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所剛搬過來,沒幾個病人。上午來的兩個還是從邊緣區追過來的獸人。
他們也聽說了網上的事,信誓旦旦地說相信許芊,感謝許芊治療好了他們的痛症。許芊欣慰得下手都輕了一些。
治療完成後照例是在檢測機器前掃描身體情況。
這次使用的設備看著就比先前的那一小個檢測儀器高級,光體積就占了半麵牆。而且保密性也做了改進,外人來看隻有檢測用的光波,所有數據都記錄存儲在另一邊的單獨房間中。
許芊出於好奇旁觀了一會兒就坐在一邊修改自己的針灸教材了。
不久,賽斯伯特結束,兩人去附近的餐館解決午餐,再慢悠悠地散步回來。
“今天這樣的生活還挺愜意的。”許芊說。
下午就沒那麼愜意了。
許芊壓著賽斯伯特在休息室內午睡,自己守著店門。賽斯伯特醒來後卻忍不住用手錘了一下床。
許芊聞聲進來,隻見光腦上播放著一則視頻,標題倒是很正常的診所揭秘二字。
許芊一愣。
網上不知名的幕後敵人用老手段製作了一則汙蔑視頻。
視頻中沒有任何人的出鏡,是用很多不同的3-5秒的片段拚接出下針治療的過程。視頻製作者很懂得怎麼調動情緒,將銀針刺入皮膚的過程放大並慢放,力求讓人身臨其境地感覺到疼痛。再佐以煽動的背景音樂。
賽斯伯特見許芊推門進來有些手忙腳亂地要將衣服穿好。
許芊卻沒多在意——他隻脫下了外套而已——但她還是貼心地退出去,留出空間給純情害羞的男友。
接著自己上網,直接跳過看了個大概的視頻去翻評論區。
雖然這個發布賬號上次潑汙水沒有成功,失去了一些信譽度,但是這則視頻剪輯得很成功。許芊眼尖地看到有彈幕飄過:“我去過沒多大感覺,但是看這個視頻就莫名其妙覺得痛。”
不知道是她哪個患者冒泡。
賽斯伯特氣勢洶洶地走過來,"我們去告他誹謗!"
許芊:“……他全程隻是展現針刺過程,連旁白都沒配了,算是誹謗嗎?”
“……”賽斯伯特生氣地坐下,皮椅發出好大一聲響,“他偷拍。”
確實,不管怎麼樣,都沒有經過許芊的允許,也沒有詢問過患者們的意見。能夠拍到這麼多素材內容……許芊回想著視頻中自己還有印象的幾個病人似乎都是雄性獸人。
西諾的形象跳進許芊的腦海。
許芊先拍拍他的背安慰自家男友,隨後想了一會兒說:“我倒是有個想法。”
往好的方麵想,幕後黑手的這一次次動作,倒是讓很多不了解針灸的人有所聽聞,怎麼不算是一種反向宣傳呢?
她說:“我的針灸教材原本已經快修改完成了。我想著不如借這個機會把它推廣出去。”
許芊回憶著前世常見的蹭流量套路。
賽斯伯特眉眼低垂。他自己也受到過汙蔑,所以格外不能忍受有人說女友的不好,尤其是這樣帶著明晃晃的惡意想要讓診所開辦不下去的。
他將許芊攬進懷裡。
原本給他買的皮椅就是大號,許芊不妨間跌坐在他腿上,男友的兩隻手橫在腰間,背後熱燙的身軀貼上來。
賽斯伯特下巴輕抵在許芊頭頂上輕蹭,將女友整個環抱起來。這是他小時候覺得最有安全感的姿勢。
許芊手搭在男友的胳膊上,卻覺得他也是在給曾經的自己一個溫熱的安全的擁抱。於是她沒有掙紮,放鬆地閉眼陷進這種包裹中。
五分鐘後,這個安靜的擁抱結束。
米婭衝進診所,帶著她的七八個同學,然後在門口緊急刹住腳步。雖然如此,一雙雙大眼睛不受控製地圍觀著抱坐在一起的小情侶。
許芊聽到自以為小聲的嘟囔:“他們看著心情還挺好的。”
……再好的心情現在也不會好。
許芊默默地推開男友站起來,整理平衣服上的褶皺,溫聲說:“你們怎麼來了?”
雖是這麼問,其實心裡已經有了猜測。
果然下一刻七嘴八舌的安慰聲響起。
上周他們考完試後就放假了,今天是約在一起去電玩城玩,中午看見視頻,加上想起許芊的診所已經搬到了中心區,就過來看一下,等會兒還回去電玩城。
米婭抱了許芊一下,她的身上跟她表哥一樣熱。
又幾分鐘後,一群年輕人又呼啦啦地衝出診所。
許芊臉上忍不住笑。
她回到自己的座椅上,撓了撓男友搭載扶手上的手背,說:“其實我想請你父親幫忙看一下我編寫的針灸教材。”
她自己並不是擅長教授的人,所以成品才拖了這麼久才寫出來。又在迪爾溫的詢問下發現可能有很多沒有寫清楚的地方,再返回去修改得更加通俗易懂。
倒是意外地等到一個還算蠻好的發布時機呢。
賽斯伯特應下。他反手抓住許芊想收回的手,說道:“我想提前公布一些研究數據。”
許芊不太懂這些,“這些會對你的研究有影響嗎?”
“沒有。”賽斯伯特想了一想補充道:“可以當做一個階段性的成果彙報。”
而且,掌握了針灸技術的人就在自己身邊,彆人即便拿到了數據也沒法複刻,賽斯伯特有這個信心。
那就好,許芊隨他。
至於教材內容,賽斯伯特充當了中間人發給自己的父親迪爾溫。迪爾溫再將問題挑出來反饋給許芊。
如此兩天後,許芊深吸一口氣打開光腦的視頻錄製功能。
這中間,網上有很多許芊曾經的患者為她發生,卻難以抵抗主流的輿論。大多數情況下,人隻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東西的。
她首先要做的是破除從未接觸過針灸的人們對於針刺的恐懼……至少也不要有誤解和抵觸吧。她刷到過有離譜的博眼球視頻,竟然拿普通的針紮自己。
她仔細展示了自己的針具,輔以說明,再像給每一個新病人展示的那樣在自己手上紮針示範,最後順便科普了一下下針並非是用蠻力,需要巧勁。
到這裡因為邊說邊做,視頻已經有十幾分鐘,許芊思考了一下,決定就斷在這裡。短視頻更具有傳播性,剛開始不需要太長的時間。而且她也沒想著發布幾個視頻就能夠改變所有人的看法。
因為幾次揭秘反轉的操作,這個賬號下的粉絲數量不少。大概一大半都是黑粉吧。
視頻一經發布,就刷出來不少評論。
多數都是人身攻擊和辱罵,許芊略過這些,從中找到幾個看上去是真誠發問的,一一回複。
同時賽斯伯特那邊也整理了初步的研究論斷公布在網上,特意圈了許芊的診所賬號。
如此有順著網線來回看過的網友們半信半疑起來。
“還真是有科學依據的啊”
“看不懂,能不能用大白話寫”
“觀望觀望”
有了切實的科學數據,中立的網友們多了起來。大部分人都想等多一些的人試驗過了再嘗試。之前的風波中為診所發生的患者們分享的治療過程記錄貼被網友翻出來瀏覽擴散。
但仍有一些頑固的獸人堅持獸形優於人形。許芊挑著一個言辭相對平和的發言,回複“尊重所有的傾向,後續會發布按揉穴位緩解痛症相關的指導視頻。”
至於那些堅持這是一個黑心診所的人,許芊很想激將他們來診所體驗一下,後來又放棄了。彆人家真來了,還得應付這些心存偏見的人,心累。
其餘的許芊就統統沒管了,她拉著男友商議了一份視頻拍攝計劃。兩個人都不懂網絡流量營銷這些,決定按部就班地從原理開始一點一點地將知識講透。
為此許芊特意定製了一個橡膠小人,和很多放大版的手和腳,用作教具。
此後陸續有網友自發順著地址找來體驗,她也和平耐心地為其治療。
由於白天工作忙起來,網上視頻的評論偶爾會是賽斯伯特來詢問過許芊答案後再一字一句地回複給網友。
許芊工作間隙抱抱他,“你真好。”
賽斯伯特紅著耳朵,心裡放煙花。
可很快,有人爆料出來,發布的科研數據出自一個曾有過汙點的研究員。先是有一個匿名的知情人士似是而非地說了些話,之後有看懂的人也跟著發言。
吃瓜網友們順著藤蔓這邊看一點那邊看一點,拚湊出大概的事情經過。
等許芊看到的時候已經是一天工作結束。她皺著眉看網上對於賽斯伯特的人身攻擊。
這可比對診所的質疑和詬病強烈多了,好像一瞬間賽斯伯特就成了全世界的罪人。
可賽斯伯特看上去卻平靜地多,似乎毫不在意。也可能是接受了,畢竟事情是在一年前發生,發生當下必定也有很多對他的詆毀。
許芊順著男友的胳膊插進他的手裡,十指相扣。忽然理解了這些天賽斯伯特為什麼那麼在意網上的言論。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她並不覺得如何。可當它發生在男友身上,這言論就變得不可忍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