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鬥毆(二)(1 / 1)

蔡文姬於文字上向來是個完美主義者,她來到王粲的府邸前,手中握著一卷新出的報紙樣稿。這是她和謝衣籌備三日的心血,但第一稿不僅要有大新聞,也得有足夠有信服力的詩賦才是。否則報紙一出隻有慘事,奠定了基調,不吉。

“若是能請到王仲宣相助——”

王粲與蔡琰算得上青梅竹馬,蔡邕很喜歡這少年,想將家中藏書皆贈與他。王粲文采斐然,尤擅辭賦。當年在長安時,蔡文姬就推崇他的《登樓賦》,那字裡行間的才華,至今令她記憶猶新。

隻是王粲長相醜陋,才華被蔡邕賞識,但長相卻未入他眼,他將女兒嫁給了一表人才的衛仲道,衛家畢竟以後是能出衛階的人家,長相方麵自然很符合時人的眼光。

不止蔡邕,劉表聽聞王粲來投奔他,高興得也欲嫁女,但見了他的長相後,就立刻反悔了,還直言不諱與王粲明說,然後女婿換了個人,把女兒嫁了王粲的族兄。

古代這些該死的顏控,但王粲到了大明也沒好到哪去,連劉瓊的麵都沒見過。

門房通報後,蔡文姬被引入正廳。還未進門,就聽到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蔡大家光臨寒舍,蓬蓽生輝。”王粲起身相迎,臉色有些蒼白,但目光依然炯炯有神。

“王公子身體不適?”

王粲擺擺手,“近來天氣變幻莫測,一時著了風寒,約了醫師來家裡打針,而今風寒隻是小事,無妨。”

華佗團隊已經將青黴素,抗生素,以及拿著陛下給的樣本,自製打針輸液的行頭,華佗本就是出色的外科醫生,他得到樣本時簡直如獲至寶。

蔡文姬注意到他案頭堆滿的書稿,墨跡未乾,自從陛下入仕以考試為準,王粲這個寫學生教材的便很多人上門請教,天知道他隻負責文學一科而已,還是學校的,這群考科舉的總尋他真是不堪其擾。

“冒昧來訪,打擾王公子了。”她微微欠身,“近日承潞親王相邀,籌備一份報紙,想請王公子過目。”

"報紙?"王粲接過樣稿,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蔡文姬解釋道:"這是一種新的文體,將天下大事,市井趣聞、朝政議論、詩詞歌賦彙編成冊,定期刊印,供百姓閱讀。"

王粲仔細翻閱著樣稿,眉頭時而緊蹙,時而舒展。當他看到頭條時,這——“這事這麼大,並沒有斷案,因果不明,隻是一個女子之言,真偽難辨,就這樣寫出來,萬一是冤假錯案呢?”

蔡文姬點點頭,“我原先也是這麼對潞親王說的,可他說,他明明白白寫了是問路人女子,她說的話,新聞用詞準確就可以,讓天下關注,剩下的,讓刑部去查,我們隻需要將他們調查的結果寫出來便可以了,公道自在人心。

“妙!”他拍案而起,“如此一來,若能廣為傳播,今後必為天下喉舌。”

蔡文姬心中一喜:“王公子以為如何?”

王粲沉吟片刻:“隻是這些新聞雖好,卻少了些文采。若能加入詩詞歌賦版塊,豈不更妙?”

“正是此意。”蔡文姬笑道,“所以特來請王公子出山,為報紙增添文采。”

王粲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在下才疏學淺,恐怕——”

“王公子過謙了。”蔡文姬正色道,“當年讀《登樓賦》,字字珠璣,令人歎服。如今人心不古,惡吏當道,百姓困苦,正需要這樣的文章來喚醒人心。”

王粲沉默良久,目光落在案頭的書稿上。那些都是他這些年來寫的詩詞,卻隻能束之高閣。若能通過報紙傳播出去——

“好!”他高興地點點頭,“承蒙大家抬愛,在下願儘綿薄之力。”

蔡文姬鬆了口氣,從袖中取出一頁白紙,“三日內潞親王便要發行,琰想請王公子為頭版寫一篇辭賦。”

王粲接過紙張,目光落在頭版的空白處。他提起筆,略一思索,便揮毫潑墨:

"夫報紙者,乃民之喉舌也。上達天聽,下通民情,文以載道,字字珠璣——”

蔡文姬站在一旁,看著那鐵畫銀鉤的字跡,心中湧起一股暖流,王粲為之提筆,報紙之事必能順利。

當最終定稿被謝衣看到,他覺得蔡文姬這工作能力實在太強,甚至還能請外援,王粲出身名門,是太尉王龔曾孫、司空王暢之孫。後來棄了長安投奔劉表,荊州歸明後,他卻並未受劉瓊的賞識,成了朝庭的透明人,後麵被蔡文姫推薦,成了教材編寫人之一,但仕途頗為不得誌。

對於劉瓊來說,這種文學大家,與曹植屬性一樣,舞文弄墨還行,去當個郡守治理地方不是給百姓添堵嗎?

中央朝庭他沒功績擠不進去,官太小又不行,所以鬱鬱不得誌很正常。

謝衣覺得,王粲這樣的,劉瓊用不上,他辦報紙用得上啊,可以重金聘請一下。

當《大明周報》第一期報出來,發行天下,謝衣報紙定價五文,誰都順手買得起,也就兩個包子錢。

洛陽街上孩童滿大街賣報,“賣報啦——賣報啦——皇後儀仗前自焚案,真相居然如此慘烈,看報看報——”

這時候還沒標題黨,百姓的娛樂特彆匱乏,報紙橫空出世,湊熱鬨的就上去了,加上價格實在太低,很多人買了,然後去找認識字的學生幫忙讀,一起守著聽。

河內的冤案慘事震驚洛陽,百姓們議論紛紛,一個嬸子聽了驚呼,“天啊,這些都什麼畜牲,還好我們來了洛陽,天子腳下,當初賣了家裡的房地也要來,我家那口子說,待在陛下治下最近的地方,準沒錯。”

一起聽的人也應道,“是啊,那些狗官從來都不當人,大漢的時候就是這樣,現在還一樣,真是恨不得殺了。”

“這算什麼,你們是不知道幽州那邊,事更亂著呢,多的是有苦沒地說理的人,官字兩個口,有理無錢莫進來。”

“那些官吏真是太過分了。”

……

那市井議論紛紛的時候,朝上諸公也是剛知道報紙,龐統拿著一張就罵起謝衣來。

“真是豈有此理,潞親王發行此物怎能瞞著朝臣,眼裡還有陛下與臣工嗎?如此一來,置朝庭威儀何地?”

龐統開了頭之後,大臣們更開始懟起他來,“正是此理,有什麼事不能朝上議論,非要鬨得販夫走卒儘知?”

“是朕讓潞親王辦的,朕也看了,便同意他發行天下,怎麼,是他說錯了嗎?”

朝上氣氛為之一滯,龐統接過話茬,“陛下,親王當然錯了,朝野大事,刑部案子,怎麼能任由市井議論,何況現在根本沒有證據,就任憑人捏造,還大言不慚寫上去,親王置朝庭於何地?”

龐統作為刑部尚書,都快被謝衣這騷操作給氣死了,沮授也站了出來,“陛下,潞親王要發文章也好,寫詩賦也罷,朝野法案,刑部大事,這怎麼能公之於眾呢?置朝庭威嚴何地?置朝堂諸公於何地?百姓會如何想,地方官員日後如何行事?”

謝衣已料到朝上軒然大波,他聽著朝上諸公指著鼻子的罵聲,長籲一口氣,他在蓄力,誰還不會吵架是咋了。

“潞親王此舉實乃狂悖之為,無君無父,狂悖之極,若是想依報紙治國,要諸公何用?”

“這等大事甚至不與朝臣支會一聲,怎麼,這朝堂是潞親王立的不成?”

眼看著朝臣東一嘴西一嘴越罵越臟,大用路過的狗都會扇兩巴掌的架勢,諸葛亮與法正兩丞相原本想去打個圓場,硬是連話都插不進去。

畢竟方才皇帝不說話還好,一拉偏架直接就罵起來了。

謝衣在這場景下放聲大笑,他笑得全場都安靜了,眾臣冷眼看著他。

謝衣並沒有說話,而是攤手,看著眾臣一身朝服烏紗,他從左往右看,無懼無畏看著眾人的冷眼,在沉默中冷笑一聲。

“諸公既然說到報紙,紙上血跡斑斑,諸公視而不見,看不見幼童慘死,看不見蓄奴為惡,看不見一己私欲滿村被滅口,看不見礦山上死了多少人,被逼得為奴為寇。唯獨看得見真相掃了諸公顏麵,隻看得見威儀掃地,但當朝庭下麵官吏變得如此,威儀有什麼用?秦皇當年的威儀不夠嗎?如何江山一朝喪呢?”

法正覺得謝衣這話就說得過了,拋開問題的本質不談光給諸公扣帽了。

“這些潞親王在朝堂提過嗎,提也不提直接發行天下,廟堂諸公反而是最後才知道的,眾臣一問你反倒先給諸公扣上帽子,怎麼,這些事情難不成是朝上諸公做的惡嗎?由得你拿朝庭顏麵往地上砸。”

謝衣一人對上這麼多人,這就扣帽子了?他們還沒見過帽子是怎麼扣的呢!

“這就坐不住了,瞧瞧,這奸臣不就自己跳出來了,法孝直,這幾年戶部與銀行諸事,是不是你在管?朝中無人,一個郡守一個督郵,也敢如此放肆嗎?諸公急著罵起來,莫不是怕查起來,把自己臟事都查出來。”

法正這麼多年,還沒遇到敢這麼明晃晃的汙蔑他的人,抬手指著謝衣,氣得瞪圓了眼,手都有些發抖。

“姓謝的,你怎敢汙蔑宰相,行事如此肆無忌憚,你拿得出證據嗎?我府上清清白白,唯一老妻幼子,世間事豈容你這等人妄議,法孝直要是此等惡人,天人共戮之!”

謝衣的依附者哪能容得了長官這麼被欺負,立刻回懟法正龐統這些人,他們雖然還沒搞懂,但不妨礙聽懂了。

“諸公清清白白怕什麼百姓議論?忠義話誰不會說,事情還沒定論,你們急什麼?怎麼,怕查啊,你龐統還管刑部呢,莫不是賊喊捉賊!”

“真是豈有此理,說潞親王,你們插什麼嘴,怎麼,結黨營私這麼光明正大了?”

謝衣看著朝上諸公又開始罵起來,這次連基本的禮貌都快沒了,他也胡攪蠻纏開始吵,吵得天翻地覆就是不吵回正題。

帽子漫天扣,眼看互相罵奸黨,罵得朝堂滿是禽獸為伍的時候,看得武官們目瞪狗呆,他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麵麵相覷。

太史慈咽了咽口水,手肘懟了懟趙雲,“他們要是打起來,我們是去拉一把,還是任他們發揮站遠點?”

趙雲腦子一塊空白,我是誰,我在哪,他們在乾什麼?“啊?出了什麼事?”

剩下的武官們也一言難儘,文官們真是精神充沛,罵得中氣十足。

坐在上麵的劉瓊眼看著他們越吵越狠,連拍了幾下桌子,根本沒用,下麵吵得起勁呢,已經開撕了,拉都拉不住。

“夠了!”

女官懵著說,“陛下,下麵快打起來了,聽不見。”

“那你們看什麼戲呢,拉個架啊!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