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喻從二樓樓梯口翻滾到一樓,撞到花瓶架才停下來。花瓶跌落在地,碎片四處飛濺,徹底打破了深夜的靜謐。
她疼得臉色慘白,卻被江挽月施了禁言魔法,發不出一絲聲音。
噪聲已經驚醒對麵房間的同學,在門把手轉動的瞬間,江挽月再次躲進陰影裡,指尖夾著一張魔法牌,輕輕吹出一口氣。
卡牌化為灰燼,落地便消失。她身後的牆壁上浮現出黝黑的虛空漩渦,江挽月長腿往後一退,整個人穿過牆壁,回到臥室。
樓下爆發出一陣慌亂地叫喊。
“言學姐受傷了,快來人!”
“凶手又回來了!”
江挽月一邊竊聽屋外的動靜,一邊脫下沾血的校服襯衫,從衣櫃裡翻出睡衣換上。
臨出門前,她照著鏡子刻意地揉亂發型,直到偽裝得萬無一失,才解開門鎖。
彆墅的電閘已經恢複,亮堂的客廳圍滿了人,言學姐額頭多出一道血淋淋的傷口,血液順著臉頰流下,嘀嗒落在木地板上。
霍學姐跪坐在她身側,手足無措地將她扶起,抱在懷中。
江挽月巧妙地混入其中,言學姐陷入昏迷,正好可以瞞住她此前施下的禁言魔法。
“有急救藥品嗎?”薛同學是醫學係,麵對這種突發情況要沉著許多,她蹲下身,仔細地檢查傷口。
霍學姐這才反應過來,語氣急促地命令:“你們都愣在這裡乾什麼,快去找醫藥箱啊!”
江挽月退出人群,雙手背在身後,在掌心畫下破除魔法的圖案。
檢查完畢,薛同學鬆了口氣,緊鎖的眉心舒展開來。言學姐額上的傷口並不深,隻需要簡單止血便可。
陸樾之一臉陰沉,單手提著個金屬密碼箱,那箱子左麵貼著紅十字的標誌,右麵卻是一個驚悚的黑色骷髏頭。
江挽月挑挑眉,饒有興味地打量著他手裡的密碼箱,問道:“你從哪裡找來的?”
“對啊,我們每間房都找了,也沒發現。”餘學長跟著附和道。
這箱子完全不似正常的醫藥箱,那上麵多出的骷髏頭實在詭異。眾人也意識到了這點,紛紛望向陸樾之,等待他的解釋。
陸樾之神色淡然地將有些下滑的手套扯回原位,正對上江挽月的視線。他緩緩開口,聲音清冷而有磁性:“地下室。”
聽到這話,後排膽小的幾位同學都倒吸一口涼氣。會長的屍體還在地下室裡,那扇矮門上了鎖,他們翻找的時候遺漏了那處。
霍學姐沒心情聽她們討論箱子的來曆,一把將它拉進懷裡。她低著頭,手指在密碼盤上摸索,剛一觸碰到感應區,箱子便自動打開。
“啊——”霍學姐驚呼一聲,跌坐在地板上,她下意識地推開箱子。
金屬像隨著慣性,又回到玻璃茶幾中央。江挽月抬眸向內裡望去,那箱子不僅裝著救命的藥品,還存放著殺人利器。
槍支,匕首,毒藥……一應俱全。
她眼裡閃過一絲冷光,這些東西出現在完全封閉的彆墅內,幕後之人的意圖昭然可見。
不穩定的因素越來越多,隻會讓原本平靜的假象徹底崩壞。
“這……怎麼會有槍啊!”餘學長湊過來一看,麵色驚恐地大叫道,“這不會是凶手的作案工具吧。”
江挽月瞥了他一眼,會長死於魔法,這些東西更可能是用來誘導她們自相殘殺的引子。
她垂下眼眸,將一切猜想都隱於心底,閉口不言,徑直從箱子裡翻出紗布,遞到薛同學手中。
“先給言學姐包紮吧。”江挽月抽出手帕,動作輕柔地擦拭乾淨昏迷那人下頜處的血跡。
於無人能見的角度,她借著手帕遮擋,偷偷覆上言學姐的嘴唇,不露痕跡地解開禁言魔法。
眾人將言學姐送回臥室,又重新回到客廳,商討這些危險物品該如何處置,隻留下霍學姐一人留下照看。
直至黃昏,言學姐才悠悠轉醒。
言喻剛睜開眼,便被西下的陽光閃到,她艱難地轉過頭,映入眼簾的卻是江挽月的身影。
她頓時瞪大眼睛,麵對江挽月,她總是莫名的慌亂恐懼。
“醒了?”江挽月倚著牆壁,嘴角勾起一抹玩笑似的笑容,看到她如此害怕,倒是讓負傷的自己心情略有好轉。
她提前支開了守在床邊的霍學姐,攔下來前來探望的薛同學,空蕩的臥室內,隻留給她們二人對峙。
“嗯。”言喻聲音沙啞,單調地吐出一個音節。
江挽月站直身體,緩緩靠近床邊,悠然的就像在散步,欣賞窗外夕陽殘照的景色。
言喻漸漸恢複往日的沉穩冷靜,突然,一柄利刃劃過她耳側,幾縷發絲斷裂開來,落在掌心處。
江挽月收回月刃,居高臨下地望著床上的女生,這是她給的一次小小的警告:“待會兒該怎麼說,言學姐心裡想必已經有數。”
言喻手指蜷縮,將被子牢牢攥住,她聽得出這句話裡的威脅。
良久,她長歎一口氣,輕聲說道:“我明白。”
目的達成,江挽月也不多留,轉身握上門把手,身後卻傳來一句輕得幾乎難以聽聞的話語。
“你會殺我嗎?”言喻望著她的背影,喃喃道。
其實這個問題早有答案,江挽月回頭,視線交錯間,她恍然發現言學姐的眼睛裡多了一抹悲傷的色彩。
好奇怪,明明她們才剛認識。
江挽月移開目光,沉思幾秒後回答她的問題:“起碼今天不會。”
客廳裡那群人討論了一整天,也沒得出一致的結論。
密碼箱想要上鎖,必須有一個人親自設下密碼後掃描指紋,若不鎖住,這些殺人利器人人可用。
可這個人選交給誰都不會滿意,這無異於將可能殺死自己的工具交到他人手中,誰都不能信任他人。
江挽月下樓時,他們依舊在為這個話題而爭吵。
陸樾之某種意義上是矛盾的引發者,此刻卻置身事外,一副漠不關己的態度。他坐在角落的吧台處淺酌,和第一日一樣,隻是身邊少了一位同伴。
江挽月突然想起來,他和會長那天走得很近,但會長死亡的噩耗似乎也並未太大影響他的情緒。
她穿過嘈雜的人聲,行至陸樾之身前,有些意興索然地開口:“那箱子是你準備的嗎?”
陸樾之放下酒杯,眼神幽邃地回望,不知在想什麼:“不是。”
江挽月點點頭,不再追問,看戲似的笑著觀察客廳裡的同學:“你覺得他們會討論出什麼結果。”
“沒有結果。”陸樾之離開座位,語氣裡滿是肯定,“每個人都想將性命掌握在自己手裡,分歧由此而生。”
他離開吧台,江挽月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弧度,似笑非笑地望著他,替他補完未說出口的話:“真正的派對要開場了。”
空氣中的火藥味越來越濃,沙發另一邊,餘學長拍案而起,叉著腰、紅著臉擺手拒絕道:“我不同意讓言學姐保管。”
與他爭吵的依然是薛同學:“哼,除了言學姐,在座還有第二位能趕上她公信力的人嗎?”
“餘部長跳出來搗亂,不如先把外聯部的資金窟窿補上,再來讓我們信服你。”
兩人早已結怨,明麵上的針鋒相對,餘學長怒目而視,緊緊握著拳頭,仿佛下一秒就要衝出去揍人。
霍學姐端著養生粥從餐廳出來,正巧撞上這一幕,連碗都來不及放下,厲聲喝道:“阿餘!彆吵了。”
餘學長氣上心頭,口不擇言道:“你為什麼老是站在她那邊,我們才是同伴啊!”
“你閉嘴!”霍學姐音量拔高,壓過他的胡言亂語。
見男生情緒稍有緩和,她又放緩語氣:“言學姐已經醒了,先弄清楚昨晚的事吧,至於這個箱子,也該和她討論完再做決定。”
劍拔弩張的氣氛漸漸平靜,一行人各懷心思,魚貫而入地進入言學姐的臥室,大床旁頓時圍了一圈人。
言語不知道樓下剛剛大吵一架,見她們一個個陰沉著臉,尷尬地笑著詢問:“發生什麼事了?”
霍學姐將粥碗擱到矮櫃上,微微俯身替她掖好被子:“一點小事,等下和你說。”
餘學長還存著怒氣,語氣不善地開口:“言學姐受這麼大的傷,是遇上殺人凶手了嗎?”
江挽月聞言掀起撩起眼皮,她站在人群外,一臉淡漠地正對上言學姐投過來的視線。
言喻的窺視被抓包,她慌忙垂下頭,按早已組織好的答案回答:“樓梯口太黑,是我自己不小心踩空。”
江挽月抱著雙臂,指尖輕敲著胳膊,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她對言學姐的回答尚且滿意。
眾人沉默,不知該如何接話。玻璃窗旁傳來一道男聲,謝旻抬起窗簾一角,夾在指間摩挲。
他並未麵對眾人,自顧自地低著頭,頗有深意地緩緩開口:“言學姐那麼晚不睡覺,是準備去乾什麼?”
話音剛落,同學們的目光變得警惕起來,直盯著言學姐的臉,等待她的回答。
江挽月麵色不虞,謝旻時而瞥向她的視線極為明顯,明擺著要將火燒到她身上。
她正想著如何繞過這個話題,言學姐先一步回道:“我收到一張紙條,上麵寫著讓我這個時間,單獨前往地下室。”
說完,她從枕下摸出一張字條,遞給離得最近的霍學姐。
紙條在人群裡逐一傳閱,江挽月細細觀察著她們的反應,所有人接到紙條的瞬間都蔫了臉色,包括謝旻在內。
餘學長握著紙條的手都在顫抖,驚恐地大喊:“這……這是會長的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