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怪物的話音落下,那具由無數蝶翼構成的軀體隨之崩解,一大團翩翩飛舞蝴蝶湧出,怪物剩餘的部分隨之化作黑白噪點,帶著“滋滋滋”的電流聲擴散開來。
蝶翼顫動,磷粉落下。
周圍的氣氛隨之改變。
這些飄零的細粉似乎有一定的致幻作用,衡念掃過周圍人的表情,發現那些肩頭停留更多蝴蝶的人,臉上的表情似乎更加狂熱,他們誠摯地望向被選中地數人,無比期待接下來的事情。
衡念驚異的發現,陳冬禮的身上竟然也隻有一隻蝴蝶,她看上去還算理智。
大笑和大叫響徹這間辦公室,人們陷入一種集體性的狂歡癔症之中。
“終於!終於要晉升了!”有人尖叫,衡念分不清他的聲音裡是歡欣還是恐懼。
磷粉操縱著歡愉,絕望來自人性。
蝴蝶趁著這個時機飛入被選中者的口中,觸角、口器和足在此時生長變異,化作堅不可摧的細針,穿透口腔,血淋淋地從口腔內部穿透血肉,伸展出來,受害者的口腔也因此被迫張開,更多的蝴蝶順著這條腔道爬入腹中。
壓抑不住的笑聲後是痛苦的慘叫,此起彼伏。
很快,漆黑的口器增生而出,油亮的外殼翻帶出模糊的碎肉,雪白的絲線從人類的食道中不斷湧出,絲絲縷縷纏繞在受害者的身上。
衡念眼看情況不對,立刻擠到常雲慶的身邊,常雲慶滿臉迷醉,根本聽不進去衡念的話語。
情急之下,衡念乾脆利落地扇了他一巴掌。
常雲慶愣愣地捂住被打的左臉,眼神這才逐漸恢複清明,看清周圍的狂熱的氛圍後,他呆愣愣地望向衡念,還搞不清現狀。
“你一定帶那張□□卡了吧?”衡念急促地問,在周圍一群瘋子的笑鬨之中,她必須特彆大聲才能讓常雲慶聽見。
“帶、帶了!”他伸手一摸,攥住卡片。
“走,我們先離開。”衡念掏出灰刃。
此時,雪白的絲線幾乎覆蓋滿了那些體內寄宿著蝴蝶的人,像是完成了初步的準備,構成了一具雪白的繭。
人繭的表麵開始翻湧,很快生長出觸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纏住了一個男人,直接從對方的口腔中伸了進去。
觸手微微鼓動,某些液體物質被注射到胃中,飛快地融化了所有的器官和血肉,那男人化成一灘被人皮包裹的濃漿,又被觸手回吸。
這些沒被選中的人,直接化作了人繭的養料。
“走!”衡念一道斬斷想要探入她口腔中的白色觸手,連接著它的人繭立刻皺縮,又伸出更多的觸手,胡亂地在周圍飛舞,想要獲取更多的營養來補充剛剛的消耗。
衡念一路殺到門口,猙獰的藤蔓纏繞在門口,衡念試著用刀砍斷那些藤蔓,卻發現那些看似枯萎的藤曼卻堅硬如鐵。
“燒了它!”陳冬禮也跟了過來,催促著衡念。
常雲慶連忙掏出打火機,湊近藤蔓,卻無論如何無法點燃。
“讓我來!”衡念推開擋在門口的常雲慶,她喚出道具頁麵,飛快地掃視,選中了[95%乙醇]。
對沒錯,這是一個叫做化學實驗模擬器裡的基礎道具。
她立刻將手伸入衣兜,掏出了一瓶1L的[95%乙醇],擰開蓋子,澆在藤蔓上,搶過常雲慶手裡的打火機,點燃後扔出。
這下終於燒了起來,青綠的火焰竄起,熟悉的魚腥味夾雜著蛋白質腐敗的氣味一齊擴散,藤蔓發出尖銳的叫聲,化作一捧飛灰。
“開門!”
常雲慶掏出□□,湊近門口的掃描處,“嘀”的一聲後,玻璃門隨之打開。
他們三個一起竄出。
“去三樓,執行部!監察部的人不能進去!”衡念一馬當先,直接衝向樓梯間。
在她的身後,無數細白的觸手蜂擁而來,重新封堵上了打開的大門,而裡麵那些尖叫和大笑,也再也傳不出來。
他們急速奔跑的聲音打破了空曠樓梯間裡的寂靜,成為了唯一的聲源。
必須要快,不然會被監察部的怪物發現,它們此時還在樓內遊蕩。
常雲慶急急忙忙地將卡片在門口的掃描儀處,門緩緩打開,三人齊齊衝了進去。
執行部裡一片漆黑,但不是之前那樣黑霧繚繞,隻是純粹因為沒有光源。
衡念招呼著兩人,縮到“逆向夢淵”儀器地周圍,三人蹲下身,將自己的影子縮在了儀器周圍。
樓道裡白熾燈仍然亮著,死一般地寂靜裡,一雙手在門外狠狠地擊打了一下執行部的大門。水晶般質地的手離開玻璃門之後,很快消失不見。
“它們已經發現我們了。”陳冬禮壓低聲音,黑暗中露出一雙惶恐的眼睛。
常雲慶此時沒有向陳冬禮擺臉色,他看向衡念,焦急地說:“姑娘,你有沒有什麼辦法?我覺得你不像普通人。”
陳冬禮也盯著衡念。
衡念早知道這兩個人心懷鬼胎,此時和這兩個人共處一室,心中仍有提防。但介於眼下的情況,還是提出了建議。
“我們‘解散’這個公司吧。”
“什麼!?”常雲慶驚叫出聲,但他仔細一想,這確實是個好法子。
這裡所有規則,全都建立在[柳泉市眾生娛樂有限公司]這個基礎上。
陳冬禮腦海中過了一遍解散公司的流程,隨即搖了搖頭:“不行,解散公司的流程太複雜了,召開股東會、通知債權人、清算債務資產稅務、官方登記,這一係列的操作下來,根本沒辦法在短時間內完成。”
“我知道,”衡念說,她說的解散公司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解散,畢竟,這裡隻是一個怪談圈起來的小小天地,“這個怪談的詛咒核心,在公司的公章上。”
陳冬禮眼前一亮:“對啊,如果可以毀掉公章,那麼大部分的規則就會失效。”
衡念搖搖頭,如果隻是毀掉公章,可能還不夠有效,她又看向常雲慶。
“你說你是投資過‘眾生娛樂’,你持股多少?”衡念盯著常雲慶的眼睛,“你現在必須得和我說實話。”
“足夠了,我對‘眾生娛樂’有絕對控製權。”常雲慶自信滿滿地說。
他的持股大於67%,應該夠了。
“好,那一會由你來毀掉公章。”衡念說,“你毀掉公章帶來的象征意義會遠遠超過我們。”
“而現在,我們需要麵對最後一個問題。”衡念看向陳冬禮,常雲慶也順著她的視線一起看向有著丹鳳眼的女人,“公章在哪裡?”
陳冬禮瑟縮,她將自己貼得和儀器更近,衡念希望她永遠也不要知道艙體裡放著一具泡發的水囊般的屍體。
“你們為什麼要看我?”
“你知道點什麼。”衡念格外肯定地說,“你和公司的高層有聯係。”
“怎麼可能!”陳冬禮驚聲尖叫,“如果我和HR有聯係,怎麼還會和你們一樣躲在這裡!”
“夜班,不是一般人能參加的吧?”衡念說“你不該給我看夜班值守規則的。”
“……”陳冬禮沉默片刻,如果不是她無法獨自脫身……
“你說的對,”她看向衡念,終於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夜班守則是和一份叫做[管理層須知]的文件放在一起的,我隻給了你後半部分,你也能看出來?”
“夜班守則,實際上是讓你監視執行部的成員,而不是協助它們吧。而且,這份文件最後向你提出的未來前景是離開,而不是晉升。”
“就因為這種原因?”陳冬禮不太敢相信。
“還有常雲慶提到過的,你們的往事。”衡念說,其實光看那份規則,她是推斷不出來陳冬禮身份的。
“最重要的是,你身上隻有一隻蝴蝶。你知道如何規避這裡的汙染。”
至於常雲慶說的東西,她是在那張□□真的能夠打開辦公室的門之後,衡念才相信他的。
“既然你知道了。”陳冬禮歎氣,收起了麵上那副畏縮害怕的表情。
她抬頭,丹鳳眼的尾端上翹,為她增添了幾分冷豔的氣質。
“我確實是這裡的管理層,至於怎麼晉升的。”她看向常雲慶,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那是多虧了他的魯莽行事,舉報了他之後,那隻怪……蝴蝶找上了我,讓我當它的內應。”
常雲慶的聲音裡是壓抑不住的怒火:“……那你為什麼又要在不斷地阻撓我?”
“因為你蠢。”陳冬禮直接地說,“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公司高層在明知道你有一張□□的前提下,還放你在這裡亂走亂晃,甚至一定要讓你湊夠7個人才能離開?”
“我就這麼和你說吧,就算你湊夠了7個人,而我當時沒有舉報你,你們也沒法離開,公司的大門根本就是一個陷阱,那隻是它們用來找零嘴的地方!”
常雲慶麵色一白,他看上去更得加蒼老了。
背上人命,誰也不會覺得輕鬆的。
“好了,”衡念抬手製止兩個人的爭吵,“不說過去的事情,我現在需要知道,公章在哪裡?”
“……你知道的,我本來也不想害人的。”陳冬禮說,她低頭,黑發遮住了她的眼睛,“我隻是……太害怕了。”
陳冬禮說:“因為你的突然加入,公章應該還在HR手裡。”
“HR在哪?”衡念問,她隱約覺得,她會不喜歡問題的答案。
陳冬禮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她的眼中泛起淚花,其中盛滿了悲哀和瘋狂:“它……一直在廚房。”
常雲慶的麵色變得慘白,他情不自禁地捂住嘴巴,喉嚨中翻湧而出的聲音像極了嘔吐。
在這裡工作許久的他,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