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不好了!”
葉明昭正閉著眼睛在思考如何應對日後的事情,被玉浮的突然闖入打斷了。
葉明昭睜開雙眼,隻見玉浮懷裡緊緊抱著一摞書,慌裡慌張地跑了進來。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葉明昭心裡一緊,但表麵上還是保持著鎮定。
“小姐,不好了,”玉浮一臉驚魂未定之色,聲音顫抖,“我闖禍了……”
葉明昭起身,把玉浮拉到桌子旁邊坐下,安撫道:“先彆慌,你且先把事情細細說來。”
隨後給玉浮倒了一杯水。
玉浮卻沒顧得上喝水,而是先把懷裡抱著的一摞書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隨後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將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葉明昭考慮到她們還得在萬壽寺待上兩三日,閒著無聊,心裡又想著要儘快了解這個世道,便吩咐玉浮去寺裡問問,看能不能找些書籍給她打發時間。
不管是天文地理,還是市井雜談,總歸能從其中得到些信息。
玉浮便去了。
玉浮最先問的便是住持。
住持先是交給了她兩本經文,隨後表示,經文晦澀難懂,但寺裡沒有其他類型的藏書了,若葉明昭想要彆的書,可以到東廂去問問。
住持還專門提醒過玉浮,說東廂院裡長住著的是一位貴人,不喜被人打擾。
但玉浮沒想那麼多,她心裡眼裡隻有小姐的吩咐。
於是她屁顛屁顛去了東廂。
結果還沒摸到東廂緊閉的院門,就被突然從天而降的黑衣人攔住了。
一把泛著冷光的長劍架在她的脖子上。
隻聽黑衣人冰冷地開口:“何人來擾?”
玉浮就是一個常年待在後宅的小小婢女,哪裡見過這種陣仗啊,此時已然被嚇破了膽,僵著身子不敢動彈,生怕那長劍一不小心抹了她的脖子。
玉浮魂不附體,竟害怕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黑衣人不耐煩地厲喝一聲:“說!”
玉浮心中猛然一緊,這才想起了住持的提醒。
貴人、不喜被打擾……
完了,她不知道這位貴人的身份,就冒冒失失地來了。
她這才後悔起來,心中暗暗禱告這位貴人是個和善的,不跟她計較。
她努力組織著語言,顫抖著聲音回答:“是,奴婢是戶部寺郎葉家的婢女,我家小姐在此地養傷,閒來無事,想借閱一些書籍。”
玉浮實話實說,心知此時若遮遮掩掩,反倒更令人懷疑她居心叵測。
她垂下眼眸,雙眼不敢直視黑衣人,恭聲道:“是奴婢莽撞了,請貴人高抬貴手。”
黑衣人見玉浮語氣誠懇,不似作偽,便回手把長劍收了起來,冷冰冰地趕人離開:“這裡沒你要的東西,走吧。”
“飛騫,”黑衣人話音剛落,院子裡就傳來一句低沉的男聲,“問她要什麼,把東西給她。”
院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打開了。
玉浮好奇心起,忍著心中的懼意,悄摸地掀起眼簾瞄了一眼。
隻見一名氣度非凡的白衣男子正坐在輪椅上,在院中的樹蔭下悠然品茶,仿佛對這邊發生的事情漠不關心。
他的身體側對著院門,玉浮隻是匆匆一瞥,沒能看清楚他的麵容。
但是有一點,玉浮敢肯定自己沒有看錯。
那個男人,頭上沒有頭發。
腦門鋥亮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是和尚?!
還是個不良於行的和尚?!
玉浮這邊正在驚疑為何住持所說的貴人會變成一個和尚,那邊卻聽見黑衣人對白衣男子恭敬的回話。
“是,王爺。”
……
啊?!
王爺?!!
玉浮一瞬間嚇得腿都軟了,她雙膝無力地跪倒在地上,臉色發白,噤若寒蟬。
對方是王爺,若自己衝撞了他,十條命都不夠她死的。
此時此刻,玉浮已經害怕得連自己是誰都記不起來了,更彆說她來這裡的目的了。
恍惚之間,她聽見有人問她需要什麼書,而她魂不守舍地回答了一通。
最後,玉浮的腦海中就隻剩下了自己抱著書恍恍惚惚地離開的記憶。
直至她回到了後院,才終於回過神來,連忙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了葉明昭。
葉明昭:“……”
“沒事,”葉明昭朝玉浮扯出一抹輕笑,氣定神閒地安撫她,“你這不是全須全尾地回來了嗎?想來那位王爺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玉浮神色稍安:“真的嗎?我沒給小姐惹麻煩嗎?”
“沒事的,彆慌。”
葉明昭微笑。
葉明昭職業假笑。
葉明昭皮笑肉不笑。
彆看她表麵上淡定,實際上心裡已經土撥鼠尖叫了。
啊!!!
玉浮呐!!!你是不是虎?!!
我一來你就給我上強度,是嫌我命太長了嗎?!
誰知道那位大佬是個什麼人呐!
也不知道容不容易應付……
葉明昭心中抓狂,但也明白現在不是責備的時候。
她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借著喝水的動作平複自己內心的躁動。
“玉浮,你知道那位王爺是誰嗎?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俗話有言,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不管接下來會不會再與這位王爺打交道,葉明昭若想安穩應對,就得提前做好準備。
“這個……”玉浮眉頭緊鎖,像是在努力思考,“這位王爺我不曾見過,因此他的具體身份我不能確定。但是我聽到過的一些傳聞,其中所說的倒是跟今天的這位對得上。”
“傳聞?”葉明昭疑惑,“什麼傳聞?”
先不管傳聞究竟是真是假,準確性如何,有消息總比到處抓瞎要好。
玉浮整理好思緒,然後清了清嗓子,這才開始說道:“大概在一年前,咱大原國的先皇病逝了,新皇登基,三個月國喪之後,新皇立了皇後……”
說到這裡,玉浮止住了話頭,像是怕被彆人聽見了一樣,先是鬼鬼祟祟地朝屋內四周環視了一圈,隨後才湊到葉明昭的耳邊低聲細語。
葉明昭被她神神叨叨的動作勾起了好奇心,於是直起了耳朵認真細聽。
“新皇封後,本該是普天同慶的大好之事,但是禦王,也就是我今天見到的這一位王爺,突然就站了出來,極力反對新皇封後。”
聽到這裡,葉明昭敏銳的直覺告訴她,關鍵點要來了:“禦王反對?這是為何?新皇冊後跟他有什麼關係?”
“這關係可大著呢!”
玉浮講得興起,一時沒注意到自己的音量,把葉明昭嚇了一個激靈,玉浮抱歉地趕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葉明昭示意她沒關係,她這才又繼續低聲說。
“聽說呀,禦王跟皇後是青梅竹馬,兩人情投意合,早就私定了終身。”
“要不是當時還是太子的新皇,強娶了皇後當太子妃,這兩人也就不會被分開了。”
“禦王因為此事,對新皇可謂恨之入骨。可禦王到底對這段感情還抱有一絲希望,於是極力反對新皇立那位為皇後。”
哦豁,嫂子和小叔子。
這劇情她熟,嫂子文學嘛這不是。
葉明昭聽得津津有味:“然後呢?接下來是怎麼展開的?”
玉浮口沫橫飛,講得繪聲繪色:“聽說禦王的亡母對新皇有恩,在新皇小的時候救過他一命,所以一直以來,新皇對禦王很是縱容,凡事隻要禦王做得不是太過出格,新皇都能忍。”
“就連禦王覬覦自己妻子的這種行徑,新皇都不跟他計較了。”
“可禦王不甘心啊,他屢屢生事,攪得朝堂不得安寧,最後逼得新皇動怒,對他動了刑。”
動刑?難道……
葉明昭想起玉浮所說的,那位王爺坐在輪椅上……
一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皇室貴族,從小就被精細地照顧著,若不是天生有疾,那就是後天造成的。
有什麼事情能讓一個天潢貴胄失去雙腿?
葉明昭直覺跟此事有關。
果不其然,隻聽玉浮繼續道來。
“新皇將他的一雙腿打斷了,最後還命人把他送到了萬壽寺,說是希望他能在寺中修身養性,正身清心。”
“說白了,其實就是軟禁!”
萬壽寺是皇家寺院,除了皇室宗親,朝廷官員及其家屬亦被允許進入寺廟參拜禮佛,除此以外,萬壽寺不對社會開放。
皇帝想要把人軟禁在這裡,確實很方便。
至於什麼“正身清心”,不就是讓禦王洗洗腦子,思想放乾淨,不要肖想他老婆的意思嗎?!
葉明昭聽得目瞪口呆,心裡直呼好家夥。
兄弟倆因為一個女人反目成仇,嘖嘖嘖,狗血,太狗血了!
好聽,愛聽。
她就好這一口。
葉明昭聽得興味盎然,隻恨手邊沒有瓜子,否則抓一把來邊聽邊嗑,那可就圓滿了。
“還有呢?他後來怎麼成和尚了?”
“嗐,那可真是一言難儘……”
玉浮說了一大通,已然口乾舌燥,手上摸到葉明昭原先倒給她的那杯水,一仰頭便喝了個精光。
葉明昭立馬給她滿上,兩眼放光地看著她,靜待她的下文。
玉浮不負眾望,接下來說的話更加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