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月和陸樾之相視一眼,兩人眼中都透著訝然的神色。那紙條上的字跡遒勁有力,末尾處留有一個小小的墨點,見過會長寫字的人都知道他的習慣。
“誰給你這張紙條的?”謝旻語氣裡滿是懷疑,他緊盯著言學姐的臉,試圖找出她說謊的破綻。會長明明已經死亡,不可能寫下這張字條,莫非是有人仿造,故意轉移視線。
言喻隻是淡淡地搖頭,一臉無辜道:“不清楚,我半夜驚醒,手中就捏著這張字條,沒見過人影。”
江挽月站在人群外,垂眸望著地麵,濃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緒,乍一看像是在走神。
言學姐的話似真似假,事情的發展走向變得撲朔迷離,眾人本就懸著的心臟又被這突如其來的線索狠狠捏了一把。
謝旻不死心,還想追問什麼,被江挽月無情地打斷:“陸學長在地下室找到個密碼箱,裡麵有幾件致命的危險物品,剛剛他們討論了很久都沒得出結果,言學姐打算怎麼處理。”
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餘學長手中的箱子上,他不情不願地打開箱蓋,移到床邊。
相比之前眾人的反應,言學姐平淡許多,並不意外用來舉辦派對的山莊彆墅裡,會出現這些。
她掃了一眼便移開視線:“隨便你們處理吧,就算我給出一個方案,也總有人會不同意。”
江挽月唇角微微上揚,饒有興味地揣摩她的用意,所有人都在默許事情往最壞的方向發展。
密碼箱最終還是沒有上鎖,它又被放回地下室,如同潘多拉魔盒一般誘惑人將它獨占。但這場逃生派對才剛開始,優等生引以為傲的人性與理智尚且能控製住殺戮的欲望。
霍學姐以休養為由,將一眾人趕出了房間,言喻望著江挽月離去的背影才終於放下心來,看她出門前的表情,應該對這個結果還算滿意。
二樓單人間內,江挽月撕扯下貼在脖頸處的肉色軟皮,殷紅血液暴露在空氣中。
肉身受反噬影響,自愈能力大不如前,淺淺的一道刀傷大半天都未能愈合。
她冷冷地用濕巾擦拭乾淨,施法將這些沾血的證據銷毀乾淨,以免生出禍端。
處理完一切,江挽月又將那張軟皮貼回原位,11區的魔藥係統還未解鎖,儘管她會自己配置,也苦於沒有材料,隻能靠自己硬扛。
密碼箱內倒是有止血藥,但地下室門口時時有人看守,她不能暴露自己受傷的事實,隻能等到夜晚尋機會取藥。
“咚咚咚——”
房門第一次被人敲響,江挽月透過貓眼看清門外的身影,才緩緩打開門。
她一臉警惕地望著謝旻,語氣不善:“你來乾什麼?”
謝旻身上還穿著那套製服,一副學生模樣的打扮,眼中的陰狠神色與他的外形極不相符。
江挽月將大衣攏緊,整個脖子都被衣領蓋住,不留縫隙。
彆墅裡暖氣開得很高,謝旻注意到她反常的動作,滿是質問的語調:“你很冷?”
江挽月不理他的問話,作勢要關上門,謝旻反應極快地抬手抵住。
他語氣篤定:“言學姐在說謊。”
江挽月動作一頓,隨即鬆開手,身體向後退了一步,示意他進屋。
謝旻本該昨夜就死在她的月刃之下,可言學姐突然冒出,打亂了她的計劃。
江挽月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新的暗殺計劃在心中悄然而生:“你有證據嗎?”
“我又不傻,平白無故地把證據分享給你。”謝旻壞笑著眨眨眼,他在故意激怒她,“你看起來也不是品質高尚的人。”
江挽月目光犀利地剜了他一眼:“那你看人挺準。”
謝旻壓低聲音,眼裡滿是算計:“你知道這個派對不隻有優等生吧?”
江挽月繼續裝傻,她習慣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從不與人分享。
“我可以向你坦白我的身份。”謝旻攤開雙手,故作坦蕩,“我是劣跡生。”
江挽月微微蹙眉,謝旻若與她是同一種身份,那殺死他也可能會讓自己陷入不利的局麵。
她靜默不語,上下打量著眼前的男生。
謝旻以為她不相信自己的話,隻好又說出一條線索:“我知道誰是優等生,你留我一命,去殺他。”
“誰?”
“陸學長。”
室內氣壓驟然降低,江挽月心臟一顫,對他答出的人選很是震驚,她本以為謝旻的答案會是言學姐。陸樾之的身份早在第一晚她便親自檢查過,那張卡上也的確寫著“劣跡生”三字。
陸樾之和謝旻兩個人裡,肯定有一個人在說謊。
江挽月最討厭被欺騙,洶湧的殺意在腦海裡翻滾。察覺到自己快要失態,她沉下臉,聲音帶著寒意:“出去。”
謝旻不知哪句話觸及她的雷區,正想彌補卻被她的眼神冷到,欲言又止,最後生著悶氣狼狽離開。
江挽月抽出自己的那張身份卡,緊緊握在手心,力道大到塑料卡片都裂成兩半。
這兩個人,最好一個不留……
太陽落山,夜間又迎來了第二場大雪。
晚餐時刻,江挽月依然在房間裡閉門不出。
廚房裡的食物有限,每一餐都被平均分配好。言喻狀態好轉,在餐廳沒發現江挽月的人影,便主動端著屬於她的餐食,叩響二樓的單人房。
屋內沒人應聲,她遲疑幾秒,還是鼓起勇氣推門而入。
屋內昏暗無光,言喻空出一隻手,摸索著開關。
突然“啪嗒”一聲,屋裡亮起一簇火苗。江挽月坐在矮腳沙發上,手裡把玩著小刀狀的打火機,幽藍色的火光映照在麵龐。
言喻收回手,將餐盤擱置一旁,緩緩坐在另一邊空閒的沙發上。
黑暗的環境愈發凸顯出言學姐異常明亮的眼睛,江挽月默默注視著她的舉動,思緒萬千。
“你為什麼總是害怕看我?”江挽月托著下巴,這個問題她初見時就想提問,一直拖到現在才開口。
“我想活下去。”言學姐目光炯炯地回望,一臉真切,“如果說,我會死在你手裡,你會信嗎?”
江挽月沒回答,眼神放空盯著地麵,拇指仍舊機械地重複之前的動作。
良久,她驀然開口,說出的話耐人尋味:“你替我做事,我不會殺你。”
言喻深吸一口氣,穩下心神:“你想讓我做什麼?”
戲台都已經搭好,沒人演戲可不行。江挽月嘴角彎起一抹譏笑,站起身繞到言學姐身後:“我要你,去除掉謝旻。”
至於陸樾之,她另有安排。
“叮鈴鈴——”
幾日沒有動靜的電話鈴突然響起,江挽月起身拿起聽筒湊近耳邊,前半部分的合成音和第一天夜晚如出一轍,直到最後一句話,那道粗啞難聽的聲音再次出現。
“派對第三天,你們竟然沒有進行任何娛樂活動,現在開始強製執行我為你們精心挑選的遊戲——真心話大逃殺。”
老舊電話漏音嚴重,緊挨著江挽月的言喻也聽到了那道聲音,她皺著眉頭,憑直覺猜測:“邀請方怎麼知道我們的動向,他在監視我們嗎?”
通話結束,江挽月將聽筒放回原處,突然想到一個盲點,連忙問道:“你之前有接到過電話嗎?”
言喻搖搖頭,表示不知情。
江挽月薄唇緊抿,猜不透幕後主使的用意。她對言學姐使了個眼神,兩人一齊下樓。
密碼箱裡的匕首不知被誰拿出來,明目張膽地擺在低矮圓桌上,十一個學生席地而坐,圍成一圈。
江挽月不巧正對著陸樾之,一抬頭就能看見那張冰山臉,想忽視都難。
她掌心撐在地毯上,上半身微微後仰,一副厭倦嫌惡的模樣。
死寂縈繞在眾人上空,很顯然,這次所有人都接到了那通電話。
霍學姐一頭粉發高高挽起,極不友善地瞪了江挽月一眼,似在不滿她與言學姐走得近。
江挽月自然瞥見她表情,回以冷若冰霜的眼神,從第一天起,這位霍學姐就對自己報以敵意。
餘學長不耐煩地催促:“快點行不行,早點完成邀請方的要求,好讓他放我們出去。”
江挽月輕蔑一笑,想活著出去恐怕沒那麼簡單。會長死於魔法,裝著殺器的密碼箱,邀請方時刻監視……種種跡象都醞釀著一個危險的陰謀。
餘學長不顧眾人意願,率先握上刀柄,輕輕發力那把匕首便以不正常的速度旋轉起來,隻能看見殘影。
十秒過後,匕首速度減緩,停止在原地,刀尖指向言學姐。
餘學長犀利發問,滿是刁難的語氣:“你有沒有想過殺死會長取而代之?”
言學姐表情漠然:“有。”
餘學長耍賴似的曲解她的回答:“我就說是你殺死了會長。”
一旁與她不對付的薛同學看不過去,重新旋轉刀柄:“你如此維護會長,是不是因為他幫你隱瞞外聯部斂財的違規事實。”
“你胡說……”餘學長還未說完,臉色煞白地吐出一攤血,牙齒硬生生被拔下一顆。
他說謊了。
邀請方再次發來警告,不遠處的電視屏幕突然亮起,顯示出一段文字。
“竟然敢在真心話裡說謊,從現在開始,每個人隻能提問我想知道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