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往往就是這樣,老天仿佛專治一切犟種,越是嘴硬什麼,越是讓它遇到什麼。
任誰也不會想到,三周後的某天,林立競同自家這位‘妹夫’在工作場合相遇了。
要說,一切還是源自於那日試戲。借林曼吉言,卜一頂著光頭,配上妝造,著實讓林導眼前一亮,一舉一動間活脫脫就是戲中人物走下屏幕。沒有資方的選角乾預,外加製片的強力作保,卜一很快就被敲定下來。
相談間,林導談起了戲外之事。
“這部戲是要作為明年的國慶獻禮上檔的。題材特殊,所以幾個部委都特彆重視。前期的籌備我們已經運作了快兩年。劇本你也看了,單你這條支線前前後後就調整了不少。前幾天,電影局的人還跟我聯係,想著過一陣子再聯合公安、國安和緝毒口的再一起碰碰,把把關,主要還是對新加上的緬北走私電詐那部分。你有空的話,到時一起坐坐?”
林導的邀請,卜一自然不會推脫,聯係老劉協調了工作流程後,靜候林導邀約。
那日下雨,J市一夜入秋。晨起時的冷意,讓卜一赴約時直接包裹嚴實,一身低調保暖的運動裝扮,收斂了往日扮酷的鋒芒。
與林導約在了公安部附近的某處停車場見麵,彙合後,帶上老劉,換乘電影局的車輛,一同進入公安部。
林立見到卜一那會兒,已是下午時分。他剛從檔案室報送資料出來,迎麵碰上接待人員送人下樓。
“喲,林隊,剛才還提到你呢,在這兒碰上了。”
不等林立反應過來,接待人先行一步,過到了自己身邊,衝著對方就是介紹。
“林導,這是咱們地方省廳過來的同誌,剛才沈處提到的關於緬北電詐營救那塊兒,林隊參與過聯合經辦。今天是不湊巧了,要不肯定得安排一起座談,也好給您充實些資料。”
說話間,林導拱拱手,表示招呼。
“林隊,這想必都不需要我多說了吧。但凡看過電影的,都得知道林導的名號吧?”
接待員沒有了往日隨同領導工作時的穩重,許是今天過於興奮,言語中抖摟著機靈。
“您好,林導,幸會。”
林立不似接待員,還是一如既往的穩重。倒不是他不激動不緊張,隻是他的關注點不在眼前,而在於林導的身後。
雙方點頭之交,林導幾人正要開路。林立朝其後方試探道:“卜一?”
聽到點名,卜一下意識抬頭,側首迎上林立的注視。
如果說剛才隻是七成把握的試探,這會兒林立完全篤定,這是卜一沒錯了。
自打那日同林曼分開後,出於身為兄長的關心也好,或是公安人員的職業敏感也罷,林立很是上心的搜羅了不少卜一的資料認真了解。這會兒若不是老劉跟著,憑借著對其經紀人從發型到身形的確認,林立一時還真不敢斷定那經紀人身旁,穿著國產品牌衝鋒衣、運動褲外加基礎款運動鞋的人,就是傳說中的卜一?!
突如其來的小插曲,攔住了眾人的腳步。接待員以為是要上演粉絲相認的戲碼,正要出聲打趣,被老劉先截了話。
“喲,抱歉哈老師,今天是工作出行,咱們謝絕一切私人活動......”
“是卜一吧?”
老劉一聽,隻覺這人不上道,剛想說道兩句,隻聽身旁開口。
“我是。您好,林隊。”
兩人伸手相握,彼此友好。
“能借一步說話嗎?”
眼見這人越發沒譜,老劉不免出聲打斷,“不好意思啊林隊,您這是?”
林立注意到眾人眼神,避開回答。側前移步後,做出邀請。
老劉見人擺譜,多少有些氣性上頭。但眼前又是在人家地界,不能輕易嚷嚷,隻能禮讓三分假裝和氣的隨同卜一跟上腳步,看看這廝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五米開外的連廊處,林立對上卜一和老劉,少了開場寒暄,用僅能三人聽到的聲口,開門見山道。
“叨擾您二位,自我介紹下,我叫林立,林曼的哥哥。”
話音落地,老劉瞬間熄火。換下剛剛的冷臉,滿臉堆滿笑意,雙手上前握住林立。
“哎呦喂,你看看這真是太巧了不是,怎麼在這兒遇見大舅哥了呢。”
油腔滑調兩麵派,這是林立給與老劉的第一評價。
客套的禮儀性回握後,林立鬆開手。對麵的卜一摘下口罩,正要取下帽子,隻聽對方道:“沒事兒,戴上吧。單位人多,免不了被人看見。”
“謝謝林哥。”
“之前聽曼曼跟家裡提到過你,也知道平時見你一麵不容易。既然今天碰到了,就約個時間吧。趁都在J市,找個您方便的時候,咱們找個地兒,聊聊?”
福兮禍所依,卜一突然對這句俗語心生感悟。就恰如此刻狀態,聽林立提起林曼將兩人關係公布給家裡,他心裡幸福的開了花,再聽人說要找他聊聊,他又徒增了不少緊張忐忑,直覺大事不妙。事後,說給老劉,人告訴他,那是第一次見家長的應激綜合征,都這樣。
但這會兒,他佯裝淡定,客客氣氣的。
“都可以的,哥。我這兩天因為工作關係,協調出的有空檔。但明天下午要去B市參加個活動,再回來可能就要晚兩天了。”
“那要不就今晚吧,擇日不如撞日,方便嗎?”林立也不囉嗦,乾脆闊利。
“方便的。您看您的時間,咱們約在幾點,定在哪兒?”
卜一很是客氣,一切以林立安排為準。但這反倒讓林立做了難,畢竟他對J市也是不熟。
卜一見林立一時哽住,片刻思索後,有了主意。
“哥,剛剛是我考慮不周了。你從Z市過來,我是主,您是客,理應是我招待您的。您看這麼著行不行,地點我來安排,就在附近,您確定好時間,到時候直接過去。”
眼看林立有所考慮,他又繼續補充道:“您也知道,我出門,可能不是那麼方便。所以選的地方多少要有私密性,免得有人鬨哄哄的聚上來。J市我多少比您熟悉點,我來安排會方便些。”
卜一巧妙的把考量因素都引到自己頭上,徹底打消了林立麵子裡子的顧慮。兩人添加了聯係方式,又確定了見麵時間。不再耽誤彼此工作,雙雙告辭。
直到坐回保姆車上,老劉仍在唏噓不已。
“哎,你彆說,這林工的哥哥也是神人呐。要不是那會兒他自報家門,我還當是哪個二貨裝上頭了呢。”
“嘖,怎麼說話呢?!”
“喲,行啊你,這還沒進人林家大門呢,都先護上了,回頭等著當贅婿吧你。”
某人對老劉的調侃不以為然,隻顧沉浸在今晚與大舅哥的第一次會麵裡。
“小樂那邊,你給交待過了吧?一會兒把定好的餐位信息發我。”
“另外,你說我要不要再準備點東西啊?這第一次見麵,光跟人家吃飯,也不合適吧?是不是也準備個禮盒什麼的?”
“我看這會兒也4點多了,要不咱們也不用回去了,約的是晚上7點,這一來一回竟是折騰。就在這附近找個地兒貓著吧。順帶再幫我合計合計送什麼東西合適?”
“哎,這之前也忘了問曼曼一嘴,他哥平時有什麼愛好,抽煙喝酒還是喝茶?有個範圍也行啊。”
“對了,忘了問有沒有忌口了,我還打算提前點餐呢......”
老劉少見卜一仿佛管家婆附身一般絮叨囉嗦,點明道:“你問下林妹妹不就知道了。”
“算了吧,讓她省點心吧。”
想起之前林曼的反常狀態,再結合林立今天的點滴話語,卜一猜想姑娘怕是在家碰了釘子。以至於林立開口約見,他便明白,這是避開林曼代表家裡來探探自己底細。
晚上7點,林立如約來到卜一安排的私房小館。進入包房時,卜一早已入座。見林立進來,他立馬起身相迎,甚至順手接過林立脫下的衝鋒衣外套,絲滑的幫他掛在衣架上,沒有丁點架子。
沒有了帽子口罩的遮擋,林立這才仔細端詳起眼前的這位年輕人。
脫離了鏡頭前精致的妝造,他的素顏很是清爽乾淨。尤其是眼底水潤眼白光潔,眼神之間透漏出的清澈和直白,以林立多年的識人經驗告訴自己,這是個簡單直爽的人。
“哥,因為事先沒有問過你是否有忌口,也不知道您平時愛吃什麼。我就擅自做主,安排了牛肉鍋。這家館子除了老客會有隱藏菜單外,一般會根據季節時令做調整。J市不比咱們Z市,天轉涼,夜裡冷,您吃點牛肉暖暖身。”
這番開場說的自然又親切,林立點點頭,半是回應半是詢問。
“嗯,挺好的,我挺喜歡吃牛肉的,火鍋也愛吃。聽曼曼說,你也是Z市人?”
林立開口,卜一放下心來。按下叫餐的呼叫器後,他回應道:“對,我們家就在Z市西開發區那邊......”
借著話題,卜一主動聊起了自己的家庭情況和成長經曆,他坦坦蕩蕩沒有一絲含蓄。
......
“你認識卜立新嗎?”林立出聲問道。
“那是我爸爸。”
林立了然,怪不得,卜這個姓氏不常見,尤其是在Z市,再加上聽他提起家裡過往曾是從商,讓他一時有了猜測。
卜立新何許人也,曾經在Z市也是風光一時的商超老板,他名下的永新城可是當年有名的大型綜合商業體,堪稱Z市的購物中心。隻是仿佛一夜之間,便煙消雲散了。
有人說是突發身亡,有人說是欠債太多被仇家逼債,總之眾說紛紜,沒個準信。但稀罕的是,麵對這種商業大咖突然倒下,竟是難得沒有欠款扯皮和雜七雜八奪人眼球的謀奪財產狗血新聞,也實屬少見。
“抱歉,我冒昧了。”
“沒事兒,哥。他人都走多少年了。”
“那你現在家裡麵......”
“Z市這邊除了姑姑和外婆家的一些親戚,沒其他人了。當初我爸有外債,我們把所有資產盤點後,該賣的賣,該處理的處理,手頭也就剩一套當時留給我奶奶養老的舊彆墅了。當時清償了一部分,還差些大頭,我這入行打拚的這幾年,也陸陸續續都還清了。現在我是一無父母,二無欠債,赤條條的一個人。”
卜一的這點心酸雖然被他略帶自嘲的語氣加以掩飾,卻還是沒有逃過林立的捕捉。
“按道理說,父債子償隻能算是一種道德約束,在你一不是債務人二沒有繼承權的前提下,你不需要對你父親的債務承擔責任。如果你繼承了財產,你隻需要承擔繼承那部分以內的,超出遺產部分的話,你也沒有償還義務。”
“嗯,我知道,當時律師也說了。但都是我爸的老熟人了,有幾個都是打小看著我長大的,在我爸用錢那會兒人家主動幫了忙,雖然最後他是被人騙了。但這一碼歸一碼,不關人家借錢人的事兒,你說人家借錢那會兒都痛痛快快的,咱也不能昧著良心賴人賬啊。”
林立聽得眼熱,借著煮茶冒出的熱氣,他眨巴了幾下眼睛,伸手為兩人添了茶水。
“你今年,28了吧?”
“對,吃著28的飯呢。”
說不出為什麼,卜一的自我調侃有著兩相矛盾。
林立在他身上看到了年輕與成熟的交鋒,既有著年輕人的爽朗隨和,但也帶著成年人難以道明的苦楚心塞。如果此刻需要重新為卜一進行畫像,他會認為他是一個有韌勁、有道義的年輕人。
於是,他由衷的稱讚道:“你那會兒應該也沒多大吧,就能撐起你家裡的擔子,挺不容易。”
送餐鈴響起,卜一起身開門,機器人進來送餐,卜一上手將各類食材和鍋底逐一擺放後引導機器人出門。
過後,他重新落座,繼續剛才的話題。
“嗨,也多虧了家裡親戚和一些圈裡前輩的幫忙提攜。不然,我也不會有今天。”
鍋子滾開,卜一熱絡的幫著林立將食材下鍋。煮燙之間,氛圍輕鬆,話題也就不再沉重。
“我聽曼曼說你倆是在拍戲那會兒認識的?”
“啊?是。”
提起這個,他笑了,複又說道:“那會兒她出差做項目,我們剛好在附近拍戲,她就碰巧客串了一把。”
像是回想起了第一次見麵的場景,他忍不住繼續:“她當時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個挺虎的小姑娘,很淡定,也不怯場。那種時候,周圍一圈生人,第一次見導演還能跟人掰扯兩句。說實話,我挺意外的。換我第一次見導演那會兒,可沒她淡定,我那時候緊張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我當時還好心開導她,怕她第一次麵對鏡頭,估計得緊張麻了。結果人隻當就是正常工作,場麵應付的特彆自然,都不像是生手來的。我那會兒就覺得這姑娘得是多實誠多率真的一人,還挺有主心骨的。”
“嗯,這點倒是,曼曼從小主意都正。小時候爺爺讓我倆去買醬油,本來說好的,這次讓曼曼付錢讓她買。醬油呢,是一塊五一瓶,爺爺給了兩塊錢,需要老板找錢。結果臨到給錢時,我怕她不會算賬啊,因為她那會兒還小,才5歲。我就還是自己付了錢。當時曼曼沒有反應,結果等回家後,要做飯呐,我爺爺就看她不聲不響的拎著醬油瓶把醬油全給倒門口下水道裡了。後來老爺子一問,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就又拿了兩塊錢,親自帶著她去再買了一瓶,這次從頭到尾都是讓她付錢、讓她找錢,這事兒才算掀篇兒。”
“哈哈哈哈哈,還有這事兒呢?倒沒聽她說過。”卜一隻覺得有趣,仿佛透過林立的言談話語看到了當年蹲在下水道前吭哧吭哧倒醬油的小屁孩。
“她估計都沒印象,那會兒才剛5歲,我都上初中了。”
笑話過後,林立有意總結:“所以,你看,事情雖小,但能看出來,我妹從小都屬於比較軸的人,認定的事情是絕不放手的。”
“嗯,這點兒我倆一樣。我不止一次跟曼曼說過,我們兩個之間,她永遠是領導者,我就是服從方。我們兩個的關係以她為主,隻有她甩我,沒有我放棄的份兒。”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點到為止。
林立拋出了故事,也得到了他想要的表態。雖然嘴上不說,但眼下,他對卜一有了不少改觀。當然,該問的問題,還是要問的。
“但是,我始終有些好奇,你到底相中了我妹哪點兒?因為說實話,跟你們這個行業相比,她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個普通人,要長相比不上那些女明星,要錢吧我們也是普通家庭,比不上那些富二代白富美。你到底圖什麼?”
“圖一個踏實。”
說話間,卜一又為林立夾菜添茶,完事兒繼續道:“就是圖她是個真實不做作,踏實生活的人。”
“你也知道的哥,我們這個圈子,真真假假的,天天圍著錢打轉。真心待你的有沒有?有,但不多,除非利益捆綁。拋開利益,你看吧,天天跟你稱兄道弟的也就那麼回事兒。我原先是在北美讀的商科,入行純屬機緣巧合。但我這個性子,我知道,不圓滑也不願將就,更不會為了點兒錢為了些資源去乾什麼憋屈奉承的事兒,所以,壓根就不適合在這圈裡混。能有現在,確實,我承認,有機運。”
“碰到曼曼之前,我覺得我可能一直就這樣了,雖然不情不願的,但就這麼混著不耽誤掙錢,何樂而不為呢?但她讓我看到了另一種人生視角的真實生活,其實也是我向往的,傳統意義上的老婆孩子熱炕頭的那種家庭生活。你也可以理解為缺什麼就想什麼吧,畢竟我自己的成長環境都不屬於家庭和諧的那種,所以在這方麵我多少有些執念,我就很想擁有一個和和美美的小家庭。”
“偏偏又在這圈裡待久了,時間長了,我都怕自己不接地氣,會離這種真實的生活越來越遠。曼曼呢,她很真實,跟我們圈子裡的人不一樣,無論是女藝人或者是任何工作人員,她對待工作對待生活永遠都是坦蕩的、真誠的、大大方方的,沒有經過任何包裝也不會故意凹什麼人設,在她身上我能感覺到那種踏實感,不問回報不計較利益得失的踏實感。她就跟那風箏線似的,哪怕我飄得再高,有她在大後方,時不時的能扽一扽,我不至於飄的沒影兒。在她身上,我第一次有了好好經營生活規劃事業的念頭。”
“所以,我想圖的自始至終就是她這個人。跟她是我的第一次戀愛,你也可以理解為初戀。我做人做事向來奉行說話算話善始善終,既然開始了,我就想有一個圓滿的結局。她,會是我一直的目標。”
說罷,他以茶代酒,向林立敬上一杯。
林立端杯碰起,也給了定論:“你說這個我相信。我這妹子彆的長處不說,踏踏實實過日子絕對可以。”
話題聊開,卜一也沒了緊繃,自覺在大舅哥眼前的表現應算不錯,適當的也切換了話題,圍繞林立和相關工作展開,倒也相談甚歡。
“就你們今天來這兒談的這部戲,怎麼樣?確定下了嗎?”林立見卜一鍋內空了,便端起筍片幫他下入。
“基本定了,合同都過完了,走簽訂程序了。”卜一也不瞞著。
“那估計得去國外拍吧?畢竟這題材在這兒放著呢,現實的東西。”
“嗯,說是泰國、越南和柬埔寨三地取景,國內部分的話,得去Y省和X省。”
“得有武打和槍戰吧,你這兒身板?”林立對著卜一上下打量,不經意間調侃道。
卜一也不扭捏,直接擼起袖子秀上一把。
“我瘦歸瘦,也是有點兒肌肉的。進組的話,會有武指和教練,到時候肯定得增肌增重。”
“不是,你會打架嗎?”
兩人間沒了拘束,說話也隨意了起來。似是想起了什麼,林立又自言自語道:“對對對,你會的。我想起來了,曼曼說過,你還幫她打過架。”
對上卜一略有疑惑的表情,他又不確定道:“真的假的啊?她說的,是你們確定關係那會兒?”
這麼一提醒,卜一反應過來,說的應是老吳騷擾她那次。但又不清楚林曼跟家裡挑明的程度,出於對姑娘的尊重,卜一便舍棄了可以彰顯其英雄救美的高調說辭,答得很是含蓄。
“哦,是。有那麼一回,當時也是趕巧了,我那會兒正巧在那地方參加活動。”
“那你真行,都不怕被人拍到,回頭再放到網上曝光你?”
“嗨,沒想那麼多。打就打了,說到底咱們也不能平白讓人欺負了。不知道的話就算了,知道被人欺負了,還不去幫場子,那做人太跌份了。至於彆人拍不拍的,無所謂了,反正網上黑我的多了,我也不在乎多這一條。”
夠硬氣,也夠敞亮。林立默默地在心裡為‘卜一評價表’上多添了兩筆。
“那你有沒有想過,就你倆這事兒,萬一哪天被人曝光了,怎麼處理?曼曼有可能被你那粉絲騷擾,沒辦法正常工作生活,你也得麵對一堆麻煩,畢竟我看網上你那什麼‘女友粉’也不少,有的還挺瘋狂的。”
這是一個慎重卻又不得不麵對的實際問題,卜一咽下口中的食物,收斂了輕鬆。
鄭重開口道:“這個問題很實際。在跟曼曼確定關係的時候,我就坦誠的跟她聊過。跟我戀愛也好,結婚也罷,被粉絲追、被狗仔盯梢,你的一舉一動可能都要接受大眾眼睛的審視,這是早早晚晚要麵對的一個事情。我承諾並且目前能做到的就是,在儘可能的條件下,不讓她曝光,讓她享受她正常的生活。真是到那一天,拍到也好或者我們自己主動公開也好,這個時機,它不被外界左右,會永遠以她的感受為第一位。狗仔爆料,我可以買,它報多少,我買多少,包括其他人也是,直到曼曼覺得準備好了可以公開。”
“至於粉絲,說實話,我也到這個年齡段了,不談戀愛不結婚,一味的操單身人設,那也不現實。他們脫粉也好,黑我也罷,都不會影響我的最終選擇。總不可能一輩子圈地自嗨吧?我始終認為他們的生活不應該以我為中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軌跡,他們如果認為我和他們心中的那個‘卜一’不一致,就不再粉我了,也無所謂。我隻希望每個人都能過好自己就行,無論他粉不粉我。退後一步講,明星也隻是我的一個身份而已,脫掉這層殼,我不是照樣得一天三頓的過日子?坦白說,我甚至連我退圈的後路都規劃好了,現在也是有計劃的在朝著這方麵推進,包括曼曼的生活和工作。”
“坦白說,以我目前的經濟實力,早已經是財務自由了。所以,如果說日後曼曼的生活受到騷擾,假如家裡能同意的話,我甚至考慮過帶她換個地方生活......”
林立問出口後,本也沒指望卜一能說出個所以然來。畢竟與自己妹子受乾擾相比,他的事業前程更是茲事體大。原本以為他會說些場麵話,象征性的表表態,沒想到確是這個結果。
卜一沒有假大空的許出什麼空頭支票,隻是很實際講出了他的想法。林立卻忽然靈光一現,想起了林曼家被他擺放在外的拖鞋,還有林曼偶爾送出的高檔禮物......往日裡的細節線索有了千絲萬縷的串聯,想想媳婦方圓私下聊天時對沒有狗仔偷拍的好奇?林立對眼前的年輕人再度刷新了認知,他是一個言出必行行勝於言的人。如若再添一筆,也是一個有擔當的人。
......
一頓飯,在兩人的聊天中度過。林立談不上能將妹子放心大膽的拱手托付,但至少,他認可,麵前的這個年輕人,是個頂好的小夥子。
就餐結束,兩人起身。卜一率先一步,側身取衣。將衣服遞與林立時,他不動聲色瞧了眼領標。
兩人步出時,外麵下起了雨。
“哥,你在哪兒住,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就在部裡的集體宿舍,離這兒不遠。你選的這地兒挺好,離我很近,走著就過來了。”
“那你稍等下,我去給你拿把傘。”
說完,不等林立回應,他徑直小跑到車旁,敲了窗。
不大會兒,他撐著傘,手裡拎著兩樣禮盒回到林立身旁。
“走吧,我陪你走回去。”
“你這是?”
“給你備點小禮物。第一次見麵,怕招待不周。也不知道你的喜好,就根據平時曼曼給我的描述,給你帶了點茶葉和保養品。”
卜一說的客氣,生怕東西少顯得自己薄氣。
又貼心道:“也不知道你在這兒吃住都習慣嗎?回頭我把房子鑰匙和車鑰匙給你送來,平時周末要是空閒或者無聊的話,可以去我那兒坐坐,也能開車出門溜溜。我最近還要外出,基本上不著家,反正房啊車啊,閒著也是閒著,你想用就用。”
這話說的豪氣,若是換鄭博聽到,非得氣的牙癢癢不可。天知道,他哥的車鑰匙那可都是寶貝,賊難摸。自己身為親表弟尚且沒能沾到便宜,這可好,人還沒進門呢,胳膊肘直接伸人家門裡了。
聽卜一如此不見外的分享,林立笑了。
“你可彆用糖衣炮彈迷糊我啊。今天我這關你算是過了。本來嘛,我妹的事兒她自己有譜,擱不住我跳出來說道。但是,你也知道,為人父母的,畢竟對孩子的事兒還是操心的。所以,至於後麵,我隻能說咱們走一步說一步吧。”
雖然林立再三婉拒,卜一還是堅持陪他走到宿舍院區門口,見他刷卡進門,才放心離開。
這會兒,他心裡難得輕鬆,坐上車時,還哼起了新歌。老劉透過後鏡向他望去,吊了整晚的心總算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