉鈺有點懷疑是它倆交了新朋友,不願意回來了。

西瓜皮失控那天,隻殘存了一點理智,而包包比它要清醒些。隨著她的精神力恢複,它們倆應該也會慢慢恢複清醒。

“然後它倆和詩情一見如故,不願意跟我回來。”周承優將那時的情形給姚嘉鈺描述了一遍。

姚嘉鈺聽了控製不住笑出聲來,也稍微放下心,問:“大熊貓叫詩情?古詩的詩?情誼的情?”

周承優聽見她清靈的笑聲,唇角微微上揚:“是,她父母曾經救過我。”

姚嘉鈺看著他清俊的側臉,聽見他的話,手指下意識攥緊了安全帶。

“我想,它們不願意跟我回來,你去的話它們應該願意離開,恰巧我想帶你去見見詩情,便隨它們留在順樺了。如果你不願意見其他人的話,我們隻將包包和西瓜皮帶回來就好。”

“可以啊,我也想認識一下詩情。”姚嘉鈺語氣輕鬆,她不可否認自己在聽說有人跟她一樣特殊時內心有一種無法描述的感覺。

有一絲絲好奇,也有一絲絲驚訝,如果她在小時候就知道了,世上也有一個人同她一樣,那她一定還會很開心。

她不曾討厭自己。但是在看過無數次父親厭惡的目光,以及母親擔憂的眼神,那擔憂不是因為她,而是擔憂她會傷害弟弟和妹妹,她偶爾也會傷心、也會恐懼,害怕自己是不是得了絕症,懷疑自己真的是他們眼中的怪物。

隨著她長大,她也不再在意父母的目光。

車減速,緩緩停下,姚嘉鈺疑惑地看向周承優,“怎麼了?”

“嘉嘉,你還記得在你8歲之後我們第一次見麵那天嗎?”

姚嘉鈺點點頭,她變成薔薇之後被父母關了很久,直到她能夠控製自己,那一天她第一次被允許出門,但範圍僅限於家裡。

她想看看圍牆以外的世界,便爬到了牆上,然後看見了被罰站的周承優,他站在冰天雪地中。

皚皚白雪覆蓋住了圍牆,她的手被凍得通紅。

周承優麵對牆站著,一臉冷漠地注視前方。直到他聽見了圍牆另一邊傳來的動靜,抬頭望去,隻見白雪之中長出了一支薔薇花,然後冒出了一個腦袋,腦袋上掛著那支薔薇花,還有一張被寒風吹得紅彤彤的臉。

一雙眼睛盛滿了光,她被凍得直吸冷氣,但仍舊朝他笑得眉眼彎彎,聲音欣喜地叫他哥哥。

但姚嘉鈺沒笑多久,她爬在圍牆上,由於雪太滑了,一不小心她就朝周承優那邊倒了下去。

周承優下意識過來接她,卻被一道力道撲倒,他也摔倒了地上,後背又冰又痛,前胸也被砸得痛。

他沒疼哭,反倒是姚嘉鈺一雙眼睛立馬就變得濕漉漉的,眼看淚珠馬上要滾落下來。周承優顧不上自己,立刻去給她擦眼淚,才免於淚珠變成冰珠子的災難。

腳步聲傳來,應該是有人聽到這邊的動靜走過來了。

周承優迅速把姚嘉鈺拉起來,手掌蓋住了那朵花。

周陵忠板著一張臉,看見姚嘉鈺時眉頭皺得更緊,周承優垂著眼,說:“爺爺,我先送她回家。”

“你待會去書房找我。”淩厲的眼神掃過他倆,周陵忠說完便甩手走了。

“哥哥,我是不是又要害你被罰了。”看著周陵忠那張臉,聽他不滿的聲音,姚嘉鈺戰戰兢兢。

“沒事,你彆擔心。”周承優牽起她的衣袖,準備送她回家。

姚嘉鈺不動,垂著腦袋不情願:“我不想回家。”

沉默一會兒,周承優歎口氣:“行吧,那你想去哪?”

“我不知道。”反正就是不想回家。

周承優想了想,帶她偷偷摸摸繞進自己的房間,給她找了一張沒有用過的毯子將她裹住,再去拿一張熱毛巾給她擦臉。

“嘉嘉,你的病治好了嗎?姚叔叔說你生了重病,我想去看看你,他不讓我去。”周承優看著那朵花問。

“我沒有生病啊。”姚嘉鈺眼神茫然,然後反應過來是指她變成了“怪物”。

她心一跳,順著周承優的目光伸出手摸自己的腦袋,摸到那朵花,姚嘉鈺立刻捂住它,神色慌張。

周承優把她的手拿下來,“我早就看到了,是因為這個姚叔叔才不讓任何人找你嗎?”

姚嘉鈺沮喪點頭,看對方一點也不驚訝,也不害怕,她慢慢試探著露出更多的薔薇,薔薇肆意生長,室中盈滿了薔薇花香,看周承優的表情依舊沒有波動,姚嘉鈺問他:“哥哥,你不害怕嗎?不覺得我是怪物嗎?”

周承優搖頭,說:“我不害怕,你也不是怪物。”

“難道,你也和我一樣?”姚嘉鈺雙眼一亮,她覺得自己猜中了,很驚喜。

周承優繼續搖頭,但他不知道自己將來會不會和她一樣,他隻是覺得這沒什麼奇怪的。

“那你遇到過和我一樣的人?”

“沒有,但說不定以後會遇到。”

姚嘉鈺很失望,腦袋耷拉下來,在她周圍,周承優已經是她認識的最厲害的小孩了,“你不是,也沒有見過。難道爸爸媽媽說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是怪物嗎?總有一天會被你們殺了?”

“世界上肯定不隻你一個人是這樣。就算隻有你一個人是這樣的,你也不是怪物。嘉嘉,你隻是很特彆而已,而且,我不會讓其他人殺你的。”

看著對方堅定的神情與語氣,姚嘉鈺猶豫道:“真的嗎?”

“真的。”周承優點頭。

“那你能找到它嗎?跟我一樣的人。”如果找到了,她就可以向爸爸媽媽證明,她不是怪物,她可以每天都出門,可以去上學,可以去很多很多地方。

周承優再次點頭,見她仍喪著臉,說:“我答應你,如果我找到了,我就告訴你。”

姚嘉鈺伸出手說:“那我們拉鉤,等到你找到它的那一天,再來蓋章。”

車停在路上,外麵有車呼嘯而過的聲音,有鳴笛的聲音。

“嘉嘉,我見到詩情的那一瞬間就在想,我找到它了,我一定一定要找到你。我們共同度過的時光,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支撐我找到你的動力。”周承優看著姚嘉鈺的眼睛說,聲音低沉,眼眸中全是她的身影。

“我想告訴8歲的姚嘉鈺,她真的不是怪物。也想問問24歲的姚嘉鈺,我現在才來找你蓋章,你還願意接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