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林沅的手包裹在威廉的掌心,忍不住微微顫抖,心卻變得比以往更堅定。
她側過頭,一瞬不瞬地望著近在咫尺的威廉。漫長的沉默中,他湛藍的雙眼忍不住眨了幾下,似星辰明滅。
林沅的聲音和語氣都有些冷意:“承您的情。但我實在不喜歡這種被所有人蒙在鼓裡,每個人說話都含糊其辭、不肯講明白真相的感覺。”
“倘若您希望我有用,不如把話說明白些。如果您覺得我在整個計劃中隻起到裝飾的作用,就請安心把我‘束之高閣’吧。”
林沅轉回視線,微微低下頭,又仿佛不經意似的,顯露出一點示弱般的落寞:“我不喜歡被莫名其妙地安排,殿下。你們給我的劇本,從來沒問過我喜不喜歡。”
威廉歎了口氣,直起腰,轉身倚在書桌上,目光低垂,視線仍然絲絲縷縷纏繞著林沅。
他還舉著手裡那隻末端做了仿古羽毛裝飾的簽字筆。順著視線,羽毛隔空從上到下輕輕描繪著林沅的側臉。但似乎擔心顯得不太尊重,所以並沒有真的貼在她的側臉上,而是微微留下了一點空隙。
在林沅低垂的目光看不見的地方,威廉眼神中的溫和如同春水緩緩流淌,與整個人全身上下霜冷肅穆的軍人氣質格格不入。
像包裹在堅冰裡的柔軟糖心。
他順著描繪的動作,最終放下了簽字筆。林沅抬頭注視著威廉,在逐漸變暗的天色下,書房沒有開燈,晚霞的橙色光芒照在林沅靠著房間外側,也靠著威廉一邊的側臉上,照亮她秀美驚豔的五官和溫柔堅韌的神情。
威廉忍不住伸出手,將她側邊的墨色長發輕輕彆在耳後:“阿沅,你聽說過……光明女神閃蝶嗎?”
林沅疑惑地看著他。威廉溫和卻又不容拒絕地握著她的手,牽引著她從座位上站起來,漫步在黃昏明暗交界的光影中,顯得格外空曠冷寂的宸宮。
戍衛的軍士眼觀鼻鼻觀心,路過的侍從們甚至包括機器人,全都自動避讓,假裝什麼也沒看見。
林沅看著自己的手被包裹在硬實的掌心。她沉默地落後威廉一點,緩緩漫步於宸宮長得仿佛看不到儘頭的走廊。
他們拐了幾個彎,進了幾條岔路,在林沅幾乎要迷路的時候,一條風格與之前截然不同的長廊終於出現在視線中。
不同於宸宮整個嚴肅冷漠、恢弘壯闊的風格,不同於那種即使用了黑白灰三色之外色彩,也仍然顯得沉默保守的謹慎,這條長廊的用色更大膽、明豔,各種濃麗的撞色和活潑靈動的雕刻四散於牆體和吊頂,懸浮燈的造型和照明光也更絢麗,像是突然進入了另一個維度。
“這是我母親還在時,親自設計圖紙,並監工的長廊。這條路的儘頭,通往她的寢宮。”威廉的聲音在空曠的環境中響起,仿佛傳來幽遠的回聲。
他繼續往前走。從林沅的視角,隻能看見打理的一絲不苟的軍裝背後,腰帶嚴絲合縫地貼著腰身,整個人身姿修長,比例優越。銀灰色的發絲鬆散,似乎還帶著一點剛洗過不久的清香。
他們在走廊儘頭的房間門口並肩站定。逆著懸浮的燈光,林沅看不太清威廉的表情。
他沉默著用虹膜解鎖了門禁,大門打開的一瞬間,林沅仿佛看見一點被驚起四散的灰塵。
“其實我也很久很久不曾進過這裡了。”威廉的聲音低沉,帶著一點啞然。
還有一種微不可察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夾雜其中。林沅想了一下,大概可以稱之為茫然。
室內的陳設到還算乾淨。整個臥室的麵積很大,不過東西不算太多,隻有簡單的床、書桌、地毯、衣櫃。
不過立刻吸引了林沅全部目光的,是視線對麵,書桌之上,通往一樓陽台和花園的門旁,一整麵牆的蝴蝶標本。
藍色中帶著白色線條,如同層層疊疊的蔚藍海浪推著頂端一線雪白泡沫的,光明女神閃蝶。
黃昏的最後一點光明快要落下,威廉卻還是沒有開燈。
他再次摸索著牽起林沅的手,帶她走進自己母親,同時也是前皇後的故居。
“母親出身羅勒斯家族,和現在的羅勒斯家主是親姐妹。她們的父親是前任羅勒斯家主,母親是帝國一位公爵的女兒。也就是說,我母親的身上,同時流淌著聯盟和帝國的血液。”
林沅在威廉身邊站著,耐心地聽他講述。
房間的色彩和裝飾仍然明豔而溫馨,隻除了這鋪滿一整麵牆的光明女神閃蝶。如墨的畫框和冰藍的蝶身,顯出一種格格不入的冰冷。
不知為什麼,她設身處地代入威廉母親的視角,想象自己一天天坐在這個書桌前,抬頭望見這滿牆的標本,隻有一種被釘死在整座王宮的錯覺。
“據說她剛嫁入宸宮時,也是忐忑而猶疑的。但父皇年輕又風趣,對我美麗溫柔的母親一見鐘情。所以,雖然是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政治聯姻,兩人竟也漸漸進入愛河……”
他的目光有些說不出的悲傷:“但就像我跟你說過的那樣。父皇意外早逝,母親迫於保護我的壓力,與樞密院達成協議,帶著我改嫁給按繼位流程被喚醒的皇帝。”
“這是個整個帝國繼位史上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意外,也是人造人被用於皇室基因庫和備用皇儲製度之後,第一次真正被啟用。”
“從那以後的事,我也基本有了親身的記憶。但從我記事起,母親的狀態就不太健康。”
威廉環視著他小時候和母親一起居住的房間,靠近牆上那些數不清的蝴蝶標本,掌心輕輕撫上冰冷的畫框:“她總是對著父皇的畫像哭泣,似乎對未來充滿了悲觀。也正是在那時候,她突然開始不停地收集光明女神閃蝶,直到鋪滿了這整整一麵牆。”
林沅有些疑惑地走近,但並沒有出聲打斷他。
“我常常試圖安慰她,但母親從來不告訴我她究竟在傷心什麼。直到我十歲那年的某一天,她似乎終於突然從那種長長久久的抑鬱狀態中恢複過來。”
威廉的嗓音愈發艱澀。林沅知道,他所謂的“恢複”,絕不是一個好的展開。
直到現在,威廉仍然能記得,那天的陽光特彆燦爛,橘金色的暖光從整個寢室的窗戶和門邊溜進來,漲滿整個空間。而母親也終於停止了永無止境的眼淚和悲傷,將自己收拾得乾淨整潔,換上一身嶄新的宮裝長裙,皮膚白皙,眉目如畫。
他幾乎清楚記得那身裙子的每一個細節。雪白的底色上,一朵朵紅色玫瑰栩栩如生,白色的絨毛披風遮住了裸露的、瘦削的肩膀。而他的母親神采奕奕,容光煥發,仿佛一個即將出嫁的新娘。
從十歲以來的每一晚,那一天的場景都在他的噩夢裡不斷重複上演。
羅勒斯女士坐在窗邊的椅子上,努力把年僅十歲卻已經長得非常高大的威廉抱進懷裡。
她的思維與邏輯很久不曾這樣清晰:“寶寶,一轉眼,你也長得這樣大了。我接下來說的話,可能有些難以理解。但你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記住它,每天回想一遍,直到你真正能夠理解它的那一天。”
她貼在十歲威廉的背後,抱著他,在他的耳邊呢喃。在威廉視線看不到的地方,鮮血從她的唇角緩緩流下來。
“光明女神計劃,是每個羅勒斯家族成員背負於血脈和基因中的詛咒。初代羅勒斯家主為了阻斷這場注定的悲劇,沒有與夫人留下子嗣,甚至死前下令,將兩人的屍體焚燒殆儘,骨灰飄蕩於無窮無儘的宇宙中。”
“但是他終究不能屠殺儘自己的旁支。於是經過一代又一代的傳遞,就像是汙染物的富集一樣,這個詛咒終於又卷土重來,並被有心人重新利用。”
“我是那個被選中的‘光明女神’之一,帶著注定汙染皇室基因的命運嫁到這裡。我本可以不這麼軟弱,將所有的恩怨截斷在我身上。可是他們告訴我,如果不是我,就是我的妹妹,或者下一代的羅勒斯家。”
“除非我有魄力將羅勒斯家所有人屠殺殆儘,否則這場恩恩怨怨的傳遞,永遠不會真正的停止。”
“因為我的軟弱,害了你父親,也害了你……你姨媽那邊,我近來已經安排好。帝國這邊……你要記得,等你長大後,需要做到三件事。”
“第一,在你有能力的那天,記得除去所有複製了皇室基因,為皇室而生的人造人。他們每一個,都是為光明女神計劃留下的備份。”
“第二,提防樞密院,最好能把他們永遠地從曆史上抹去。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究竟為誰而工作,但那些書記官是計劃最直接的支持者。”
“第三,倘若將來你有能力終結這一切,那當然很好,但是……”
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即使年幼的威廉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嗅著空氣中淡淡的、揮之不去的血腥氣,驚恐地轉過頭,看著母親嘴裡吐出的鮮血,已經汙染了她的衣裙。
大片、大片,真正鮮紅、永恒的玫瑰。
“媽媽……”十歲的威廉忍不住絕望地哭泣,想要出去找人求援,卻被母親攔下,也被她眼中從未有過的堅定和瘋狂灼痛。
她用儘最後的力氣,對年幼的威廉一字一頓地說道:“當你發現自己終究還是輸給光明女神計劃的那天……”
“媽媽請你,殺了自己。”
她從椅子上跌落,被嚎啕大哭的威廉抱在懷裡,顫抖著伸出被鮮血汙染的手,想要撫摸威廉的側臉:“對不起……媽媽太軟弱了……希望這些曆史,到你這裡終止吧。”
她垂下了那隻距離威廉臉頰僅剩毫厘的右手,重重落在地毯上,卻悄無聲息。
故事已經講完,現實中的兩人,隻有無言的沉默。
林沅心裡有無數的疑惑,卻覺得現在不是一個提問的好時機。
她暫時不敢隨意提問,隻是上前一步,貼在威廉背後。
她第一次主動伸出手,輕輕地、溫和地,從背後緩緩抱住了威廉,雙手環在他的腰上,側臉貼上他溫暖的後背。
威廉似乎輕輕顫了一下,快得讓林沅疑心隻是自己的幻覺。
他竟然反過來安慰林沅:“我沒事,沒必要難過……但我想,你說得對。既然我們是盟友,我應該對你坦誠一些。”
他輕輕握住林沅環在自己身前的雙手,用不容拒絕的力道緩緩分開它們,轉身和她麵對麵,卻很突兀地說道:“天完全黑了。花園裡現在很美,要去看看嗎?”
林沅側頭,才注意到夜色已經完全沉寂下來。陽台外,懸浮的照明燈幽幽飛行,照亮遠處無邊無際的玫瑰園一角。
林沅點點頭。威廉幫她解鎖了陽台門,指引她走向通往花園的小路。
他們穿過幽深的小徑,來到大片的玫瑰園中。這裡似乎曾經有過精心的設計,做了仔細的分區,但近來顯然疏於打理,各色的玫瑰在繁蕪的雜草中野蠻生長,卻似乎彆有一番風味。
帝國的天幕上,也有著一顆聊勝於無的人造月亮。此時此刻,遠離了陽台附近的懸浮燈,僅有月光照亮著眼前的玫瑰。隨著微風拂過,玫瑰在銀色的微光下搖擺,湧來醉人的香氣。
“你知道嗎,我想起我們在羅勒斯號上的第二次見麵。”似乎為了轉移林沅的注意力,調動她有些低沉的情緒,威廉刻意轉移了話題。
“外人都不知道你小時候曾經來過帝國……我想可能連你自己也記不太清了,畢竟你那時候那麼小。”威廉淡淡地勾著唇角。
聽他這樣說,林沅鬆了口氣,至少威廉不會懷疑她為什麼記不清小時候的事。不過她也有一些疑惑,自己腦海中屬於原主的記憶確實斷斷續續,不成係統。
她原本單純以為是自己穿書的緣故。如今仔細想來,突然察覺可能沒有那麼簡單。
但此時此刻,她也隻能不動聲色地按下自己心中近似於直覺般突兀的疑惑,順著威廉的話說下去:“去年在羅勒斯號上的時候,殿下把我嚇了一跳呢。”
“你那時候是怎麼想的呢?關於我?”威廉突然追問道。
林沅努力笑了笑,好像有些羞澀,並沒有正麵回答他。
威廉到也沒有再為難她。他掃視了周圍的風景,突然將林沅輕輕拉近自己:“阿沅帶了那兩個小機器人嗎?”
林沅有些疑惑地拿出林AA:“怎麼了,殿下?”
林AA在她攤開的掌心轉了個圈,顯示屏對著威廉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把威廉逗笑了。
“它能放音樂吧?”
林沅點頭:“當然。殿下想聽什麼?”
“隨便什麼舞曲吧……”威廉沉吟道,“畢竟月色正好。”
他微微退了半步,恭恭敬敬地行禮:“可以請這位美麗的女士跳支舞嗎?”
林沅展顏一笑,把林AA放飛在半空,轉頭對它說道:“那就Por Una Cabeza吧。”
舒緩平靜的舞曲前奏立刻響起。在寧靜芬芳的玫瑰園中,似乎格外應景。
林沅輕輕把手搭在威廉的肩膀上。她去見安妮之前感覺宮裝太過繁瑣,臨時換上了康倫的校服裙子,此時此刻卻感覺有些不倫不類。
威廉似乎看穿了她的窘迫,安慰道:“我不太懂這首曲子,隨便跳跳吧。”
林沅的五官在月色的微光下顯得格外溫柔嫻靜,沒有一絲瑕疵。她輕柔地回答威廉:“《一步之遙》,大概是首探戈舞曲吧。”
威廉的一隻手牢牢地護在她的腰上。林沅實在有些難以忽視腰上掌心傳遞的熱氣,隻好試探著附在他耳畔,轉移注意力:“殿下……那麼,光明女神計劃,到底是什麼呢?”
不知是氣息離威廉太近,還是這個話題讓他警惕。林沅感覺到自己說話的那一刻,威廉箍在她腰上的手掌微微緊了一瞬。
她有點窘迫地微微退了退。
舞曲演奏到高潮,小提琴的聲音流暢而激昂,卻也蘊含著若即若離的悲傷。
威廉頓了頓,不動聲色地把林沅拉回自己懷裡,微微低下頭:“我也沒有完全調查清楚,似乎是關於基因改造。”
“按照母親的意思,似乎是她的基因汙染了我的,這也是她這麼多年來痛苦的根源。”
他微微垂下眼瞼,神色有些難言的悲傷:“她狠不下心殺我,也狠不下心殺族人。原本想完全置身事外,放手不管,卻也無法真正袖手旁觀族群和兒子的命運。”
“這種對於自己無能為力的憂愁年複一年,終於壓垮了她。於是她選擇告訴我真相,然後追隨父皇而去。”
“但對於這種基因汙染的最終目的,我卻始終沒能調查清楚。”
一曲舞畢,林沅微微喘息。威廉的雙手輕輕捧上了她小巧的臉,拇指微微摩挲著她柔軟的麵頰。
他認真注視著林沅仿佛藏著月光的明亮雙眸:“這也是我宣布你繼承權的目的。倘若有一天,我死於政鬥的意外或者光明女神計劃不得不麵對的終結。我希望你能接手這一切。”
他有些愧疚地看著林沅:“因為基因汙染的原因,我們不能留下後代……如果你真的繼承了王位,那麼帝國走向哪裡,選擇權在你。”
林沅暗暗心驚,隻是堅定地搖頭:“總會有轉機的,殿下。”
但她仍然忍不住追問道:“倘若一切結束,我和殿下都死去的那天,您希望帝國……”
威廉平靜的眼睛裡,仿佛突然燃燒起灼灼的火光:“按照我原本的計劃……結束帝製,回到共和。”
但他有些遺憾的補充道:“可惜現在不是時候。必須在我們徹底鏟除樞密院和他們背後的勢力,確定不會因為帝製的瓦解,而導致帝國落入彆有用心的人手中以後……”
“倘若我不能做到,阿沅,我希望可以你替我做到。”
林沅下意識拚命地搖頭:“我不行的,殿下。治國理政,我完全不明白。”
威廉把右手食指輕輕放在她唇瓣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所以我想把你接來宸宮住一段時間……就說是婚前適應期。我想教你,怎麼管理這個帝國。”
林沅震驚又迷茫,不知道怎麼回答,那種無力的感覺又湧上來了:“殿下……您太異想天開了……我說過我不喜歡這樣,你們所有人都在莫名其妙地推著我往前走。”
威廉歎息著把她抱在懷裡:“答應我吧,阿沅。我沒有彆人可以祈求了。”
他乾脆利落地斬斷了林沅的退路:“除了你,我不相信任何人。”
“殿下……”林沅有些絕望,“可是您到底相信我什麼呢?”
“你總會知道的,阿沅。”
林沅簡直有些垂頭喪氣。她不知道這個書裡的人到底有什麼毛病,仿佛她是那個天選的救世主,如果沒有她,什麼事情都解決不了。
但是實際上,他們下這些決定,根本不需要她有任何參與。
林沅真的非常、非常不喜歡這種無力感。
威廉卻隻是沉默地抱著她,似乎有些不舍得放手。
“殿下……”她歎息著呢喃道,“我還是那個意思,倘若您覺得我們算得上合作,而不是單方麵的教誨,我希望您做決定之前,至少能考慮跟我商量一下。”
“好。”威廉非常乾脆地答應她。隔著昏暗的光,林沅實在看不清他究竟有幾分誠意。
她沉吟了一會:“首先,您至少該告訴我,‘信天翁’是怎麼回事吧?”
威廉從善如流地回答道:“他們是我留給你的後盾。”
林沅疑惑地看著他。
威廉的聲音有些格外低沉,竟然似乎在緊張:“我聽說……在古地球的時候,信天翁象征著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與忠誠。”
“在很久之前,當我明白自己終究不得不把你卷進來這場紛爭以後,就開始準備這件事……他們三個,是我留給你的底牌之一。”
林沅吐槽:“可是我感覺他們三個在我麵前,一個比一個不靠譜。”
威廉無奈地笑了:“那隻是因為他們信任你……”
他認真地解釋道:“莉莉絲·亨特蘭是留給你對付獵盟的保障,丹尼爾·馮·桑德蘭可以幫你維係樞密院忠於我這一派的勢力,路易·塔西尼則可以讓夏洛特·萊茵和聖讚教廷同時站在你這邊。”
“雖然我想你也許不恥於這樣的手段。但是想要掀翻舊的製度,就不得不建立新的勢力。”
“他們是我為你留下的‘心腹’。”
林沅再一次歎氣。她感覺自己這今年以來歎氣的次數直線上升:“這也是您遲遲不為萊茵女士封元帥的原因嗎?”
威廉目光裡有著讚賞,欣慰地點頭:“如果真到了需要動用萊茵的地步……她的元帥位置,應當隻能由你來封了。”
林沅從他的懷裡仰起臉,目光幽幽地望著威廉。從她的視角幾乎隻能看見他冷硬的下頜線。
威廉低下頭,湛藍色的眼睛出現在林沅視野中,仿佛星星從無垠的天幕垂落。她控製不住心臟突然加快的跳動……實在美色誤人。
他們在月色下,風動花搖的玫瑰荒園中,似乎想要擁抱到天荒地老。
那時候,林沅竟然產生了一種軟弱的錯覺。似乎他們可以永遠這樣平靜、安寧地並肩走下去,直到故事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