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樂知?她今天沒來上課。”
聞風北呼吸一滯,轉身跑去了他今天要上課的室內訓練場,不顧場內其他人有些訝異的眼神,他來回轉遍整個訓練場的角落都沒聞到鳶尾花香。
心頭壓抑著急躁,他又跑去大榕樹下找,甚至找上宿管阿姨去她宿舍都沒找到顧樂知。
出了樓被冷風一吹,聞風北頓時冷靜了一瞬,拿出手機調出數據框查看,接著腳步不停往研發樓趕。
七號研製室門口走廊,聞風北站定盯著那張空凳子,放輕腳步走過去單膝跪下,伸手在原本空蕩的地方摸到一隻冰涼的手,鼻尖的鳶尾花香淡到像是幻覺。
他握緊那隻手,喉結滑動發出很輕的聲音,“顧樂知。”
“顧樂知?”
他提高點聲音,“顧樂知!”
終於被握著的小手動了下,十幾秒後顧樂知從透明人變成了實體狀態,她靠著牆半睜眼,似乎剛從昏睡中醒來。
聞風北緊繃的神經鬆動下來,緩聲問:“怎麼在這睡?很累嗎?”
顧樂知還沒完全清醒,腦子下意識轉了轉,啊……是她記錯了,聞風北這個時間是上其他課不在研製室。
那他怎麼知道自己在這?
叮!是新班長發給她的消息,問她今天怎麼沒來上課,還順便說了有個男生在找她。
顧樂知按滅手機,緩緩抬眼看麵前一直耐心等著她的人。
他應該跑了很久,發絲被風吹得有些淩亂都顧不上整理,連做十個引體向上都不會喘的人竟然在大冬天裡額角還有未乾的汗,還有從剛剛開始一直握著她不放的手。
她變成透明人跟在旁邊的一個多月,聞風北向來都是從容的,無論做什麼事都遊刃有餘,從未見他這樣失態緊張過。
聞風北不怕知道她變成透明人這種奇異的事,但怕她會突然消失不見。
這是顧樂知此刻從聞風北眼裡看懂了他的心情。
她用了點力氣抽出手,而後反握住聞風北的,還沒開口先打了個噴嚏,“哈啾!”
忽然身體一輕被聞風北直接抱了起來,進了研製室把她放到椅子上,關上門隔絕外麵的冷風。
聞風北拉過另一張椅子坐到她麵前,又自然的把手塞回她手裡讓她抓著,“剛剛想要說什麼?”
顧樂知頂著緋紅的耳尖抽回自己的手,認真說:“我是一個多月前開始變成透明人,我猜測可能是跟當時摘的一朵花有關。”
“什麼花?在哪裡摘的?”
“不認識,我查過都找不到那種花的資料,當時它長在大榕樹下的石階細縫,就隻有一朵。”
大榕樹下的石階?聞風北追問:“你記得摘花是哪一天什麼時候嗎?”
“10月29日下午大概一點多。”正是玉牌碎掉的第二天!
“你摘了花之後,發生了什麼才變成透明人?吃了?”
“它在我手上化成了液體,應該是吸收了那些液體之後,睡一覺起來就變透明人,一開始我沒辦法變回來,精神也很差。”
“後來在石階那裡感覺到有種能量,它可以幫我恢複體力。”顧樂知看了他一眼,捏緊手指繼續說,“沒過兩天石階那的能量消失了,但你的身上有,我後來一直跟著你,就是為了恢複正常狀態……抱歉。”
見她低落的眉眼,聞風北拉過她的手,問:“不接觸就能吸收我身上的能量嗎?那接觸會不會吸收得更快?現在有沒有感覺?”
“每天要吸收多少時間才夠?你去上課暫時中斷會有影響嗎?”
一連串的問題讓顧樂知愣住,好像那塊移動充電寶突然跳起來,問她電量夠不夠、需不需要快充?
莫名的喜感讓顧樂知忍不住笑出聲,心裡的鬱悶好似都隨之散開了去。
聞風北凝著她清淺的笑容,眸低溢滿了溫柔,他手上動了兩下,顧樂知手腕上多了條深灰色的金屬手鏈。
“這是什麼?”
“透明這顆珠子按下會發送定位信息,灰色這顆裝了微型攝像頭,按下開啟錄音攝像,會同步連接到我這邊。”
“這是‘移動充’新增的隨叫隨到功能,以後你需要充電就呼叫我,讓我能知道你在哪裡,可以嗎?”
戴上為她製作的手鏈,他要的隻是能及時知道她在哪個角落裡休息,不用像今天這樣滿心擔憂亂找。
手鏈觸感微涼墜在手腕上很有存在感,卻讓她心裡開始發燙,她答應了聞風北,“好。”
拉著她的手不放,聞風北振振有詞說趁現在多“充充電”,傍晚他要回家一趟,晚點才回學校。
也不知聞風北回家做了什麼,第二天他點開終於加上的微信,約顧樂知一起吃飯。
飯店包廂裡,聞風北說:“我昨晚回家問了一些事,你當時變成透明人可能跟我的玉牌有關。”
顧樂知沒想到這件事還有另外的牽扯。
“玉牌?”
“嗯,在你摘花前一天,我的玉牌在同一個地方摔碎了,還有你說我身上有的能量,我猜這裡麵應該會有一些聯係。”
“你知道聞氏藥業吧?聞家還有個聞氏研究所,我想你跟我去一趟做下檢查,說不定能找到你變透明人的原因。”
顧樂知沒有怎麼猶豫就答應了,從她主動告訴聞風北這一切開始,她心裡就已經願意相信他,況且看目前這情況,她也想抓住這一點破局的可能性。
在聞氏研究所裡,顧樂知見到了聞風北的父親,清俊儒雅的聞哲碩親自給她做了一套檢查和測試,做完後讓她在第九層的病房裡休息。
聞哲碩把聞風北叫出來,開口道:“陰陽花液的事我跟你說過了。”
“一般隻有兩種情況,陷入昏睡或者康複痊愈,但顧樂知的情況太特殊了,從來沒有這樣的例子。”
“按她的描述,當時摘的基本可以確定就是陰陽花的成熟體,應該是你玉牌裡的花液流出來重新長成的。”
“但那朵陰陽花,反而是在幫她恢複一定的狀態,不是導致她變成透明人的原因。”
“目前她體內的能量波動比較大,像一個原本就沒裝滿的水瓶,裡麵的水隨時會耗空,而你身上因為戴玉牌殘留的花液能量也支持不了太久。”
“就算我們給她注射花液,一個是無法保證注射的後果,無法得知會陷入昏睡還是能量補充,另一個是現有的花液所能提供的能量,完全跟不上她的消耗量。”
“狀態不是很穩定,如果不入住觀察,平時要看好她。”
“持續下去很有可能會隨時失去意識,加上變成透明人的情況下,就更不容易找到她。”
聽完聞哲碩的話,聞風北放下手裡的資料,“我會的,她手鏈裡我放了定位追蹤,她不主動聯係我也能找到她。”
見兒子凝著臉回了病房,聞哲碩扶了下眼鏡歎一聲,其實他還有個想法。
顧樂知現在更像是隻有水,沒有了外麵裝水的那個瓶子,當能量不足就會變成透明人,完全靠著能量才能繼續存在,問題就是,她為什麼會沒了外麵的那個瓶子?
病房裡,顧樂知見聞風北回來,站起身問:“是不是,查不出什麼原因?”
聞風北拉著她重新坐下,回道:“暫時隻知道原因不是那朵花,我父親有這方麵相關的研究,後續如果有新的發現會通知我們的。”
顧樂知平靜地點點頭,心裡說不上什麼感覺,失落肯定是有的,但也知道這本就不是什麼尋常事,著急也沒用。
“你搬來和我一起住吧。”
“啊?”
顧樂知還沉在自己的思緒裡,乍然聽見這句話,怔愣著抬頭看聞風北,剛剛那句話是他說的嗎?
聞風北不似開玩笑,眼裡凝著認真,聲音卻放緩:“你需要吸收我身上的能量,但你每天上完課跟著我跑來跑去,這樣太累了。”
“我們搬回家裡住一段時間,晚上睡覺就在隔壁,整晚下來多少也能補充些能量,白天上課就不用這麼趕,可以慢一點來。”
“我開車來回學校挺方便的,也不遠,在車上也能多‘充會電’。”
聽著聞風北這樣一條條給她提出來分析,顧樂知還是試圖委婉拒絕:“需要到這種程度嗎?不用吧。”
“你忘了你昨天錯過上課,還有之前在外麵待到發燒暈倒的情況了?”
顧樂知有點猶豫了,那天要不是剛好碰上聞風北把她帶回去,一個透明人就那樣暈在樓梯上不省人事,說不定早被來往的人踩踏和發現了。
聞風北見她聽進去了,先起身倒杯熱水放到她手裡,說:“前陣子因為教授芯片被偷那件事,學校把所有的監控都做了升級。”
言下之意就是,顧樂知萬一能量不足在學校裡突然變回透明人,有被監控拍到的風險。
顧樂知眉心蹙起,這個確實是挺大的隱患,變成透明人這個秘密一旦被學校知道,甚至是被泄漏到全校,勢必會更影響她的學業或生活。
這與被聞風北知道時的心情完全不同,她丁點都不願意被那些人窺視到她的事,甚至是厭惡。
“放鬆,不用太緊張。”溫熱的指腹觸上她眉心,輕緩撫平,聞風北低聲說:“先試試住一個星期,實在覺得不習慣再回學校住,好嗎?”
顧樂知微微後仰,點起下巴掃了他一眼,“那怎麼不是你跟我回家住?”
她本就清冷的眉眼,做這種帶點挑釁意味的小表情,很是生動俏麗,戳得聞風北心底一軟,愉悅從眸底暈開,輕笑說:“哦?你願意帶我回家嗎?”
“作為一個‘移動充’,我去哪都可以,悉聽尊便。”
隻是順著話開了句玩笑的顧樂知一頓,腦子裡閃過幾個畫麵,“還是算了,我家……不合適。”
“走吧。”聞風北起身拿過顧樂知的外套給她披上。
“去哪兒?”
“先給你收拾行李,你要回學校還是回你家拿?”
顧樂知穿好外套,無奈道:“我答應你了?”
“是啊,你說你家不合適,那就隻能去我家了。”
顧樂知麵無表情越過聞風北先走了出去,不想回答他,省得越說越奇怪,什麼去你家去我家,好像他們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
掃了一圈顧樂知緋紅的耳尖,聞風北從胸膛裡發出低低的悶笑,長腿一跨沒兩步就追上她。
“你還沒說去哪收拾行李?”
“……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