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月正欲上樓回房間,卻被一隻手臂攔住去路,她眉頭微皺,不耐煩地輕嘖一聲。
謝敏嬉皮笑臉地盯著她笑,毫不介意她退避三舍的表情:“跟我來。”
說完,他便自顧自地走到角落。
江挽月站在原地,思考兩秒後循著他的路線來到樓梯轉角處的雜物間。
她一進門就被灰塵撲個滿懷,眉眼皺成一團,心中對謝旻的不滿愈發強烈。
“叫我來這裡做什麼?”江挽月沒好氣道。
謝旻不語,眼神流連在她的麵容上,一會回憶的模樣。
江挽月被盯得很不自在,謝旻該不會認出她上一個身份了吧。她踢向男生的小腿骨,滿是命令的口吻:“問你話呢?”
謝旻被她這一腳踹得清醒過來,故作浮誇地叫喚兩聲求饒,眼裡卻帶著審視:“江學妹很是眼熟,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沒見過。”江挽月說罷轉身要走。
“彆這麼緊張,”謝旻單手撐在牆壁上,歪著頭,“江學妹知不知道愛裡街?”
江挽月麵上平靜,心臟卻猛地一顫,冷若冰霜的眼神審視著麵前的男生。
她的身份,相貌和年齡都與上一個任務大不相同,謝旻不應該認出她才對。江挽月抬手將發絲彆到耳後,露出全臉,她聲音帶著絲絲寒意:“不知道,謝學長是把我錯認成其他人了嗎?”
謝旻得到否認,眼中的笑意並未收斂,真誠地說道:“那倒沒有,我記性很好。”
即便隻有短短一秒,江挽月還是捕捉到他笑眼裡閃過一絲算計的光芒。
她萬萬不能將自己的身份暴露給謝旻知道,看他的表情顯然沒有被這番說辭糊弄過去。
“謝學長故意叫我來偏僻的地方,就為了說一句眼熟?”
“當然不止這些。”謝旻拍拍手掌,撣落掌心粘上的灰塵,斜睨著她。
“我昨晚看見你上去三樓,你去找誰?還是說……”他俯身湊到她耳側,語氣森寒,不懷好意地揣測,“是你殺了會長。”
江挽月不著痕跡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模仿他的語調:“謝學長你沒有證據就想把臟水潑到我這裡,是不是做賊心虛呢?”
謝旻想詐她套話,手段還嫩了點,江挽月絲毫不上當,沒有陷入他的邏輯裡。她自信昨晚的行動天衣無縫,不可能被人發現還不自知。
客廳裡傳來呼喊聲,謝旻的室友正在四處尋他。江挽月挑釁似的揚起眉梢,滿眼輕蔑,氣勢上壓得謝旻毫無反擊之力。
最終,謝旻敗下陣來,用力握上門把手,轉身離去。
等到門外的兩道男聲漸行漸遠,江挽月脫去虛假的表情,臉色瞬間冷下來。她眼底一片幽深,盯著那道未合攏的縫隙。
今晚的計劃要換個目標才好。
慘淡的陽光照在一張張年輕的臉龐上,襯得眾人愈發蒼白。一行人從地下室查到頂層閣樓,都沒有找到第十三個人的蹤跡,這是個極其不滿的發現。
木頭時鐘準點報時,到了該用早餐的時間段。昨晚彆墅停了一整晚電,同學們都沒睡好,一大清早又接到會長死亡、彆墅裡藏著殺人犯的噩耗,饒是心理素質再強大,都難以定下心用餐。
長桌上屬於會長的席位空著,眾人都選擇了和昨日相同的位置。歡樂氣氛不再,死寂般的沉默如冷空氣般侵襲,讓僥幸存活的人都膽戰心驚。
江挽月仿佛事不關己,沒有絲毫害怕的神色,依舊淡然地吃著早點。
食物都快變涼,桌上的其他人都沒有用餐。言喻長歎一口氣,緩緩提醒道:“我們還要困在這裡好幾天,廚房的食材我翻過一遍,用不了三天就會全部耗儘。”
“我能理解你們現在沒有食欲,但能吃一點是一點,不要浪費。”
聽她說完,一大半的同學開始用餐。
突然,座椅在地板上摩擦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霍學姐旁邊那個不算起眼的男生憤然起身,金屬叉子被他甩在白瓷盤上,發出尖銳的噪聲。
男生身材清瘦,眼尾微微上挑,他此刻狹促地眯著眼,滿是質問的語氣:“言學姐的意思,是讓我們一群人在這裡等死嗎?”
霍學姐聞言表情瞬間一滯,不斷對站著的男生使眼色,示意他就此作罷。她指尖扯著他的衣袖,試圖將他拽回座椅上。
江挽月望向言學姐,她依舊淡定地切著食物,連頭都沒抬,語氣似水一般毫無波動:“餘部長有其他辦法不如直說。”
受過優等生表彰的學生多半都進入過學生會,餘學長是外聯部部長,之前和會長走得很近,關係斐然。如今會長身死,他難以接受,情緒激動些倒也正常。
“我和幾位同學從上到下都找過,沒發現凶手的影子,恐怕殺死會長的凶手,就在你們之中吧。”
“阿餘。”霍學姐連忙捂住他的嘴,不讓他繼續亂說,“你冷靜點。”
“我怎麼冷靜,言學姐之前就和會長有過矛盾,現在出了人命她一點反應都沒有,還攔著我們不許離開。”餘學長臉色通紅,血氣湧上大腦,說出的話愈發混亂,“種種證據難道不能斷定她就是凶手嗎?”
“你夠了!”霍學姐猛地推了他一掌,“她昨晚和我一間房,我能做證她沒有作案時間。”
餘學長無話可說,甩開她的手,氣憤坐下。
鬨劇匆忙落幕,餘學長的懷疑卻深深滲入每個人心間,搜尋過程不隻有餘學長一人,她們都參與其中,結果如何也都清楚。
言學姐和會長不和,剩下的這些人裡多多少少也有互相看不順眼的。
氣氛降至冰點,隨時可能爆發。謝旻居於上席位,拿著叉子輕輕敲擊幾下玻璃杯。
眾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過去,謝旻嘴角上揚,勾起幸災樂禍的譏笑:“按霍學姐的說辭,那我們住雙人間的人豈不是全部脫去嫌疑,大家都能給彼此做證。”
江挽月微微蹙眉,警告的眼神如同利劍,恨不得紮透謝旻。她視線向右偏移,對上陸樾之的臉。
在座的十一人裡,隻有陸樾之和她住在單人房。
江挽月察覺到有幾道審視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握緊拳頭,腦海中靈光一閃,臉色陰沉地回望著眾人:“我記得會長選的不是單人房,那嫌疑最大的人不該是他的室友嗎?”
陸樾之心領神會,沉默許久的他順著江挽月的思路將靶子又拋回謝旻手中:“會長昨晚和謝學弟一間房。”
謝旻還未回應,餘學長便急不可耐地跳出來,反駁道:“不可能,阿謝和會長是好友,他沒有殺人的理由。”
言學姐身旁坐著的那位戴著細框眼鏡,氣質如蘭的女生緩緩起身。
“兄弟都能反目,更何況朋友。我看餘部長的嫌疑也很大,”她不畏餘學長惡意的打量,眼皮耷拉著,乍一看很沒有精神,幽幽開口道,“學校裡誰不知道霍學姐心慕會長多年,你因愛生恨,殺死會長是不是也算作案動機?”
“你血口噴人!”餘學長強壓下怒火,額上的青筋都暴露出來。
話題中心不落在江挽月身上,她頗有興味地隔岸觀火。她第一天觀察的結果果然不錯,這十二個人並不和諧,小團體之間互相對立、互相製衡。
江挽月這次沒有原人物的記憶,隻能憑她們的反應來劃分陣營。
“好了。”言喻及時打斷針鋒相對的兩人,抬手拍拍身旁為她出頭的薛同學,環視眾人一遍後,才緩緩發言,“我不會強迫你們,如果不願意按照我的計劃來,你們可以想辦法離開,散會。”
言學姐說完,長桌上的學生都麵麵相覷,一副不知道做何選擇的模樣。
言喻理好衣服上的褶皺,起身離席,薛同學和另一位女生相視一眼,也跟著她的步伐離開。
江挽月坐了片刻,本想聽聽剩下這幫人的計劃,可始終沒能確定下方案。
她撇撇嘴,臨走前特意看了眼處於中央的霍學姐,那人明顯心不在焉。
江挽月眉梢輕挑,記住她的反應,隨即離開餐廳,回了自己房間。
餘學長一整個白天都帶著人在入口處砸門,甚至落地窗都嘗試過,可那玻璃異常堅固,隻留下一個小白點,毫無裂痕。
江挽月躺在床上被這群人吵了一天,半夜醒來時還生著悶氣。
她今夜要去殺謝旻。
最開始,江挽月以為謝旻會和餘學長站在同一陣線,可她猜測錯誤,謝旻並沒有加入餘學長的計劃裡,並且他對餘學長的態度也不冷不熱,兩人的關係似乎一般。
江挽月施法切斷彆墅的電閘,她正要上樓卻聽見一串輕盈的腳步聲。
她身形一閃,躲進昏暗的牆角,那人影剛靠近便被她摁在扶手上,可誰知那人身手不凡,竟然巧妙地掙開她的束縛。
江挽月當機立斷抽出一張魔法牌,手掌捂住那人的口鼻。
細微的聲音從指間縫隙中溢出,聽起來是個女生。
江挽月剛一愣神,便被那人得了機會,刀刃刺破空氣,直直朝脖頸紮去。
她來不及多想,本能地側身,未能完全躲過,頸部側麵被劃開一道淺淺的傷口,血珠沁出暈染在領口。
江挽月氣上心頭猛地踹向那道身影。
那人連連後退,腳下一個不穩,竟直接從二樓摔下去,一聲巨響。
一樓窗簾未關,自然光照進屋內,比二樓亮堂不少,江挽月這時才看清她的臉。
傷她的人……竟然是言學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