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昭定了定神,這才看清楚了自己的狀況。
她的上半身正側著挨在一雙修長的小腿上,而她的一條手臂,正搭在那雙腿上靠近膝蓋的地方。
……
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葉明昭心下一緊張,搭在那腿上的手不自覺地就捏了一把……
葉明昭隻感覺到手下的肌肉線條流暢,結實有力,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力量。
她捏完後才意識到要壞,視線忐忑不安地順著那雙腿一路往上看去,最終對上了一雙平靜無波的桃花眼。
一時無話。
全場寂靜。
葉明昭心涼了半截。
腦子像是被漿糊糊住了一般,一時之間失了靈,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的餘光瞥到禦王身後的飛騫正冷酷無情地緊盯著她,手上一動似乎想要動作,但被禦王及時抬手製止了。
飛騫想要乾嘛?
把她揪起來扔出去?
就因為她非禮了禦王?
葉明昭很想說她不是故意的。
不至於,真的不至於……
但電光火石之間,她又想起了自己挨到的那一記悶踢……
她的手臂挨到禦王時,好像是手肘先擊到了他的膝蓋……
所以那是,膝跳反應?
可是一雙已經廢掉的雙腿,會有膝跳反應嗎?
一雙已經廢掉的雙腿,會有緊致結實的肌肉嗎?
葉明昭心亂如麻,腦子也亂成了一鍋粥。
她腦子cpu都乾燒了,但她沒有專業的醫學背景,這種情況她根本找不到答案。
“葉小姐沒事吧?”禦王冷淡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葉明昭亂七八糟的思緒。
葉明昭心下正驚疑不定,再次對上禦王的眼睛,發現他的眼神依然平靜。
隻是這一回,她仿佛看到了那平靜中隱藏著的冷漠和殺氣,分外瘮人。
……
她要涼了。
葉明昭恍惚明白了飛騫剛剛的動作意味著什麼了……
不是要把她扔出去。
而是要把她滅口。
葉明昭無計可施,為今之計,隻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幸好古人的衣衫都十分寬大,禦王的腿被她的衣衫遮擋著,除了她和禦王,再沒人能發現端倪。
隻要她裝作沒發現,想來禦王也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揪著她不放。
畢竟,不想被人發現秘密的人是他。
葉明昭不知道這一招有沒有用,畢竟在她打聽得來的消息中,這個人似乎不好拿捏,是個荒唐乖謬的瘋子。
但她隻能賭一把。
賭他還不想當場泄露自己的秘密。
葉明昭收拾起自己真實的情緒,然後故作鎮定地連忙改坐為跪,就著跪姿連退兩步,最後才俯首賠罪道:“臣女無心之失,無意冒犯王爺,請王爺恕罪。”
從一開始的“民女”改口為“臣女”,葉明昭是故意的。
她這是在有意提醒禦王,她不是毫無背景的無名小卒,請他看在她父親的麵子上,高抬貴手放過她。
至於她這個舉動會不會給葉懷盛帶去麻煩,她並不是很在意。
以葉家對她和原主的醜惡行徑,她巴不得給葉家找不痛快呢。
即便她明白“唇寒齒亡”的道理,知道葉家若是遭難,以她目前的能力,她也討不了好,但她就是想出一口惡氣。
玉浮這時候也回過神來了,急急忙忙跪倒在葉明昭身後,臉無血色,噤若寒蟬。
禦王隻是麵無表情地將目光放在葉明昭身上,並不說話。
場上眾人低首噤聲,安靜得隻餘下山風穿過林間時的呼嘯聲,還有時不時傳來的清幽鳥鳴。
葉明昭心緒不寧,她不知道禦王在想些什麼,又是打算如何處置她的。
最後還是長寧公主出聲打破了僵局。
“葉小姐傷重未愈,再加上受了風,身體不適,這才不慎失了足。”
長寧公主走到葉明昭身邊,伸手將她扶了起來。
“這種小事兄長也不會放在心上,葉小姐不必自責,起來吧。”
葉明昭這下是真的對長寧公主感激不儘了。
不管長寧公主出於什麼原因要幫她,但她的的確確替她說了話。
葉明昭向長寧公主投去感激的一眼,長寧公主對她微微一笑。
傾國傾城。
葉明昭一時之間忘了自己先前是如何猜忌這兩兄妹的了,當下隻覺得自己的心巴被長寧公主的這一笑狠狠地撞了一下。
要命!
這張臉簡直是對付顏狗的核武器!
葉明昭心下感歎,幸好擁有這張臉的人並不多見,否則難保她不會色令智昏。
她收斂了一下心神,這才終於聽到禦王發話。
禦王的聲音冷淡而疏離:“情有可原,本王確實沒放在心上,葉小姐請便。”
這是讓她走人的意思。
葉明昭見坡就下,既然他肯放她一馬,那她可就先走為敬了。
她毫不留戀地告退,長寧公主卻把她攔下了。
“葉小姐身體不適,有長寧的一份責任在,”長寧公主對葉明昭麵露愧色,語氣裡滿是關懷,“葉小姐現下不宜勞累,還是長寧派人送你回府吧。”
說著,不等葉明昭拒絕,就讓人把步輦抬了過來,還命人仔細護著葉明昭下山。
葉明昭見推辭不過,便隻好識趣地接受了她的好意。
推辭一次兩次是禮貌,但三番四次就是不識好歹了。
葉明昭一向識趣。
既然打不過,那就好好享受吧。
正好也解決了她車馬的問題。
葉明昭坐著長寧公主的步輦一路到了山腳下,隨後又換上了長寧公主的馬車,直奔葉府。
***
兄妹兩人看著葉明昭乘著步輦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出什麼來了?”
“若論長相,確實是個美人。”
李允庭嗤笑一聲,略有不滿:“沒人問你這個。”
“行吧行吧,果然不能指望你的瞎眼開光,”李允寧沒好氣地嘟囔,“一點都不風趣。”
李允庭睨了她一眼,沒搭她的話。
李允寧自討沒趣,把話轉回到了正題上。
“我原以為我給了她機會,她就會上趕著湊過來,”李允寧頓了一下,似有不解,“可她表現出來的舉動,卻又恰恰與我料想的相反,我能感覺到她對我們的靠近有抵觸。”
李允庭漆黑的眸子逐漸變得冰冷,語氣不善:“那她摔的那一下又作何解釋?”
李允寧聽出他這是生氣了,心下了然。
為防止被身後的那些人聽見,她俯下身子,挨著李允庭低聲說道:“成王先前就一直派人來試探你的腿,明裡暗裡都不知道來了多少回了。先前我們一直沒有露出破綻,成王應是相信了才對,怎的還派人來?”
身後的精兵隊伍裡也不知有沒有混進成王的人,小心一些總不會錯。
李允庭唇角扯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嘲諷道:“李允承這人,師心自任。就算他再派百十個人來,我也不覺得奇怪。”
李允寧想起成王在自己心目中的印象,不禁深吸了一口氣,搖頭歎惜:“若這葉明昭果真是成王那邊的人,這一連番心口不一、欲擒故縱的動作,可謂演技了得。”
“怎麼?還覺得她不是成王的人?”
“倒也不是,”李允寧眉頭輕皺,垂下眼瞼沉吟,“隻是我直覺到這其中似乎另有隱情,至於是什麼,我也說不上來。”
李允庭對她的直覺並不感興趣,他更願意用理性思考問題,而不是憑直覺。
而李允寧說著說著,才忽然想起來自己好像忘了問:“對了,你剛剛沒讓她發現什麼吧?”
李允庭目光冰冷,沉著臉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