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文羽眼神疑惑,是她聽錯了還是這兩個男生誤會了?
她罵的可是程櫻啊,況且他們樂隊的主唱是誰她根本不認識啊。
馮文羽暗暗地向對麵吃得正歡的黎圓圓打了個眼色。
但黎圓圓卻仿佛什麼都沒聽到沒看到一樣,隻一心埋頭美滋滋嚼著嘴裡的芋圓。
馮文羽有點急,但又不好明說,心裡卻已經罵上了。
吃!就知道吃!跟豬一樣,根本指望不上!
鑒於還有兩個男生在旁邊坐著,馮文羽強忍對黎圓圓的嫌棄,隻暗暗瞪了黎圓圓一眼。
這時,甜蜜蜜的玻璃大門被拉開,一身淺米色休閒服的白啟言手上拎著一個紙袋走了進來。
杜宇崢的位置,麵向著大門方向,他一眼就看到了白啟言,於是伸出手朝白啟言揮了揮。
但白啟言隻朝他們微微點頭,一眼就鎖定了角落位置裡那個清冷得仿佛自成結界的背影。
走到程櫻的對麵,他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一張俊朗但氣質溫潤的臉撞入了程櫻的視線。程櫻看向白啟言露出一個禮貌的淺笑。
白啟言把手上的電腦遞給程櫻,嗓音溫和悅耳:“已經修好了,可以放心用。”
他頓了頓,徑直看向程櫻深邃的眼眸,“另外,這個電腦本來就是個性能比較差的備用機,你不用給我轉修理費。”
程櫻能理解白啟言的意思和好意,但她就是覺得不太自在。自小獨來獨往,她沒有太多交朋友的經驗,這種好意,她該怎麼回應才妥當?
白啟言似看穿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向許策和杜宇崢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過來。
二人來到他們桌前,許策伸出手一把摟住了白啟言的肩膀。
許策語氣搞怪,“老白,有異性沒人性啊!對我們視若無睹!小弟傷心!絕望!悲慘!”
白啟言輕輕推開了掛在自己身上的許策,對程櫻說道:“程同學,你想好了外聯部演出唱什麼曲目了嗎?”
程櫻原以為許策和杜宇崢也在甜蜜蜜店裡隻是巧合,現在看來應該是被白啟言叫來的。她低頭攪動著手中的銀色勺子,內心感到有點難做。
白啟言的意思很明顯。
要想感謝他的幫忙,就要參加下周末外聯部的演出。
程櫻不太喜歡這種人情交易的感覺,但在這件事上,自己確實理虧。她的舊電腦還沒修好,又沒有錢買新電腦,目前她真的很需要白啟言的幫助。
但這兩天格外忙碌,她根本就顧不上樂隊演出選歌的事。程櫻輕輕搖了搖頭,“抱歉,還沒有想好。”
許策的嘴一向最快,他靠著椅背一臉驕傲地大聲說道:“這有什麼關係!你可是我們的神仙主唱啊!唱什麼都可以!”
他的聲音洪亮得有點過分,像是在向誰喊話一般,而許策就是故意的。
許策另一隻手搭上了杜宇崢的肩膀。
自信地把頭仰起,向著馮文羽和黎圓圓的方向繼續嚷嚷。
“我就把話撩這了,我們的主唱,才是外聯部演出上最耀眼最奪目的一個!”
白啟言看著許策的反常言行,有點疑惑。
“發生了什麼?阿策你怎麼一直在叫喚。”
杜宇崢:“前麵有兩個惡毒女人,剛剛一直在罵程櫻。”
白啟言聽後臉色明顯地變得不悅,他的眼神不由地流露出緊張。
杜宇崢推了推眼鏡繼續說道:“說的話太難聽了,我和阿策忍不住懟了她們。”
程櫻剛剛也聽到了,當時她的內心十分震撼。
竟然也會有人維護她。
從小因長相出眾,性格孤僻,程櫻已經習慣了眾人對她的詆毀造謠和欺壓。
偶爾有一兩個和她交集稍多的人會幫她,但是人骨子裡的從眾性,難以被磨滅。非親非故的,誰會為了一個同學而逆著大流,做吃力不討好的事?
分分鐘幫不到程櫻,同時還把自己搭上。再說,這程櫻要是那麼無辜,又怎麼會被大多數人所排擠和厭惡?
大部分的人,都認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但旁觀者不一定清,特彆是程櫻的人生。
男生喜歡她,卻被她無情拒絕,女生不喜歡她,因為她的美太過張揚。
這兩點足以讓程櫻被許多人討厭,更何況程櫻確實對人疏遠淡漠。
所以程櫻不怪任何人。一個連親生父母都真心嫌棄的人,又怎麼會得到眾人的喜愛和欣賞。
她知道這就是自己的命,她彆無他選,隻能孤獨地強撐著往下走。這一輩子,能走多遠,就看多少風景。
程櫻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向許策和杜宇崢說道:“謝謝你們幫我說話,但沒關係的,真的。”
白啟言看著程櫻一臉的習以為常,一顆心被濃濃的酸澀裹挾,說不上來的心疼充斥著心頭。
這個女孩,竟然已經對外界的傷害感到十分習慣。白啟言自己也感到很奇怪,他仿佛對程櫻有一種天然的熟悉感。隻一個眼神,便能切身體會她的感受。
此刻,他仿佛能看到程櫻是如何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努力支撐著,專注在自己的事上,隻為了終有一天能活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
許策的聲音過分洪亮,坐在前麵的馮文羽和黎圓圓當然也聽到了後麵的動靜。
黎圓圓眯著眼看向許策和杜宇崢的方向。
馮文羽則努力壓抑著自己想回頭窺探的欲望,對黎圓圓說道:“他們剛剛口中的主唱就在後麵是嗎?”
想起剛剛那個氣質非凡一身淺色的高大男生,他們口中所說的主唱是他嗎?
難道他的名字和程櫻同音?不然怎麼會誤會她在罵他們的主唱?
黎圓圓:“應該是吧……我看不太清,好像有個長頭發的女生跟他們坐一桌。”
馮文羽雙眉皺起,心裡隱約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有個長發女生?難道是她?
和程櫻的名字同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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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程櫻卻對著白啟言幾人突然蹦出一句,“就唱徐佳瑩的《你敢不敢》吧。”
她遲疑了一下,眼裡流露出抱歉的意思。
“但我不太清楚,這首歌適不適合做live,我記得那個伴奏裡,樂器方麵好像挺豐富的。”
杜宇崢:“這首歌的伴奏確實還有一些彆的樂器,特彆是大小提琴。”
白啟言:“這首歌的曲調憂傷撕扯,提琴的音色非常適合營造這種氛圍。如果我們把這部分去掉,伴奏上就無法更遞進更飽滿地展現旋律方麵的情緒變化。“
許策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無所謂吧,流行搖滾就是這樣啊,大多數玩樂隊的,現場演出都會麵臨這種情況。”
杜宇崢:“那倒也是,很多樂隊連個鍵盤都沒有,我們已經算不錯了。”
許策:“以程櫻的嗓音和唱功,情感展現方麵的缺陷就用人聲補上。”
三人都認為問題可以解決,但程櫻卻感覺自己給樂隊帶來了麻煩,或者說是演出風險。
程櫻:“如果還是有顧慮的話,或者我再想想,換一首曲目吧。”
這時,黎圓圓頂不住馮文羽的要求,假裝有事,起身往櫃台旁的糕點櫃走去。
她彎腰靠近玻璃櫃,裝作挑選糕點的樣子。
老板娘笑著問她,“小姑娘,要來一塊榛子黑森林蛋糕嗎?試吃後購買半價哦!”
黎圓圓假裝感興趣,讓老板娘給她上一小塊,她撥弄了一下頭發,眼神鬼祟朝許策的桌子看去。
正好看到了那個長發背影向她的方向轉過身來,把電腦放進了帆布包裡。
是程櫻。
黎圓圓驚在原地。竟然真的是程櫻!
她緊張得不知該作如何反應。所以她和馮文羽剛剛罵她的那些話,通通都被聽到了嗎?會不會又像上次一樣,被錄下來了?
黎圓圓越想越慌張。來不及細想,她快步走回座位,背起雙肩包,語氣急促地向馮文羽說:“文羽,那個我突然想起一個事,等下要跟我媽視頻,要不我們現在就回去吧。”
馮文羽被黎圓圓搞得一頭霧水,壓低聲音皺著眉問她,“再多待一會兒沒事,你剛剛去看到了嗎?他們那個主唱是誰?”
“是那個男的還是那個女的?”
“那個女的長什麼樣?”
馮文羽記得剛剛那兩個男生還說了,他們的主唱才是外聯部演出最耀眼最漂亮的那個,按邏輯來說肯定是女孩才對。
她倒要看看,是怎樣的女孩,比她還漂亮。
這個外聯部演出,除去藝術學院走秀的高妹模特,她不允許有誰比她還漂亮。
黎圓圓隨便敷衍了一句,拉著馮文羽就要往外走。
“對,就是那個女的。我去,長的太醜了,辣眼睛,文羽我們快回去吧!”
馮文羽聽後半信半疑,“是嗎,那麼醜,那兩個男的還這麼維護她?”
到底是那兩個男的眼瞎,還是黎圓圓眼瞎?
馮文羽決定自己偷偷回頭看一眼。
就在這個時候,許策向她們走來。
許策:“喂,你們兩個惡毒女人,又在這裡說什麼壞話?”
黎圓圓看到來勢洶洶的許策,急急地拉著馮文羽要往外走。
這個時候,老板娘拿著一塊榛子黑森林也向黎圓圓走來。
“小姑娘,我就說怎麼一轉身人就不見了呢!”
“來,嘗嘗!試吃後購買,半價!”
“這位小美女小帥哥,你們也嘗嘗嗎?”
甜蜜蜜老板娘和許策把黎圓圓和馮文羽的前後路都堵住了。
二人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明所以的馮文羽誤以為黎圓圓是想讓她請吃蛋糕,於是大手一揮。
“老板,給我包兩個完整的黑森林。”
馮文羽撩了撩額前的劉海,看向許策。
“今天我一時情緒失控,向你們傳遞了一些負能量。這個蛋糕,就當是我對你們的補償吧。”
說罷,馮文羽掏出手機掃了付款碼。
以為自己事情乾得很漂亮,她一副自來熟的樣子對許策說道。
“同學,我想你們應該誤會了,剛才我說的人,不是你們的主唱。”
“既然同樣都是外聯部演出的參演者,或許我們可以坐下來認識一下。”
說話間,她便拉著黎圓圓往許策身後角落的桌子走去。
黎圓圓眼看馮文羽要走向程櫻的桌子,她一把扯開了馮文羽的手。
隻急急地說了一句,“文羽我真的趕時間!我先走了!”
說罷,黎圓圓頭也不回地衝出了甜品鋪。
馮文羽被黎圓圓著急的舉動嚇了一跳,顧不上太多就急匆匆地追上了黎圓圓。
這一切程櫻都聽得清清楚楚。隨著馮文羽和黎圓圓的離開,她也跟著鬆了一口氣。
如果馮文羽真的走過來看到了她,場麵應該會非常尷尬。
她最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麵。倒不是因為在同情馮文羽的尷尬,而是因為自己真的很怕麻煩,特彆是這種人際上的麻煩。
程櫻輕歎了一口氣,向白啟言幾個說道:“抱歉,因為我,讓大家被卷進了這樣的事情當中。”
程櫻的臉上明明沒有過多的情緒,但白啟言卻能看出愧疚和落寞,白啟言抑製著內心洶湧的擔憂和心疼,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希望能安慰到她。
“不是你的錯。”
而許策始終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語氣非常不爽:“這兩個女人真的是刷新了我的認知!要不是看在她們是女人的份上,我早就用拳頭招呼他們了!”
杜宇崢看氣氛略顯沉重,語氣鬆弛地說道:“阿策,雖然我杜家,家大業大,但你因為鬥毆而被抓了我可管不了。”
許策配合著大聲嚷嚷:“杜宇崢!你還是不是人?!兄弟都不管?!”
杜宇崢:“不認識你,摸挨老子。”
許策:“老白!老白你說!他不管我,你管不管我!?”
店裡暖黃的燈光下,程櫻看著麵前嘻嘻哈哈的三人,胸腔裡那顆冰封的心內仿佛有什麼在悄然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