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橦很忐忑,可坐她對麵的那兩個大老爺們——
潘海祥、何兆地不以為意地擺擺手,大剌剌地安撫她道:“小汪,你可能是第一天上班有些緊張。我們一會兒送貨的時候不就知道了?”
“老潘說的對,我看啊,你是太想把事做好。我們出去和小宋一起等著吧。”
反手帶上玻璃門,汪橦看向宋裴度,對方搖搖頭,顯然李莉還沒有下單點餐。四人便守在各自的摩托車旁等待……
誰也沒料到這一等就等了四個小時……中間等得他們百無聊賴,潘海祥甚至掏了根煙出來抽,可煙都抽到頭了,四人的手機還是沒有發出任何提示音。
更深露重,困倦在四人間蔓延。汪橦悄悄打了個哈欠。
“我說……”,何兆地突然猶猶豫豫開口打破周圍的寂靜,“這個李莉這麼晚都不吃東西,今天會不會就沒有訂單了?我們要不然提前下班開溜?這,又不允許我們今晚接其他人的單,又一直不來活,我白天覺還沒睡夠,想回去補覺。”
汪橦還沒說話,旁邊的潘海祥就出聲:
“你小子,想得挺美。現在也才十二點多,要是她淩晨兩點過突然下單,我們都回去睡覺了,誰給她送?你想害我們被係統……明天全挨領隊罵是吧?”
汪橦敏銳捕捉到一個特殊的詞彙“係統”,正在這時潘海祥及時打住,也打斷了她繼續思考。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你,其實你也想走了對吧?”
“放屁!老何,你以為我是你嗎?不上班,我哪裡來的煙抽?”
何兆地是個老實人,潘海祥一句粗口的“放屁”讓他惱怒,明明他隻是提議,憑什麼潘海祥就對自己罵罵咧咧。
同時何兆地又有點對自己沒能很好地反擊回去的懊悔,一激動便結巴地辯白,脖子梗起,表麵的皮膚都被他掙得泛紅。
至於潘海祥原本就是個大老粗,此刻不耐煩地想要找個什麼出口宣泄的情緒籠罩著他,自然也頗麵紅耳赤。
汪橦還未勸和二人,一道宛如溪流般能撫平人內心煩躁的清冷悅耳的聲音插入進來。
“有空想偷懶,不如想想拉麵店明明從晚上十點起就再也沒人進出,為什麼還一直亮著燈?餐廳難道也和我們一樣在等著李莉的訂單嗎?”
一直看著手機的宋裴度此時終於移開目光,視線投向他們。
聽見他的話,潘海祥和何兆地剛剛還緊張的氣氛異樣地平複回來。
宋裴度說罷舉起手臂指向就離她們不到五米遠的餐廳大門,“我第一次遇見有飯店老板不打烊願意等一個長期投訴給自己帶來麻煩的客人點餐。這說明什麼?”
汪橦順著宋裴度手指的方向看去,又退了幾步,想看清餐廳四周的環境。
黑夜宛若深淵充滿了死寂幽深,整條街像一團黑洞源源不斷地吸收周圍的熱氣。
漆黑中惟有餐廳的亮光閃耀,可不知為何,眾人卻像動物一樣本能地回避再次進入那裡。
店家陸陸續續在十點前拉下鐵簾門,收攤打烊。下午飯點時還是熱熱鬨鬨的商業街,人群密集,熙熙攘攘。
宋裴度出聲後就立馬閉上了嘴,潘海祥、何兆地也安靜下來,汪橦本就沒開口。
現在,四人都不說話以後,僅僅是站在那裡,什麼動作也不做,終於覺察到一絲不對勁。
隻有這家中州牛肉拉麵連鎖餐廳在方圓幾百米的濃墨中凸顯出耀眼的光亮。
這並不是讓旅人在夜晚看見一家開著的店感覺溫暖的光,它陰惻惻地仿佛要吞吃入腹掉每個被它蠱惑走近的旅人。
汪橦趕緊揉了揉胳膊上起的一層雞皮疙瘩,再揉了揉眼睛,試圖以自己尚存的意誌對抗四周的濃墨下那唯一一處光亮對自己的誘惑,否則她怕自己控製不住地想走進店裡。
潘海祥與何兆地各自攏緊衣領,沒有心情再重複毫無意義的爭論。
汪橦思考了幾秒,認為之前在餐廳與老板的一番對話有必要告知宋裴度一聲,便簡單地說了說對話經過和老板奇怪的反應。
宋裴度聽罷,眉頭微蹙,之前持無所謂態度的潘海祥和何兆地見此情狀也正經了神色。
汪橦下結論說:
“我認為老板怕李莉!”
“一個餐廳老板對一個長期投訴自己的客人竟然有如此明顯的畏懼情緒,實在奇怪。你們有誰見過餐廳老板怕得罪一個普通客人嗎?這也能側麵說明為什麼這個人的訂單需要我們四個外賣員一起送。”
宋裴度點頭補充道:
“我同意汪橦。大家都看到了,餐廳加上我們外賣員,一群人不睡覺就為了等待李莉的訂單。”
“試問一個普通顧客對餐廳影響可以這麼大嗎?明明有自營的外賣服務,老板卻不惜多花一筆錢請平台來配送。我認為這一切都說明李莉是這家餐廳得罪不起的人。”
潘海祥插嘴道:“那我們這周配送的時候打起精神,不要失誤不就好了嗎?或許李莉是食品督查官也說不定,所以餐廳才怕得罪她就被關門審查。”
汪橦敏銳地捕捉到“督查官”這個詞,剛來這個世界的她甚至沒有完整了解過整個世界行政機構體係呢,汪橦默默掏出手機在備忘錄上記了一筆以提醒自己回宿舍後查閱相關資料。
何兆地也參與進了討論:“不,我剛剛網上搜了一下政府部門職務公示,泥呷市的食品督查官沒有一個叫李莉的女性。”
“也許是李莉背後有人?比如她親朋好友是食品督查官之類……”潘海祥重重地歎了口氣,“我們好好履行自己外賣員的職責就好,沒必要在意李莉和餐廳老板的糾葛吧。李莉難道還要投訴我們……”
“叮!”
話未說完,四人手機都傳來相同的提示音。那是四人手機上好特快外賣員專送APP的獲得訂單的提醒音。四人趕緊點開搖動著的藍標APP:
【姓名:李莉
收貨人虛擬號碼保護中,外賣員不可見。送達地點後請外賣員直接點擊此處圖標,即可撥通收貨人電話。
訂單:中州牛肉拉麵連鎖餐廳(池塘區)- 牛肉拉麵一份
地址:泥呷市池塘區第七大道古淹社區第九幢樓009號室
備注:一定要親自送到門前等我拿到哦。】
“叮!”APP界麵信息剛跳出來,老板就像一堵急速移動的牆躥到眾人麵前,將打包嚴實的麵遞給離他最近的何兆地手上。
“一份?!”潘海祥先驚訝地喊出口,“那沒必要我們四個都去!”
老板瞥了潘海祥一眼對剛剛聽到的話不置一詞,隻是立刻躥回餐廳門後,“砰!”,眾人隻見餐廳的燈光,熄滅了。
“老板也太迫不及待了……”四人汗顏。
潘海祥看了看旁邊的何兆地說:“你不是困了想先回去睡覺嗎?既然隻點了一份,我一個人送綽綽有餘。”
汪橦看向何兆地,他正不好意思地撓頭,顯然潘海祥雖然說話不中聽,但實際行動上對何兆地還是有著細致的關心。
不過,何兆地也知道這份訂單絕對會有危險,如果就這麼撂手回去,他也不會是一個說話唯唯諾諾的老實人了。夜已深,何兆地堅持要陪潘海祥一同前去送外賣。
宋裴度和汪橦則提著對李莉的十二分心眼——既然領隊分成幾人一組,那麼便不會是一個人就可以應付交差的任務,也堅持四人一道騎上摩托往李莉的住址駛去。
泥呷市內城共分四個區:池塘區、草坪區、花園區、椰林區。
花園區按照地理上的城市規劃講,算是泥呷市的CBD,池塘區和草坪區是居民區,椰林區是工業建設區。
泥呷市內城GDP是中部大區所有城市中的第一,黑夜籠罩下是璀璨奪目的霓虹,建築高聳入雲,金碧輝煌的商場與酒店恢宏壯麗,每個人身處其中像是折服於工業創造下的渺小存在,不複本身作為建造者一員的偉大。
眾人一路風馳電掣,騎了快半小時抵達古淹社區,此時離係統預計騎手到達時間竟還有一半時長。
眾人放下心來,他們已隱隱覺察出李莉恐怕是一位挑剔的顧客,準時未必讓她給好評,但是遲到肯定會被她打差評的。
此刻見時間還充裕,大家心下不由都鬆了一口氣。
眾人騎到古淹社區發現除開一旁象征性的石牆上掛了一塊“古淹社區”的金屬裝飾牌表明這裡確實是古淹社區,沒有大門門禁,沒有保安確認他們的騎手身份。石牆中間的大馬路徑直暢通連接了社區內。
潘海祥掏出手機地圖顯示的導航信息,喃喃道:“這就是富人區嗎?果真有格調。看看這開放式的社區設計……”
聽罷此話,汪橦好奇地東張西望。古淹社區在池塘區林立的居民建築物裡都屬最為奢華的一批。
可此刻從馬路入口望去,社區內一團漆黑,連個路燈都看不見。古淹社區和之前的黢黑商業街仿佛在一個圖層,而他們騎來的路上看見的城市麵貌仿佛是另一個正常的圖層。
汪橦順手一摸旁側的石牆,咦?濕漉漉的。是露水的緣故嗎?汪橦下意識說出口。
潘海祥、何兆地正要伸出手,被宋裴度製止:“彆亂摸!”
宋裴度停頓了一下複開口道:“該走了。這裡太黑了,大家騎慢點。”
汪橦摩挲了一下剛剛碰到牆麵的那根手指頭,黏膩的觸感,好奇心上癮,她趁三人不注意,趕緊將指頭放在鼻尖聞了聞——天呐!這味!
汪橦知道自己此刻表情管理一定失控了,早知這露水的味道這麼腥,她就不鬼鬼祟祟地又摸又聞。幸好古淹社區黑得像一團烏雲,沒人注意她乾了一件猥瑣的小事。
汪橦沒有在意地掏出紙巾擦了擦手,重新蹬上了摩托腳刹。
等等!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汪橦猛然察覺到什麼,她立馬回頭看向石牆。
就在剛剛她轉身騎上車的一瞬,她忽然感受到後腦勺傳來一股強烈的充滿惡意的凝視。
她很確定那凝視的惡意有多麼強烈、濃厚,如果可以化作實質,汪橦恐怕已經斃命。背上現在立起來的雞皮疙瘩證明這不是她的錯覺。
汪橦抿起嘴,她死死盯著石牆恨不得盯穿一個洞——什麼也看不出,她深吸一口氣閉眼、睜眼再看。
那股凝視似乎發現自己已經被察覺到,悄然褪去,隱於夜幕之後。所入汪橦眼裡的黑夜似乎化作流動的黑霧,撕拉過她的眼皮——
“嘖。”汪橦不耐煩地感受到右眼皮上傳來的突突突的震動感。
何兆地車後筐裡放著麵,自然他騎在最前麵,其餘三人散散地跟著他騎。汪橦落在三人斜後方,心情煩躁不安。
古淹社區的開放式社區設計使得他們不費一番功夫便找到了第九幢樓。
事實上,作為富人區,這裡每幢樓都是一個獨棟,從一號樓到九號樓就是001到009,整整齊齊沿著寬闊的馬路兩側坐落。
每幢樓前都有一片大花園,從大馬路側下來得先穿過花園的籬蕃沿著石板小路彎彎繞繞才能到達獨棟的前廳門廊。
四人在花園緊挨著的馬路一側停下摩托車,何兆地掏出手機撥通電話——
“喂?請問是李莉女士嗎?您點的外賣到了,麻煩您出來取一下吧。”
“你在哪?”
“李女士,我已經到您家花園門口了。”
“我剛洗了澡不想出門,你直接進來到前廳門那裡給我吧。”
“好!”何兆地帶著一絲即將完成今晚唯一的任務的放鬆和不易察覺的喜悅,從筐裡取出拉麵,“嗯!還是熱的。我們應該不會被投訴了吧。”
“要是麵坨了,希望她彆投訴我們。”宋裴度冷冷道。
汪橦覺得自己的右眼皮跳得快讓自己不能專心眼前的一切。
何兆地一隻手拎著外賣,一隻手打開手機手電筒照亮前方。他側身推開那木製的花園矮門,眾人看不清他背影隻看到一束白光在黑夜中閃爍著,直到某處停下。
汪橦看著光停處,心想那裡應該就是正經的房門。
“咚咚咚。”眾人聽到敲門聲。
“呲…拉…”厚實的大門被人從裡麵拉開。
“李女士,麻煩你……!?”何兆地的聲音像是被人捏在喉嚨裡戛然而止。三人不解的同時,不安的氣氛在他們中急劇上升。
“啪!” 有東西落地。汪橦心道不妙。
一陣急促慌亂的腳步聲響起。潘海祥按耐不住,當即邁開腿下車。
“慢著!”宋裴度出聲喝止潘海祥,潘海祥焦急地說:“我要去看看發生了什麼!”
宋裴度直接伸出手拉住潘海祥的衣袖,依舊冷靜的聲線也染上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
“剛剛那落地的聲音聽著像是麵摔了,這單肯定拿不了好評。你衝進去能乾什麼?不如等何哥出來,問他怎麼回事……”
話音未落,汪橦舉著手機喊道:“何哥!”
宋裴度和潘海祥扭頭借著摩托車前燈和汪橦手機電筒的光,看見何兆地滿臉恐懼地向馬路邊跑來,仿佛背後有什麼恐怖的東西正追趕他。
何兆地拿出百米衝刺的勁瘋狂逃竄,可是明明離馬路邊那麼近,為什麼他總是跑不出這扇矮門呢?
何兆地仿佛置身在一台跑步機上,機械的傳送帶永不停歇,他怎麼跑都跑不完。他快絕望了。
而處於汪橦、宋裴度、潘海祥三人視角,則會清楚地看明白何兆地與他們三隻隔著幾米的草坪卻死活跑不過來的緣由——
整塊草坪一直在靈活地上下伏動,每當何兆地要摸到花園藩籬的邊時,草坪前端就會倏地一退將何兆地平移至原處。
三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一個東西可以恰如其分地形容眼下詭異的狀況——
舌頭!
這翻卷的草坪像是009幢獨棟的舌頭!這樓好似活過來般正要吞吃掉何兆地。
精心打理過的花園在地麵洶湧的起伏中扭曲成殘影。草坪流動著,呈現介於透明與綠色間一種半透明的惡心的綠色,質地柔軟。
野草像是細長的觸手,像是搖曳的菌絲,滴落著黏液,濕答答地伸長去包裹住何兆地全身。
汪橦仍處於頭皮發麻下的僵住狀態,沒有任何動作反應,更無暇顧及另外兩個人。
“啊啊啊啊,淦!”正在這時,潘海祥大喊一聲像在為自己接下來瘋狂的舉動打氣。
他將外套一脫,袖子卷成個結,趁著何兆地又一次快摸到藩籬邊,下車一隻腳踏在花園藩籬外側,一隻腳踩在摩托車踏板,朝他扔出一邊衣袖,“老何!”
何兆地見狀急忙伸手,竟抓住了這隻衣袖邊。
草坪感受到有人攪局,立刻加大了卷動的速度,潘海祥一時竟抵不過,被衣袖帶著往花園裡拖去。
霎那間,汪橦強忍住右眼皮跳動的不適,發動了自己的摩托,往前騎了兩步,吼道:“潘海祥!左手抓住我車杆!”
潘海祥左手一抓住汪梧桐摩托車和外賣保溫筐間的連接杆,汪橦立馬加大馬力往前衝去。
草坪再一次加快卷動速度時,汪梧桐一個急轉彎,竟是借力將何兆地從花園綠植矮牆上帶飛出來。
此時汪橦、潘海祥、何兆地處在馬路正中,離花園稍遠了一些。而宋裴度也已在無人注意時,頗有默契地將潘、何二人的摩托掉轉頭移至馬路中央。
潘、何二人趕忙騎上自己的摩托車,汪、宋二人已往來時的石牆處騎出一大段距離。
何兆地哪裡是騎上摩托,他手腳發軟,還未緩過神,是四肢作兩手用爬上去的。
以至於發動摩托時還沒什麼力氣,晚了潘海祥幾秒,潘海祥的摩托車像火箭似的衝出去,何兆地還停留在馬路中央。
“嘟嘟嘟……”發動機打火一陣一陣地打起又複歇。
他哆嗦著快哭了,拚儘力氣扭住車把手,腳踩踏板。
“老潘……”
潘海祥聽到這麼聲顫巍巍的呼喚,回頭一看,竟是咬牙又要轉頭回去接何兆地。
汪橦和宋裴度已經抵達到古淹社區外的石牆裝飾牌那裡,看到此情此景同樣焦急上火。什麼外賣、好評、任務都不要緊,眼前最緊迫的是四個人今晚能不能保住性命。
而009幢樓從何兆地突然被汪橦拉走後,開始抓狂,儼然不裝了,整棟樓體扭曲著晃動。
一分鐘內,009幢樓已變成某種爬伏的生物,伸長脖子,顯然要突破花園與馬路的邊界,張著大口咬住眼前的獵物。
何兆地危在旦夕!
說時遲那時快,汪橦身旁的宋裴度猛地發力,“咻!”地一下騎著摩托車衝向何兆地,氣勢驚人。潘海祥都被驚到了。
汪橦頓時想起自己覺得宋裴度像有錢人還有一個原因,他騎上通體漆黑的摩托的樣子像極了自己生前在現實世界的電影院裡看到的DC電影中黑夜騎士蝙蝠俠……
遺憾的是,好特快公司統一配備的摩托不能變形成蝙蝠俠的跑車。
所幸好特快公司的摩托車深刻詮釋了“一分錢一分貨”的道理,在二十秒不到的時間成功帶回了何兆地。
009幢樓的身體似乎被某種透明的框架限製住,迫使它隻能伸出上半身,用脖頸追趕著宋裴度、何兆地。
“哢滋。”009幢樓一口尖利的牙齒咬下,咬了一嘴空氣。它發怒了,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古淹社區外騎著車的四人逃出生天。
轉回脖子,看著馬路旁還停著一輛摩托車,泄憤似的一口吞入腹中,009幢樓難耐地仰天長嘯。
此時雖已跑遠卻仍在第七大道邊緣的汪橦四人俱是一驚,這怪物的聲線分明和李莉的聲線一模一樣!
四人一路狂飆,直到跑出池塘區,才停在路邊歇口氣。何兆地環著宋裴度的腰,淚流滿麵,弱氣地說到:“這可怎麼辦啊?我們的訂單……”
何兆地哆哆嗦嗦地講述了自己拿著食盒進入彆墅,一切都和往常送外賣到顧客家門口等對方來拿的情況沒什麼分彆,直到何兆地敲響門時,他打開手機正想點外賣送達鍵,大門就被拉開了。
潘海祥不解:“前麵這段有什麼問題嗎?”
何兆地滿眼驚慌:“不,你不懂。我是敲了門沒錯,但是我敲第一下的時候門就開始被拉動了。她一直在門後等我!她是有預謀的!”
“我一進花園就感受到某種視線,我原以為我多想了……而且短短十米,我離門越近渾身越冷,就像進了某種洞穴。”
潘海祥拍了拍何兆地的肩,安撫著他。
何兆地深吸一口氣繼續說下去:“她看見我就咧開嘴笑了,可是她的嘴角都裂開了她毫無知覺。”
“我沒忍住手抖,被她看見後笑得更開心了,我分明看見她臉部開始快速變形,生出細密的毛,嘴部拉扯變形成某種昆蟲的口器,瞪眼再看她還是那副笑得瘮人的嘴臉。”
“我一邊想讓她確認訂單已送達,一邊將食盒遞過去。正要交到她伸過來的手上,我的小腿肚分明被某種尖銳的突刺碰到了。”
“她的身影開始搖晃,我怕得不行,注意著自己的手指不碰到她的手。把食盒往她手裡一塞就往外跑,沒想到她沒接穩把食盒摔了。”
說到這裡,何兆地臉上又皺成一團,流露出愧疚的神情:“抱歉……我搞砸了。”
“叮!”這時,汪橦舉著手機,在幽微的屏幕光照射下神色複雜地說:“沒關係,訂單……顯示已經完成了。甚至,還有五星好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