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1)

“您真是一位善良的領主。”

在去找鮑吉的路上,老管家約萬這麼說道。

“善良?好稀奇的描述。”

暮昭很久都沒聽到有人用這個詞形容她了。

從前在孤兒院,她幫助護工阿姨給殘障孩子喂飯,即便她毫無耐心,隻是填鴨式的塞到人家嘴裡。

阿姨也會溫柔感激的目光看著她。

小小的暮昭最喜歡的就是,她用那常年勞作的粗糙寬厚的手掌摸她的頭,誇她是一個善良的好孩子。

上大學以後,暮昭就不曾回過孤兒院。

這些年她隻跟老院長保持聯係,方便她發達了以後給孤兒院投資。

公司裡的人隻會說她是資本家,剝削者,隻知道寫代碼的瘋子,而暮昭自己也認可這些評價。

暮昭不禁回想起那個阿姨後來怎麼樣了。

聽老院長提起過,她的兒子在一次聚眾鬥毆中被打死了,之後她就再也沒來過孤兒院工作。

想到那雙經常摸她頭的手,暮昭回想著那時的感受。

希望打死她兒子的那戶人家能多賠她點錢。

作為領地唯一的騎士長,鮑吉的居所在領地最肥沃的土地旁,這裡的麥子長勢要比其他地方的好很多。

穿過被麥子包裹著的一小段土路,老約萬拄著銀杖將暮昭和三位騎士引到一座小石堡門前。

暮昭打量著眼前這座石堡,雖然隻有一層,但卻比原來領主那座建的大而寬敞。

注意到暮昭的視線,管家在一旁負責地解釋道。

“前領主去世後,騎士長便讓奴隸們修建了這座城堡。但奴隸們的技藝比不上王都的工匠。即便隻是修建一層,也砸死了不少奴隸。”

暮昭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看來騎士長大人想升職了啊。”

她讓馬修和奧利弗撞開了大門。

奧利弗這小子乾這種事倒是格外賣力。

石堡中,燭火通明。

一進門,悶熱的溫度就讓穿著鎧甲的騎士起了一層細汗。

坐在主位的鮑吉滿臉橫肉,此刻正摟著兩個女奴喝葡萄酒。

看到有人闖進來,他將手中鑲著寶石的酒杯“哐當”砸在地上,兩個女奴瞬間匍匐在地。

鮑吉的咆哮震得城堡裡簌簌落灰:“誰給你們的膽子——”

話沒說完,寒光閃過。

馬修的劍尖抵在他的咽喉:“需要我教你怎麼像領主大人行禮嗎?”

奧利弗厭惡的在旁邊嘟囔:“熱死了,怎麼不悶死這個雜碎。”

“領主?哼,子爵小姐比我想象的膽大。”原本有些慌張的鮑吉冷哼一聲,毫不遮掩麵上的不屑。

“你一個女人,還想當領主?”

暮昭徑直走到鮑吉麵前,用看垃圾般的眼神看向地上的男人。

漆黑的瞳孔中看不出情緒的起伏。

“我當不當領主,你說了算嗎。”

她似是疑問,實則肯定。

鮑吉脆弱的自尊心被踐踏,他喉結在馬修的劍尖下滾動,額角青筋暴起,卻仍舊梗著脖子冷笑。

"子爵小姐想當領主?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黑發黑眼的怪物,你母親和惡魔苟合的產物,連你親爹都恨不得燒死你!"

他刻意咬重"怪物"二字,渾濁的眼珠挑釁般瞪向暮昭。

空氣驟然凝固。

馬修的劍尖逼近他的咽喉,刺出一道血痕,西瑞爾無聲地挪到鮑吉身後,堵住了退路。

就連奧利弗,也因眼前男人的話皺了皺眉。

暮昭卻隻是垂眼撫了撫袖口沾到的灰塵,仿佛對方在談論天氣。

她踱步到石堡一側,指尖劃過石牆上凹凸不平的鑿痕。

直到鮑吉的呼吸因情緒激動變得粗重,她才慢悠悠開口:"鮑吉騎士長,你的城堡修得不錯,你的消息也同樣靈通。"

鮑吉一愣,還未及反應,暮昭突然發力摳下一塊碎石。

“但偷工減料了。”

碎石墜地發出脆響,“石縫沒澆鐵水,牆基用的石頭也沒有修過形狀——”

她轉身直視鮑吉發青的臉,“應該很容易塌吧?”

“你懂什麼。”鮑吉警惕的看著她,“你到底要乾什麼?”

暮昭的視線落到一處:“這塊石頭,倒是契合的很好呢。”

在暮昭話落的那一刻,鮑吉突然暴起撞向馬修。

劍尖劃破脖頸的瞬間,西瑞爾的短刀已精準刺入他膝窩。

鮑吉慘叫著跪倒在地,兩個女奴趁機縮進牆角。

暮昭挑眉,示意馬修撬開那塊石磚。

石磚被取下,露出一個雕著精致花紋的木匣子。

匣子裡是幾十塊金幣。

“看來這就是騎士長大人的財產了,在領地作威作福這麼久,才貪了這麼點東西,真是沒用。”

暮昭掂了掂木匣中的金幣,金屬相撞的脆響在石堡內格外清晰。

“這些金幣,”她忽然輕笑,“夠買你哥哥鮑裡幾根腳筋?"

"你、你什麼意思......"鮑吉的瞳孔驟然緊縮。

奧利弗一腳踩住鮑吉企圖摸索短劍的手腕,靴底碾得骨頭咯咯作響,又讓他慘叫連連。

暮昭冷漠地看著他。

“ 沒什麼,你弟弟該不該死我還不能確定,不過你——”

“死定了。”她輕輕吐出幾個字。

剛才她在來的路上,看見不遠處有一座火窯。

這塊領土的土質隻有他門前的最好,看麥子的長勢肥力驚人。

聽約萬說建造城堡時死了很多奴隸,可卻未聽說死去的人埋在哪裡。

更重要的是,暮昭轉頭,看向麥田的方向。

金黃的麥子間有點點綠色在其中搖曳,沒有麥杆堅韌卻勢頭極猛,好似急於向過往的人們訴說什麼。

苦艾,在柯爾納大陸的傳說中,能困住人的靈魂。

據她所知,此地的氣候並不盛產苦艾,若非人為引進,怎麼會泛濫到在麥田裡長出來。

“殺了吧。”

暮昭注視著那星星點點的蒼綠道。

她並未看向鮑吉下令,馬修騎士上前一步躬身打算再確認一遍。

而奧利弗已經一劍抹了他的脖子。

“把他身上值錢的都搜乾淨,充公。然後把他埋進自己施肥的田裡,那些苦艾草換個地方種。”

暮昭最後看了一眼地上的鮑吉,他大睜著眼睛倒在地上,死死瞪著暮昭,血沫從脖頸傷口滲出,將地毯染成暗紅。

暮昭將木匣交給約萬。

“這些金幣記到領地的賬冊裡,木匣彆扔,說不定等商隊來了還能賣點錢。”

接著,她又翻了翻鮑吉坐的位置,除了劣質葡萄酒什麼都沒有。

“吃的腦滿腸肥的怎麼這麼窮。”暮昭在心裡嘀咕。

她環視一圈,最後隻好嫌棄的捏起地上的寶石酒杯扔給馬修。

“這個也留著賣錢。”

一直沉默著的西瑞爾欲言又止,終於忍不住開口。

“這酒杯是銅的,賣不出去的。”

暮昭僵了一下,突然臉一黑。

一直在旁邊察言觀色的馬修騎士注意到了暮昭的情緒變化。

心中暗驚西瑞爾怎麼能隨意開口,損了貴族的麵子。

他正打算開口替西瑞爾道歉,就聽暮昭緊接著說道。

“那這肥豬剛才裝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