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裡嗎？”
青蛇獸人自言自語著走進窄小的巷子。
眼前是一間不大的店麵。頂部懸掛有木製門牌“許氏診所”，兩扇門大敞著能看到內裡的簡單裝修。
與青蛇獸人印象中的診所很相似，整潔乾淨，仿佛沒有一絲灰塵。
但不同的是，目之所及並沒有任何高科技設備。
青蛇獸人在扒著門探頭，心裡不住地嘀咕。
這時一個人類女人從裡間走出來。
她麵容清秀，神情平和，一絲不苟地穿著白色衣褲套裝，頭發也嚴嚴實實地收進一頂白色布帽中。
見門口有人張望，她將手中纏繞的仿真丁香花暫時放在一邊，招呼道：“你好？”
青蛇獸人眼睛滴溜溜地轉著在診所內掃視，沒有立即回應。
半扇門也遮不住這個雌性獸人的身軀，許芊都已經看見了她橫在門前的青色細蛇尾。
尾巴尖立起來，和主人一樣探頭探腦地左右搖晃。
倒是很活潑。
許芊走近幾步詢問：“請問你是來看病的還是?”
米婭蛇行進診所，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扭捏幾下，“你好，我……我是來看病的，聽說你這裡治療效果很好，我慕名前來，希望能得到你的治療。”
她說話顛三倒四，間或停下來回憶幾秒。
許芊溫和地笑笑，回頭看了一眼衛生間，裡麵的蛇人鄰居正在幫忙安裝水龍頭。
她示意青蛇獸人先坐下，“是賽斯伯特推薦你來的嗎？”
看診台前擺放了一高一矮兩個方凳，米婭小心地在高凳上坐下，尾巴不自覺地盤上矮凳，抿著唇笑：“哇，你好聰明呀！”
“謝謝，你也很可愛。”許芊眉眼柔和，“你看起來年紀不大，還在上學嗎？”
米婭雙手托腮撐在桌麵上點頭，“嗯嗯，我今年高二。”
“高二的話才十幾歲，"許芊用記錄板將米婭不小心攀上桌麵的尾巴尖推回去，轉而問：“這個年紀的獸人痛症發作頻率通常不高，你是哪兒不舒服呢？”
“脖子有時候不舒服。”米婭漫不經心地回答，眼珠一直在許芊身上打轉，對眼前的人類很好奇。
她是今天早上醒來就看見表哥賽斯伯特在家族群裡發送了一個地址，還讓大家有空都過來。米婭以為是賽斯伯特自己開了個小診所，沒想到卻在這裡看到一個人類女性。
真不枉她推掉朋友約會來這一遭。
“頸部酸痛嗎？發作頻率怎麼樣？”許芊領著米婭走向治療室，打算先給她觸診一番。
治療室的門關上後，米婭神情瞬間輕鬆很多。她按許芊的指示趴在治療床上，“不高，一個月一次吧，沒什麼固定的時間。”
米婭今天穿著青色暗紋吊帶裙，正好將肩頸袒露出來。許芊將她佩戴的彩色串珠項鏈解下放在一旁，摸了一會兒後道：“看你的狀態還好，我先給你推拿一會兒，等發作期再來找我吧。”
米婭點頭。
於是許芊在她肩頸上鋪了一層布墊，上手推拿，時不時問一句力道如何，會不會太重。
米婭一邊回答不會一邊忍不住問：“你和我表哥是什麼關係啊？”
“……鄰居關係。”
治療床定做得足夠長，但是米婭不安分的蛇尾向床外垂下一甩一甩的，許芊不得不在蛇尾打到自己時抓住它放回治療床。
順手也摸了一把。米婭的蛇尾相對賽斯伯特要粗糙一些，尾尖是細細小小的鱗片，不過手感也很好。
米婭對於被觸碰倒沒什麼反應，蛇尾乖乖地盤回床上。
她隻是不滿許芊的回答，即便趴在床上也扭著頭去看許芊，“真的嗎?我不信。”
許芊微笑著輕輕按下她的頭，將話題拉回來，“痛症發作前後要注意頸部的保暖，彆吹風著涼。”
年輕人身體機能好，僵硬的肌肉一會兒就放鬆下來了。
“噢噢。”米婭老實了一會兒，“許醫生，我感覺脖子輕鬆很多哎。平時自己揉都揉不對地方。”
她大約是真的覺得舒適，尾巴又不自覺地溜下床攀在許芊的鞋麵上。
許芊無奈地低頭看看，隨她去了。
二十分鐘過後，米婭跳下床，搖頭晃腦地感受，驚歎：“我感覺身體都輕盈了很多哎！”
她張開雙臂一副想要將許芊抱起來轉圈圈的樣子。
許芊矮身躲過自來熟的小孩去開門，不忘叮囑米婭痛症發作期再來。
門開後米婭果然老實很多，尤其是在賽斯伯特站起身看過來的時候，許芊錯覺身邊的小姑娘身體都僵住了。
她掩下眼底的笑意，送米婭出門。
米婭先是矜持地正常蛇行離開，而後在轉角刺溜一下消失了。
大門兩邊不知什麼時候掛上了丁香花束的裝飾。許芊伸手撥弄兩下，純白背景中添加的一抹紫色很是亮眼，充滿生機。
身後，賽斯伯特熄滅光腦蛇行過來，想說些什麼。
許芊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等了一會兒，賽斯伯特卻始終沉默。她等得差點想伸手碰碰對方聽他到底在糾結什麼。
雖然，隨意地探聽彆人心聲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即便當事人不知情也不能這麼做。
安靜中，許芊幾乎有點幻視賽斯伯特頭頂隨著時間流逝積累一片片烏雲。
她揮去奇奇怪怪的聯想，主動打破僵局：“謝謝你來幫我安裝，也謝謝你介紹病人過來。”
賽斯伯特終於開口：“不用謝。”低沉的聲音倒似是不高興。
許芊沒在意。眼見今天應該沒什麼客人了，她摘下帽子，一頭粉發傾瀉而出。
“為了慶祝今天第一天開業，不如我請你吃飯吧，好嗎？”
賽斯伯特的眼神順著許芊的頭發滑到她的背上，又移開，過兩秒後回應：“好。”
兩人對這附近的餐館都不熟悉，現在又不是飯點沒法根據人數來判斷哪家好吃，許芊顧慮著獸人的口味也許和人類不一樣，半晌都沒挑好。
賽斯伯特輕捏住許芊的粉色小挎包，想說不如到他家去。
許芊卻已經在光腦上搜到一家人類和獸人評價都不錯的餐廳，抬頭看看正好在前麵十米開外，敲定主意，“就那家吧，木恩餐廳。”
與此同時，賽斯伯特的聲音響起來，【我做飯。】
“嗯？”許芊回頭看賽斯伯特征求意見，“行嗎？”
賽斯伯特鬆開手指點頭同意。
許芊想了想，問："賽斯伯特你會做飯嗎?"
“嗯。”
“好厲害，我都不會呢。什麼時候有機會，你教我做飯吧。”許芊笑盈盈地請求。
賽斯伯特低聲應下，“好。”不自覺快行幾步。
這家餐廳的裝潢還不錯，通體隻有粉藍二色，搭配得宜，很是清新。
許芊環顧一圈，選定了靠窗的位置。
餐廳內配置有各色高度的桌椅，這個位置的餐桌高度看著正適合賽斯伯特。
既然是請人吃飯，自然要以對方為主。
服務員貼心地送來一張小矮凳，許芊踩著矮凳利落跳上高椅，點開電子菜單，“賽斯伯特，你想吃什麼？”
話音未落，她就被菜單上清一色的情侶套餐鎮住了。
賽斯伯特也一眼瞥見，他喝一口檸檬水，低頭不語。白發下耳根發燙。
服務員熱情地幫忙點到蛇人套餐界麵，“您可以看看這些。”
“噢，噢。”許芊強撐著不讓自己的臉冒煙，她隨意指了一個，“這個行嗎？”
塞斯波特自然沒有異議。
服務員離開後，餐桌上一時沉默。
許芊用水杯擋住自己，小聲解釋，“抱歉啊，我真的沒注意到這是情侶餐廳。”
難怪評價裡人類和獸人幾乎對半分呢，她還以為這家的廚師有多厲害。
而且，情侶餐廳名不是應該取一個很曖昧或浪漫的名字嗎？
塞斯波特抬起頭。他的皮膚很白，稍稍的一點紅暈都格外顯眼，像白釉瓷盤粘上了一滴紅墨水。眼睛也被熱氣熏得水潤潤的，像盛著無限情意。
他搖搖頭，小聲說：“沒關係。”
許芊受他害羞的情緒傳染，難為情地低頭摳包帶上的金黃花朵，忽然不知道說什麼了。
塞斯波特看著她可愛的毛絨絨發頂，在這無言的氛圍中，感覺心臟似是被尾巴尖輕撓了一下。很怪異但又很讓人上癮的感覺。
服務員推著餐車過來擺盤。許芊如蒙大赦，忙碌地往嘴裡塞東西。
“好吃哎！”不愧是評價很高的餐廳，隨便點的一份炒飯都很美味。
“嗯。”賽斯伯特推過被許芊冷落的水蜜桃汁，“這個也好喝。”
許芊嘗了一口，味道不重，淡淡的又甜滋滋的味道充盈在嘴裡。
她忽然笑起來，羞囧的情緒煙消雲散。路邊的燈光映照在她琥珀色的眼珠上，亮晶晶一片。
可愛。
塞斯波特無意識地盯著許芊發呆，蛇尾悄悄爬上許芊所在的高腳椅，在支撐腿上纏繞不放。
許芊沒有注意到。她被街道上驟然亮起的夜燈拉去了心神。
剛剛還安靜的街道仿佛活了過來，燈光和人群帶來鮮活的氣息。
許芊默默看了一會兒，呢喃道：“今天是開心的一天呢。”
她向塞斯波特舉杯，“慶祝今天許氏診所的開業。”
塞斯波特勾唇笑了一下，舉杯和許芊相碰，“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