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初始(二)(1 / 1)

當子義歸入陣營了,他們商量了下,也沒必要瞞著人了,不然露餡了很尷尬,但不能讓宋恪顯露,一個孩子聰明成這樣,會被當成異類的。

子義在劉瓊堅定下,收下那金銀,畢竟他是個仗義的人,路見不平很多時候都需要錢,不然也不會向劉備借人馬。

劉瓊清了清嗓子,“子義,謝衣並不是幽州人,他是大梁人,我們為逃曹軍追殺,又不想留在袁紹地盤,故而如此說道。”

“事出有因,主公謹慎些是對的。”

“我們準備在幽州尋一地,作根基地,但幽州我們連熟悉的地方都沒有,這可如何是好?”

太史慈如今還是個少年人,才二十六歲,家中有父母妻兒,他是有些知曉世事的,如今公孫瓚自焚於薊,城中百姓皆憂懼。

“公孫瓚與劉皇叔自幼一道長大,一同盧植門下弟子,少年時鮮衣怒馬,對劉皇叔照顧良多,隻是後麵有了些許誤會。”

劉瓊聽到太史慈的話還有什麼想不通的呢,她一人在亂世很難立足,能借劉備的名為什麼不借呢?畢竟塑料父女情,他跑路的時候沒帶上她在先,況且袁紹發跡不也是仗袁家的名望。

她一身白衣,與逃出薊城的百姓逆行,時維初冬,薊城內外一片蕭索。寒風似刀割麵,殘雪斑駁地覆在城磚上,在昏黃的日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城外道路崎嶇,坑窪遍布,路邊衰草瑟瑟,被風吹得東倒西歪。遠處山巒連綿,似一條灰黑色的巨龍蜿蜒起伏,不見儘頭。

這座薊城,自朱棣遷都於此成了北京後,便是大國的中心。哪怕在漢末,也是北方的大城,公孫瓚一亡,這裡的慘烈如人間地獄,是劉瓊做噩夢都沒有夢見過的殘酷。

她走進城中,昔日繁華儘成空,燒毀的棟棟房屋還冒著黑煙,烏鴉啄起人肝腸飛,掛於殘枝老藤間。禿鷲覓食後盤於城上,城中屍衣不掩體,皮膚膏枯桑,鮮血染落花。馬屍骸尤自昂著馬首,號鳴無聲向天哀。

街道上滿是瓦礫和灰燼,隻剩下一些被燒毀的木架,形狀扭曲怪異,像是痛苦掙紮的幽靈。城中幾乎看不到人影,偶爾有幾隻野狗在廢墟中覓食,它們瘦骨嶙峋,眼神中透露出饑餓與警惕。死寂籠罩著這座城池,隻有風聲在廢墟間穿梭,發出嗚嗚的聲響。

謝衣與太史慈護送著兩車糧食,蓋得嚴實,身後是新招攬的百來護衛,這個時候什麼都值錢,唯人力不值錢。她為公孫瓚一家收斂屍骸,好生安葬於薊城。在城中架起石釜,煮起粥食,食物的香味飄散,有餓了幾天的孩童過來,劉瓊親自施與,他們喝了兩碗才意識到真的有人在施粥救人。

孩子有些哽咽,他剛都吃完了,“我剛剛吃的太快了,可以再給我一碗嗎?家裡還有阿母,她起不來。”

劉瓊給他再施一碗,“不用急,我會一直在這裡的,晚上還可以再來,明日也是如此,今後也是。”

孩子聽了抱著碗跑走了,他拿了一碗粥,進了逃難的地方,很多人看過來,他端給阿母,然後對盯著的族人說。

“你們不要看我,阿母她還活著,城裡有人施粥,是個美貌的士女,她說現在有,晚上還有,今後都有。”

他們這些躲藏起來的人,愣了愣,有些不確定的想,這個時候還會有人來施粥嗎?“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他們已經快餓得吃自己人屍體了,怕什麼陰謀,“什麼陰謀?我們身上還有什麼?走,去領粥食。”

劉瓊帶著一眾幫手,在城中一處空曠之地搭建起粥棚。棚頂是用粗布和破舊草席鋪就,四周用木杆支撐,雖簡陋卻能勉強遮風擋寒。棚下,數口大釜被架在臨時壘起的土灶上,灶火熊熊,將釜中的粥煮得翻滾沸騰,熱氣騰騰。

粥香四溢,吸引了眾多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百姓前來。他們排著長隊,隨著一隊人過來,城中躲藏的百姓陸陸續續的過來,薊城破敗,很多人去逃難,他們什麼都沒有,出去更難。

劉瓊讓人一鍋鍋煮,當他們吃了飽食,才向女郎謝恩,中間有一老者站出來。

“不知女郎名姓,為何來此施恩於我們?”

劉瓊站在粥鍋前,她眉頭微蹙,眼中滿是關切與憐憫,這是她立足的第一步,戲自然要做足,於是她大義凜然道,

“我名劉瓊,是劉皇叔的女兒,曹操挾天子,天子受辱,傳衣帶詔於我父,被曹操得知,追殺不知行蹤。我逃了出來,想來幽州投奔公孫叔叔,卻不料他自焚殉城。我一女子,身處亂世時感艱難,卻不料城中更難,我父欲伸大義於天下,我又豈能袖手旁觀百姓苦難。他與我父兄弟一場,我為公孫叔叔安葬,如今身有薄財餘糧,散儘也能管父老們一些時日,在最艱難的時候,我們一起撐過去,來年一切都好了。”

百姓聽了劉備的名字很是動容,也是擦著難以止住的眼淚,痛哭薊城失守,“不想女郎竟是皇叔的女兒,他是仁義的君子,救百姓於水火,女郎之恩,我等如何報答。”

劉瓊歎了口氣,她一個現代人,也沒見過這慘狀,他們能渡過難關就好了,她進來的時候是帶著求名的算計來來的,可是真看見這慘狀,就隻想去救援,人怎麼能這樣活著呢?

“談什麼報答之恩,不過是想幫一幫鄉親們,我們先撐過這一關吧。再過一月就要下雪了,我們沒有遮風擋雨的地方,豈能久存?大夥吃飽了,就去把自家的房子修一修,總得有個住處。這個冬天大家放心吧,我會一直在這裡施粥。”

百姓們悲泣向她叩頭,原本劉瓊是抱著作戲的心態來的,結果卻被這些人的泣不成聲弄得啞然。

守薊城的將軍是張郃,當他聽見有人為公孫瓚斂屍,以為是什麼反賊,後麵搞清楚是劉備女兒,簡直滿頭問號?劉備都跑去袁紹身邊的,被厚待,怎麼女兒跑這兒來了?不過他也缺糧,所以搶了百姓的糧,他是知道城中的饑荒的,他也無能為力,有冤大頭接手這個爛攤子,他巴不得。

於是劉瓊傍晚施粥的時候,張郃帶人過來了,劉瓊看到他來,太史慈警惕上前,張郃看了眼太史慈,好一個壯士。

“劉女郎,我是薊城守將張郃。”

劉瓊走上向,低頭行了一禮,擦了擦淚珠,尚有水花在眼眶打滾。劉瓊實在好模樣,讓張郃看直了眼,還沒等他動花花腸子,劉瓊拉過謝衣。

“見過張將軍,這是我夫謝衣,我們夫婦二人逃亡至薊州,不想卻遇見這等慘事,甚至聽聞城中人相食,實不忍聞,便散儘家財,想與百姓一同渡過難關,這世道,怎會如此啊。”

張郃聽見這話,看看眼前單純的女郎,還不知世事險惡,不知道升米恩鬥米仇的道理,“女郎,救人可不是那麼好救的,如若你不能救到底,那麼百姓反而會更怨恨於你。”

劉瓊搖搖頭,“我夫也與我說,為眾人抱薪者,凍斃於風雪,困厄於荊棘。可如果能渡過去,若我卻因為有風雪阻撓而未能去救,豈不是枉死一眾性命,我自幼跟隨父親身側,縱使千難萬難,他能救人從不推辭,我豈能置身事外。”

“唉,女郎大義。”

話說到這份上,此時的張頜自然不能阻止,畢竟於公人家多大義,他能有個冤大頭也不容易,於私人家丈夫都不嫌她敗家。

於是他們就在薊城安定下來了,翻修了幾家沒人的宅子,一行人就這麼住了下來。張郃把這裡的事寫成軍報,但這個時候車馬很慢,這種打下來城池的軍報更慢,袁紹看見已經是一個月以後了,他看完後挑了挑眉,看向身邊的劉備。

“玄德公有個好女兒啊。”

劉備冷不丁的聽了這麼一句話,他不明所以,當時衣帶詔事急,董家直接全族被殺,他也是逃了出來,妻兒都來不及救,甚至關羽都還在曹操那呢。

“這……本初兄何出此言?”

“你女兒劉瓊逃往幽州,本欲與投奔公孫瓚,結果遇上大戰,她幫公孫瓚一家收斂了屍體下葬,散儘家財在城中施以粥食,聽聞她丈夫勸她為眾人抱薪者,凍斃於風雪,困厄於荊棘。她也不理,活人無數,被百姓感恩戴德。不過她去往幽州,也要經過我地盤,怎麼不來尋我呢?這樣豈會與你失散?”

信息量太大,劉備怔愣了會,先是狂喜,她平安逃了出來,再是疑惑,是啊,怎麼跑幽州去了,這天寒地凍的,幽州的大雪可不是鬨著玩的,她什麼時候有了丈夫。哪來的錢散儘家財,散得該不會是丈夫的財吧?他憂心忡忡,畢竟聽著她丈夫並不讚同她供全城人粥食。

“我與公孫兄自小相識,以前帶她去過幽州,公孫兄對小女很是疼愛,遇難了便跑過去了,當時事發突然,每每想至許昌的妻女,都肝腸寸斷。今聽聞她的消息,平安就好。我欲書信一封,本初兄可能幫我順道傳遞一份家書。”

“亂世平安就好,這是小事,有何不可?”

人都是有社會屬性的,當遇家國大事,很多事情是顧及不到的,劉備接下了衣帶詔,那晚死人無數,參與此事半數大臣被族殺,他隻得當場跑路,他身負詔命,這血不能白流,天子詔書哪怕他的命交代在那,也得傳遍天下,國賊曹操,欺人太甚。

劉瓊也是知道的,她能理解官員為大事犧牲自己小家,畢竟當時劉備不跑,他的手下皆得死,他跑了妻女還能活著。但理解歸理解,如果她是那個百姓,她會讚揚劉備是個好人,但她是那個被舍棄的女兒。是個人都會有疙瘩的,她又不是聖人,但說上多強烈也沒有,畢竟她是個半路來的。但是一個身體,情感也是相通的。史上兩女兒也沒死,隻是成了舞姫,淪落銅雀台。

曹操收到消息的時候人都麻了,這些廢物抓個女人都抓不到,但劉備妻女還在,由於劉瓊在幽州的作為,使得被他關著的其他人也水漲船高。荀彧居然聽了居然來勸他放人,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如今劉瓊的作為占了世間大義,她一逃難的女子,被他追殺逃幽州去了,見百姓戰後困苦人相食,散儘餘財救助,一身白衣為公孫一家下葬。她越是慈悲越是大義,越顯得他奸惡狡詐,被一個女子擺了一道大的,他有氣還無處發,如今天下人都在看他戲呢。

於是他去看了眼劉備被關押的妻妾,她們見了他如驚弓之鳥,再想想另外一個彪悍的戰績,光從許昌跑幽州,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冷眼看了看,然後麵目變得和善,對她說,“都是誤會,關將軍也在找尋你們,便接你們來了來了這,免得兵荒馬亂出了事,等會便將你們送過去。”

曹操的仇人可不少,敵人更不少,這事一出,被大肆宣傳,一時劉瓊名聲水漲船高,曹操的仇敵們瘋狂捧她,畢竟為了踩曹操,他們可太樂意了,尤其是下了曹操臉麵的,還是一弱女子。

郭嘉也很是沉默,這很超綱啊,去計較因一女子與人心為敵這實在不妥,不計較這黑鍋可就會越來越黑。

於是荀彧與曹操道,荀彧一身清正,自帶文人風骨。

“劉女郎散儘家財救城中百姓,人心儘得,此時我們不能再節外生枝,這一切都是誤會罷了,曹公派人並不是去追殺她的,隻是女郎誤會了,為保護她而已,她妹妹與兩母親不是成曹公賓客,被關將軍護著嗎?她救百姓是大義,既活人無數,曹公可讓天子嘉獎,薊城也需要這樣的父母官。”

曹操緊皺眉宇一下子就疏開了,哈哈大笑,還得是荀彧,薊城又不是他的地盤,給劉瓊還能讓袁紹添添堵。

“令君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