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寒楓鬆開接住顧江漓的手,拉開了一定距離,不明所以地重複道:“男媽媽?是什麼……”
順著顧江漓的視線往下瞥,看到自己半濕的衣裳,耳根霎時漫上抹豔色,急忙施展術法整理好衣物,麵色不自然,強裝鎮定地詢問:
“何事?”
顧江漓見謝寒楓這一連串動作,後知後覺察覺自己失禮了,一時語塞,竟不敢抬頭看他眼睛,支支吾吾的說:
“呃呃呃……就是覺得師父像媽媽一樣可靠,因為快要月末考核了,如今修行之路上遇到難題,所以前來向您尋求幫助。”
謝寒楓看她這表情,就猜出她口中的“男媽媽”絕非此意,但想到方才失禮的畫麵,耳根處燒得慌,不欲在深究此事,順勢轉移話題,
“修行上遇到什麼難題了?哪些地方不懂?”
終於把這尷尬的場景略過,回歸正題了,顧江漓拿起儲物袋,往下一倒,竹簡嘩啦啦地堆成了座小山。
她撓撓頭,嘿嘿一笑,“師父,這些都不懂。”
*
顧江漓得到謝寒楓答應後,此後數天,她大清早就蹲守在謝寒楓門口,一見謝寒楓出來,鯉魚起跳,霎時蹦到他麵前,拿著竹簡湊到他麵前。
“師父,這個……”
謝寒楓拖了兩個蒲團出來,讓其坐下,就此講解。講到興起之時,卻察周圍一片安靜。
他抬頭,發現顧江漓手在下方專心致誌地挪著蒲團,絲毫沒有理會剛剛自己講了什麼。
謝寒楓將竹簡放下,停止講學。眼睛就這麼直直看向顧江漓,等待著她什麼時候察覺。
顧江漓手部動作忽然一滯,緩緩抬起頭,和謝寒楓嚴厲的視線對上,不由尬笑。接著緩緩把手收起,端正地放在兩手上,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謝寒楓繼續講學。
“噌噌噌噌噌”,又有窸窸窣窣地聲音傳來。
謝寒楓耳尖一動,不動神色抬眼,就發現短短幾柱香的時間,蒲團被她扭得移了好幾次位置,朝著自己的距離越來越近,整個身子也不斷向著自己這邊靠。
見此,謝寒楓講課過程中悄悄把自己蒲團移遠了些。
不過一會。
“噌噌噌噌噌”,顧江漓又把蒲團給挪了過來,脖子微微前傾,鼻尖聳動。
幾次三番下來,謝寒楓也佛了。隻好認命將顧江漓提的問題一一解答,隨後說自己要修煉了,暗示顧江漓離開。
顧江漓詢問完問題,人依舊死皮賴臉地端坐在那,裝作聽不懂謝寒楓送客的潛台詞,見縫插針地吸收著他身上的功德。
在宗門這幾天,都沒有找到其他功德來源。要想吃飽,可不得可勁地逮著謝寒楓薅。
謝寒楓無法,隻好明明白白、麵容嚴肅地下達最後通牒:
“你先行回去吧,為師如今正值修煉瓶頸期,心魔作祟,需要自己靜心修煉。”
顧江漓瞬間就垮了臉,整個人焉噠噠。的。
謝寒楓見她這副模樣,最終還是心軟,說:“明日有問題再來找為師,不過說好了,問完就走了。”
顧江漓得到了承諾,起碼明天有望了。她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與“小零食”告彆,後又跑去任務堂察看有沒有自己可以趁機獲取功德的任務。
篩選過後,顧江漓看著空空蕩蕩的任務麵板,跟個淒涼的小白菜般,晃晃悠悠地蕩出了任務廳。
餓得頭暈眼花的她沒看路,一不小心就和位喝的醉醺醺的老者撞了個對頭。
酒瓶子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完美的拋物線,接著重重的摔到顧江漓腦袋上,砸出了一個大包。
顧江漓疼得蹲下,表情齜牙咧嘴,捂著腦袋,叫喊聲還沒發出呢,對麵老者的慘叫聲就率先傳來。
“我上好的酒啊!”
接著,顧江漓眼前有道灰黑色影子一略而過,飛奔過去接酒葫蘆,將裡麵剩下的幾滴酒水一飲而儘。
老者喝完酒,心滿意足的舔了舔嘴唇,隨後扭頭看向顧江漓,發覺不對,微眯眼睛,“等等,怎麼這麼眼熟?”
他走近幾步,彎腰懟臉一瞧,“哎喲喂!這不是我的徒孫嗎?來得正巧,我正要找你呢。”
老者大手就像揪小雞仔般,將顧江漓一把揪起身,奪過他腰間的弟子令牌。
顧江漓想到自己這幾天是怎麼煩自己師父的,頓時直冒冷汗。在強大的實力差距下,跟鵪鶉似的,縮成了一團,不敢正眼瞧老者。
接著額頭就被重重地揉了下,令牌重新被塞回自己手裡,亮著瑩瑩藍光,一行墨色水跡出現在顧江漓眼前:
用戶“酒醉的蝴蝶”已為您賬下劃入……
好,好潮,酒醉的蝴蝶。
顧江漓嘴角抽搐,但當眼睛掃過後麵的那串數字,抽搐的嘴角就這麼僵在了原地,眼睛直直的釘在上麵。
等等,個十百千萬十萬!直接給自己高難度任務的錢!大佬!好大方!
顧江漓霎時轉變了另一副態度,對著老者就是深鞠躬,行了個大禮。起身,眼神亮晶晶,甜滋滋地喊道:“師祖好!謝謝師祖!”
老者摸了摸胡須,大笑道:“你是不知,原本謝寒楓這死小子是不打算收徒的,天天待在洞府內修煉。無人交際溝通,這哪能行?”
顧江漓原本還憂愁以後如何去吃小零食,聽見老者這句話,霎時就來勁了。
她嘴唇迅速癟起,眉眼耷拉,愁眉不展,歎氣道:“快值月末考核,我還有很多修行上的問題仍不解其意。可惜師父說他正值修煉瓶頸期,心魔易發,需要靜心修煉,無法多於我溝通交流。”
老者眉毛擰起,怒斥,“胡鬨!他修煉瓶頸還不是因為進入了心境劫,長期閉關容易自我糾結,心魔更加難除!
他這是自小修煉順風順水,下意識按照自己方法來了,你可彆聽他的。該問就去多問,彆讓他長期自己一人呆那鳥不拉屎的地方修煉。”
顧江漓眉眼低垂,又歎了口氣,“可是師祖,師父下令讓我走,我不敢不從啊。”
說完,視線偷偷往上瞟。
老者吹胡子瞪眼,掏出一塊留音石,施展術法。一見藍色光暈亮起,懸浮在半空,老者對著石頭就是通輸出:“死小子,又不聽勸……”
接著重重往下一按,色彩消失,重新落回老者手裡。
他看向顧江漓,和剛剛的暴怒截然相反,微笑撫摸胡須,將留音石遞交給顧江漓,“去吧,要是那小子敢說不的話,就把這個給他聽。”
顧江漓得了尚方寶劍,笑得見牙不見眼,點頭稱是,與老者告了彆。
*第二日
顧江漓照例蹲守在門邊,有的始祖給的保命符還不夠,還拖了一大車竹簡堆在身側。看這架勢,恨不得常住在此地。
而謝寒楓則在裡麵焦急地徘徊,昨日答應顧江漓明天可以來訪,話一說出口,他就後悔了。
所以今日到了平時見麵的時辰,謝寒楓在門外不停徘徊,始終不知等下如何開口拒絕。
最終下定決心,口中排練好說辭,狠心將門一打開,就見此情景:
顧江漓領著比人還高的竹簡蹲坐在門邊,扭頭,甜滋滋地衝他一笑。
謝寒楓額頭青筋不由跳了跳,與人打交道甚少的他竟不知如何應對,到嘴邊的話繞了一圈。
最終下定決心,謝寒楓掏出一把精巧的古銅色鑰匙,開口:“為師今日不便,這乃藏書閣裡層密鑰,可以予你查閱。那裡有先魂,會一一教導你修行所惑之處。”
顧江漓伸手。
謝寒楓心下鬆了口氣,以為她是答應了,卻見那隻手一根一根地,把自己手指按下、合攏。
肌膚相觸。
她的手心溫度比謝寒楓的偏高,存在感格外明晰,就這麼擦過他一根根手指,強勢地、不留餘地地在他手心留下了她的氣息,並拒絕了好意。
謝寒楓的手微顫,鑰匙隨著手輕輕晃動。鑰匙是冰冷的,但是被她觸碰過的指尖滾燙、熾熱,肌膚泛起淡淡的粉色。
他愣愣盯著自己的手,手心的異樣感讓謝寒楓下意識想收緊。
她那張明媚如初的臉抬起,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對他犯下了什麼罪過,
“師父,讓我守著你吧!師祖……”
心臟緩慢地跳動。
他搖頭拒絕,人立在石門邊上,剛要關上,就被顧江漓側身擠進來,仰著臉,拉住謝寒楓的手。
謝寒楓眼眸顫動,手也跟著抖動,想掙開,但是又不願太用力掙脫。自己也不知心底的想法究竟是什麼。
自己實力與徒弟懸殊過大,如果掙脫的話,可能會傷害到她。是這樣沒錯。
腦中思緒千回百轉,直到手心被一個東西壓下,謝寒楓恍然回神。
“師父,不信你看,師祖都說了。”
他輸入靈力激活傳音石,老者那一連串的罵聲乍然從空氣中蹦出,瞬間把謝寒楓罵了個清醒。
受製於師父的命令,謝寒楓放棄了拒絕顧江漓的想法,開始了教導。
但這次,心不在焉的人,好像變成了他,腦子一團漿糊。
謝寒楓施展靜心咒,方才能勉強思考,為顧江漓進行講解。
終於熬到了顧江漓月末考核,謝寒楓前去觀看顧江漓的比試。發現她已經能夠熟練掌握技能後,心下鬆了口氣,終於可以自己獨自一人修行,離開這股異樣感了。
起身離席,身後就被道熟悉的清脆嗓音叫住,“師父,您來看我考核啦!怎樣,表現得不錯吧?多虧了您的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