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念深深地吸氣，平複了一下心情。

落在衡念眼中的最後一幕是否意味著沈瓷羽和如影隨形這個怪談融合在一起了呢？

還有最後出現的那個女孩背影，衡念總覺得看上去非常熟悉，卻又硬是想不來是誰。

她決定先將這個問題放一放，因為眼下有更緊急的事情需要處理，她必須在一個小時內處理掉這個怪談。

衡念推開臥室的房門，廖清梨正在和沈瓷羽的母親交流。他的神情懇切，雙手住老人的手掌，安慰般地輕拍。

聽到門頁發出的吱呀聲後，他不著痕跡地抬頭。衡念向他點頭示意。

衡念雙手環胸，靠著門框，靜靜地看著兩個人的交談，她的眼神不曾離開沈瓷羽的母親的麵龐。

親情，真是一種神奇的感情。這種依托於血脈傳承而產生的責任和眷戀，在這兩個人的身上體現的淋漓儘致。

A071號玩家想不起過去，更不用說想起這些複雜熱烈的情感。

也許是看到衡念站在原地出神，廖清梨很快結束了談話，他向衡念走來，臉上還掛著溫和的笑容。

“怎麼樣？有什麼新消息嗎？”

衡念側身，讓廖清梨進入房間，在關門之前，她對沈瓷羽的母親露出個安慰性的笑容。

廖清梨將隨身攜帶的情報部門專用的筆記本電腦取出，放在床上，他自己則一點都不講究地坐在地上，就這樣打開電腦。

衡念好奇地問：“你不用沈瓷羽的電腦？”

“他那個設備太落後了，我用不習慣那種老古董。”

“哦對了，關於沈瓷羽母親那邊，我得到的有效信息不多，但有個人在那段時間經常被廖清梨提起，叫舒葉。”

“還有，一件事，雖然可能不重要，他在自殺前的一段時間裡過敏的老問題犯了，而他的過敏源很特彆，如果後續有需要，我們可以通過這個信息逆推一下他的行蹤。”

“行，這些等我們搞定這個怪談之後再說。”衡念點頭，她坐在電腦桌前，“準備好了嗎？”

“可以了，開始吧。”廖清梨活動手指和手腕，雙手放在鍵盤上，蓄勢待發。

衡念說：“雖然信息還不是很充分，但隻能先試試了。”

“這種沒有實體的怪談，我們先試著毀掉它的依附物。”衡念說，她的眼神落在電腦屏幕上的縫隙網頁上，“如果你願意相信我的直覺，那麼我們要先試著黑掉這個網址。”

“整個控製中心誰還不知道你直覺好得嚇人，”廖清梨故作輕鬆地說道，“還好今天是我這個計算機天才和你一起來的。”

說歸說，他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自己的電腦，手指快速敲擊，黑底的屏幕上無數代碼飛速劃過。

“有用嗎？”衡念沒怎麼抱希望地問。

他微微皺眉：“植入的自毀代碼無法運行，”

“更離奇的是DDos攻擊竟然也無效，它這服務器我還暫時沒找到漏洞。”廖清梨緊皺眉頭。

他二十一歲博士畢業，因為出類拔萃的信息分析能力和代碼水平而被控製中心錄取，對於這位難得一見的天才，黑下大部分的網站對他而言都是輕而易舉。

“它甚至還在自我修複。這絕對不是正常網站。”

“你有希望了。”廖清梨放下一半的心，“這個網站就是[如影隨形]本身。”

廖清梨繼續尋找著攻擊網站的方式，而衡念則在心中喚醒了係統。

她曾經通關過一個以黑客為主角的遊戲，但這遊戲因為體量比較小，如果不是當下情況正合適，她估計也不會想起。

遊戲劇情是簡單易懂的黑客複仇記，遊戲的玩法則是使用黑客主角事先準備好的程序，突破一重又一重的防火牆，解決掉所有高科技防禦設施後，親手殺死位高權重的仇人。

衡念不確定那些主角提前寫好的程序到底算不算道具。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她在道具欄裡翻找起來，最後還真讓她找到了。

物品名稱：一次性IP封鎖器

簡介：這段由最偉大的黑客親手書寫的封鎖程序將會幫你輕鬆解決掉所有惱人的流量還是四處亂竄的黑客。

功能：根據您的需求封鎖特定IP。

溫馨提示：考慮到您的計算機科學水平，本係統特意為您準備了傻瓜式的操作界麵。

衡念的視線在溫馨提示上停留了一會，這種富有個人情緒色彩的話語不應該出現在一個機械的遊戲係統中。

她側頭看了一眼眉頭緊皺，滿臉嚴肅的廖清梨，確認他沒有精力看自己後，她不著痕跡地將手深入兜中，悄悄取出了一次性IP封鎖器。

金屬的U盤落在她的手中，冰冷而沉重。

她一邊觀察廖清梨，一邊偷偷地給沈瓷羽的電腦插上U盤，啟動了程序。

果然如同溫馨提示中所寫的那樣，U盤一接入電腦就自然而然地彈出了一個簡潔地操作界麵，她輸入了縫隙的網址，輕輕地按下回車。

沈瓷羽的電腦屏幕突然一閃，全黑的屏幕裡仿佛有什麼要掙紮而出，又很快的恢複正常。

而衡念的心口卻猛地一痛，眼前發黑，空氣如同抽離一樣，她緊緊攥住胸口的衣襟，大口地喘氣，好幾秒後才恢複正常。

這不對勁。為什麼之前使用道具的時候沒有這種現象？

沒等她多想，廖清梨猛地一拍大腿：“成了！”

“我找到了一個BUG，暫時封鎖了它的IP，這個網站目前除了我們誰都不能訪問，而所有上傳的數據全部被我導向了黑洞路由，它目前無法上傳任何數據，無法自我備份了。”

“我們暫時控製住它了。”

“就是有點奇怪，”廖清梨摸了摸下巴，他翡翠色的眼睛裡映著小小的屏幕，“剛剛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有一瞬間這個網站放棄了所有抵抗一樣。”

當然是因為我，衡念看向已經空無一物的USB接口，那個道具已經消失了。

如果不是身體上殘餘的不適，她幾乎要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使用過一次性IP封鎖器了。

衡念又確認了一下時間，留給她的隻有26分鐘了。

她刷新了一下縫隙的頁麵，發現整個網站如同死去一般，所有的直播全部靜止在某個瞬間。

隻有一個窗口仍亮著，呈現出一種鮮紅的色彩。

“現在怎麼辦？”廖清梨問她。

“接下來你聽我的。”衡念的心中已經有了計劃，雖然有點冒險，“無論我一會說什麼你都要答應我，這關乎到我的性命。”

說實話，A071號玩家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相信這個對她而言隻有一麵之緣的男人，但她彆無他法，隻好先相信衡念的交友眼光。

廖清梨聽到她如此鄭重的話語，有些呆愣，但很快回過神來。

他避開了衡念的眼神，隨後慎重地回答：“我答應你。”

“我需要你帶著沈瓷羽的母親一起離開，並且疏散一下這棟樓的居民。”衡念飛快的說，“去儘可能遠的地方，最好能一直移動，關掉車上所有的網絡接口。”

她帶上了異聞控製中心分配的專用耳機：“我們用控製中心的線路聯係，從你離開這個房間的那一刻起，我們必須一直保持通訊。”

儘管他們已經控製住了[如影隨形]，但最好還是避開任何不安全的網絡連接。

廖清梨睜大雙眼：“你確定？如果你真的處在一個生死攸關的時間點，你確定要一個人？”

衡念微笑，她指了指靜止的縫隙網站：“你已經幫我很多了。”

“而且，如果我有什麼萬一，你會直接成為下一個受害者的。”

“我和劉隊也說好了，至少不能牽扯到你。”

廖清梨看著神情平淡的衡念，他相信，這是目前最好的解決方案了。

“……好。”他點頭，然後轉身，又在自己的電腦上忙碌起來，“我現在發布疏散通知，然後馬上和沈瓷羽的母親一起走。”

衡念則故技重施，伸手掏兜，從道具欄裡取出了“窺隙”的儀式匕首。

廖清梨剛發布完疏散通知，回過頭就看到衡念麵容冷淡，手裡還握著一把匕首，銀光淩冽。

他嚇了一跳：“你這是要乾什麼？冷靜點啊，還沒到最後呢。”

“你想多了，我沒打算殺你，也沒打算自殺。”衡念聳肩，她將匕首的刀柄遞給廖清梨，“這東西你拿著，有用。”

衡念和廖清梨的手機同時猛烈的震動起來，控製中心已經根據手機基站定位向一定範圍內的群眾發布了警告。

在接連不斷的嗡鳴聲中，她手機屏幕轉為血一樣的鮮紅，而雪白的字體不斷閃動。

“C級怪談擴散風險！C級怪談擴散風險！C級怪談擴散風險！”

“請各位民中立刻避開中心區域，冷靜前行，勿推搡！”

“本通知實時發布，請立刻遠離危險區域，快速撤離！”

廖清梨一把抄起電腦，急匆匆地往客廳趕，叫上了沈瓷羽的母親一起：“我會儘量走遠點的。”

“一路順風，記得，無論一會我讓你做什麼，你都要照做。”

“我知道，”廖清梨握緊匕首，“……祝你好運，衡念。”

聽到熟悉的話語，衡念有些無奈地笑了，這些異聞控製中心的人怎麼都一樣愛祝人好運呢。

關門落鎖的聲音傳來，她好整以暇地坐在電腦桌前，當時間隻剩下10分鐘時，她才點開縫隙網站中唯一亮起地直播間。

她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無形的人溝通一樣，稍顯沙啞的聲音在房間中回蕩。

“你好，沈瓷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