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水君臣(二)(1 / 1)

夕陽的餘暉將天空染得一片血紅,幾千人馬奔馬馳道,馬蹄聲在寂靜的黃昏中回蕩,他們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多日縱馬趕路,身體已極度疲憊,他們深知目的地越來越近。隨著夜幕逐漸降臨,遠處城池的燈火映入眼簾。

趙雲一聲令下,沉重的城門緩緩打開。騎兵隊如離弦之箭般率先衝出城門,馬蹄揚起陣陣塵土。他們在前方開道,身姿矯健,迅速在城外大道上散開,形成一道護衛屏障。緊接著,步兵舉著火把邁著整齊的步伐出城。

他們的腳步聲整齊劃一,仿佛是大地的心跳。長矛的槍尖在火光中閃爍,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趙雲騎著馬,位於隊伍中央,身後數名親兵緊隨左右,手持長劍,嚴陣以待。

趙雲疾步上前迎接,至劉備麵前時,翻身下馬,單膝跪地,抱拳行禮,朗聲道:“末將趙子龍,奉命前來迎接皇叔進城。”

“子龍!”

劉備忙下馬扶起他,他們一行人遠道而來風塵仆仆,“我們又見麵了。”

“皇叔,隨末將進城吧,主公與眾人在城裡等你們呢。”

“好好,走。”

門庭兩側,將士們列陣而立,盔甲在月光映照下閃爍著凜凜寒光。他們身姿挺拔,猶如蒼鬆勁柏,是劉瓊讓人選出的儀仗隊,跟著日日軍訓,成如今的模樣。樂師們在府門聽見馬蹄聲來,便鼓瑟吹笙,迎接貴客。

魯肅太史慈一直在外頭等著,漢以孝治天下,他勸劉瓊去城門口接,劉瓊隻道她爹不會見外的?劉瓊聽到聲音,與謝衣宋恪法正一起走出來,劉備一行人馬蹄聲正好到了,劉備下馬將韁繩遞給來接應的人,看著府門口的劉瓊。

“父親,二叔,三叔,一路辛苦。”

劉備深深的看了她,確實是記憶中的女兒,他望向她的眼睛,那雙清澈的眼睛,與之前並無兩樣。劉備握住她的手,分離僅不到兩年,卻在她的眼裡,有了陌生的神色。

“瓊兒長大了,已經打下一片家業,可比為父強多了。”

她幼時身體不好,他奔赴戰場一彆數月回來後,她便是如此眼神,劉瓊有兩輩子記憶,但她對現代記憶更有代入感,卻又無法剝離古代記憶的情感,時而有錯亂,但這不影響她生活,與謝衣他們吐吐槽就好。

謝衣表示也許是前世今生的宿命,他們在古代身份各不相同,是沒有交集的,現代的記憶讓他們捆綁。

“父親,這是謝衣,我的丈夫。這是法正,法孝直,是我軍師,還有魯肅魯子敬。子義,子龍,都是熟人了。”

“拜見嶽父。”

“拜見皇叔。”

劉備連連點頭,“好好好,諸位不必多禮,外頭風大,都進去再說。”

劉瓊推出謝衣,劉備看了看人,確實是麵如冠玉,像從畫裡走出來的少年。

劉瓊與劉備進了府邸,樂師一路跟著進入,熱水宴食早已備好,他們先去洗漱,總不能風塵仆仆的相聚,這一路可太遠了,他們洗完澡換了身衣裳,便出來了。

劉備抱拳有些不好意思,“諸位久等。”

“今日是為父親接風洗塵,父親請上座。”

“好,瓊兒,這是我請出山的軍師,諸葛亮,諸葛孔明。”

一時間所有的眼神都看過去,尤其是謝衣與宋恪,畢竟是活的諸葛武侯,放到現代,也是個明星極彆的大帥哥。

諸葛亮起身,如芝蘭玉樹般揖了一禮,“亮見過明王,見過諸位。”

劉瓊聽了明王一詞,覺得他上道,“我還未禮告天地呢。”

諸葛亮坐下後笑了笑,“可明王已召告天下了。”

劉瓊舉起酒杯,朝他一敬,“既如此,我敬孔明一杯,歡迎來到幽州,我這正是用人之時。”

諸葛亮一飲而儘,劉瓊亦是,她又看向了關羽張飛,“二叔,三叔,好久不見,你們可得儘興些。”

張飛哈哈大笑,“我們可不用招呼,一路上憋死我了,總算可以吃頓熱乎的。”

關羽撫須含笑點頭,“自是如此。”

待宴飲結束,賓客散去,由於他們趕了幾天的路,所以大家也沒有勸酒,請讓他們好好休息,於是酒宴之後就沉沉睡去。

謝衣親自送劉備回他住的院子,劉備看著月色下的少年,

“賢婿叫謝衣,字什麼?年數幾何?”

謝衣有些拘謹,表麵老丈人也是老丈人,“家人老師都死於疫病,還未取字。今二十有三。”

畢竟三年過去了,劉瓊也有了十八歲。

劉備點點頭,這是這年代的苦痛,也就是說他兩還未拜高堂天地,“還要多謝你救出我兒,儘心相助之恩。”

“丈人客氣了,瓊兒也助我良多。”

“夫妻之間,應是相扶相持。”

終於送回了人,劉瓊與謝衣回房,他們的院子間隔得遠,完事也累了一天了。

第二天清早起來,劉瓊是被謝衣搖起來的,“都要當王了,怎麼還這麼鬆懈?”

“我都要當王了,就不能讓我再躺躺。”

謝衣與她笑鬨,“那當然不行,臣妾不能讓大王成為昏君。”

“愛妃真是用心良苦,那就打入冷宮,賜一丈紅吧。”

劉瓊認命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拉著他手,緩緩起身。此時正值清晨,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青石板路上,泛著幽冷的光澤。丫鬟們早已忙碌起來,她們腳步輕盈,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驚擾了府裡的貴人。手中的托盤裡放著洗漱用品和早膳的點心,她們沿著回廊匆匆走過,衣袂飄動間帶起一陣輕柔的風。

劉備天光微亮時就起身與關羽張飛一道練武運動了,劉瓊洗漱完吃完早餐看見他們剛剛晨練完,怪不得你們仨能當兄弟呢。

“父親,二叔,三叔。”

“哎,”他們應了聲,劉備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宋恪,他看了看這個熟悉的少年,這不是,曹操繼子嗎?他記得曹操時常帶在身邊,誇他聰慧,“你這是?”

劉瓊牽了他出來,“這是宋恪,是他在山上把我救下來的,然後我便帶他一起走了。”

劉備噎了噎,他有些誤會了,以為是那個小孩把她救下來之後,她把人當人質一起帶走了,“那還不快將人放了?”

“?我又沒關他?他自己要跟我來的。”

在老父親眼裡,她是個什麼形象?

“咳咳,是嗎?”這什麼熊孩子。

“是的呀。”

劉備想起了謝衣,他對謝衣沒意見,能幫女兒打下基業,妥妥賢內助,至於身世差點就差點,才貌才是最重要的。

“你們結為夫婦,但是沒有高堂,沒有三書六聘,這怎麼能行呢?”

劉瓊不想糾結這個,

“可我們拜了天地,夫妻交拜,喝了交杯酒,自然就是夫妻了。”

她可不打算與謝衣真的成親,那個儀式一拜,就感覺哪裡都不對。都是各自的擋劍牌,怎麼能還真的行夫妻禮呢?

“父親,這你就彆管了,我都要封王了,我還得真嫁不成?王後怎麼也是謝衣。”

說得好有道理,渣得明明白白。

劉瓊帶著劉備,走在薊城裡,她於幽州自立,定是定都薊城的,如今的薊城規劃可不同往日了,她都用上了現代布置圖,隻是沒有高樓而已,其他的都非常合理,比如下水道規劃與汙水處理。他們又繞進巷子裡,看看裡麵的人家,家家戶戶的四合院裡大多是嬉笑吵鬨的聲音,孩童們有了鮮活氣。

劉備是來過薊城的,畢竟他與公孫瓚是那麼多年的兄弟,但也知道自恒帝以來,百姓是個什麼樣子,如今不到兩年,薊城竟變得富足如此。

畢竟雜交水稻的種子,養活了十幾億人,幽州才多少人?她完全都不帶慫的,今年的收成肯定沒有去年多,但也夠了,她已經讓農人們拿去年稻麥的種子,種了下去。

棉花更是去年收集了很多種子,今年百姓們種得更多了,但其實棉花在北方存活得比較困難,不過還是有些產量的,倒也可以用用。

“薊城確實不錯,幽州其他地方也是如此嗎?”

劉瓊歎了口氣,“父親明知道我缺人,薊城如此,自然是因為我定都於此。”

劉備還是想勸勸,“你連治一個幽州的人都缺,怎如此對待世家豪傑?”

“因為他們是亂天下的根源。宦官專權、外戚專權、世家大族趁機不斷的兼並土地,朝廷不斷的橫征暴斂,使民不聊生,餓殍遍野。世家豪族田連阡陌,而百姓無立錐之地,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他們是毒瘤,割瘤的時候會痛,但這是為了治病,如果怕疼一直留著,後果不堪設想。難道我粉飾太平了,這些餓死的百姓就不存在嗎?人吃人的世道不是他們逼出來的嗎?”

“父親,我抄了幽州豪族的家後,每一個百姓都發放足夠過冬的糧食,府庫裡竟然還是堆不下,他們是真富貴啊。父親,當年高祖打下天下的時候,可沒有幾個讀書人呢。不照樣天下太平嗎?況且百姓是不識字,又不是傻,選出他們腦子靈活得人心的,讓謝衣去教教他們思維邏輯,辦事規章,然後便可以當成小吏用了,他們以後若想進步,就去苦讀,就做出政績,薊城就是這麼管的。幽州也可以這麼管,乃自天下都可以這麼管。”

“世家子弟他們來到我這,就要守我的規矩,犯了律法,禍害百姓,就依法論處,他們不來,我就用百姓,讓百姓們自己商量來。等以後讀書人多了,我就用科舉考試來選拔,將那些陳規陋習都拋了,什麼世家門閥,我便就是要碾碎給天下人看看,沒有他們,百姓們活得更好,朝廷運轉得更好。這片土地,缺什麼,都不缺想當官的。他們既然當不了父母官,那就換個能當的,我用人是不限男女的,也不限家世。”

東漢劉秀靠豪族起家,就是對他們太好了,導致東漢幼兒園輪流坐,豪強們就成了禍害,她必須要剮了這個毒瘤。

劉備看著她,張了張口,卻無法反駁,畢竟這就是世間的情況,她是個少年人,意氣用事,不過也正因為她年少,有時間去碰壁,畢竟也沒人見過,沒有世家豪族的天下是個什麼樣子?也許真如她所說,是個太平盛世。畢竟他也並沒有找到救世之道,那為什麼不試一下她的呢?

明明以前不爭不搶,什麼都懶得理,如今卻非要順者昌,逆者亡。

“無妨,我們有幽州做基本盤,想辦咱們就放心大膽的辦吧。”

她知道劉備並不會因為豪強而說他什麼,畢竟他也知道百姓的苦處,可如果他知道她想亡漢呢?既然是掀桌子,她不可能做到隻掀一半的,這不符合邏輯。

但是她不會現在在說,畢竟她還沒有亡漢的能力,也沒必要此時跟老父親對上,觀念不會一時半會就改的,等天下真一統了,那才是真正的腥風血雨。

“父親,你帳下的人,可要來我這裡領職?”

劉備這些年,一直覺得對身邊的人不住,他顛沛流離,讓簡雍他們也跟著一起顛簸,如今正是他們言誌的時候,

“他們自然是願意的,你不必看親疏關係,你且看他們適合什麼。”

“父親放心,我這什麼都缺著呢,最缺你那個軍師,諸葛孔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