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好學者緩緩轉醒。
她看著眼前陌生的地方,疑惑地揉了揉自己隱隱作痛的頭,自言自語道:“這是哪兒?”
“這是三樓,我負責的區域。你昨晚被魅惑者魅惑了,剛才想要殺我,被同陣營的人阻止了。”在一旁守著的魯奇見她醒了,急忙上前簡單地把剛才的情況說了一下。
好學者在魯奇出聲的時候才發現這個房間裡並不是隻有她一個人,她謹慎地看著魯奇,召喚出裁決槍。
魯奇有點怵那東西,雙手作投降狀,其中一隻手晃著童檸臨走前交給他用來自證的道具卡:“我沒必要騙你,我隻是個NPC。你學習了裁決者的技能,殺我易如反掌。”
好學者這才信了一半,問:“阻止我救下你的人是什麼身份?”
在她的認知裡,正義陣營是不存在強有力到可以抵擋裁決者子彈的身份牌的。
魯奇把薑渺交待給他的說辭直接複述給好學者:“是中立陣營的女巫,她對我使用了解藥。”
好學者狐疑地問:“女巫?解藥?女巫一局隻能選擇製作一瓶毒藥或者一瓶解藥。如你所言,你隻是個NPC,她為什麼會願意放棄更有利的毒藥,選擇製作解藥來救你?”
魯奇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可能是因為我收集了六個醫生的名字?”
好學者這下終於信了他的話。
在遊戲裡,某個玩家做任務的能力很強,即使身份牌不強硬,也是會被重視的。
“那女巫呢?去收集剩下的簽名了嗎?”好學者問。
魯奇點頭。
好學者皺眉:“女巫現在已經用過自己的技能,就這樣去收集簽名是不是過於危險了?應該等我醒來的。”
"言靈者跟著她,不會出意外的。"魯奇遲疑了幾秒鐘,說。
雖然他很想把薑渺的身份牌是“唯一的希望”這件事告訴好學者,但無論是薑渺還是童檸都三申五令讓他保密這件事,不讓他告訴任何人,還明確告訴他即使是同陣營的人也不行。
魯奇並不清楚隱瞞薑渺身份牌的必要,隻是薑渺和童檸既然這麼吩咐,那他就這麼照做吧。
好學者還是擔心,她無意識地玩弄著手裡的槍:“她們去哪兒了你知道嗎?”
魯奇搖搖頭:“她們要你好好休養,收集簽名的任務對她們來說沒太大難度。”
好學者不讚同薑渺童檸的安排,正要再說些什麼,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請問這裡有人嗎?如果方便的話,可以給我開個門嗎?”
好學者提著槍,小心翼翼地靠近門,和門外的人交流:“有人。”
門外的人聽到好學者的聲音長舒一口氣,沒等好學者詢問就自報了家門:“我今天天亮後用掉了我的轉陣營機會。我原本是邪惡陣營的NPC,但邪惡陣營的人全聽從那個拿著攝夢身份的人,完全不管他提供的線索到底有沒有偏差。他們太蠢、太盲目了,我有點受不了他們。然後我觀察過兩邊的任務進度,發現正義陣營這邊的任務進度遠遠比邪惡陣營的任務進度快很多,就選擇了轉陣營。”
好學者抵著門問:“邪惡陣營的任務進度如何?”
“他們目前收集了五個醫生的簽名。”門外的人答。
好學者沒察覺出他話中的漏洞,但這是這麼一個人突然出現在門外就已經是件很可疑的事情了。於是,她回頭和魯奇對視了一眼,詢問他的意見。
魯奇在聽到門外有人敲門時也是一臉懵,這屬於薑渺安排之外的事情了,但他很快就想起薑渺離開前說的那句當時他感覺有些莫名其妙的話。
“如果有小狗來找你的話,不要給他開門,不然他撓傷人的話,我會很難辦的。”
薑渺是以一種半調笑的語氣說這句話的,所以魯奇當時隻是略微震驚了一下薑渺竟然還會講玩笑話舒緩氣氛就把這句話略過去了。
現在想來,薑渺應該是早就料到會有不速之客,並且門外這人薑渺應該認識,所以才會提早囑咐他這句話,不過好學者手裡有裁決槍,難道不是讓好學者直接把這個隱患解決掉更讓人放心嗎?
魯奇不明白薑渺的用意,但薑渺沒有要殺門外那人的意思,他也不好自作主張。
薑渺能讓他生,就能讓他死,改變薑渺的決策對他並沒有什麼好處。
於是魯奇搖了搖頭,朝她做了個口型:“不必理會。”
好學者雖然也有殺掉門外之人的意思,但門外之人是不是邪惡陣營強有力的身份牌還有待商榷,她不敢輕舉妄動,見負責這片區域的魯奇選擇避之不理,她也就裝作沒聽見的樣子,重新回到她之前休息的地方閉目休息。
徒留單雲軻一臉鬱悶地在門外編造各種故事,卻沒人回應。
他靠著門,滑坐在地上,懷疑這一切是薑渺為他編造好的陷阱。
不然為什麼薑渺童檸兩人一直一起行動收集醫生病人的簽名,卻在魅惑者控製好學者殺NPC時恰巧出現?不然為什麼他向來天衣無縫的騙術會被好學者和那個NPC拒之門外?
要知道就算他們懷疑他不是好人,好學者也應該依仗手裡的裁決槍打開門試探他一番,徹底確定他非正義陣營後再殺掉他。
但裡麵那兩人完全沒有這個想法,隻是放置他在門外,不理會他,很難說沒有被高人指點過。
“高人”薑渺心有靈犀地打了個噴嚏。
笑吟吟地看著她的許木棉假惺惺地關心:“生病了?記得下次進副本前多添件衣服,積分商城這些東西還是很便宜的。”
薑渺忽視她的關心,淡淡地看著她手裡不斷把玩著的毒藥瓶,誇讚:“很漂亮的顏色。”
許木棉對著走廊的燈看了一眼裡麵流動著的液體,說:“我也這麼覺得,當然,你也很漂亮。如果你的身上傾倒上這些液體,那簡直是這天地下最美麗的事物了。”
童檸隻覺得她是在胡言亂語:“你到底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渺渺不需要這東西來點綴。”
許木棉看都不看她,隻用著能溺死人的溫柔目光專注地看薑渺,執著地想從她口中得到一個答案:“你難道不覺得死去的事物才最值得稱讚嗎?”
“我不覺得。”薑渺微微搖頭,“我更欣賞富有活力的一切事物。”
許木棉遺憾地說:“我和你的看法正好相反。富有活力的事物太難控製了,他們擁有著自己的思維和想法,要我說還是死去的事物更好,輕輕鬆鬆就能為我所掌控。”
“是你太弱了。”薑渺毫不留情地揭穿這個事實,“因為你弱,所以你討厭你喜歡的事物是富有活力的。因為你弱,你隻敢通過隱喻的方式對我下戰書,我本人現在就站在你麵前,你卻對我沒有任何殺意。”
許木棉被說中了心思,懨懨地說:“是啊,我很弱,我現在打不過你,所以我允許你再活幾個副本。等我們再次相遇時,就是我取你命的時候。”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中閃爍著向往的光芒。
薑渺不置可否,她關心的一向不是這些,而且她並不認為許木棉幾個副本之後就能擁有殺死她的能力,於是她跳過這個話題,詢問她最關心的事情:“那麼,也就是說,你信奉實力至上?”
許木棉微微抬了抬下巴:“當然,這個遊戲裡的玩家沒有一個不信奉實力至上的,你以為你身邊的那個,她為什麼願意跟著你?”
童檸和她錯開目光。
許木棉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雖然我一直待在我負責的區域,但我對七層樓的情況都了如指掌,就比如說,你放任一個對立陣營的人留在你身邊,還縱容他殺死了一個人。”
薑渺早就和童檸有說過單雲軻會殺死魅惑者,她替薑渺反駁:“對立陣營的人而已,看他們自相殘殺不好嗎?”
許木棉直勾勾地看著薑渺:“可我認為你不是這樣的人,你不會允許任何一個生命在你眼前逝去,即使她是對立陣營的人,即使她知道了你的秘密,不是嗎?”
薑渺坦蕩點頭:“我找你,正是為了這事而來。”
聽出薑渺話中意思的許木棉變了臉色,收起手中的毒藥瓶,背對著薑渺,趕人:“我不會答應你把我手中的毒藥換成解藥的。任何一個女巫都不會這麼做,從《神明已閉眼》登陸藍星後就沒有這樣的慣例,我更不可能為了一個我想要殺死的人做第一人。”
“即使我可以教你如何讓自己喜愛的事物既能保持活性,又能不掙脫你的掌控?”薑渺問。
許木棉臉上顯現出掙紮的神色:“這樣的方法不存在,至少我做不到。就算你把方法告訴我,我也做不到。”
“你沒試過的東西,就不要這麼篤定。”薑渺心中默數著,計算許木棉會在多長時間內完全接受她的提議。
一,二,三,……,四十七——
不到一分鐘。
“我還是不信你。”許木棉轉過身,“但我想冒險一把。”
她手心朝上,一瓶紅色的、象征著活力的液體出現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