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叛徒(1 / 1)

謝寒楓扭頭,就看到顧江漓立在那,揚起明媚的笑容衝著自己。

他眼眸微垂,點頭,

“表現得還不錯,既然你如今已經通過月末考核,那就不必再來找我了,如今我遇瓶頸,似有要突破之象,不必那你師祖的話來勸誡我,修行之道每人各有體會。下個月餘長老會進行開講,有困惑之處可以去尋他。”

顧江漓第一次聽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並且說話的全程都沒有看自己眼睛。

察覺出謝寒楓對教導自己的不願,顧江漓後知後覺發現她似乎占用了師父太多的時間,還死皮賴臉不肯走。

她一時臉熱,手尷尬地撓撓脖子,點頭稱是後,灰溜溜地走了。

謝寒楓見顧江漓終於放棄了,鬆了口氣,轉身朝自己洞府走去。

同樣一條路,去的時候是兩個人,她還在耳邊不停嘰嘰喳喳,擔憂月末考核通不過怎麼辦。

走的時候卻隻剩下一個人。

天色漸晚,靈食攤上的小販要收攤了,打折吆喝著顧客前來。

謝寒楓路過,發現這是顧江漓來考核場地時,買得最多的那一家。下意識扭頭,卻發現身邊空空蕩蕩。

他忽而停下,扭頭看向身後顧江漓走遠的方向。

修士清晰的目力可以看到女孩黃色衣袍被風掠起,就如草地上蹁躚的彩蝶,但終於還是在視線裡變得越發模糊,隻餘抹淡黃,隱匿於長空。

謝寒楓腳步微頓,抬步繼續前行至洞府。關門,進入黑暗。

*

昏暗的草叢裡,顧江漓仰躺在那,寂寞抬頭望天。傍晚餘暉灑落在她臉龐,鍍上抹暖黃。

果然一直呆在師父那邊蹭功德不是長久之計,得想辦法另尋出路了。

哎,為了弟子安全,宗門規定練氣期弟子不允許隨意外出,除非是做任務,這個月的任務次數已經通通刷光了,沒得機會跑外麵拿功德了。

正煩心之際,忽地自己宗門弟子令牌不停響動,點開靈幕察看,餘長老嚴肅的麵龐霎時出現在上麵,身後是眾多顧江漓不認識的陌生人,其中師祖也在那。

餘長老率先開口,“顧江漓,你前不久是不是完成了那個清理異植的任務?”

顧江漓一臉懵逼地點點頭,隨後就見餘長老重重地歎了口氣,讓開條道,師祖率先上前,麵容冷峻,

“江漓,那些逃出來的村民變成異植,攜帶著魔氣,在各處瘋長。他的種子讓各宗門弟子魔化。但是經大家鑒定,這些魔氣是外來覆上的而且附著時間不超過一禮拜,而這剛好與你出任務的時間相吻合。

其它宗門前輩前來,要我們給個說法。江漓,恐怕你得過來接受下調查了。”

接著靈幕瞬間黯淡,眼前空曠的草地起了風,隨後風越來越大,地上草葉拚命拍打。

顧江漓察覺不妙,想逃,就被颶風蜂擁而上,牢牢束縛住。

無形颶風裡漸漸透出兩道人形,身著執法堂的衣服。

又是這熟悉的場景,隻是這次來的執法堂人員交領上那繁複的花紋,彰顯著他等級之高。

顧江漓雙手被牢牢束縛住,背於身後,押送這前往任務堂,來到刑訊室質詢。

坐在刑訊室熟悉的椅子上,被熟悉的姿勢綁著,熟悉的森冷燈光灑灑到她臉上,這下真的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這次來刑訊的卻明顯不是普通小嘍囉。身著刑訊司的黑色長衣,手上的皮膚遮得嚴嚴實實,臉上帶著漆黑麵罩。

顧江漓端坐在那,既然事已成定局,反正她行得端,做得正,自是不用懼怕什麼。於是悠然自得地在那左悄悄右看看,後又一個勁地盯著黑衣人瞧。

隨後,她就悠閒不起來了。那黑衣人上前,手按在自己腦袋上,冰冷的手套觸碰到她的額頭,驚起一片冷顫。

接著,顧江漓就感覺自己的天靈蓋仿佛都要被攝取,自己猶如赤.裸的孩童,被人隨意讀取,看透心事。

不好!雖然修仙界什麼東西成精的都有,但是自己畢竟不是屬於這個時代的。

顧江漓神識死死捂著藏在深處的記憶,隻保留部分可見的給黑衣人。過程拚命掙紮,行動間不慎將他手套蹭出了一小塊,露出手背上奇異的圖騰。

在顧江漓專心護住自己記憶時,她沒有發現,黑衣人悄悄在她識海中放入縷黑霧,悄無聲息融入其中。

識海中小鳳凰見勢不妙,撲扇著翅膀拚命掙紮,但黑霧卻強勢地將小鳳凰整個身體包裹。

小鳳凰兩眼一翻,翅膀漸漸垂落下去,雙眼隱約閃過抹猩紅,隨後消失殆儘。

它翻過去的眼白再次翻回,小鳳凰眨巴著小眼睛,疑惑地看向四周,用翅膀撓了撓腦袋,重新待會顧江漓給它安的家中,什麼都沒有發現。

那位刑訊的黑衣人放開手,結束了對記憶的搜察。顧江漓大鬆口氣,整個人癱軟在刑訊椅上,渾身冷汗淋漓。

黑衣人抬步離開,刑訊室最後一絲光亮也被掠奪,整間禁閉室伸手不見五指。

顧江漓神識深厚,但隔著一堵厚厚的牆壁,隻能依稀聽到外界傳來陣陣喧嘩,各種急促的腳步聲,著急的交談聲。

顧江漓急忙站起,側耳趴在牆壁上,終於聽清了。

“不好!被異植傷害的弟子全都陷入了昏迷,並且一個個被黑氣包裹,消失了!”

顧江漓還想在了解更多,忽地後脖頸被人重重敲了下。昏迷前,依稀看到來人黑色的衣腳上燙金的繡邊。

*仙門大會

各仙門閉門不出、難得一見的大佬,如今竟齊聚這間狹小的屋子,麵色嚴肅。

一玄衣道者在凝固的氣氛中驟然站起,指著顧江漓師祖的鼻子罵:

“計方,如今你們宗弟子鬨出這等醜聞,還害得我派弟子如今生死下落不明,該如何解釋!”

顧江漓師祖,也就是計方被玄衣道者痛罵,一向嬉皮笑臉、不著調的他在此時竟格外嚴肅,

“我說夠了!發生此事,你們懷疑我徒孫,打算調查我也認了,乖乖叫她過來給你們審問。現在問不出什麼東西,不肯放走我徒孫,讓她一直關著也算了。如今這是直接把這事嫁禍到我們宗頭上是吧?”

說完這一長段話,計方眼眶濕潤,嘴巴不停抖動,帶動長須微微顫抖。

他深吸了口氣,狠聲說:“你以為我們宗就沒有弟子傷亡嗎?你以為我們就不心痛嗎?沒有下定論就擅自對我宗弟子用搜察識海的密法,你們難道不知識海是修道者最重要的部分嗎?”

石桌上眾人緘默無言。

就在此時,會議室外門被用力敲響,長老打開門,執法堂弟子急步上前,彎腰躬身,靠近執法堂掌事耳邊耳語幾句。

掌事麵色大變。

“什麼?顧江漓潛逃了,殘留的魔力痕跡與被帶走的弟子一模一樣!”

*

“你已經是潛逃犯了。”

顧江漓被身披灰色蓑衣,戴著鬥笠,鬥笠上垂下長長的黑色麵紗,遮住了她的麵容。

她愣愣地站立在酒家客棧門口,投射到它的外牆,上方粘貼著幅仙門通緝令,筆墨栩栩如生地畫著一個女人的肖像——正是顧江漓。

客棧裡隱隱約約傳來說書聲:“話說,玄霜仙尊收了一徒,名為顧江漓……”

顧江漓一聽,急忙閉眼,扭頭想走。但左右兩個肩膀各傳來一股力道。遮在黑色長紗的手,被條由魔氣組成的黑色絲線猛地一拽,壓著她進入了客棧。

同時,耳邊傳來幽幽低語,“還是抱有僥幸嗎?那就進去聽聽他們是如何評價你的吧。”

絲絲縷縷魔氣順著聲音的傳入溜進耳洞,森冷、陰寒,如毒蛇般玩弄獵物。

顧江漓垂眸,邁開冰冷的雙腿,踏進了熱鬨喧嘩的場所。

“她先是了解到了青雲宗每年招生都會讓新弟子參加宗門秘境。接著在秘境中勾結其他魔族,讓宗門弟子陷入心魔幻境。哎呦喂!眾所周知,天賦實力越強的人生出的執念心魔,那對魔修可是越補啊!”

“顧江漓此舉,可謂是將仙界的未來全都成為魔頭生長的溫床。”

原本在桌上吃得正香的客人,聽此側底是忍不住了,抬手用力拍桌,

“你在瞎說什麼屁話!都還沒有定論的事情就在這胡編亂造。感情就是開局一張嘴,事情全靠你來寫啊!”

顧江漓瞳孔閃動,目光投向那個桌子,發現為自己說話之人竟是卜玥!

奔波許久,被挾持自己的魔修強逼著見到了世人是如何唾棄自己這個“仙門大叛徒”的,如今竟看到有人能夠堅定不移地站到世人對立麵,受護在自己前方。

顧江漓鼻尖一酸,憋了很久的苦楚酸澀就要蜂擁而上,把她的喉嚨、鼻腔通通都占滿。

“哎呀這位客官,這不小的還沒有說完嘛,等我一一分析完畢,事情自然就見分曉。”

在台上的說書先生手中折扇往下這麼一打,接著繼續講述。

“話說那秘境中據說藏著一隻未破殼的靈獸。這隻靈獸還沒有仙魔之分,而剛剛那些弟子的心魔執念,正好可以給它附上印跡。

那顧江漓為了洗脫自己的嫌疑,把秘境其餘人都救出,隨後達成自己目的,與靈獸契約。”

“接著,就是仙門大災的開端——顧江漓找到了一株異植,它有種極強的生長能力。

顧江漓用附著了魔氣的靈寵解放了被異植困住的人們,讓這些人攜帶著魔化了的異種,遍布天地。”

“被異種快速生長成異植,魔氣肆意攻擊仙門弟子,被其攻擊到的修士就陷入了魔王的控製中……”

說書先生講完這麼一大通。

顧江漓抱著期待地眼神看向卜玥,卻發現她竟緩緩點頭,

“也是我眼拙,當時在秘境一直跟在她身側,竟沒有發現她的詭計。真的是枉費我這麼相信她。”

顧江漓瞳孔劇烈緊縮,和卜玥相處時的記憶碎片不斷在腦海裡閃過,最終定格在她張開的唇瓣上,張嘴吐出:

‘真是枉費我這麼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