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燈火通明，四處鞭炮齊鳴。
餘聿停在了小巷子外麵，橘黃的路燈打在車窗上，照進了車內，帶來了夜的溫柔：“今晚玩得開心嗎？”
“很開心。”嚴予抻點頭。
“能看得出來，今晚你的笑很多。”餘聿側頭看向小朋友，“你笑得好看，多笑笑。”
“沒你好看。”嚴予抻真誠地說了句，“有梨渦。”
聞言，餘聿輕笑道：“原來你喜歡有梨渦的笑啊。”
小朋友抿了抿嘴沒回。
餘聿解開安全帶，雙手伸進衣兜裡，右手傳來冰涼的觸感，她拿出來剝皮，“歡歡給你的橘子。”將果肉掰開一半伸到小朋友唇邊，“來，飯後水果。”
嚴予抻腦子裡閃過吃飯前餘聿沒給他剝成的水果，抬手要接過，餘聿開口：“張嘴。”
小朋友順從地張嘴，餘聿把橘子放進他嘴裡，收回手時食指不經意擦過下唇，微涼而柔軟。
嚴予抻下意識地舔了下唇，輕輕地吸了口氣，感覺唇上都是香氣，觸感曆曆在目。
餘聿將另一半吃掉，側身打開扶手箱抽了張紙，擦乾淨剛剝橘子時殘留的汁水。
從口袋掏出了個紅包給小朋友遞過去：“小朋友新年快樂。”
嚴予抻掃過紅包看向餘聿笑著的臉，視線緩慢落在她唇邊的梨渦上。
見小朋友盯著她一動不動，拿著紅包的手向上抬了抬示意他接過。
“謝謝小聿姐。”小朋友雙手接過紅包，往回收卻發現有力受阻，視線倏地回到她眼中。
餘聿右手用了點力往回收，對麵沒鬆開的手也跟著靠過來一點。
她身子前傾，左手肘撐在中央扶手箱上，依舊衝他笑，唇邊的梨渦呈現的更明顯：“電話裡不是喊的姐姐？”
小朋友眸子有些閃動，接著啟唇：“姐姐，新年快樂。”
餘聿鬆開手摸了摸小朋友的頭：“乖。”
“圍巾你帶著不用還我了，送你上樓我就走。”餘聿開了後備箱下車。
“小聿姐，我自己上去就行，天太晚了你先回。”嚴予抻說。
“行，那我走了，小朋友晚安。”餘聿揮了揮手。
“晚安，路上注意安全。”
汽車駛進更深的夜色中，它的尾燈漸漸消失在無儘的黑暗裡，留下的隻有那路燈的燈火在夜幕中劃過的痕跡。
“彪哥。”嚴予抻開著免提放在一邊。
久久對方都沒出聲，確認還在通話中，靜聽一會聽到了一陣細微的呼吸聲。
“彪哥，你讓我打電話給你不會是當你的鬨鐘的吧。”嚴予抻將試卷翻麵。
“......嗯，差不多。”對麵的聲音悶悶地傳來，“前晚和車隊的吃了個飯，昨晚和朋友吃了個飯，都是到早上才結束。”
“現在三四點了。”嚴予抻說。
“...哦，你把溜溜帶回去吧，感覺這幾天跟著有點吃不消，放回去和你過陽間作息。”文
棟彪翻了個身躺平在床上。
過了一會他又說：“哦等下，你晚上六點多再把它接走，順便給它遛一下。”
“行，掛了。”
等對麵一掛電話，文棟彪猛地坐了起來，又在手機上點了幾下撥通另一個號碼：“聿姐新年好呀。”
“新年好。”
“下午六點我會打個電話給小抻讓他去遛狗，所以六點半你可以過去。”
“好，麻煩了。”
“嘿，都是朋友，那掛了啊，最近總是熬夜我還要補下覺，不然怕晚上撐不過去。”
“那你先休息，不打擾了。”餘聿說。
哢嚓，玫瑰花枝條被傾斜著剪短，然後放進陶瓷花瓶裡：“小孩明天十八啊，年初十是個好日子。”林女士將好十幾花束拆開修剪。
從年前開始林女士的好友就頻頻給她送花，幾乎是可以天天換新，搞得整個屋子都布滿了花的香味。
“過年期間生日確實是個很好的日子，所以今晚不能和你們吃飯咯。”餘聿挑起桌上的幾朵花嗅了嗅。
“十八歲確實要好好慶祝，禮物選好沒，沒有的話我幫你挑挑？”
餘聿一聽連忙說：“可彆想把送我爸的禮物複製粘貼一份，不用，我早就做好了。”
“行吧。”林女士挑了挑眉，“你這幾天店裡很忙啊，要注意休息，可彆還沒到我這歲數就比媽媽先老了。”
“新年哪有不忙的林總，你以為人人和你似的，坐著數錢就行。”餘聿無奈道。
“個人選擇罷了，你也可以坐著數錢啊。”林女士聳了聳肩。
“枯燥。”餘聿說。
“對了上次和你說的你蔡姨介紹的姓譚的男生怎麼樣，什麼時候給個時間過去看看？”
餘聿聞言頓時沒有聊天欲望：“你話題跳脫挺快啊，我真不急啊媽媽。”
“你還是趕緊去應付應付吧，你蔡姨催我三四個月了，說這男孩子真的很優秀，和你老般配了，哎我腦殼都痛，要不是她現在在國外，你可跑不了。”林女士搖搖頭歎氣道。
“我也逃了三四個月了，態度還不明顯嗎？”
“不過話說回來啊小魚，那男生也和你是設計師，應該有些誌同道合的吧，不相愛認識認識也挺不錯的，不考慮考慮？”
餘聿正襟危坐，語重心長地說：“親愛的林女士，我不喜歡相親，像著這種快速式帶有目的性的認識方式，會讓我覺得戀愛太過於任務化了，所以慢慢來吧，而且我現在很忙，也不想通過刻意地安排見麵去認識陌生人。”
“也行吧，隨你，不過我提醒下你，你蔡姨還有幾個月就回來了，要不喜歡可以見過麵當麵說清楚，不然你蔡姨可不會放過你這麼個“良姻”的好機會噢。”
“你幫我拖拖吧，謝謝林女士了。”餘聿雙手抱拳表示感謝，起身走出外麵。“我得去趟工作室，記得和外婆說今晚我不在家吃飯不用煮我的飯。”
“知道啦，你老媽還不至於健忘，走吧走吧。”林女士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然後心無旁騖的繼續擺弄她五彩斑斕的花。
傍晚，落日的光芒透過窗口揮灑在樓道上。
餘聿和文棟彪不約而同地在樓梯口相遇。
文棟彪探出腦袋看著下層正在上樓梯的餘聿，雀躍道：“聿姐好巧啊。”
餘聿抬頭：“這麼早來啦。”
“給小抻打電話時我就準備出門了，叫他給我留門就趕緊過來了。”
“行，給我們的時間也就一個多小時，應該是夠的。”餘聿快速地跨步走上
上三樓。
“火鍋食材我都買好了，等下我洗好裝個盤就行了。”文棟彪推開門把食材提進廚房，“聿姐外麵就交給你了昂。”
“OK沒問題。”餘聿掩上門，把帶來的氣球工具什麼的都倒出來開始布置現場。
現場布置主要是金橙色主題，餘聿先打了些橙色氣球粘在沙發後麵的牆上，又打了些金色的氣球隨意的和橙色氣球粘在一起，兩種顏色相搭著看似隨意，卻又讓人覺得很合適。
等氣球都貼完了，她拆開兩條金色字母的HAPPY BIRTHDAY橫旗子上下綁、掛在兩端的氣球上，把打好的數字氣球站在氣球最上方。
最後將剩下的氣球散亂的堆在沙發兩邊。
“哇塞，聿姐你也太心靈手巧了吧。”文棟彪洗完菜走到客廳看到一片金橙色，仿佛走進了某家奢侈店搞的派對，氣派又高級。
餘聿在茶幾上正點著香薰蠟燭，回頭看著他係著條圍裙出來，輕笑著說：“很簡單的，就是些簡單的布局，沒什麼技術含量的。”
文棟彪走到沙發上，一眼就瞥到沙發邊幾個用氣球做的禮盒，大的小的都有，沙發上也隨意擺了幾個，“這東西也是你現成紮的？”
“禮盒”是由四個橙色氣球推成一個方形，兩條長條的金色氣球如同飄帶從橙色氣球兩邊地方繞到中間紮成個蝴蝶結，一看這就很需要手法。
“嗯，和視頻現學的。”餘聿把香薰蠟燭擺在茶幾中央。
“牛，實在是太牛了，人怎麼能這麼有本事呢。”文棟彪轉身看到桌上的蠟燭，端起來看了看，“聿姐，我發現出你手的東西都是很高級的，我沒見過蠟燭是裝在高腳杯上的。”
“這是歐美複古風，想著能做個高級點的生日現場，怎麼樣，還行嗎？”餘聿環視了一周，思索著。
“太可以了，要我是小抻我得現場感動哭，真是幸福死了。”文棟彪說。
餘聿含笑：“謝謝啊，這個點估計他也快回來了，我現在得回工作室一趟，禮物在那還沒拿過來。”
文棟彪比了個OK：“去吧，這邊都完事了。”
而後他又返回廚房把餐具收拾出餐桌，他算著時間將雞倒進沸鍋裡，煮了五分鐘把火熄了，到廚房挑了點蘸料。
“汪汪汪。”
樓道傳來了聲音。
他端著蘸料碗出來碰上了牽著溜溜進門的嚴予抻：“回來啦。”
一進門溜溜就被家裡增加的新東西感到無比好奇，興奮地要鑽過去。
“溜溜，不可以碰。”主人發聲製止。
它轉頭委屈巴巴地看著主人，但主人並沒有看著它，它又轉頭望向文棟彪。
文棟彪倚在牆上笑出了聲，瞧見溜溜一臉失落樣轉頭看著自己，他聳了聳肩：“不能哦~”
“她去哪了？”嚴予抻脫下外套環顧四周。
“啊有急事回工作室了，叫我們先吃，她可能不過來了。”
嚴予抻轉頭看向他，片刻垂下眼簾，側眼看向沙發。
“噗呲。”靠在牆上的人登時狂笑，接著禁聲的顫笑，即便如此他也沒放過嚴予抻眼神的變化。
“有意思？”
聲音都便冷了：“哈哈好笑啊，你不知道剛你一聽聿姐不來那眼神，嘖嘖和剛溜溜看我眼神一模一樣，哈哈哈全是失落哈哈哈哈，哎呀肚子疼。”文棟彪拍了拍笑疼的腹部。
“哎今天成年，不乾點大事？”文棟彪收起了笑意。
“什麼大事？”嚴予抻走到沙發前看著牆上。
文棟彪雙手交叉著環抱站在他身側：“不談個......戀愛什麼的？”
嚴予抻側頭看著身邊的人衝他挑眉瘋狂暗示什麼。
他一度的沉默讓文棟彪搞不明白：“還是之前的那些問題？那些都是過去式了，咱得往前看啊，而且聿姐也不會是那些膚淺的人。”
嚴予抻還是盯著牆沒搭話。
文棟彪側頭看著他眼睛，說：“你還未成年，喜歡藏得住嗎。”
問的問題說的肯定句。
男生幽黑的眸子動了動，低垂的眼簾看不清的情緒。
“把握當下，珍惜眼前是你們現在學生經常聽的句雞湯話吧。”文棟彪歎了口氣，他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了。
關於這件事他有探過嚴予抻的意思，沒有進展的可能。
但他們相處的頻繁，有聿姐在的地方情緒也會跟著走，文棟彪就知道他違心了。
都說旁觀者清，每次小抻一見聿姐，眼睛就透亮，他都能幻聽那亮晶晶的聲音。
感情哪是嘴說的，況且一沒成年的小孩哪會藏住喜歡。
和小抻認識那麼久他太知道他的性格了，有些事他不在意，但遇到真正在意的人又怕對方會在意，自己想不明白也不會主動問。
“砰”門口傳來一道輕微的撞擊聲。
文棟彪打開門看見正抱著比人還高的一堆禮盒：“哦喲，這麼多東西。”他上前搬走了一大半。“放哪給你。”
“沙發邊的地上就行，小抻回來了嗎？”餘聿沒看到人。
“在衛生間給溜溜洗腳。”
“我把衣服掛到他房間衣架子上先。”說著拿著個籠罩大透明袋子的衣服進房間。
“聿姐門口那束花也是你的吧。”
“哦是，幫我拿進來下，謝謝。”餘聿掛完衣服出來，接過捧花，等待著小朋友出來。
“太有儀式感了。”文棟彪說。
餘聿捧著花低聲和他說：“之前就聽你說小抻幾乎不過生日，今年十八歲怎麼也要給他搞的氣派一點吧。”
文棟彪點點頭，也低聲和她說：“沒想到你會這麼用心，小抻真的能有你這樣的朋友，幸運了。”
“你也是我朋友啊，我對朋友都很好的彆羨慕，你生日的時候邀請我，我肯定給你搞個適合你的超氣派大場子。”餘聿說。
“哎我生日你和小抻得必來啊，不過先謝謝你了。”文棟彪撓撓頭說，“說實話，我和小抻都沒想過能交上你這樣的朋友，真的......很好。”
“我們不就是了嗎？”餘聿笑著說。
“聊什麼呢？”一人一狗從衛生間走出來。
聽到聲音，餘聿轉過頭去把花放到他手裡：“十八歲生日快樂呀小朋友。”
在衛生間就聽到餘聿來的聲音了，之後傳來他們細小的說話聲，給溜溜擦乾淨瓜子就帶它出來。
手上有些水珠還沒有擦乾淨，嚴予抻用臂彎抱著花，在後背衣尾處擦乾了手把花捧著：“謝謝小聿姐。”
“吃飯吧，這邊都放很久了。”文棟彪招呼他們，“來先把雞肉給吃了，可鮮了這雞，快嘗嘗，還有這湯。”
滿屋子都飄著雞湯味。
“嗯真不錯，手藝這麼好。”餘聿讚揚道。
“害，沒啥本事，倒是對吃感興趣。”文棟彪說。“來來來一人一個大雞腿，先給壽星，吃了長高吃了長腦昂。”
“謝謝彪哥。”
“哎今年生日禮物你猜猜我給你啥。”文棟彪放下筷子一臉要給人大驚喜地表情看著他。
“車。”嚴予抻撈了幾塊牛肉放到餘聿碗裡。
“NONONO，之前送過給你了，再猜猜。”文棟彪搖搖頭，自己也撈了些牛肉。
嚴予抻掃視了一圈桌上的菜：“今天這頓？”
一聽，文棟彪頓時不爽，他翹著腿手肘撐在上麵，側身和他說：“嘖嘖嘖，我是這麼膚淺的人嗎？我在我那給你搞了個小車庫，你的車我都放了。”
接著他從衣服兜裡掏出把金色鑰匙“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呐，小車庫在修車後麵。”
嚴予抻拿起鑰匙，指尖撚了撚收進兜裡：“你不要那倉庫了？”
“那本來就沒多少東西，乾脆改造下給你當車庫。”
“謝謝彪哥。”
“哎乖。”吹涼了幾片牛肉扔進溜溜的飯盆裡：“來來來，加餐加餐。”
溜溜靠著文棟彪擺著尾巴大口大口吃著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