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夜騎拉著的馬車,我們來到了禮堂裡。
一年級的小豆丁們都嘰嘰喳喳地厲害,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甚至有幾個小孩撒歡跑到了我們三年級生這裡,也不知道怎麼認識我的,圍著我又唱又跳,一口一個“布萊克學姐”。德拉科又臭著一張臉,擺明了是不想管,我有些哭笑不得,隻好把他們領到等待分院的地方。
“布萊克學姐,給我祝福吧,我也要去斯萊特林!”那個最歡脫的小孩說。
他有著一頭燦爛卷曲的金發以及潔白的牙齒,他驕傲地自爆大名:“我叫維嘉?洛哈特!”
洛哈特?哈哈哈。
“吉德羅洛哈特是你誰?”
“他是我叔叔!”他開心地說。
“洛哈特姓甚名誰,家住在哪裡?喜歡的顏色是丁香還是百合?他得過幾次最迷人微笑獎?他的秘密抱負是什麼?他笑起來是左臉好看還是右臉好看?”
對不起,沒忍住販了個劍。
“學姐!不要拿我開玩笑!我真的很擔心!”
好吧,我也覺得我很缺德。
我儘力收斂了笑意:
“不用擔心,哪個學院都很好的。”
“格蘭芬多的都是莽夫,赫奇帕奇的都是窩囊廢,拉文克勞的都是騙子,還是斯萊特林最好。”洛哈特睜著一雙單純的眼,說著千年來根深蒂固的謊言。
“這不過都是各學院的刻板標簽,每個學院都有每個學院的優點。況且——誰規定說你去了哪個學院,你就必須得是什麼樣的人了?”
其實我隻是單純不想讓他來斯萊特林,太吵了,吵得我腦袋疼。
很多時候,我都感覺自己像一具腐屍,偷得彆人兩三分氣運才得以來人間享受這難得的陽光。恍惚地看了他們好一陣,那個小洛哈特竟然真的來了斯萊特林,呲著小兔牙,興奮地一個勁朝我擺手,我才意識到分院已經結束了。
我從來沒有過滿是憧憬的時刻。
我歎了口氣,距離我分院,一眨眼已經兩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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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霍格沃茨錄取通知書在手心裡發燙,我小心地將它展開。
親愛的布萊克小姐:
我們很高興地通知您,您已經獲準在霍格沃茨魔法學校就讀。隨信附上所需書籍和裝備清單。學期定於九月一日開始,請在七月三十一日前將回信告知我們。
校長:阿不思·鄧布利多
在此之前,馬爾福夫婦已經將斯萊特林念叨了千萬遍,至於那些純血至上的理念,那些純血聖族的榮耀,仿佛更是天底下第一號大事。
“你會去斯萊特林吧,你要是不在斯萊特林,我就不認你這個妹妹了。”德拉科頤指氣使地說。
不認就不認,我在心底翻了個白眼。
在那間包廂裡,我和德拉科坐在一起,等待著未來。
他的手是溫熱的,握過來的瞬間帶來了絲絲暖意,“期待嗎?”他問。
有什麼好期待的呢?既然生活早已注定,人生不過是一場循規蹈矩的遊戲。
死水無瀾,又能有什麼期待?
“當然了。”我照常敷衍著。
“你少騙我,你什麼德行我還不清楚。樂觀點,你可以隨便使用魔法,看誰不爽就整誰,還可以騎飛天掃帚!”
德拉科飛揚的眉眼裡滿是憧憬。真幼稚啊,小少爺。
好吧,一個是被溺愛長大的馬爾福,一個是殺人犯的女兒布萊克,我們自然不同。
最先推開包廂門的是布雷斯,紮著銀製耳環,偷偷朝我眨著眼。
在那些黯淡壓抑的童年歲月,就是布雷斯帶著我一次次跑到麻瓜世界。真搞笑,他明明嫌棄麻瓜嫌棄得不行,偏又喜歡他們的生活。
布雷斯上輩子一定是一個向往魔法又死不承認的麻瓜!
第二個進來的是潘西·帕金森,我幼時的好友,如今的陌生人。那時我們鬨了彆扭,彼此卻沒有一個肯低頭。
她咋咋呼呼地靠在了德拉科旁邊,吵得人不勝其煩。帕金森夫婦想讓她嫁給馬爾福,從此她便日日跟在德拉科身後。
可是潘西,你真的喜歡他麼?
還是你為自己尋了個聊以□□的理由,來掩蓋命運被他人抉擇的不甘?
包廂裡開始不間斷地湧來各式各樣的人,有高年級的學長學姐,也有一年級的新生,他們一邊虛偽地恭維我和德拉科,一邊誇耀斯萊特林如何如何。德拉科像是找到了組織,跟他們一起高談闊論。
後來德拉科聽說大名鼎鼎的救世主哈利·波特也在這列車廂,便帶著高爾和克拉布那倆蠢貨去交朋友,留我應付這堆人。
真沒意思,我斜倚在窗邊,救世主自當光明璀璨,又怎麼會跟我們這種人扯上牽連。
果不其然,德拉科悻悻而歸,這是驕傲的少年離開了父母的庇護後第一次碰壁,他生氣極了,決定把那位波特先生劃為自己的對頭。
不是朋友就一定是對頭了麼,德拉科,你屬實太過心高氣傲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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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列車,是一輛乘著四個人的小船,我走路慢,落在了後麵,德拉科把潘西推走,拉著我上來。
我覺得有些不好,想讓潘西上去自己等下一搜船,潘西已經走開了。
船上除了我和德拉科還有兩個人,納西莎姑媽曾經給我們說,到了學校一定不要顯得太傲慢了,這樣很不禮貌。
我主動向他們問好,一個男孩長著圓圓的臉,他說的什麼我也沒聽清楚,這個人我倒有些印象,是隆巴頓家的男孩。另一個人背對著我們,對我的話語置若罔聞,我也不再自討無趣。
走進禮堂,所有人都在興高采烈地期待著自己會分入哪個學院,我心底閃過一絲悵惘,木木地跟著眾人向前。
“你也會去斯萊特林的,對嗎?”德拉科緊張地拽了拽我的袖子,再次詢問。
“是吧。”
我低垂下眉眼,笑著向命運妥協。
“你彆又騙我!”沒等我回答,分院帽喊出他的名字。
“我等著你——”他走之前,小聲且堅定地說。
“凱瑟·布萊克!”分院帽喊出了我的名字。
“看,是報紙裡的布萊克,原來真有人長成這樣。”
“但她爸爸是殺人犯!”
大廳響起了竊竊私語聲,討論著布萊克的後裔究竟會分去哪裡。
腦海中響起分院帽的聲音:“又是一個布萊克,五百年啦,都去了斯萊特林。”
在這漫長的五百年裡,也曾經有一個人是例外。
小天狼星·布萊克,布萊克的叛徒,最終選擇了格蘭芬多。
“拉文克勞和斯萊特林都挺合適,我能看出來,或許…不用走前人的路,選擇自己的人生呢?我覺得拉文克勞更適合你一些。”分院帽說。
可是,我和小天狼星不一樣。
我向來自私狹隘,去不了善良寬厚的赫奇帕奇;我向來偷懶耍滑,也去不了睿智好學的拉文克勞;我向來膽小怯懦,更是去不得勇敢無畏的格蘭芬多。
我一無所有,隻剩下一個所謂的純血家族,所謂的布萊克。
我從來都沒有選擇的權利。
“不要悲觀嘛,你還小,在我看來,你聰明善思,堅韌純粹,你的身上藏著你自己都未發覺的巨大能量。
放心向前走吧!
斯萊特林不乏忠勇之輩,
格蘭芬多亦有懦弱之徒。
孩子,你無需悲傷,你的未來,自當光芒萬丈!
“斯萊特林!”分院帽大喊。
是啊,斯萊特林也有獅子的心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的未來,應當光芒萬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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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分院時間確實有些長,但結果總算在意料之中。餐桌旁的德拉科明顯鬆了一口氣,他朝我施了一個紳士禮,笑容滿麵地拍了拍他身旁的座位,歡迎我的到來。
“這是我的妹妹凱瑟布萊克!”他揚著腦袋,大聲地向眾人介紹。
斯萊特林的學生們也都矜持地鼓起了掌,對我的到來見怪不怪。
畢竟布萊克生來就屬於斯萊特林,就像蛇生來就在五毒之列。
但凱瑟本不應該是的。
我少了份精明,又缺了點野心,我知道,我並不適合斯萊特林這個競技場,換言之,我和整個秩序背道而馳。
我敏感又孤僻、執拗又矯情,我算不上可愛,也不招人喜歡,我始終是那個趴在窗台邊等著爸爸媽媽來接我回家的笨小孩。
我希望所有人都好,可是我又傷害了許多人。
人越來越少了,哈利·波特被分到了格蘭芬多,那裡爆發了極其熱烈的歡呼,紅色和金色融成了一片陽光般的海洋。我投去豔羨的目光,竟意外對上了救世主的眼。
清澈、朝氣、洋溢著我命由我的少年無畏。
我一個錯愕,揉了揉酸澀的眼睛,低頭融入這一片銀綠,不再直視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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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雷斯是最後一個分院的新生,他懶散地走到了我身邊打了個響指。
“我還以為你會去拉文克勞。”
“分院帽確實問我了,不過——如果我真去了拉文克勞,以後我們就不是一路人了不是嗎?”
我勾唇看著他,拿篤定掩蓋失落。
我很沒有自知之明地期望著他能給我一個斬釘截鐵的答案:不,就算你去拉文克勞我們也一直是好朋友。
布雷斯懶洋洋地倚靠在座椅上,他盯著我的眼睛,兀自笑了出來,
“那你知道我為什麼來斯萊特林嗎?”
他頓了頓,語氣輕佻又認真,
“因為你在這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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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這家夥像從前一樣,端著一張假笑的臉,英氣逼人的五官如一把鋒利的劍,惹得女生頻頻側目。
換上我買的那件風衣,真就是一隻花蝴蝶了,
一隻注定不會為任何人停留的蝴蝶。
“謝謝布萊克小姐的禮物,我會把它掛在宿舍牆上的最高處,每天對它膜拜。”布雷斯裝模作樣地彎腰親吻我的手背。
“我記得有個詞,好像叫“束之高閣””我汗。
南希收到禮物後激動地勒住了我的脖子,“啊啊啊凱瑟,我的寶貝!你是我的神!”
一片祥和歡樂。
分了一圈,連跟我不熟的諾特都有,就跳過了一個人。
某少爺臉黑得像碳一樣,一聲不吭,我也因此收到了一整晚的眼神照拂。
我高興地哼起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