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的儘頭是……?(10)(1 / 1)

葉舒靜靜地站在[亂碼]項目之前,她抬頭望著懸空的實驗品,眼中無悲無喜。

衡念拽住想向前衝的魏春來,她在心底默默期待這兩位BOSS最好能大打出手,好讓她們兩個撿個便宜。

葉舒轉身麵向來人,她的視線略過了麵帶笑容的江運凡,徑直望向衡念和魏春來,她微笑致意。

葉舒容貌平平,但她的身上有一種幾乎無發忽視的特殊氣質:悠遠如同空穀,寂靜如同幽蘭。她站在血肉膠質凝聚的生命體前,就像是漫步在無人的晨間花園,沉靜而悠閒。

“又見麵了,兩位。”她的聲音如同寒冰消融時滴落的第一滴清泉。

“我和你,並沒有見過麵吧?”衡念不解地詢問。

葉舒神色不變,她伸手指向衡念和魏春來:“不,我們三人見過麵。不過,是在那段已經被你們遺忘的回憶中,我們甚至還達成了一項約定。”

江運凡不著痕跡地撤開兩步,看似是在給三人騰出位置敘舊,實則是害怕被三人圍擊。

衡念沉默片刻,實在不想在她還未知曉全部真相前站隊:“……既然現在的我們什麼都不記得了,你說這樣的話並沒有什麼意義。”

“沒關係。”葉舒依舊保持著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她的表情始終未變,“我不是提醒你們,而為了提醒江老師。”

葉舒本想向前邁出一步,但稀薄的白霧憑空出現,在她的抬起的長靴下蔓延。

“江老師,自從縈安死後,你就一直這麼見外。”葉舒停下步伐,第一次將目光放在被冷落的江運凡身上。

他神色從容,平靜如深井的眼直直對上葉舒。

“……我知道你一直將縈安的死怪在我身上,誰知道那天你會不會衝動之下,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江運凡淡淡地說。

真是兩個體麵人呀。衡念心想,這種時候竟然還能表現得的這麼和諧。

“彆擔心,江老師,這些年我已經改變了我最初的看法,單單殺死你可不夠。”

“沒辦法,看到你職位升遷,事業有成……”葉舒的聲音低而輕緩,“我越來越覺得,隻讓你死,還是太便宜你了。”

“畢竟,您這樣的人,最看重的還是麵子和權勢,哪怕身死,也想要保住你那可笑的名聲和學術界的地位吧?”

江運凡的語氣變得危險而冰冷:“我已經和你說過無數次了。是她自己心裡承受能力不行。你搞清楚,柳縈安是自殺的,和我、和整個研究院有哪怕一點的關係嗎?”

“你以為我不知道!?她什麼都告訴我了!”葉舒不再笑,她的眼中是滔天恨意和噬骨怨毒,“那個項目,[LIMLS-SD012:針對夢深淵綜合症和睡眠麻痹緩解的治療方案]有個絕對不能被人發現的漏洞!”

她的聲音愈發尖銳,那是最純粹的、最極端的情感:“你早就知道了!你甚至不敢承認、不敢回頭去看!你早就知道這個項目根本沒辦法繼續推進!你數據造假——”

“閉嘴!”江運凡高聲尖嘯,濃稠到仿佛要滴下水的霧氣猛地襲向葉舒的麵容,想要順著她的氣管直接將她溺死。

她不避也不退,身後的[亂碼項目]從光滑的表麵上抽出無數細弱的枝椏,緊緊護在葉舒的麵前。

“沒用的,江、運、凡。”她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說,“既然我敢讓你來,就說明我已經準備好了。”

她向前一步,江運凡散散播在她腳下的霧氣,隨著她的動作四散而去。

“你呢,你準備好了嗎?”

[亂碼]項目在她的身後,裂開了一條口子。她前進,肉粉色的細長肢體從那道裂口中爭先恐後地湧出,非人的纖細指節不斷拉長,徑直向江運凡衝去。

眼看情況不妙,魏春來一把揪住衡念的衣領,竄向遠離戰場的地方,她將紅刀緊握在手中,謹慎地盯著大打出手的兩人。

那些肢體還沒有近江運凡的身,就無聲無息地融化在了他身周的薄霧中。

江運凡不屑地冷哼:“雕蟲小計。”

“你是真的忘了,這是我的項目,即使你在怪談裡篡奪了負責人的身份又有什麼用呢?怪談核心還是會回到我這裡。”

“你還是早點認命吧!當年柳縈安鬥不過我,現在就憑你一個人,還想拉我下水?”

濃霧逐漸彌漫,遮掩了江運凡的身影。

霧氣濃稠,肢體搖曳,這是一場不見血的爭鬥,卻更加殘酷。

衡念和魏春來目瞪口呆。

“他們就這樣打起來了?那我們要怎麼辦。”魏春來問。

“先觀望一下吧。”衡念說,“我主要想知道,我們第一次進入研究所到底發生了什麼。”

魏春來挑了挑眉,用刀柄指了指衡念側邊。

“什麼?你指那乾嘛?”衡念邊問邊回頭,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隻格外細小纖弱的手臂。

“啊?”她發出疑惑的驚呼,仔細看去。

隻見它畸形的四指抓著一隻小小的藥劑瓶,還附贈了一張紙條,墨藍的字跡磅礴大氣,筆勢如虹。

這是在池濟霖的規則裡寫下:[8.你是一名真正的科學家,你應隻為你的研究而負責。]的人。

那時一樣的字跡,一樣的筆鋒,一樣的停頓彎折。

原來是葉舒寫的。

紙條的內容很簡單:“喝了這個,你就能回想起那段被遺忘的記憶。”

衡念接過那一小瓶肉粉色的液體,不太想去思考它是怎麼做成的。

魏春來有些嫌棄地盯著瓶子裡的液體,又看向葉舒身後的怪物,問道:“你來我來?”

衡念無所謂地搖了搖瓶子,它蕩漾出一種美麗的色澤。

“我來吧。如果有意外你還能撈一把我。”

她眼睛微張,靛藍的眼像貓一樣圓:“你真喝呀?萬一她下毒了怎麼辦。”

“沒事。”衡念說,“我們兩個對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而言都是局外人,尤其對葉舒,她在意的隻有江運凡的死。”

“說實話,葉舒贏了大概率不會對我們怎麼樣,”她看向霧氣地深處,“但江運凡贏了……他大概會殺人滅口吧。”

魏春來點頭:“說得也是,如果他學術造假的事情是真的,他肯定不會留我們活口的。”

“你保護好我。”衡念說,“千萬彆讓我後悔我的選擇。”

“……你放心。”魏春來話音未落,衡念已然一口飲下瓶中液體。

戰場中的葉舒眼珠微轉,看到了衡念的動作,微不可察地勾起嘴角。

衡念喝完那肉粉色的無味液體,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但很快一陣奇異的音節在她的耳邊響起,像低語聲,像呼吸聲,又像腳步聲。

……是[亂碼]的能力。她想。

“你就是新來的那個學生?”池濟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已經不在觀察室中了。

她感覺到自己張嘴,緊接著說出她記憶中一模一樣的話語。

“……不如讓我帶著你轉一轉吧。”池濟霖說,衡念也跟著他向前走。

她原本的記憶停留在了這裡。

但在那瓶藥劑的作用下,後續發生的事情很快如同展開的畫卷一樣,複現在她的眼前。

眼見著衡念走近,池濟霖卻突然變了臉色,他看上去不再是一個學者,而更像一名戰士,他急促地開口:“來吧,我們談談。”

“什麼?”衡念問,這種話題突然的跳躍讓她很疑惑。

池濟霖微微歎氣,他看向窗外湛藍的天空,大概是正午時分:“你先和我來,我們的時間不多,這裡的時間還不夠穩定。”

想了想,他又補充,也許是想讓衡念放心:“你的同伴也會在那裡。”

衡念就這樣稀裡糊塗地跟著他走到了一間用於堆放雜物的倉庫裡。

沒過一會,魏春來一臉警惕地跟著葉舒也到了這裡。

“兩位異聞控製中心的控製員,你們好。”葉舒關上門,神色匆忙。

葉舒說:“時間緊促,我就長話短說了,我希望你們能幫我。”

衡念看向魏春來,見她不是很想回答的樣子,隻好自己上了。

“你先說說細節,我們才酌情會考慮你的請求的。”衡念將重音落在“請求”二字上。

葉舒歎氣,她疲憊地坐在一張滿是灰塵的椅子上:“我實話和你說吧,是我一手促成了這個區域性的怪談。”

魏春來露出危險的笑容:“那怪談核心也一定是你吧?我隻要現在殺了你,不就萬事大吉了?”

是的,隻要粉碎怪談核心,整個區域性的怪談就會隨之解除。

“要是有那麼簡單就好了。”她苦笑,“怪談核心被人奪走了。”

“誰?”衡念問。

池濟霖說:“江運凡,這個研究院的院長。”

“聽上去有點像是一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臉的故事。”魏春來譏諷地說。

“是的,你說的沒錯。”葉舒坦然地承認了自己的失敗,“我機關算儘,本想建立這個怪談,殺掉那老不死的家夥,卻最後被它反將一軍。”

葉舒繼續說:“我也想殺他,你們也想殺他,合作不好嗎?”

製止住了想要發言的魏春來,衡念冷冷地說:“這個理由還不足以說服我,你促成了怪談,隻是為了殺一個人?你怎麼不乾脆點找個風和日麗的日子直接捅死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