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信(1 / 1)

小農女曆險記 孟東籬 4203 字 2個月前

鬆林村,蘇家。

“明月還賭氣呢?”

蘇豐田皺著眉頭問剛從西屋出來的孩她娘。

“還不是怪你,非得攔著月兒不讓她去送行乾嘛,看這幾日給我閨女憔悴的!”

宋氏心疼的眼睛都紅了。

“怪我?!你看相看過後那李藏峰有動靜嗎?我蘇家怎麼說在這十裡八村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明月更是樣樣出挑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姑娘,還要上趕著成什麼樣!

真要去了你信不信轉頭她就能頂上丁家的那個青芽,成為全村的第二大笑話!”

“哎哎,你給我小點聲,我看你敢再往我閨女心口上撒鹽!”

宋氏氣的踮起腳拽住蘇豐田的耳朵就往東屋扯。

“嘶,輕點,輕點!你這婆娘,再讓兒子兒媳們看見...”

聽著屋外動靜的蘇明月輕輕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繡了一半的繃子,抬頭看向梳妝鏡中的自己,以前人人都誇她長的好看,可眼下她卻對鏡中人不自信起來。

她知道,自己確實不該如此任性,但一想到李藏峰,她的心就不受控的想做點什麼...

雪白的貝齒輕咬下唇,明眸中閃過幾分憂愁,罷,一切還是等李大哥走鏢回來再說吧。

已然成為村人們茶餘飯後首要談資的丁家,此時確實不太好過。

這都已經五六天過去了,丁青芽那死丫頭竟還沒有找到!

可怎麼跟馬爺交代!

現在定金銀子退回去事小,開罪了人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如今丁青芽女兒身的身份徹底撕下,又鬨了逃家的醜聞,即使以後再給她許人,恐怕也談不上什麼好價了!

曹老太陰沉著臉,咬牙切齒的想著,當初就應該給她拴起來。

丁守安瞟了眼大房夫妻瞅著自己那副想埋怨又不敢埋怨的窩囊樣,沒放在心上。

這個家什麼不指望他,他對得起他們。

思慮中食指快速敲了敲桌麵,丁守安猜測:

“找了這麼久,那丫頭大概率是躲到縣裡去了。”

“啊?咱們這麼圍追堵截的,還能讓一個沒盤纏連鎮上都沒去過幾次的丫頭片子逃那麼遠?”

曹佩蘭驚呼,滿臉懷疑。

“管她怎麼辦到的,三弟,那咱們還等什麼,趕快去縣裡抓人啊!”

丁守財焦急的站起了身,想到到手的銀子就這麼飛走了,比給他一刀都難受。

以曹老太為首的丁家眾人希冀的望著丁守安,等他拿個主意。

“不急,讓她在外麵吃點苦也好。”

丁守安微微一笑,轉頭看向曹老太,話裡有話道,

“眼下最重要的,是與馬管事的婚約,毀約肯定是不能的,咱們丁家可受不住那後果...”

曹老太心一跳。

另一邊,正心事重重在河岸邊割草的丁青芸突然被人喊住。

“小青芸。”

抬頭望去,竟是邢草醫的徒兒阿九。

“阿九哥你怎麼來了?”

“師父讓我來的,說想給阿一再號號脈,他老人家對阿一突然自愈的情況還是想再研究研究。所以你看?”

長得頗為敦實的阿九隱晦的對青芸使了使眼色。

青芸眼睛一亮,立刻心領神會道,

“阿九哥放心,我這就回家帶弟弟去一趟。這對阿一是好事,我還要多謝邢草醫費心呢!”

倆人彆過,青芸幾下割完手中的草,扔進背簍就往家跑。

同在附近割草的村婦們聽到二人對話,忍不住感歎道,

“丁家三房前頭的這兩孩子還真是可憐啊~”

“嘖,要說可憐,還是那大房的青芽可憐,有親生爹娘又如何,被當小子糙著養大,眼下不知為何又逃家了,這裡麵指定有事,你說她那種情況本就不好說親了,這一跑還怎麼嫁人呦!”

“可不,丁家可真造孽!”

“縱然長輩有些偏頗,但一個姑娘家竟敢私自跑了,屬實是德行有虧!名聲算是臭了...”

關於丁家到底誰的問題更大的爭論,在村人們這幾天無數次的侃侃而談中仍未見疲軟。

青芸此刻卻沒功夫搭理這些瞧熱鬨不嫌事大的人,一口氣跑到家,見丁家人還在堂屋裡沒出來,心裡一陣高呼“天助我也”~

秘密與弟弟耳語一番,兩人從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激動。

克製了一下,青芸背上阿一,衝被唯一留在外麵的丁青荷交代了下去處,不等她表明意見,便趕緊走了。

倆人急匆匆的趕到邢草醫家後,果然從他老人家那裡拿到了姐姐捎來的信,丁一見信完好的蠟封著,不由得笑容更燦爛了。

看來姐姐應該過的不錯。

姐弟二人頭貼著頭快速看完信中的內容,心中的大石總算放下了。

青芸忍不住欣喜驕傲道,

“不愧是大姐姐,短短幾天,竟當上了教習女先生!”

“嗯,大姐姐厲害~”

丁一笑的露出了小白牙。

半響,胡子花白的邢草醫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得知青芽安全後,才放心的點了點頭。

“你們啊,簡直太冒險了。”

“邢爺爺,姐姐隻是兩權相害取其輕。”

丁一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糯糯的口音裡是超出年齡的無奈與冷靜。

邢草醫歎息,

“有什麼需要我老頭子做的儘管吩咐,對了,你們預留在我這的信我一並轉交給了稍信的賣貨小郎兒。”

“多謝邢爺爺暗中的幫扶和費心!”

青荷說著,扶著弟弟給老人家行了個像模像樣的大禮。

“哎?快起來,快起來,青芽這小子...這姑娘於我有恩,這點小忙不足掛齒。”

姐弟倆沒敢在邢草醫家久待,又珍而重之的看了一遍信裡的內容,才依依不舍的把信仍進了後院的藥爐中,直到隨著火舌的舔舐卷為灰燼,二人才離開。

完成今日的教習任務,青芽回到寢舍換回了原來的男兒裝扮。

利落的卷起袖邊蹦了蹦,唇邊揚起一抹自在的笑。

“呦~這是哪裡來的俊俏小郎君啊,快給姐姐瞧瞧~”

負責義館內打掃縫補的芝蘭正巧掀簾子進屋,冷不丁瞧見綠染小先生這副打扮怔愣了一下,回神後這張嘴便下意識調侃了句。

青芽聞言小臉一紅,縮了縮手指,佯裝淡定道,

“蘭姐姐說笑了。”

芝蘭噗嗤一聲笑出聲。

她可沒錯過這小先生眼中那抹轉瞬即逝的慌張,自己差點被她授課時的肅沉樣子唬了去~害她剛剛白緊張了一下...

芝蘭眼睛一轉,便扭著腰肢,幾步走的搖曳生姿。

豐腴的身材輕靠向那片單薄的肩膀,柔著聲音問,

“小先生的衣服何不脫下來,姐姐給你好好補補呀~”

青芽什麼時候見過這種陣仗,嚇的一個跳步,頭搖成了撥浪鼓,

“不了,不了。蘭姐姐忙,我先告辭一步!”

看著落荒而逃的小姑娘,差點笑彎了腰。

這幅場景被不知怎的提早下田回來的春草圍觀了個全程,她黝黑的臉上滿是嫌惡,狠狠地呸了一口,便目不斜視的扛著鋤頭走了。

氣的芝蘭唰的一下掀開草簾,掐腰罵道,

“你個死男人婆,和人家一比真是天上地下,好瓷對破瓦!”

可惜春草頭都沒回一個。

青芽鬼攆似的逃出後罩房後,經過正堂,見課室內還有幾個學生在埋頭練字,其中以隻比她小一歲的香萍和約莫十一二歲大的慶書最為刻苦有天賦。

觀察片刻,便點著頭暗暗離開了。

直至走出院門,原本向前邁了兩步的身子突然停住。

隨後不可置信的慢慢轉過身,驚呆了眼——不是,她那麼翠綠蔥蘢的梧桐樹呢??

顫顫巍巍摸上院外這兩棵一看就是佇立多年的梧桐樹。

“......”

造孽啊,把人樹冠都要薅禿了!

這感覺就好比一個豐神冠玉的美男子,(當然,快住腦,我沒有想起恩...那個誰)有一天突然禿了......

嘶,燙手!

青芽嗖的轉身,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走的那叫一個乾脆決絕,內心卻在嚎叫:解決,我回來就解決!

轉身時多迫不及待,越接近越沉默,難以釋懷。

無論如何堅強樂觀甚至插科打諢,但青芽的內心其實始終都很荒涼。

人不是隨風飄揚的種子,可以隨處安家,人更像一棵生來就會紮根的樹,一陣大風刮過,隻能帶走幾片落葉去闖蕩。

她很怕,聽到芸兒和阿一的壞消息。

幸好,她的根係們纖細但完好,仍在使勁的往土裡紮等著找到她。

合上小刀捎來的信,青芽使勁咽下喉頭的哽咽,用力到咳出聲。

“小芽哥,你沒事吧?”

原本因為賣貨得了一小筆額外利錢而分外興奮的小刀,不禁變了神色,一臉擔憂道。

“咳,咳...沒事,有點激動,而已。”

青芽垂著胸口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眉眼開懷。

接著,小刀把從婦人堆兒裡聽來的最熱的幾條八卦講給了青芽。

“被提到最多非議最大的要數鬆林村丁家一個女扮男裝十來年的假小子突然連夜逃家這件事了~”

“哦?那丁家人豈不鬨翻了天。”

“最開始好像找的挺厲害,這兩天聽說不怎麼出去找了~”

青芽“哦”的若有所思,想必這和阿一信裡說的丁守安又回家有很大關係,想來他們應該不會這麼快就找到縣裡來,但一直躲下去卻不是長久之計。

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褲縫,她突然抬頭,眼睛晶亮的看著對方,拐了個頗為冒昧的話頭,

“小刀,你做二道貨郎是不是賺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