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求為何(1 / 1)

她靠廚藝攻心 君窈 3931 字 2個月前

“我舅舅可是這槐安縣縣令!在這槐安縣,誰敢不敬他,不敬我王亭,不敬我們王家?”王亭把蘋果核塞到隨從手裡,話音一聲高過一聲。

“是嘛?既是縣令,那不若請你舅舅過來主持公道。”他始終淡定從容。

路春熙暗暗打量眼前二人,壓低聲音道:“阿爹,這位公子不畏權貴,氣度不凡,應當不是普通人。這下王家可有苦頭吃了。”

“可他們到底是外鄉人,不過逞一時之快,之後就會離開,到時我們平頭老百姓隻怕還是鬥不過那些當官的。”路遠輕輕搖了搖頭,目露擔憂。

抱劍主仆二人皆是練武的,耳力敏銳,將他們父女二人的話聽得一字不落,卻並未立時應聲,而是仍然冷眼瞧著王亭。

“我舅舅日理萬機,此等小事哪用得著他。來人,給我上,給這兩個不知死活的小子一點顏色瞧瞧!”王亭笑了一聲,趁著手下上前與對方纏鬥之際,他走向了路春熙,“春熙啊,瞧瞧這漂亮的小臉蛋,做廚娘多可惜啊。你出身是差了些,不過我不嫌棄。你回去做我的寵妾,日日吃香的喝辣的,多滋潤。瞧瞧這白膩的小手,可彆糟蹋了。”他說著便要上手去摸。

路春熙抬手就是一耳光。

“你竟敢打我?”話音還未落儘,路遠氣得抬腿踹在王亭肥胖的肚子上。王亭倒退兩步,一個趔趄,正以為要摔到地上時,卻被人握住了手腕。“該死的東西,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扶我起來!”他剛喊完卻感受到手骨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而後便被摜倒在地。他這才抬眼費力地看過去,方才握住他手腕的竟是那男人,而他的手下早就被打得東倒西歪,躺在地上難以動彈。

“哎喲,哎喲,快快快!來人呐!去喚我舅舅過來!有人造反!”王亭躺在地上大喊。

路春熙瞧著躺了一地的人,忍俊不禁,上前一步道:“多謝二位。敢問公子名姓?”

“蕭祈寧。”他用隻有身側幾人能聽清的聲量回道。

抱劍站在一旁,滿麵驚疑地看向自家主子。

“你……姓蕭!”路遠一驚,下意識上前一步。誰人不知,“蕭”乃南淵王朝皇家之姓。

“莫聲張!”抱劍壓低聲音警告道。

路遠父女立時了然頷首。

縣衙離此並不遠,不多時,縣令王臻便趕來了。人未到,聲先到:“本官倒要瞧瞧,是誰竟敢在此鬨事!”

王臻越過人群,視線落在蕭祈寧身上,頓時一怔。“……”他張了張嘴,還未待說出口便對上了蕭祈寧冷冽的目光,眼瞳微轉,笑道:“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嘛,我這小外甥不懂事,還望大……公子見諒。”

“大水衝了龍王廟?”蕭祈寧輕嗤一聲,冷聲道,“我可不姓王。何況你這一句‘見諒’也不當對我說。今日之事,王縣令不會就想用一句‘大水衝了龍王廟’來打發我吧?”

抱劍麵上嘲諷之意更甚,緊跟著道:“這小小槐安縣,竟也有人敢稱王了,莫非是不把天家放眼裡?不過姓王,還真當自己是一方之王了不成?”

王臻臉上的笑再也掛不住了,戰戰兢兢地側首向路氏父女表示歉意。王亭也不算蠢得徹底,瞧見舅舅轉變迅猛的態度,終於回過味來,顫顫巍巍地跟著道歉:“我……我不該買通評審,此事是……是我做得不對。”話音越往後便越輕。

“你們的道歉,我收下了,可我並不覺得你們值得原諒。”路春熙漠然地看著欺軟怕硬、見風使舵的二人。此話一出,且不說王臻和王亭難掩驚詫,一時有些無措地頓在原地,就連蕭祈寧都瞥了她一眼。

“王亭欺詐民眾,聚眾鬨事,意欲強占婦女,依法處置。”蕭祈寧這一次連眼神都沒再給王臻一個,徑自下令。

仍然圍在門外的百姓竟有膽大的一兩個開始拍手叫好,帶動著其他人的心緒,方才噤若寒蟬的氣氛一時間又熱鬨起來。

路遠卻並不像他們那樣樂觀。“春熙,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等這位公子離開,阿爹憂心王家不會善罷甘休,到時你一個姑娘家……”

“阿爹,我們為他們留一線,他們可曾想過為我們留一線?他們隻會覺得我們怕了,既然往後都要麵對,那我今日偏要痛打落水狗,不若今日先高興了,往後之事往後再議。”姑娘高昂起頭,倔強又不服輸。

蕭祈寧這回沒再看她,卻不由得失笑,但眸中笑意一閃而逝,又恢複成一臉冷峻的模樣。

王臻不得不聽從指令,遵從律法。“來人,將王亭帶回府衙,重打三十大板。”

“王縣令也該給百姓一個交代,你既帶了這許多差役來,何必回府衙。”蕭祈寧麵無表情,站如青鬆,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壓。

王臻自然也看得出來這是個不好糊弄的主,咬了咬牙狠心道:“就地行刑。”他的屬下頓了一頓,到底還是將王亭直接按倒在地。很快有人遞來竹板,兩名差役在王亭左右側站定,執起竹板便開始行刑,霎時方圓之內充斥著王亭的慘叫聲。

待到五大板過後,蕭祈寧卻不緊不慢地再次開口:“莫不是王縣令未曾給你們發放俸祿?”

“公……公子此言何意?下官可從不曾苛待他們。”王臻咽了口唾沫,抬手揩了揩額角的汗。

“哦?那怎麼看起來都像沒吃飽飯的?這縣衙也不是什麼人都能用的,王縣令可要擦亮眼才好,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是。”那兩個差役聞言,手一顫,立時不敢再收力道,鉚足了勁打完剩下的板子。王亭平日裡也算是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子弟,哪吃過這等苦頭,沒多久便疼得意識模糊,不再喊叫,隻剩呻.吟。

王亭身上華貴的衣料早已染上鮮血,他被人拖拽下去。王臻見狀,識趣地告退。藏味軒的兩個大廚眼見靠山已倒,一聲不吭地也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卻被路春熙攔住了去路。

“諸位且慢!雖說藏味軒使詐在先,但今日既是比試,便該有個結果。隻是這菜已經冷了,影響口感,不若我與我阿爹同二位大廚再將方才那道‘金齏玉鱠’重做一遍,呈給在場的鄉親們。一人便代表一票,便請這位……”她側首看了一眼蕭祈寧,四目相對,“這位寧公子做個見證,諸位覺得如何?”

“好!”人群中響起一聲又一聲的讚同。

她動作乾脆利落,在抱劍敲響鑼後,便再次和父親一同著手燒製菜肴。

為時三刻鐘,燒製完成,路春熙親自端著餐盆,放置於長桌之上。

有人拿著筷子,急不可耐地上前,卻被抱劍抬手攔下。路春熙訝然地看過去,不曾想第一個吃她這盤菜之人竟是蕭祈寧。他舉手投足間帶著與生俱來的上位者風範,路春熙私以為如他這般立於雲端之人並不會重口腹之欲,更不會對民間食肆的菜品感興趣。

他品嘗完後,才命抱劍退開,霎時間人潮一擁而上。抱劍轉眼便見自家主子難得地露出些許鬆快與滿意的神情,隻是那深邃墨眸中淺淡的笑意消逝得極快,落在旁人眼中便仍是那副冷肅的神色。

路春熙上前維護了秩序,令所有在場百姓排隊唱票。這場比試的結果早在意料之中,春熙樓的票數幾乎是呈壓倒式的。

“你們若是腳踏實地做出你們藏味軒的菜式,也許此刻便不會是這樣的結果,可你們偏偏心術不正,走旁門左道。”她看著藏味軒的兩位大廚,嘴角噙著笑,卻並非是落井下石的嘲諷笑容,而是成竹在胸的自信。她語調柔緩卻擲地有聲,愈發顯得溫婉明豔,令那二人無地自容。

“方才多謝公子仗義相助。”路春熙抬首看向眼前這個足足比自己高了七八寸的俊逸男子。

“不必謝,我並非出於‘仗義’。”蕭祈寧垂首看著路春熙。這姑娘眉目溫婉,骨子裡卻有些韌勁。

路春熙不禁有些錯愕,卻很快反應過來,問道:“不知公子所求為何?”

蕭祈寧正要開口,卻被一道聲音打斷:“小熙……”兩人不約而同地看過去。蕭祈寧微眯了眯眼,憶起此人方才在人群中為春熙樓投了一票,但他的表情有些微妙,似猶疑又似羞赧。

“趙大哥……你不必多言,我都知道了。”路春熙錯開視線,臉上笑意蕩然無存。

“小熙,我……我不是為了他們,我是為了你。”他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路遠緊緊盯著他,眸中難掩失望。“趙旭,我路家這些年待你不薄,可你卻做出偷盜路家祖傳食譜之事,你喚我一聲‘師父’,我將你當成半個兒子來養,廚藝方麵,我路遠更是傾囊相授,你究竟是為了什麼,隻有你自己心裡清楚!”

蕭祈寧斂眸,頓時了然,這世間魚的品類不少,燒製方法也不少,可兩家食肆卻燒製得幾無差彆,原因竟在此人身上。

“師父!我真的是為了小熙,他們說,隻要我將食譜給他們,他們就可以放過您和小熙,我……我隻是不想小熙委身於他!”人群已散去,喧鬨不再,趙旭這一句話格外響亮。

“你難道不知王亭是個什麼樣的人嗎?”路春熙生得柔婉,打一看便是煙雨江南裡養出來的姑娘,說話時也溫和,卻並不會讓人覺得是個頂好欺負之人。趙旭噎了一噎,沒吭聲。

蕭祈寧睨他一眼。“想讓旁人為你的愚蠢買單?”

“我們之間的事,與你何乾?”趙旭猛地抬眸。

“公子方才還未告知……你究竟所求為何?”路春熙未再管趙旭,轉而看向蕭祈寧。

“你。”他微勾了勾唇角,笑意卻未達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