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她這個初來乍到的外人,都能看得出葉懷盛和沈氏有問題,原主與他們朝夕相處,難道就不曾懷疑過?
就算原主沒看出來,當年葉盛續弦的動作這麼快,難道她外祖家的人也不曾為了她和她的母親,向葉懷盛討個說法?
當然了,這些都隻是葉明昭的猜測,並沒有實質性的證據。
“我外祖家那邊呢?又是怎麼個章法?”葉明昭繼續問。
“秦家倒是很關心小姐,每個月都會寄信給小姐,隻是小姐在回信中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所以秦家對小姐的處境知之甚少。”
看來秦家就是原主母親的娘家了。
“我這次受傷,怎麼不見秦家的人?”
既然秦家對原主甚是關懷,為何這麼久了也沒人來看看。
“小姐真是忘了,秦家不住在京城。”玉浮不厭其煩地給葉明昭解釋,“秦家是江南一帶的商賈巨頭,富甲一方。”
原來葉懷盛當初得以白手起家,離不開秦家對他的幫助。
他以秀才之名娶了秦氏,後來在秦家財力的傾力相助下,一路平步青雲,扶搖直上。
再後來他升遷為京官,便帶著秦氏在京城定居下來。
而秦家的祖輩基業在江南,再加上秦家的兒郎有錚錚骨氣,不願意依附葉家,便沒有跟過來。
葉懷盛娶沈氏時,秦家不是沒有反對過。
但當時的葉懷盛已身居高位,對秦家的態度已跟當初截然不同。
而且他娶沈氏,打的是為原主著想的旗號。
秦家一介商人,對手握重權的葉懷盛根本無可奈可。
後來,即使自從秦氏去世後,秦家和葉家少了很多來往,但每隔一段時間,秦家仍會派人送銀子和各種名貴珍稀的物什到葉家,從未斷過。
否則,光靠葉懷盛的俸祿,葉家是斷然沒有眼下的這番富貴做派的。
……
破案了。
玉浮的這番話印證了葉明昭大部分的猜想。
葉懷盛原來是鳳凰男。
原主原來是葉家的搖錢樹。
不是沈氏不想除掉原主,而是舍不得除掉。
至於是沈氏舍不得,還是葉懷盛舍不得,那就不得而知了。
更有甚者,兩者都舍不得。
秦氏去世後,若不是原主還留在葉家,按照秦家不願攀附葉家的做派,恐怕秦家早已主動跟葉家斷了往來。
葉懷盛利用原主綁住了秦家,而秦家為了讓原主能在葉家過得好一些,便心甘情願地供養葉家。
葉懷盛這一招使的,真不愧他鳳凰男的名頭。
葉明昭佩服不已。
對於原主的家庭背景,葉明昭已大致了解了。
眼下還有關於她此次受傷的一些事情需要搞清楚。
“不是說是平昌侯世子約的我?那我出事後,他人呢?”
事情的起因是平昌侯世子,但在這事情發生的過程中,卻不見了他的蹤影。
聽見葉明昭提起平昌侯世子,玉浮更是滿腹不滿:“這個侯府世子也不知怎的,明明是他約的小姐,卻從頭到尾沒露過臉,就連小姐受了傷,都不見他過來看看。”
“小姐,這侯府世子如此沒有擔當,果真不是小姐的良人。”玉浮一臉認真地定下結論,“更何況小姐也不喜歡他,咱還是儘早把婚事給退了吧。”
葉明昭不置可否,心下卻打定主意找機會把婚事退掉。
她可不想在大好的年華,跟一個沒有感情基礎的人結婚生子。
更何況這是一個一夫多妻製的封建社會,葉明昭寧願孤獨終老,也不願意一生被困在後宅,為了一個男人而磋磨自己。
“那兩個歹人呢?是如何處置的?”
“被那兩個歹人跑了。”說到這個,玉浮更加來氣了,一張臉被氣得鼓成河豚。“老爺說這事事關你的名聲,不宜聲張,他會派人在私底下捉拿歹徒,但至今仍沒有消息。”
事關她的名聲?
什麼名聲?
葉明昭有一瞬間想笑,但很快又笑不出來了。
雖然還不知道她穿越到了什麼朝代,但仍然能從玉浮述事的字裡行間中可以窺見,這依然是一個將女性的名聲看得比生命還重的時代。
女子受到了迫害,隻因為加害者是男子,真相便需要遮遮掩掩,甚至到了最後,女子反而成了過錯方。
受害者有罪論,在封建時代被演繹得淋漓儘致。
葉明昭沉吟半晌,轉而問道:“我父親知道是平昌侯世子約的我嗎?”
“知道,事關重大,我不敢隱瞞,便都跟老爺派來的人說了。”
事情發生後,葉懷盛沒來看原主,但被他吩咐去請黃大夫的人,也跟著黃大夫過來了。
玉浮就是在那個時候跟葉懷盛的人說的。
後來那人又來了一趟,向玉浮轉達了葉懷盛的意思,並告誡她把嘴閉嚴實。
葉明昭心中恍然。
怪不得葉懷盛不敢大張旗鼓地找人了。
原主和平昌侯世子有婚約在身,又是平昌侯世子主動約的原主,若原主的遇險不是意外,那麼第一個有嫌疑的人就是平昌侯世子。
若原主的遇險確實是意外,那麼為了原主的名聲和侯府的臉麵,也確實不能聲張。
否則事情被宣揚出去,最後會在坊間謠傳成個什麼樣子?
不用細想都能知道。
所以真相不論是哪一個,葉懷盛都不能聲張。
葉明昭歎了一口氣,心中預料到此事恐怕會不了了之。
以葉懷盛對原主的輕視程度,必然不會儘心儘力地去找人。
更何況人一旦被找到了,要是審問出來真的是平昌侯世子所為,那他要如何應對?
要他為了原主而對上平昌侯府?
那是不可能的。
說白了,原主在他眼裡就隻是一個搖錢的工具,根本不值得他浪費心思。
可原主既然是他的搖錢樹,那他為何不繼續將原主留在葉家,反而將她許配給平昌侯府?
難道這其中也有貓膩?
“玉浮,你可知我父親為何讓我與平昌侯世子定親?”
“這個,我不太清楚哦。”玉浮回想了一下,確實沒聽葉懷盛提起過原因。“隻是突然有一天,老爺下朝回來後就提了這件事,也沒再說彆的了。”
好吧。
葉明昭頭疼。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真讓人傷腦筋。
葉明昭決定先不為難自己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時機到了,她自然就知道了。
她收拾了一下自己雜亂無章的思緒,撿些輕鬆的問:“我這次被撿回了一條命,是被哪位僧人所救?你知道嗎?我想親自去感謝他。”
“我早就打聽過了,”玉浮臉上浮起懊惱之色,聲音悶悶的,“可住持說對方不想被打擾,不願意透露姓名。”
看得出玉浮也很感激人家救了自家小姐,可奈何人家根本不給她表達感謝的機會。
“那便作罷吧,出家人講究慈悲為懷、澹泊明誌,若我們勉強,便適得其反了。”葉明昭不想強人所難,更何況對方是她的救命恩人,對方的意誌,她就更不應該違背了。
“我們走之前,給廟裡多添些香油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