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香(1 / 1)

寧知遠暈倒的消息,蘇錦書是在杏雨軒聽到的。有一日下朝後連朝服都沒脫便連帶著輪椅翻在地上,急得書辰來找她時都在杏雨軒院子裡絆了一跤。

自此後蘇錦書為了方便照顧他,便把事務都搬至書房旁的主屋抱廈去處理。找郎中的日子也迅速提上日程,除了她日日去拜訪的幾個太醫,還去找了一些當年隨寧知遠征戰的軍醫。

蘇錦書不得不一麵跟他們周旋自己“不了解寧知遠的腿疾”,一麵向他們詢問寧知遠如今的情況是什麼病症。

隻是一切都毫無進展,甚至連周京榮送來的幾個郎中最後都莫名其妙沒了下落和聯係。何辰日日安慰她或許是看不好這病,畏難而退了,蘇錦書卻也安心不下,這些時日一手捧著賬本,一手拿著揉皺的醫書,愁得兩眼一抹黑。

“又在看醫書?”子時的梆子聲漫過窗欞時,周京榮深夜拜訪,玄色披風下擺沾著她庭中的晚露,“這位徐先生遊曆過全國各地,對毒物頗有見解。他說寧將軍多半像中毒,我便給你帶過來了。”

蘇錦書趕忙起身相迎,見門外轉入一老者,眉目慈善,形容清臒,見了蘇錦書便拜,“見過少夫人。老夫今日在整理醫集寶典,卻見有一份舊年殘方,所描述的症狀與寧將軍頗為相似,便星夜趕來急稟。”

說罷,便呈上一份殘方,蘇錦書看著甚是眼熟,好像在哪見過一般,筆力遒勁而彎回柔韌,不像是尋常郎中寫的那些鬼畫符,倒想是寧知遠,吳越珩,馮恩鶴這類軍旅之人的字。

隻見那老醫者笑道,“若此時方便,不妨看看寧將軍情況幾何?”

抱廈離書房不遠,等三人趕過去見隻有書辰在守夜,寧知遠沉沉地昏睡在裡間的青紗帳裡。徐姓遊醫的銀針在燭火下泛起白,蘇錦書盯著他刺入曲池穴的針尖,袖中暗藏的白玉杏花簪已露出三寸。

“將軍中的確實是花木之毒。”老者撚著針尾輕笑,“怪道這麼多時日都無人能醫,原來是診錯病了。我曾見過一些花木之毒,製為慢性毒藥時易被代謝,故而無法被輕易察覺。”

蘇錦書收起簪子,奇怪道,“既然易被代謝,如何能成毒呢?”

老者笑道,“這便是為何此毒鮮為人知的緣由了。有些花木之毒,須得配合他物才能留存於體內。將軍是朝堂之人,或許多食肥甘厚膩之物,或許多飲辛辣濃稠之美酒,都會引出毒性而無法代謝,將軍如今便是了。”

說罷便起身拜道,“若少夫人信得過老身,必當竭力醫治,以求將軍早日康複。隻是老夫暫且隻有一卷殘方,並不敢說必能成功,還望少夫人不必告知太多人。”

好歹此人沒說是因為寧知遠的腿疾,算他有幾分本事,蘇錦書思來想去,便應了下來。

待到書辰送二人去歇息,蘇錦書感到甚是疲倦,索性裹著寧知遠的鶴氅翻看他床頭的書,就此將歇一晚也便罷了。

忽然被他一把扯到身側,滾燙的掌心覆住手背,“……冷……”

她僵著身子不敢動,任他額頭抵在自己肩窩。良久寧知遠方慢慢安靜下來,唯有身上微微顫抖。蘇錦書一手安撫著他,一手把白玉簪子放在另一側案頭,掖了掖他的被子就這麼躺下。

忽然想起前些時日他昏迷中呢喃的“娘娘”。莫非真是那日宮裡的人下的毒?蘇錦書心緒難平,這若是個什麼中宮娘娘給他下了毒,那江湖郎中又如何能解呢?

看著寧知遠長發散開漆黑一片,又見麵色蒼白,長眉長眼兩道黑線如雪地的畫眉一般,蘇錦書望著他滿心思慮,就這麼沉沉睡去。

待到第二日醒來,寧知遠已經睜開眼睛了,在一旁看著她一臉溫柔。蘇錦書倒也不覺得害臊了,起身理了理頭發,和他講了昨夜的事情。

“若真是宮裡下的毒,我跑太醫院可真是跑錯了,他們哪有膽子去診這種病。”蘇錦書搖頭歎道,又捉起寧知遠一隻手,“倒叫你白白失治誤治了這許多時日。”

寧知遠伸手撫平她的眉頭,蘇錦書感到額間一片冰涼,聽他隻是笑道,“難為夫人日日為我懸心。如今既已有了眉目,便少些憂慮吧。”

說話時氣息拂過蘇錦書耳垂,如同昨夜他昏迷中滾燙的唇擦過自己手腕的觸感,蘇錦書摸了摸自己的鐲子,垂眼說道,“你早一日好些,我才少一日憂慮呢。昨夜在你身側才睡了個好覺,不然我得先去求個安神的香囊佩著。”

方子很快就下來了,蘇錦書拿來一看,居然都是尋常藥材,也不難找。正好蘇幕去劍南前留下許多,蘇錦書對著方子一一勾畫,便拿去準備了。

這徐遊醫不喜寧府的高門大院,歇了一夜便匆匆要走,蘇錦書也不敢強留,直送至垂花門。

“唯有一物,老身還是憂心。”那老者臨行前,甚是慚愧地歎道,“此毒非常少見,方子也是一個殘方,按理來講這藥還得有一個藥引子,便是未開的早春花苞露水。”

蘇錦書看著庭院深深,真是綠樹濃蔭,盛夏將至了。

“暫且隻能是退而求其次,用這方子把毒逼出來,往後再徐徐圖之。到了夏至時節或許會有反撲,出現高熱和一些幻覺,需時時看顧,彆的倒也沒什麼了。”

蘇錦書謝過,送人走後,便著人按徐遊醫開的方子煎了三日,寧知遠麵上竟浮起淡淡血色,合府上下都恍若得救一般。待蘇錦書去找周京榮打聽這徐遊醫何許人也,卻連個影子也摸不著了。

蘇錦書也不再多想,看著寧知遠臉色日漸好起來便更是舍不得離開半步,每天待他一下朝便湊在他旁邊或是理賬,或是看花,寧知遠一臉的求之不得。這日蘇錦書在抱廈正倚著碧紗櫥理賬,忽覺鬢邊一暖,原是寧知遠下朝歸來,拈著朵新摘的玉蘭往她雲鬢裡藏。

“這是做什麼?”蘇錦書佯嗔,映出那人含笑眉眼。

寧知遠將她手裡的朱筆擱在青玉山子旁,俯身時朝服上龍涎香混著藥香,“前日見夫人對賬歎氣,想來是缺了朵解語花。”話音未落,玉蘭花便掉下幾瓣,正落在硯池裡黑白錯落。

蘇錦書含笑道,“那請這朵解語花暫且在一側稍等,待我算完手上這頭。”

待到算盤打得手都酸困,卻見寧知遠正用朱筆在她算錯的另一側賬目旁畫小像,那歪歪扭扭的仕女簪著朵玉蘭花,寧知遠在夕陽中抬頭望著她翹著鼻子狹促地笑。

收起賬本,窗外暮色已染紅琉璃瓦,二人往抱廈後的小園去散步。寧知遠雖仍要推著輪椅,卻總不忘替蘇錦書拂開垂柳枝。

蘇錦書看他都覺得累,一把抓住他的手摁下,說道,“你可歇歇呢,你一個病人,又下朝歸來在這兒抬著個胳膊。”

等你能站起來的時候再為我拂開柳枝吧,蘇錦書心裡想道,又不是等不得。

寧知遠笑了笑,便放下手來,看著池中並蒂蓮初綻,便從袖中掏出個錦囊,“那日見夫人香囊舊了……”話到一半卻咳嗽起來,耳尖竟比晚霞還紅。

蘇錦書解開金線結,裡頭裝著曬乾的茉莉與白芷,分明是前些日子她隨口提過的安神方子。

“你這倒好,日日把心操在這些上麵,小心人家參你一本。”蘇錦書心下雖喜,麵上卻嗔怪道,“如今朝上可好些了?”

寧知遠歎道,“雖說現在劍南塞北日漸無虞,但是要處理的事務卻堆積如山,今日方才得了閒。聖上賞賜了我一套蘇綢紅錦織就的衣服,要我芒種過後便穿著,到時候你幫我看看合不合身。”

言外之意就是,即便現在各地安定,聖上也還沒有動他的心思,還賞了一套少見的蘇綢紅錦,或許是好事?

“宮廷禦賜確實難得,這蘇綢紅錦連咱們府上也未必有,上次有這般禦賜還是杏花釀呢。”寧知遠看她心緒不寧,便寬慰了一番,“或許日後能相安無事吧。”

禦賜杏花釀,不提還好,提起來更是激得蘇錦書疑竇叢生。徐遊醫說的“須飲食肥甘厚膩或醇酒”,蘇錦書便總是記起那日寧知遠進宮回來的酒氣。

寧知遠為了“裝殘”日日飲著“治腿疾”的湯藥,飲食上向來清淡,唯獨那日進宮多喝了些。

說到這兒,蘇錦書又想起宮中杏花,便問道,“你可知宮裡的杏花能不能摘?我想著杏花花苞能不能給你做些藥引子。”

寧知遠搖頭,“這暖泉杏花原是為皇後娘娘轉設的,能摘與否全憑她一人說了算,縱然是公主去也難。”言罷撫上蘇錦書的手,說道,“承澤應下來這事了,隻是他不知何時歸京,我們且耐心等些時日?”

蘇錦書點了點頭,無奈歎了口氣。

就這般相安過了些時日,蘇錦書一麵收拾府上,一麵看顧著寧知遠。這日朝中無事,蘇錦書正推著他在廊下看芍藥,忽見何辰捧著灑金箋疾步而來,“長夫人和太太從劍南捎來家書,特彆囑咐少夫人親啟。”

展開信箋,檀香撲鼻。但見蠅頭小楷寫道,“錦兒近日可好?聞你一人負累府中雜事,又聞知遠沉屙,吾二人心如煎。然觀星象紫微漸明,當有轉機。汝且寬懷,勿忘晨昏調羹湯,夜半添香爐。今歲荔枝新貢已分得兩筐,隨信附來。”

收起信箋,便見小廝們往院子裡抬荔枝,正是加急趕來,眾人看著新鮮,早有書辰冬畫他們拿去一筐用碟子泡了。蘇錦書望著竹筐裡瑪瑙似的紅果,忽覺眼角酸澀。

從前蘇幕也能在這個時節收到一些新貢荔枝,常常吃到剩了四五個的時候才報到她的院落,待她趕到正房時,趙氏和雲書早就吃得一乾二淨了,此後她便再不吃這些。

自嫁入寧府,長夫人和林氏待她向來萬般體貼,便是遠隔千裡也處處思念。

寧知遠看著書辰喜滋滋地捧過來的一盤,便拈起一枚,剝開冰綃似的薄皮,“母親在家時就總說你瘦得可憐,非要養出個楊妃模樣才罷休,沒想到去了劍南也惦記著。”

說著將瑩白果肉遞到她唇邊。蘇錦書就著他手指咬下,甘汁濺在月白衣襟上,倒真似雪裡紅梅。兩人相視一笑,簷角銅鈴被暖風吹得叮當響。

轉眼芒種將至,蘇錦書按著京中貴婦的規矩,在公主的指導下開始往各府遞帖子。那些人家交好,那些人家互有恩怨,那些人家以後會常來往,蘇錦書日日被折騰得一個頭兩個大。

多半會有周京榮在一側打趣“你也有今天”,說著便打鬨起來,非得公主和冬畫在一旁勸架才肯罷休。

這日夏日午後,黃昏時分的夕照把院子映成金黃一片,幾個人在杏雨軒打打鬨鬨好不快活,急得公主在旁邊隻喊“蘇錦書你管不管你的宴請名單了”“周京榮你給本公主老老實實坐下!”房裡的婆子丫頭們看著她們幾個嬉鬨不休,也無奈地笑著歎氣。

“說句正經話,”公主一麵摁住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周京榮,一麵理了理頭發對蘇錦書說道,“宮中杏花四季常開,你可以試試做藥引。邀請一些和皇後娘娘關係親近之人,到時候摘杏花可能容易些。”

蘇錦書也收起笑意,納罕道,“宮中杏花豈是能摘的?我雖有此心,也隻是想著你和承澤殿下能不能試一試。”

公主搖了搖頭,“我去了宮裡好幾次了,這皇後娘娘不知道抽哪門子風,突然刻薄了起來。我想著這次宴請能不能請幾個和中宮走得近的婦人,投其所好套個近乎。”

“投其所好?”周京榮搖了搖手指笑道,“你們哪知這裡的門道,這些人都一個心思九個彎,你不如先把這些婦人的喜好記下來往後才有的聊。隻是這麼一來估計得個兩三月,藥引子我看還是等承澤殿下更靠譜。”

公主歎了口氣,隻是說道,“他的歸期也無定數,還是我再多跑一跑吧,芒種前日朝中無事,你和寧知遠說說此事,讓他陪你看看這宴請的籌備。”

“早說過了。”蘇錦書笑,“他雖有意阻攔,如今家裡卻也不是他說了算,他生了氣去忙他自己的事了,不過這也不成什麼問題。”

“哎呦,這話說得我一個外人不該在這裡!”周京榮捏著她的鼻子笑道,“眼見著是兩口子了,這小彆扭鬨得好不害臊!”

幾人又打打鬨鬨,終於迎來了芒種時節,有了滿月宴的經驗,蘇錦書這次辦得好了許多。

許多婦人知道蘇錦書愛杏花,便專門送了她幾個中宮賞賜的杏花香囊,蘇錦書也沒客氣,都收下了。

除了互贈禮物,便是閒話家常,宮廷秘聞,茶盞點心,不管出嫁前還是出嫁後蘇錦書都不感興趣,卻也少不得耐著性子聽。

隻是也有不少閒話專門說給她聽,躲也躲不掉。李尚書家赴宴,才轉過影壁,就聽有人嗤笑,“寧家少夫人倒是會鑽營,前月還往太醫院跑斷繡鞋,如今倒有閒心插花鬥茶了。”

蘇錦書佯裝不覺,捧著青瓷盞與眾人品評雨前龍井,袖中卻將各家夫人喝的什麼茶、戴的什麼香囊暗暗記下,思量著日後或許能用上。

待到送客後幾人真是鬆了一口氣,連帶著公主荀卓卿和周京榮也趕緊陪她收拾完殘局後便各回各府了,蘇錦書趕緊去了房中躺下休息。

暮色四合時,忽聞前院喧嘩。蘇錦書心頭猛跳,茶盞尚未擱穩,就見何辰白著臉闖進來,“將軍下朝路過朱雀街,咳血染紅了半邊轎簾!”房內外霎時噤聲,蘇錦書霍然起身,石榴裙掃翻了一地茶點。

衝進臥房時,寧知遠正喘著粗氣倚著錦枕,嘴角還凝著暗紅血痕。見蘇錦書鬢發散亂地撲到榻前,反笑著用拇指拭她眼下淚珠,“夫人這模樣,倒像話本裡哭倒長城的孟薑女。來得正巧,我有些話……”話音未落,又是一陣嗆咳,點點猩紅濺在身側的蘇綢紅錦上,竟比窗外石榴花還要刺目。

蘇錦書趕緊把衣服脫下,和眾人手忙腳亂把寧知遠扶下歇息,房中端來一個藥爐子在堂上,蘇錦書便命人快煎一些先壓一壓勢頭。

“少夫人,這藥得灌一夜呢。等到了四更天才能喝最後一劑。”書辰擔憂地看著他二人,“你且去歇息一會兒,咱們輪著來。”

蘇錦書疲憊地笑了,“你且去歇著吧,等四更天的時候來就好,我怕到時候睡過去。”

書辰見她執意陪著,便也不再多話。

是夜,蘇錦書守著藥爐不敢合眼。忽聽紗帳內傳來囈語,蘇錦書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扭頭一看帳子掀開大半。

蘇錦書撩開一看,隻見寧知遠雙頰燒得緋紅,玉冠不知何時散開,青絲潑墨般鋪滿繡枕,口中隻是聲聲喚道,“錦書,錦書……”

蘇錦書趕忙一手撫上他的臉,一手在他胸口順氣,“知遠,我在這兒呢,彆慌。”

他忽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彆去求她們…那些誥命夫人,杏花香囊……有問題……”

蘇錦書順著他的力道坐在他身側,撫著他的臉試圖讓他舒服一點,“什麼?今天宴請的夫人?”

寧知遠蹭了蹭她的手,眯著眼點頭,“我去查了一些……杏花香囊裡都是皇後和太醫院他們做的,你記得……”

房內有晚風拂過,蘇錦書渾身發冷。原來他去忙自己的事,是強撐病體去查她近日接觸的貴婦。

蘇錦書迅速冷靜下來,看著寧知遠長眉皺起,想來是難受得緊。正要抽手喚人,卻被寧知遠拽進懷中,燒得滾燙的人含糊呢喃,“娘娘給的香……千萬彆碰……”

蘇錦書僵在他炙熱的懷抱裡,聽著窗外竹葉簌簌,忽然想起有些時日寧知遠燒起來,便會甚是痛苦地喚著“娘娘”。

皇後娘娘愛用杏香,蘇錦書也愛用杏香。怕是她的香讓意識不甚清楚的寧知遠心生恐懼。

寧知遠與中宮素來無怨,為何如此懼怕?這毒莫非真是中宮下的?

待到他迷迷蒙蒙又平靜下來,蘇錦書僵硬地起身,去熬好今夜的最後一劑藥放至溫碗執壺中,便躺在他身側等四更天後再給他服。

三更天過了大半時,高熱稍退。寧知遠睜眼見蘇錦書蜷在一旁,手裡還攥著半濕的帕子。燭光透過紗窗,照見她眼下青灰,卻比滿室藥香更催人心疼,他輕輕撫上她的臉,卻驚醒淺眠的人。

“可還難受?”蘇錦書迷蒙間去探他額頭,指尖卻被他拽到自己唇邊。寧知遠眸中霧氣氤氳,眼眶發紅,“能有你如此待我,便是此刻赴黃泉……”

“胡說!”蘇錦書急得去捂他的嘴,反被握住貼在胸口。隔著單薄中衣,心跳如擂鼓陣陣。

寧知遠微笑道,“好了,我閉嘴。”

蘇錦書擱下萬千思緒,隻是探到他身上已經大好,便歎道,“這件事多謝你勞累一番,她們的香包我回去房裡就扔,以後也會萬分小心。現在時候還早,你再睡會兒。”

正說話間,寧知遠又劇烈地咳了起來,正趕上四更天的梆子響了,書辰和眾人都進來驚慌失措。蘇錦書撫著寧知遠的背,又命眾人關好門窗,去取了藥來喝了。

喝完正欲躺下,便見何辰在一側驚慌道:“這可如何是好!這蘇綢紅錦上全是遠哥兒的血!”

房內眾人被這一聲驚到,蘇錦書趕忙探頭來看,卻見禦賜的蘇綢紅錦袖口處一片暗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