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一在工作室貓了一宿，大清早便被老劉叫醒，今天有劇組安排的初次劇本圍讀，也算是讓各位演員提前碰下麵。

收到林曼的信息時，他已到達劇組的指定地點，正跟同組的林開朗打了照麵。

本以為依照自己生人勿近的江湖名聲，對方也就點頭之交簡單客套罷了。誰知，還真是人如其名，開朗的近乎自來熟。

不待自己聽完林曼的語音，來人便插入進來。

“喲，一哥，還真是您啊。幸會幸會，我是林開朗，之前聽人說有您參與，我還不信呢。天呐，早就想跟您合作了。”

對方劈裡啪啦一大堆，成功收到了卜一的回應。

“幸會。”

“周導是不是已經到了，咱們上去吧？你彆說，周導挑的這地方真有格調，但我怎麼感覺像是私廚啊？你看......”

林開朗絲毫沒有注意到卜一那不耐煩的神色，還在自顧自的念叨。

卜一冷淡回應，“我還有事兒，您先去吧。”說罷，揚揚手機，以作示意。

見林開朗閃身走開，卜一重新戴好耳機，複又將姑娘的語音打開，認真聽完。知道姑娘是惦記自己身體，他滿心感動，隨手便發了一堆親親表情過去。

可惜了，林曼沒有第一時間收到他的愛意表白，而是正在專心吃瓜。

話說，待林曼發完信息回來，迎頭便碰上了財務科的張會計。

“哎呀，林工啊，剛好正找你呢。”

“怎麼了，張姐？”林曼納悶，財務科對他們，那是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呐。

“之前你們報送過的工作量指標，現在進行最後確認，我要收集簽字的。”

這話成功引起了林曼的警覺。

“簽字確認？不都是發......”她想起往年的績效核發流程，詫異道：“該不會是要提前發績效吧？”說完，自己都被這猜想逗笑了。

“嘿嘿，想什麼好事兒呢？這不快到年底了，我怕有的領導經常不在崗，找不著人，就提前先把準備工作做了，省的到時候麻煩。”

“哦。”林曼拿過筆，就著張會計手指的地方，簽上名字。

“行了，沒彆的事兒了，先走了哈。”張會計收起表單，轉身離開。

等林曼回到工位，就見辦公區域裡三三兩兩交頭接耳，大都無心工作。她很是好奇，隻見洪馨和大鵬各自拿著記事本，假意遮掩，在後嘀嘀咕咕。

“乾嘛呢這是？”她打破兩人的密謀。

洪馨將她一把拉下，衝她擠眉弄眼。林曼意會，迅速坐著工椅挪了過來。

“確認表，簽名了沒？”洪馨問她。

“簽了，回來時剛好碰到張會計，怎麼了？怎麼這會兒突然讓確認工作量了？往年不都是到年根兒老吳讓咱們核對後直接上報嗎？”

林曼想想張會計的說辭，還是覺得不對味，再提前做準備，哪有提前多半個月的呢？

“嘖，看看，這就是反常的點兒。”洪馨突然低聲，成功引起了兩名隊友的注意。

三人靠的更近了些，用僅能彼此聽到的聲音互相傳遞小道消息。

“話說，你們最近見到某人了沒？”洪馨抬眼向老吳辦公室瞟了一眼。

林曼想起自上次在樓道碰見後，貌似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她朝兩人搖搖頭。

大鵬卻忽然有了覺悟似得，拍下大腿，低呼道：“怪不得。”

兩人被他吸引，忙問道：“怎麼說？”

大鵬沒有直麵回應，反而道：“給你們看個東西。不過先說好啊，看就看了，嘴巴閉緊就行。”

得到兩名吃瓜群眾的點頭保證後，大鵬打開手機聊天頁麵，伸到兩人麵前。

“這是前幾天，我在地勘院的師兄給我發的信息，跟我打聽他來著。我當時還挺稀罕的，怎麼他們還會有交集。結果我師兄說，這人是來見他們院長的，湊巧當天他在場，陪同搞了接待。聽他跟他們院長聊天的意思，像是要入夥。本來我師兄也不是太在意，結果等人走了後，聽他院長說了一嘴來曆，覺得單位耳熟，就想到了我。”

洪馨腦子轉的飛快，迅速便將此事跟二三兩所合並的事情串聯了起來。她將這猜想透漏給兩名隊友，得到一致認同。

“但有一點我不太明白，他在咱們院都快橫著走了，為什麼好好的地頭蛇不做，非得另謀出路呢？”對於猜測老吳離開的緣由，林曼有些鬨不明白。

“嘖，一看你都不關注內部消息。”不怪洪馨鄙視她，與她的八麵玲瓏不同，林曼就是個埋頭乾活不問世事的主兒。

“什麼消息？”她虛心求教。

“人員內部異動信息。”

這是什麼玩意？仿佛觸及了林曼的業務盲區。

“就咱們院裡大到各個分院小到各個分所的中高層人員異動情況，每到年終都會有公示，然後年後會正式履行。這在OA係統裡和官網上都能查到的。”

“我去，姐們你可以啊，這種組織工作你都了解的這麼清楚。”

此刻的林曼，深感同為畫圖狗的職場差距，對於洪馨隻剩欽佩。

“然後呢？”不容她多佩服一秒，大鵬著急吃瓜。

“老黃頭年後要退二線，閆院接手。然後閆院留下的的副院長坑，由總工頂上。”洪馨三言兩語交待出了關鍵。

“老黃頭要退？公示裡寫了？”大鵬好奇。

“沒有寫，我猜的。”

“不是，你猜的？你說的這麼振振有詞，唬得我都信了。”大鵬撇撇嘴。

“誰唬你了。那公示裡麵是沒寫他要退二線，但寫了新職位是‘顧問’。‘顧問’是什麼，你懂麼你？”洪馨沒好氣道。

“是什麼呀？”林曼不懂，於是她誠懇發問。

“顧問顧問，顧名思義，就是顧上了問，顧不上不問。一般要退二線的老同誌，都會安排這麼個相對輕鬆點的職務。一來呢，算是提前向退休過渡，二來呢，工作節奏也比在崗那會兒放緩了，可以有時間去幫扶下接手工作的新同誌。”

“哦哦哦。”隊友的一番科普，算是讓林曼受教了。

“那跟老吳有什麼關係呢？”林曼還是有些不解。

“哎呦喂，那關係可大了去了，老黃頭可是老吳的靠山呐。不然就憑他那水平，能在咱院裡橫著走？”看著林曼驚訝的表情，大鵬不禁反問：“你該不會不知道吧？”

林曼不好意思的笑笑，掩飾自己的心虛。

大鵬見狀，索性抖摟到底，“據說，老黃頭跟老吳爸媽應該是同學。我也是聽彆人說的，不知道真假。”

“真的。之前你還沒來咱們所時，老吳有次喝醉酒自己說的，當時我在場。”洪馨及時補充道。

“那我就明白了。會不會因為老吳知道年後這些領導的調崗情況，他清楚黃院一旦退了二線沒法再罩著他。閆院呢，跟他又鬨過彆扭，日後保不齊會讓他喝一壺，所以這是打算提前安排後路了？”

“不錯不錯，孺子可教，反應夠快的。”

聽著林曼的分析，洪馨很是欣慰，不愧是同道中人，一點就通。

順著林曼的話頭，她繼續補充。

“這樣的話，一切就說得通了。咱們下麵的人可能不清楚高層安排，但涉及到整個年度的一些結算，尤其是財務方麵，他們應該最頭疼的就是這些因為中高管異動造成的簽批手續無法履行。所以先下手為強，趕在這些人調動之前，提前找他們先把審批手續都辦好。”

“怪不得，之前都是老吳拿確認單讓咱們簽字，報給財務。八成呀，這是等不上老吳，人家親自過來直接辦理了。”大鵬深覺洪馨分析的很有道理。

幾人推理分析一番，仍不過癮，趁著飯點到來，相約食堂繼續八卦。

林曼點餐後，幫著另外兩人占著餐位，趁著等人間隙，她打開卜一的聊天框。

入目先是他的一溜兒‘親吻’，半個小時後，又再度發來‘怎麼不理我’的貓咪委屈表情包。

看了眼時間，不知道這會兒他身處怎樣的場合，貿然去電顯然不太合適。於是，林曼就對著自己的餐盤拍照一張，發送過去。

“吃飯啦，小遠哥。”

不待分秒，卜一同樣一張餐照回複：“在吃啦。”

林曼正要編輯信息，卜一視頻打來。接通瞬間，林曼依稀還能聽到他身後傳來的談話聲。

“你在跟人聚餐嗎？”林曼問到。

卜一推開隔壁茶室的隔斷，閃身進入，總算清靜了。

“嗯，今天導演安排，劇組的人都先提前碰個麵，中午一起吃頓飯，然後開始圍讀。”

“哦，這樣啊。”林曼對他們文藝工作者的工作屬實不太了解。

“上午忙什麼呢？都沒有回我信息。”這語氣，聽起來怎麼還委屈巴巴的呢。

“嘿嘿嘿嘿，你猜？”林曼起了逗逗他的心思。

“我猜？我猜的話，忙著想我呢！嗬嗬嗬。”論逗人的功力，林曼瞬間被他秒成渣渣。

“nonono，忙著吃瓜呢。”林曼扭正話題。

“吃瓜？什麼瓜？”難得見林曼還有如此八卦的一麵，卜一很是稀罕。

“我們單位的年度大瓜。”於是，在卜一的示意下，林曼將幾人的揣測細細道來。卜一雖非行業中人，但事關姑娘的工作，他還是聽的格外認真。甚至在關鍵處，還帶入自己的觀點，加入討論。

“總之就是這樣，上午給你發完信息，回去就開始說這事兒了。”

提起上午的信息，她再度強調，“對了，東西的話，估計今天能發貨，快的話你後天就能收到了。我估算了用量，平均一盒能吃10天，所以我給你買了10盒，大概能吃3個月。我聽我媽說，細胞的再生周期通常是3或4個月，所以你先試試看有沒有效果，效果好的話我再給你買。”

姑娘為了自己的身體也是操碎了心，之前是給自己按摩，現在又是給自己買保健品。想到買東西，他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一個畫麵。印象中，小樂曾問過她同事關於收入的情況。據他所知，姑娘的收入應該也不會跟她同事相差太多吧。

坦白說，這些東西的花費，對他而言不值一提，甚至還比不上他的日常開銷，但那也是姑娘辛勤工作一分分掙來的花銷。

他想了想，還是開口道：“你把你的購物賬號發我下。”

“乾嘛？”林曼沒有懷疑，隻是不解。

“不告訴你。”調皮如他。

視頻沒有進行太久，林曼瞧見洪馨和大鵬遠遠走來，便跟卜一示意掛斷了電話。

卜一收到林曼發來的賬號，打開自己的購物軟件管理端口，一通操作，成功為她添加上了親密付。

怕姑娘不清楚怎麼回事，還特意發了信息交待。

“我把你的賬號跟我綁定了親密付，買東西，直接用這個付。”

林曼看著信息，明白他的用意。

看姑娘沒有後續回複，卜一收起手機，再度回歸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