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的儘頭是……?(5)(1 / 1)

衡念心下大喜,如果能和[亂碼45代]直接溝通,她獲取到信息的品質會有質的提升。

“你想離開這裡嗎?”衡念問,率先拋出一個這團物質可能會感興趣的話題。

[亂碼45代]緩慢地蠕動:“不需要……實驗室……是家。”

“即使外麵那個男人對你使用電擊、斷食斷水,在你身上做殘忍的實驗也一樣?”衡念幾乎不敢置信,什麼樣的生物會將這種地方當作家?

它無怨無悔:“我……為此而生。”

真的假的?

這不太符合實驗室生物的一般原則呀。在其他遊戲中,從實驗室誕生的生物一般都會想要逃離實驗室的。

她轉換策略,將選擇的權利交給對方:“那你想要什麼?”

“找到…………”它停頓了很久,像是在想什麼一樣。

“縈安……柳縈安……她……”[亂碼45代]呢喃著,這幾個音節落在在衡念的腦海中,竟精準無比的呈現出相對應的字。

——找到柳縈安。

是這樣的嗎?衡念不太確定,但還是將這一點記下,準備在後麵的探索裡多注意一下。

衡念繼續問:“你到底有什麼特殊的力量?”

“你想……看嗎?”它說,“我可以展示給你……這不……危險。”

“好呀。”衡念說,悄悄調整了一下姿勢,如果有什麼意外,她至少能跑得快點。

[亂碼45代]不再回答

衡念正好奇。[亂碼45代]到底要如何展示自己的能力,他突然敏銳地感覺到正在周圍變得不同。

輕而細碎的吟唱在她的耳邊回旋,很快又模糊成奇異的音節,像低語聲,像呼吸聲,又像腳步聲。

她不自覺地傾聽,雙眼逐漸變得無神空洞,而很快,這種恍惚消失,她走入了一場無害的甜夢。

她突然置身於一座華美到極點的花園,鮮花盛放,珠寶綴在繁密的枝葉之間,陽光在其間來回折射,留下璀璨的華光。

她順著鵝卵石鋪就的小道前行,花園的儘頭隱隱約約有個陌生身影,而她稍一慌神,再望去,那裡隻剩下一片搖曳的樹影。

這是那裡?那是誰?

在她的第六感拉起警報之前,眼前的場景轟然坍塌。

堪堪恢複的視覺中,首先映照出來的,是池濟霖的臉。

她的瞳孔猛得一縮。

池濟霖的臉太近了。

他正好站在衡念的視線中,如果不是“瞳諭”的時限結束,那衡念恐怕就要和這個怪物進行視線交流了。

那張慘白而無血色的臉,像是一張陶瓷假麵。

而這張假麵上,鑲嵌著一對恐怖危險的漆黑眼球,雙眼突出,血紅色在眼白蔓延,眼珠不自然地抖動,自上而下地俯視著衡念。

他就那樣,皮笑肉不笑地盯著衡念。

果然是個怪物。

衡念被嚇得屏住呼吸,尖叫聲幾乎就在她的嗓子眼,她緊緊握拳,這才抑製住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臟話。

但所有的不安隻存在了一瞬間,她很快調整。

衡念若無其事地維持著平穩悠長的呼吸,她同樣毫不避讓地盯著“池濟霖”。

他果然不對勁。

池濟霖的皮膚與鬢角相接的地方已經裂開了,露出下麵黯淡的紅色血肉。

“有什麼事嗎?池同學?離我這麼近,你的態度可不算敬重我呢。”她詳裝平靜,背後卻冷汗連連。

池濟霖露出笑容,他下顎處的皮膚隨著這個動作一點點被撕裂,暗紅的粘液緩緩滴落,他卻毫不在意。

“老師,剛剛[亂碼45代]出現了反應!”儘管聲音中的驚喜,他的臉上卻仍是那個驚悚地笑容。

他語氣陰森:“還有,你怎麼一直站著發呆?身體不舒服嗎?我在關心你的健康,可不是對你不敬。”

衡念不僅沒有後退,反而前進一步,她冷冷地盯著池濟霖。

“恭喜你,池濟霖同學,”她將重音落在同學二字上,隻為提醒著眼前地怪物一件事:他們的身份天上地下。

“這周組會至少不用看見你可憐兮兮地被逐出師門了。”她嘲諷著,在她的死亡凝視之中,池濟霖終於後退一步,謙卑地低頭,先做出了退讓。

“很好。”衡念輕笑,她側頭看了一眼[亂碼45代],它那張擬態的眼睛已經閉上,整個肉球在一陣強電流下不斷地抽搐。

“老師,我剛剛是太開心了,有些得意忘形了,求您原諒我吧。”池濟霖低低地道歉,他將頭低得很低,甚至比肩膀還低,從背後看去,他就像雙肩高高突出,沒有頭顱的怪物。

“既然你實驗有了進展,那也不需要我在這裡進行什麼指導了。”

池濟霖不再回答,他隻是低垂著頭顱,以示自己的歉意。而在衡念看不見的角度,他那恨不得埋到地下的臉上正掛著瘋狂惡毒的笑容。

衡念轉身,按下了房間內的開門按鈕,目不斜視地離開了。

比起和身後那個怪物呆在一起,她寧願違反規則。

沉重的大門緩緩閉合。

池濟霖低沉的笑聲從身後傳來。

“衡念同學,下次見麵,你可得叫我老師了。”

“還有,要記得看好自己的身份ID卡。”

她立刻反手伸到衣兜裡,那裡果然空空如也。

衡念猛地回頭,在那逐漸合攏地狹窄門縫中看見了池濟霖同樣一點點變的狹長的臉,物理意義上的變長。

他的五官逐漸拉長,但臉上的笑容卻未消失,他的嘴角不斷上升,越過鼻子,又越過眼睛。

她條件反射性地想要打開大門,狠狠一拳錘在門側輸入密碼的屏幕,然而在沒了ID卡的情況下,她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該死的家夥!

她就說池濟霖怎麼在她和[亂碼45代]交談完後就變了副麵孔。

這家夥原來在這等她呢。

衡念眉頭緊蹙。在進入[亂碼45代]的觀察室之前,她就將池濟霖的ID卡還給了他。

也就是說,現在,她的身上沒有任何能夠證明自己身份的ID卡。

按照最基礎的實驗室守則中的第三條[如果遺失身份ID卡,請務必前往三樓人事處補辦]這條來看,她隻能前往三樓人事處。

她不安地快步行走,被固定好的線路總讓她覺得前方有什麼陰謀。

她走出實驗室,來到記憶中明亮整潔的樓道,卻發現這裡早已變了樣子。

樓道裡還有很多……人?衡念並不確定,那些生物通體是虛幻的黑影,他們大多披著白大褂,步履匆匆的來回遊蕩,卻始終沒有明確的目標。

衡念也穿上一件從實驗室順手撈出的白大褂,她低頭快走,同時又小心不碰到那些影子。

就這樣,她一邊躲避周圍的影子,一邊摸到樓梯間,飛快地下到了三樓。

三樓和四樓不太一樣,沒有了那些無神的虛影,也不再是正午時分。這裡空蕩的走廊寂靜無聲,儘頭的窗外是皎潔的藍月。

一陣風從窗外襲來,卷著幾片碧綠的葉子,向她的麵龐吹拂而來。

然而,風帶來得不是自然特有的清香,而是濃重腥臭的味道。

她放輕腳步,手裡已經握住了道具灰刃,那把可以傷害非人實體的匕首。

雖然不知道帶著它是否有用,但總歸是個心理安慰,聊勝於無。

人事部的辦公室仍亮著燈。

那是和窗外月色相同的,湖水般的淺藍。

衡念站在門口猶豫片刻,曲起手指,輕輕敲門。

“叩叩叩。”清脆的敲門聲回響在無人的走廊中。

……無人回應。

“叩叩叩。”她又敲了一遍。

依舊無人回應。

她舉起手,正準備第三次落下。

“同學,彆敲了。不是說了讓你進來嗎?”聲音從她的頭頂傳來,很冷,很輕。

人有時候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本能反應。

衡念也一樣。

她的指尖還維持著敲門的動作,眼睛卻自然地朝著聲音響起的方向看去。

雪白的臉、開裂的嘴、眼睛的地方是兩個小小的漩渦。

最特彆的是,那超越人類身體極限的……柔軟脖頸,連帶著那張恐怖的臉,正蛇一樣地盤旋在衡念的頭頂,饒有興趣地、低頭和她對視。

不知道是不是[亂碼45代]的能力對衡念造成了什麼影響,在進來時還算正常的研究所現在就仿佛恐怖片拍攝現場一樣。

但衡念現在感覺已經有點習慣了。

池濟霖當時那一下實打實地嚇到了她,但在那之後,她的恐懼好像就到達了閾值。

怎麼說呢,麻木可能就是這種感覺吧。

“楊老師好。”她說,順手將匕首悄悄揣在兜裡,“我是來補辦身份ID卡的。”

“進來吧。”頭頂的聲音懶洋洋地說。

蛇鱗摩擦的悉悉索索聲中,門不知怎麼的,打開了。

狹小的房間中,光線彙聚,一切都沐浴在深藍的光裡,楊老師的身體坐在辦公桌前,靈活的脖子卻圍繞著衡念轉了好幾圈,他的鼻子和耳朵輕微的聳動,雖然並不明顯,卻根本瞞不過衡念的眼睛。

那雙漩渦一樣的眼睛,視力不佳。

她大大方方地走到楊老師的工位前,那周圍是呈現出噴射狀的深黑液體。

藍光下的黑色液體。

一點不受周圍環境的影響,衡念問:“補辦ID卡,是什麼流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