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嘉鈺將燈打開,腦海中一直浮現周承優那張蒼白的臉,以及手、脖子異常的冰涼程度,他是火係異能者,外麵再冷也冷不著他,難道他是受傷了?
她一邊去洗漱一邊思考,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薔薇生長將她纏繞住,催促她要休息了。
姚嘉鈺低頭觀察,薔薇的情況已經好了很多了,說明她的精神力又恢複了一些,但她仍然不敢貿然打開空間。
關掉燈,姚嘉鈺上床側躺著,有月光透過窗簾縫隙鑽進來,在地麵上投射出一道光帶,她盯了一會兒那道光,想者周承優什麼傷沒有受過啊,嚴重的不嚴重的都是家常便飯,可能是這一次的傷嚴重了些,還沒徹底恢複,加上天氣冷才看上去虛弱。
她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將腦海中的思緒清空,月光浮動,最後靜止下來,床上的人呼吸聲變得平穩綿長。
12月30日,姚嘉鈺9點半時打開臥室門,要下樓吃早餐,想著今晚一定要早睡。
彩彩依舊在門口等她,一束花模樣的火浮在空中。
姚嘉鈺看著那束花,想起來記憶中被她拿在手中的第一束薔薇花火。
“喜歡嗎?好看嗎?我做的花是不是比以前更好看了。”
她伸出手,觸碰眼前這一束久違的花火,說:“好看,謝謝彩彩。”
彩彩看著她臉上如在春風中花開葉綠的淺笑,心想,當然好看了!這可是它噴了無數次花之後改進的版本,隻是可惜這幾年看著這束花的人隻有一張冰冷的臉和一雙幽沉的眼。
它這樣想,也這樣告訴姚嘉鈺,當然,最後一句話它埋在了肚子裡。
姚嘉鈺蹲下來,用輕柔的力道撫摸彩彩腦袋上的羽毛,“好啦,我們先下樓吧。”
彩彩將火花收起來,走在姚嘉鈺身邊。
下了樓到了餐廳,趙姨告訴她:“嘉鈺,今天下午我要回我女兒家,可能要過年之後才過來了。”
姚嘉鈺問:“周承優跟我說了,趙姨您好好休息,謝謝您這些天照顧我。”
“嗐,不說這些客氣話。我不在的這些天你不用擔心吃飯的問題,剛好承優也不用上班,你已經嘗過他的手藝了吧,怎麼樣?”趙姨揚眉說。
姚嘉鈺說:“挺好的。”
她停頓了一會又補充道:“不過比起您還是差遠了。”
趙姨眉開眼笑:“你這孩子,還和以前一樣嘴甜。好了,你先吃啊,我去看看後院的花房。”
餐廳上隻剩姚嘉鈺一個人,房中聲音歸於安靜。
指揮中心會議室內,眾人為類人植物爭執不休。
林少將皺著濃粗的眉毛,說:“我認為類人植物對基地的安全還構不成威脅,眼下最要緊的事應該是要為開春可能為到來的異變潮做好準備。”
“上一次異變潮發生在53年的3月份,按照以往的經驗,每隔五或十年就會發生一次規模巨大的異變潮。所以我們現在不能放鬆警惕,尤其是這三個月。彆忘了,上一次中心基地有人因為個人的疏忽造成了基地的重大損失。我們應該引以為戒。到了這個時候,工作重點不應該再放在這些類人植物身上”西南基地上將宋理群說。
“但是你們也彆忘了,類人植物也主動攻擊過人,甚至還殺了兩個人。如果放任不管,不研究清楚類人植物,它們今後將是比異變潮還可怕的存在。”賀宏才臉紅脖子粗地反駁二人,異變植物有意識了,這多可怕啊!
“那三人有過案底。並且按照那封匿名信的內容看,是類人植物將受害者救了下來,那三人要殺類人植物和受害者,因為打不過類人植物,其中兩人死了,僥幸逃脫的人反而向管理部舉報受害者和類人植物合謀要殺他們。”周承優說。
事情發生在四年前,那三人犯罪未遂,也許是受害者三周前看到了異能者管理部的通知,便寫了這封舉報信。
周承優收到了這封匿名信以及一些證據。相關部門在調查此事時,一莊陳年舊案也真相大白,且犯罪人就是那三人,僥幸逃脫的麻剛也伏法。
“那也輪不著類人植物越俎代庖。”賀宏才聲音更大了。
“嗬,如果沒有類人植物,基地隻會多出三個逍遙法外的罪犯,也會有更多受害者。類人植物頂多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三人純屬是自食惡果。”林少將女兒林秋英說道。
“類人植物沒有主動攻擊過異能者。而畫像上的人與類人植物有關聯,也隻是麻剛的一麵之詞。”周承優看著屏幕上的畫像說。
眾人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畫像中的人半張臉上覆著一大片傷疤,看不清傷疤下的模樣。
其他人繼續發表各自的看法。
賀宏才想繼續發表他的觀點,宋理群在他說話前開口道:“類人植物繼續由周少將負責追查,其他人服從以下安排......”
會議室中眾人將各自的任務記下來。
“好了,會議就到這裡,大家散會吧。”賀理群說完起身,看向周承優:“周少將,你跟我來辦公室。”
二人走到辦公室,周承優將門關上,賀理群在辦公椅上坐下,看著對麵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你的身體怎麼樣了?是又變嚴重了嗎?我看你提交了十天的請假申請。”賀理群皺著眉問,臉上浮現擔憂的神情。
“您不用擔心。最早十天後,我就會出發去仙嶺區,也會去臨海探查異變生物的情況。至於類人生物,我也會繼續調查。”
“我沒有想到,你的安排會這樣緊急,原本是定在過年之後再派你出去。”
“我的計劃臨時有變,提前去也未嘗不可。”周承優說。
他的任務主要是提前去探查仙嶺區和臨海的情況,類人生物的調查則是是次要任務。
臨海的S級異變生物很多,深海中的更是多如牛毛。
賀理群沉吟點頭道:“麻剛的通訊手環被找到,也意味著我們失去了類人植物的蹤跡。類人植物的出現以及發展對人類基地來說很可能是一個機會,但是類人植物就像是滑溜的泥鰍,調查要耐心、不可操之過急。目前,我們的重點還是在於做好準備工作,防禦可能到來的異變潮。”
“你先去醫院做治療。”賀理群繼續叮囑他:“出發前多去看看你母親,到了仙嶺區和臨海要注意安全,遇到危險切不可逞強。”
周承優垂首:“明白。”
下午兩點,太陽掛在空中,光芒四射,向大地灑下和煦的陽光,曬在人臉上一陣溫熱,冬日的寒風也不再冰涼透骨。
周承優走到醫院停車場,通訊手環傳來震動,是趙姨問他什麼時候回去,她女兒過一個小時就要來彆墅區接她了。
“我半小時後到家。”周承優發完信息後,給趙姨的賬戶轉了一大筆積分,然後去商場取了訂做的玩偶和蛋糕,周承優拿起其中一個玩偶,眉眼變得柔和下來。
他將它們放進空間,再驅車回家。
趙姨聽到車聲,去將大門打開,周承優走進了院子。
兩人站在門外。
“嘉鈺在花房裡呢。”趙姨告訴他,然後問:“承優,你怎麼轉我那麼多積分啊?”
她來照顧姚嘉鈺本就有一筆豐厚的薪水了。
“趙姨,收下吧。您都退休了我還麻煩您來照顧嘉鈺,您不收下,我的心裡會過意不去,但是嘉鈺的情況......”
“說這些見外話,你看你也不是沒給我錢啊,有什麼過意不去的,對不對?況且趙姨我隻是退休了,但身子骨還好得很。你找我來啊代表你們信任我。”
“之後什麼時候有需要了,也直接和我說,用不著客氣。”趙姨繼續道。
“好,那我先去看看嘉鈺。”
“去吧去吧。”
花房內,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光影覆在姚嘉鈺身上,她低頭和鈴蘭玩,鈴蘭像白色的葡萄串,花朵圓圓的卷著邊,一朵朵小鈴鐺似的花懸倒掛在花葶上,悠悠晃蕩像在輕快地蕩秋千。
兩個植物聊著天,鈴蘭問她是誰,姚嘉鈺說出她自己的名字,鈴蘭似懂非懂,姚嘉鈺用手指輕輕點它,鈴蘭順勢搖晃。
周承優具有木係異能,能種植也能治療。趙姨告訴她,這個花房裡的花,以及前院後院的植物,都是周承優親自種植和照料的。
“哥哥,我不想回家,家裡都是光禿禿的,什麼植物也沒有,我每天好難受。”她癟著嘴向周承優抱怨,那時她十二歲,同齡的小孩子都在上學,而姚世善怕她控製不住自己“現出原形”,隻是將她關在家裡。
姚世善告訴她如果她表現好,就可以出房間,但是時間很短。如果期間被發現她暴露了,就會被懲罰。
那一天,周承優送了她一盆含羞草和一個空間晶核,跟她說:“我觀察很久了,它不會異變的,不會傷害你,而且,你打得過它。”
含羞草是他偷偷養的,他曾經去花店買過植物,不知怎地被姚世善發現了,後來全基地的花店都不肯把植物賣給他。
空間晶核小小的,隻有5立方米大,是他擊殺一隻異變動物時獲得的。
姚嘉鈺看著那盆含羞草和周承優手心的那枚晶核,以及他臉上、手上以及衣服下她看不見的來不及處理的傷,啪嗒啪嗒掉眼淚。
她又開心又傷心。
周承優輕柔地抹掉她臉上的淚珠,然後摸摸她頭上的薔薇花,一聲聲叫她的名字,哄她彆哭了,還想要什麼植物,他下次再去找。
“嘉嘉。”
姚嘉鈺回頭,看見了站在花房門口的周承優,身姿筆挺,深邃的眼眸像她看過的璀璨星空,陽光將他臉上的寒冰融化,語氣輕柔,聽來有些繾綣,如同今天她聽見的綠樹上覆蓋的雪因升暖融化成水發出的潺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