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之家(七)(1 / 1)

江挽月沒料想到女孩會突然回家,她心中警鈴大作,生怕艾理見此場景失控,持刀傷人。

她厲聲製止女孩錯誤的行為:“艾理,把刀放下!”

艾理撇撇嘴,一臉受挫,極不情願地把刀扔在地板上。

她雖然不高興,卻還是照做不誤。

江挽月心底略微鬆了口氣,眼前的艾理看上去很聽話,並不如她想的那般冥頑不靈。

她不喜歡謝旻,艾理之前和他走得近,難免受到牽連,但仔細回想一番,艾理並沒有做過什麼錯事,她隻是喜歡露出一些詭異的笑容。

江挽月湊近幾步,伸出手揭開艾理額前的碎發,正對上她發紅的眼睛,語氣輕柔地詢問道:“艾理,你拿刀做什麼?”

艾理聞言,掙開她的手,跑到門外抱回來一大塊木板,上麵刻著幾道深淺不一,歪歪扭扭的線條。

江挽月看著她的動作,當即明白了她的行為,她似乎早已經躲在門外偷看屋內兩人的舉動,試著模仿卻又不得要領。

“你也想為媽媽刻保護符嗎?”

艾理點點頭。

江挽月暫時放下心來,看艾理的種種行為,她似乎並沒有殺意。

那這道詛咒是什麼效果呢。

如果詛咒的是不幸福的家庭,那艾理家的不幸是什麼呢?

江挽月心中仍是不解。

與謝旻相比,艾理雖然精神不正常,但她卻沒有謀害媽媽的想法。同樣的,艾寧也維護著自己的女兒。

按道理來說,怎麼也不應該是出現在詛咒符上的家庭關係。

江挽月沒在木屋裡待太久,便帶著重重困惑回家。

時間一轉便到了中學開學的日子,初三這學期末就要麵臨升學考,江挽月作為代教老師,負責每周五一次的寫作課。

艾理在學校裡性格孤僻,與她同齡的孩子害怕父母講的那些傳言,也紛紛不敢和她搭話。以前謝旻偶爾過來找她幾次,江挽月出現後,他再沒來過。

上課鈴聲響起,江挽月走上講台,環視教室一圈。艾理個子瘦小,卻被安排在緊挨垃圾桶的最角落裡。

她背過身,在黑板上寫下兩個大字:家庭。

“同學們,我是新的作文老師。”江挽月屈起指節,輕輕敲響黑板,她在家裡東翻西找,對著之前的教案模仿得有模有樣,“這節課練習黑板上的題目。”

聽到這話,學生們原本見到新老師的好奇心瞬間被澆滅,哀嚎一片,不情願地攤開作文紙。

艾理眉頭緊皺,煩躁地咬著筆,似乎不知道從何下手。

江挽月悄然站至她身後,垂下眼眸,方格紙上隻寫了一句話。

“我的家是一鍋甜蜜的粥,媽媽是軟弱的紅豆,爸爸是老鼠屎,我是除掉老鼠屎的木頭勺子。”

教室裡筆尖摩擦紙麵的“莎莎”聲不斷,艾理卻沒再下筆。

艾理的爸爸……她曾聽林夫人提起過。

那個在去年因酗酒死亡的男人。

江挽月眸中閃過一絲深意,她移開步子,又回到講台。

一直苦想到下課,艾理也沒能再多寫出一個字。

女孩被這個題目影響,明顯有些鬱悶。

果不其然,放學後,江挽月將她喊去了辦公室。

辦公室隻有她們兩人,深紅色的辦公桌上放著那張未完成的作文。

江挽月瞥見女孩身影,起身倒了一杯溫水,遞到艾理手中。

“小江姐姐……”女孩還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滿臉寫著焦慮不安,囁嚅著開口。

“彆擔心,我不是要批評你。”江挽月淺淺微笑,眼神示意她放鬆,接著開口,“可以和我講講你的現在的煩惱嗎?”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什麼方向都可以。”

“媽媽想自殺。”艾理一開口就是爆炸性的線索,“可我不想讓她死。”

江挽月心臟猛地一跳,沒預想到事情會朝著完全沒料想到的方向發展。

“媽媽生病了,需要很多錢。”艾理的聲音越說越小,她垂頭喪氣地撕扯著指甲,“我沒有錢。”

江挽月見狀,立即分開她的雙手,那指尖傷痕累累,想必也是這個壞習慣造成的。

“那個人不願意救媽媽,謝旻哥哥說,他能幫我。”

“他怎麼幫你?”江挽月心底暗道不妙。

謝旻那個殺父殺母的瘋子,能有什麼正常的手段。

艾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曉:“他沒告訴我,但媽媽最後真的清醒過來了。”

江挽月長呼一口氣,望向窗外暗沉的天色,適時結束了聊天。她不放心艾理一個人回家,將女孩送至木屋前。

剛到門口,木門便被人從屋內打開,三人皆是一愣。

江挽月率先反應過來,向屋內的男人發問:“林先生,你怎麼在這?”

林先生穿著舊西裝,發絲淩亂,下巴上泛起一圈烏青的胡茬,顯然近幾天沒被打理過。

江挽月第一次和他正式相見,才發覺他的形象與林夫人相比顯得落魄許多,不似富貴人家。

林先生心虛,結結巴巴地回答:“我……我來看望艾寧。”

江挽月視線對上艾理,女孩點點頭,認同林先生的話。

“林先生經常來看媽媽。”

男人聽到艾理的話鬆了口氣,解釋道:“艾寧和我來自同一個村莊,我們從小相識。”

艾理對眼前這個畏畏縮縮的男人相對友好,她神神秘秘地湊到江挽月耳邊,想要給他說好話。

“林先生殺了那個人哦。”

那個人是指艾理的生父。

聲音雖然微小,但在這安靜得落針可聞的屋內,林先生還是聽見了她的話。

“我沒有!”男人急於反駁,麵色漲得通紅。

江挽月揉散眉心,有些發愁。

愛裡街不過千米的距離,竟然發生了這麼多命案,難怪沒人敢住在附近。

“那隻是個意外,我沒想殺人。”林先生蒼白地辯駁,沒有任何說服力。

江挽月沒搭話,眼神直盯著他,似乎能洞悉到他內心深處,識破他的謊言。

林先生被壓力得喘不過氣,“撲通”一聲跪在地板上,崩潰哭訴道:“那天他喝醉了來公司堵我,非說我和艾寧有染,我怕影響名聲,將他帶到了小巷。”

“我隻想嚇嚇他,用酒瓶一砸,沒想到會傷及動脈,他流了好多血,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畏罪潛逃。”江挽月冷靜地替他補完未說完的話。

林先生失去狡辯的餘地,泄氣似的低下頭顱,宛如一個忍下罪狀的犯人。

江挽月俯視著他,冷漠無情地審問:“這件事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林先生嘴唇微動,猶豫許久後坦言說出深埋已久的秘密:“有……”

“誰?”

“我不知道是誰,但他拍到了我的罪證。”說到這裡,林先生神情突變,一臉恨意,“他以視頻要挾,強迫我給他打錢。”

江挽月回想起在報告裡反複出現的那串賬戶數字,頓時有了眉目。

隻不過還需要陸樾之替她解決一些小麻煩。

江挽月起身欲上二樓,林先生攔住她。

“艾寧已經休息睡下了。”

江挽月挑挑眉,頓住腳步,時間確實不早了,自己也該回家。

繼上次爆發大矛盾後,江挽月沒再和陸樾之說過一句話。

她推開書房門,陸樾之的“專屬臥室”倒是十分整潔,除了一旁的床褥,幾乎和她第一天進來時一模一樣,毫無變動。

江挽月翹著二郎腿,坐在書桌上,無聊地拿起一旁的信紙,裡麵詳儘的記錄了他這幾日的發現。

這應該是魔法司所需的材料。

江挽月撇撇嘴,將信紙放回原處,默默吐槽。

魔法司百年來約定俗成的傳統,哪怕到了恐怖事件也沒改變。

陸樾之不知是不是暗中與她作對,早已過了以往下班回家的時間,今日卻遲遲未歸。

江挽月等得極不耐煩。

等下要先罵陸樾之一頓解氣,再讓他辦事。

她暗自想道。

“你怎麼才回來?”江挽月抱著胳膊,心情不悅地瞪著他。

“我不知道你在等我。”陸樾之解開領口的動作一滯,認錯態度良好,“對不起。”

江挽月難得對他滿意,沒再訓斥他,開門見山道:“幫我查個人。”

陸樾之訝然:“誰?”

江挽月跳下書桌,走到離他半米遠,抽出他懷裡的文件夾,翻出那份報告,纖長的手指點了點那串被他標紅的數字。

“他。”

陸樾之定睛一看,歎息道:“這個賬戶的主人已經失蹤了。”

“什麼時候?”

“很久,至少十年前。”

江挽月沉默不語,按林先生的說辭,這個人去年就出現過,魔法司不可能調查不到他的行蹤。

她望著木地板出神,陸樾之不像有所隱瞞,賬戶本人下落不明,那它現在的主人,究竟是誰呢?

“你還有其他線索嗎?”

江挽月想起陸樾之這幾日都忙忙碌碌,隨口問道。

“有。不過不是林先生的。”陸樾之不緊不慢地向她彙報,“公司裡的一些傳言,他們說,林夫人在結婚前有過一次嚴重的精神分裂症。”

“繼續說。”

江挽月眼底含笑地望著他,陸樾之突然間變得聽話,這樣看來他還真有幾分金手指的作用。

“不過魔法司的報告裡,確實有此事。”

陸樾之從文件夾裡重新抽取一份資料,翻到重點部分,呈遞到她手中。

“人格分裂?”江挽月接過報告一看,不知想到了什麼,瞬間笑出了聲,“有點意思。”

她神秘兮兮地開口問道:“你覺得林先生還能活多久?”

陸樾之看這些人物的視角,遠沒有她看得清晰,他不可置信地問:“什麼意思?林夫人會殺死林先生?”

江挽月挑眉:“不然呢?”

陸樾之並不知曉內情,在他的視角裡林先生雖然性格怯懦,但卻在暗地裡接觸過魔法,遠比林夫人更加危險。

“那她的動機是什麼?就因為感情淡了嗎?”

江挽月的惡作劇心思又湧上心頭,她輕輕戳了戳他的心臟處,頗為俏皮的眨眨眼,看他一臉疑惑卻並不解釋。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