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裙(1 / 1)

我是超凡成衣店的plusVIP。

因為他家衣服時尚些,也不像其他地方都是些老傳統的素巫師袍。

臨去上學的幾天,我嫌棄地看著自己這身樸素到極點的黑裙子,忽然意識到我應該去買幾身衣服。

“布萊克小姐您來啦。”

超凡成衣店老板娘很有眼力見,她像往常一樣,熱情而不失分寸。即使外頭預言家日報把我傳的多可惡,她也沒有一絲一毫轉變她的態度。我猜就算是小天狼星來了店裡,恐怕她也是笑臉相迎。

她說店裡的鎮館之寶就等著給我留著呢。

確實漂亮,華麗繁複又不失優雅的公主裙,她耐心給我調了適合我的尺寸。

“把這件包起來,然後——這件,嗯,這件也包起來吧,還有這件。”

又挑了幾個樣式差不多的,我極其偏愛這種風格,因為小時候得不到,所以長大了就格外心心念念。

在去馬爾福莊園之前,我一直借住在唐克斯家。

小時候安多米達姑媽就說,女孩子要有“男孩兒氣”,不嬌氣不傲氣,不矯情不做作,不被性彆束縛,不被家族束縛。所以從小我是按男孩養的,剪短頭發,穿的也都是些男孩子樣式的衣服,那時候我每次看見穿公主裙的小姑娘就分外眼紅。

在這個社會上,誇一個女孩最好的形容詞就是:你真棒,你可真爺們兒!而貶低一個男生隻需要說一句:你真娘,跟個女的似的。

如果“頂天立地,勇往直前,英雄氣概”都隻是“男孩兒”的專屬詞,那麼我寧願做一個被稱作“嬌氣、虛偽、做作”的純粹的“女孩兒”。

等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我就留了長長長長的頭發,收藏各種漂亮的小裙子。大概五六歲吧,我就學會化妝了,就連和德拉科朝夕相處這麼多年,他也沒見過我幾次素顏的樣子。當然,這單純是我自己虛榮心作祟。

我就是要杜絕一切男性特征。

我給我的朋友南希選了一條修身的長裙,她的身材好,穿這個一定特彆美,我都能想到她會怎麼瞪大眼睛讚美我;給布雷斯買的一件誇張的嘻哈風衣,順手給波特也買了件,我總不能白嫖他的烤雞…又拿了幾個小玩意兒,想著到時候分分。

生活看起來步入了正軌,隻是好像心裡少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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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嗎?”我朝波特比劃著我的新裙子。

“好看。”他憨厚地說,“你穿什麼都好看。”

“這是你的。”當我把衣服送給波特的時候,他的嘴都快合不上了。

他推脫著不收,和他讓了一會兒,眼見我快生氣了,他才不好意思地收下,並附帶著一萬個感謝。

我掏出了一枚胸針,“這個給赫敏,代我向她問聲好。”這枚胸針設計偏知性,我想赫敏或許會喜歡。

也不知道石化有沒有後遺症,你可得好好的,我還得跟你比成績呢。

我又挑出了一枚風格更可愛的胸針,“這個給韋斯萊。”

“啊????”

“韋斯萊這麼可愛,應該喜歡這種甜心風格的吧。”

“啊????你是不是對他有什麼誤解…”波特大大的翡翠色眼睛盛滿了疑惑。

這有什麼奇怪的,我看起來很像什麼惡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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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在對角巷湊活了幾天,又到了入學的日子。這次沒有德拉科,也沒有了那些舊時奉承。

我早就清楚,純血圈就是這麼勢利眼。

當年看著馬爾福的收養,都在觀望著布萊克這個曾經首屈一指的大家族能否重塑昔日榮光,對我都還算客氣。可如今隨著小天狼星·布萊克潛逃,馬爾福明確表明敵對立場,布萊克自然失去了討好價值。

他們愛咋咋,都滾才好呢。

我百無聊賴地將自己的行李推上了列車,看到韋斯萊一家正關懷地抱著波特,告誡他在如此危險的環境下,一定要注意安全。

臨行前父母的諄諄教誨本是最為感人,我不屑地哼了聲,我才不稀罕。

還有幾個低年級學生經過我身旁,竟然尖叫著跑開了,這讓我有些懷疑我才是那個正在潛逃的殺人犯。

思來想去找了一個偏僻的包廂坐下,因為那間包廂比較破敗了,所以肯定不會有人來。

我討厭人。

“布萊克?”一道清冷的男聲。

真是天不遂人願,連份清淨都落不得。

西奧多·諾特在門口頓了頓,隨即便提著他的行李走了進來。

他的到來掀起了一陣風,吹到了我心上,我不禁呼吸一滯。

還是和記憶裡一樣,典雅迷人的眉眼,俊秀利落的輪廓。

標致得像個人偶,也冷漠得像個人偶。

平心而論,雖然我和諾特的關係一般,但他實打實的是一個大帥哥。

諾特單看長相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很白淨很俊秀的臉蛋,瘦高個兒,像個英氣的女孩兒。

好吧,要是非得有人進來,是他至少養眼。

諾特是家裡的獨子,母親去世早,他也便從小就被當做家族繼承人培養,被寄予了厚望,因此看起來也就比同齡人成熟了許多。

我和他像倆機器人,生硬地朝對方點了點頭。

他突然笑了出來。

我這才意識到他可能是故意來看我笑話的,越想越覺得對頭,轉頭瞪他:

“沒必要吧,諾特。”

“?”

他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上多了些疑惑色彩。

“真不知道諾特先生還有看彆人笑話的癖好。”我諷刺到。

“誰的笑話?你嗎?”諾特抬起頭,表情有些不耐煩,這倒讓我弄不清他是裝的還是真的了。

“何況我來這個包廂已經第三個年頭了,布萊克小姐這麼尊貴,你來了就要讓給你啊。”

他冷冷地笑了一下,說完便不再理我,繼續看自己手中的書。

這個人說話真沒趣。

我氣鼓鼓地哼了一聲,便再次將頭扭向了窗外發呆。待我回過神來,眼前已經放了一堆比比多味豆。

“?”

這次輪到我疑惑了,我探究地抬眼看向他,還沒開口他就平靜地點了點頭。

“咳,諾特,我是說,我爸爸——殺人犯(我著重強調了這個字眼)小天狼星越獄了,你知道這事吧。”

“嗯。”

“那你——”

“所以呢?我應該害怕你麼,還是躲著你?”他頭抬都沒抬,“你是你,他是他,我倒還沒蠢到分不清。”

“所以你不是來嘲笑我的?”

“…”

說真的,我有些感動了。這份感動居然來自一個一直對我不冷不淡的陌生人。

諾特還在安靜地看書,陽光斜斜灑在肩上,窗外斑駁樹影映在他仿佛被上帝親吻過的完美臉蛋上,不斷變換著圖形、明暗。

柔和、清冷,似沐浴著月光。

歲月靜好,

我心頭一動,腦海中蹦出這個詞來,好遙遠的詞彙啊。

之後我們兩個都沒再說任何話,就這樣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直到——

“啪”一聲,燈全滅了。

整個車廂漆黑一團,我隻能看清他的眼——一雙冷漠的灰藍色眼,不帶有一絲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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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和諾特也不算完全不熟。

那時剛分完院,德拉科身後跟了一堆人,我又不想湊這個熱鬨,正高呼無聊的時候,一個小帥哥就這麼闖入了我的視線,他在那兒一聲不吭地坐著,看起來和同齡人格格不入。

“怎麼,看上他了?”

順著我的視線望去,布雷斯曖昧地笑到。

“沒錯。”

布雷斯笑了笑:“你悠著點,他跟一般人可不太一樣。”

“西奧多,你好呀,我是凱瑟·布萊克,很高興認識你。”

“你好。”他生硬地說。

正當我感到尷尬的時候,他抬起頭看向我,藍藍的眼睛似蒙著霧氣,像是要將人直勾勾地吸進去了。

看吧,我就說沒人會拒絕一個布萊克。

他冷笑了一聲:“布萊克,我們並不熟,請喊我諾特。”

可惡。

我灰溜溜地跑了回去,耳邊是布雷斯幸災樂禍的笑聲,難聽死了。

我當時哼唧地說他故作清高,氣呼呼地說再也不會理他了。

不得不說,雖然諾特冷漠得像塊冰,但他沉默寡言又很優雅紳士,很符合一個小女孩對異性最初最懵懂的幻想。

後來呢,和他的交集就少之又少了,也不過是偶爾視線的短暫觸碰,或者是幾次圖書館的匆匆偶遇,時光好像並沒有在我們兩個之間有過奢侈的注腳,連帶著記憶裡的他都是朦朦朧朧的樣子。

我們不過是陌生人。

從前,現在,以及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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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怕。”

此刻諾特就站在我的身邊,輕輕地說,沒有冷漠,沒有嘲諷,這倒是很意外。

隻是簡簡單單兩個字,竟然真讓我鎮定下來。

“你也是。”我故意踮起腳尖,與他平視。

這時,天空飄來了一個又高又大的身影,一隻腐爛的、灰白色的、陰森森的手伸了過來。霍格沃茨居然會有攝魂怪?

攝魂怪以人的快樂為食,一般都在看守阿茲卡班,怎麼跑到學校來了。

冷風颼颼地刮了過來,悲傷和涼意一齊襲來,空氣冷得厲害,我又開始沒出息地狂打哆嗦。

一件大衣被披到了我身上。

溫暖、伴隨著梔子花的馨香。

我意外地朝他看去,諾特居高臨下地朝我點了點頭,就不再看我了。

現在他隻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在黑暗裡看起來色色的。

嘖,這人性格古怪了點,但感覺比之前更帥了呢…

色心一起,說乾就乾。

我裝作無意地踱步到他身邊,趁機勾起手指在他冰涼的手背上畫了一個愛心的形狀。正準備得寸進尺,諾特立刻往旁邊挪了一大步,和我劃清了界限。

哈哈,這個人還真有意思,連衣服都是清清冷冷的香味。

不過我現在沒有心思逗他了,那個攝魂怪居然飄了進來,徑直朝他飛了過去。可他卻像是被訂住了一樣,一動不動地盯著越來越近的怪物。我也不知道我哪來的勇氣,一把推開了他,擋在了他前麵。

這種小帥哥,被傷到了就沒有觀賞性了,嗯,不劃算。

白光交錯,意識斷裂。

霎那間,男人的怒吼聲,女人的尖叫聲,兒童的嘲笑聲,一並爆炸似的湧來,在我腦海中炸開了花,撕碎了一切表麵的安然。

我好像掉入了另一個世界,但我知道,不是的,這都是我的童年。

好難受,後悔死了。

-

我零零散散地聽到了諾特的喊聲:

“這裡有人暈倒了!”

還有許多人急匆匆的腳步聲,丟死人了!我欲哭無淚,想趕緊擺手說沒事,可是我就是抬不起手來。

直到一個穿著破舊的病弱中年人慌裡慌張地趕了過來,喂給了我一塊巧克力,我這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眼前一片明亮,包廂外擠滿了想看熱鬨的人,我睜開眼迷惑地看向眼前的陌生男子,我猜不出他的年齡,他的鬢發已經花白了,可麵孔還是年輕的容顏。

男子看到我時微微一怔,我不明白為什麼,男人的眼角竟泛著水光。

“孩子,你,你叫什麼名字?”

“布萊克,凱瑟·布萊克,先生。”我有些喘不上來氣,說話斷斷續續,向他露出了一個歉意的笑。

男人像是被什麼擊中了一樣,向後退了兩步。

“我是你們的黑魔法防禦課的教授,萊姆斯·盧平。”

盧平掰了一大塊巧克力送給了我,那般溫柔流連的目光讓我有些恍惚了,他在想著誰,又在念著什麼難以忘卻的過往?

“你好些了嗎?”

我點點頭,微笑著致謝。

“到了學校後你要不要來我辦公室坐坐,烤烤火——”

教授一直問著,我就一直假笑地看著他,無比遺憾地表示無法接受他的好意,笑容裡滿是疏離和抗拒。他好像想走到我身邊,抬腳的瞬間又轉換了方向,兀自搖了搖花白的頭發,消失在鬨哄哄的人群裡。

算了,我現在不想和任何人有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