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給你。”許木棉輕巧地把解藥瓶扔到薑渺的懷裡,“我不想離開這裡,你們自行便利。”
薑渺晃了晃解藥瓶,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馬上就要結束副本了,你記得選擇陣營。”
許木棉哪裡會忘不選擇陣營的中立會直接被判定失敗,她不耐地擺了擺手,在走進休息室前停住了:“這確實是我見過的,死亡率最低的一個副本。你很厲害,在副本中掙紮的玩家最喜歡的就是你這樣博愛的人。可是,你真的救不了所有人。”
她眼底含著濃重的憂傷,不過她很快就又振作了起來:“但救大多數人也是救,不論如何,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令人稱讚的。我隻是說,萬一有一天你沒能救下哪一個人,不要像我一樣頹廢,對什麼都失去希望,那樣藍星才是真的沒救了。”
童檸聽許木棉自詡自己是英雄,還是薑渺的前人,忍不住腹誹了幾句。
薑渺則是眼眸輕顫了一下,神情堅定地回答她:“我會救下所有人的。”
許木棉懶得和薑渺爭辯。
如果真的能救下所有人,為什麼這個副本正義陣營死了兩個人?
但她也不願現在拆穿薑渺。
畢竟這麼久了,玩家們中終於又出了一個想要救所有人脫離苦海的人,這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她也想成為被救的一員,她絕不能現在就擊打薑渺的自信心。
“下次見麵時再對我說這些話吧。”許木棉朝薑渺眨了眨眼,故作輕鬆地說,“我到時候會檢驗你的成果的。”
三樓以下的病人簽名全部收集完畢,薑渺終於有時間返回去解決單雲軻的事情了。
單雲軻還可憐巴巴地蜷縮在休息室門口,但他已經放棄說服好學者和魯奇出來了,因為這兩人完全油鹽不進。
“都怪薑渺……”他嘟嘟囔囔地埋怨。
薑渺彎腰:“怪誰?”
單雲軻被嚇一跳,猛地站起身,他想起自己在好學者和薑渺麵前完全不同的說辭,當即就要跑,卻被薑渺按住肩膀,好心情地喊他:“我猜你和他們說的是你是邪惡陣營的NPC,然後今天早上使用了轉陣營的機會。我可以幫你把假變成真。”
單雲軻抗拒地推開薑渺的手,但薑渺的話語已經飄到了他的耳邊:“偽善者?”
單雲軻的手環震動一下,他沮喪地抱著頭。
不用看也知道是係統給他發來了通知他由偽善者變成NPC的郵件。
好學者聽見外麵的動靜,將門打開一條細縫。
魯奇在她身後直接把門拉開,和薑渺童檸打招呼:“你們回來了。”
童檸點點頭:“嗯,我們把三樓以下的病人簽名全收集到手了。”
薑渺拎著焉焉的單雲軻進屋。
好學者猶疑地想要阻止。
薑渺回頭給了她一個安定的淺笑,“抱歉,我認識他,他確實是從邪惡陣營轉過來的NPC。”
好學者不喜歡任何一個選擇轉陣營的NPC,雖然說玩家們都隻顧自己的利益,做出這樣的事情無可厚非,但這樣的人就不要試圖融入轉後的陣營了吧?總會讓人心有膈應。
不過她看在是薑渺拿解藥救了她的份上,還是沒再說什麼,默許了單雲軻的加入。
薑渺一邊和好學者同步著目前的任務進度,一邊用指尖在單雲軻緊繃的背上不規則地敲動著。
單雲軻好幾次都想把薑渺的手給扔下去,但他也清楚好學者是看在薑渺的麵上才允許他進來的。如果他做一些不合適的行為,好學者必定會以此為由把他扔出去。
他隻能忍著,任由薑渺以把他耍得團團轉為樂。
單雲軻憋屈地想。
薑渺慵懶地斜他一眼,在他的容忍範圍內不斷試探,探索更多的樂趣。
好學者自然看見了兩人之間的貓膩,她對在副本裡談情說愛這件事十分不齒。說不準這個裝可憐的男人其實根本沒有轉陣營,隻是在騙薑渺這個戀愛腦,於是她輕咳一聲,吸引過薑渺的注意力:“所以現在是隻剩六樓的醫生簽名和三樓以上的病人簽名沒收集了?你們的安排是什麼?我負責的區域內有一位病人,我試探過她的實力,我能打過。病人們的實力應該都差不多,我可以幫忙收集病人的簽名。”
薑渺沒說話,手卻是收回來了。
童檸見狀,回答好學者:“那太好了,如果你能收集病人簽名的話,不然你就從四樓開始往上收集?我已經一次言靈次數也沒有了,渺渺技能也用過了,我們從六樓開始先徹底把醫生的簽名全部收集完畢,病人簽名我們儘力。”
好學者沉思了一會兒,答應了:“馬上天黑了,還是等天黑後再行動吧。”
童檸和薑渺的計劃就是如此,聞言應下。
登記表沒交還給陳冠玉,醫生病人的身份還沒換過來。天黑時走廊裡依舊是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和嘈雜的低語聲。
等外麵完全歸於安靜後,好學者和童檸對視了一眼,拎上魯奇和她們分頭行動。
童檸確認好學者已經和他們拉開一定距離後小聲和薑渺說悄悄話:“那我們現在去倉庫見陳冠玉?”
單雲軻一聽就知道在他離開的時候這兩人密謀了些什麼事情,豎起耳朵想要聽,卻被薑渺輕輕捏了一下耳垂:“不該偷聽的事情不要偷聽,明天記得轉陣營,如果你想要獲勝陣營的積分的話。”
單雲軻懨懨地應了一聲。
他總不可能和積分過不去。
薑渺見他很聽話,轉頭朝童檸點了點頭,麵色略有些沉重地說:“但我覺得這個支線任務我們無法完成。”
童檸也有這樣的預感,可不能兩個人都這麼喪,於是她強裝樂觀:“這種事情說不準的,我們之前還認為支線任務根本不存在呢。”
薑渺搖搖頭。
這兩個性質怎麼能一樣呢?她已經看見了遊戲開發者設置支線任務背後的意圖。
單雲軻則因為沒參與兩人之前的討論,此刻聽得有些雲裡霧裡的,聽到最後隻知道支線任務完不成了。
幾人各懷心思地走到七樓倉庫門口。
倉庫門大開著,陳冠玉似乎早就料到他們還回來,聽到腳步聲頭也沒回地指了指角落:“這應該是你們的人吧?如果不想我把她也作為實驗材料的話,請把她帶出去。”
倉庫角落裡,一副動作猙獰的白骨被安置在那裡。
薑渺沉默地從懷中掏出紅色解藥瓶,擰開瓶蓋,撒遍她的全身。
白骨上瞬間生出一朵朵又詭異又漂亮的肉苞,慢慢地將白骨裹狹。
單雲軻和童檸毫無意外地被眼前這一幕衝擊到了神經,兩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氣。
但接下來薑渺冷漠的聲音才更把兩人打入恐懼的深淵:“你們兩個,隨便一個人把她送到她負責的區域裡的休息室。”
“我不去。”童檸打了個冷顫。
“你為什麼要救她?”單雲軻不可置信地歇斯底裡。
“救人還需要理由嗎?想救就救了。”薑渺站起身,看向單雲軻,“童檸不想去,那你去吧。畢竟人是你殺的。”
陳冠玉很有興致地停下手中的動作觀看這場鬨劇,插話:“應該是這些東西把那位小姐殺死的,而不是那位先生,可不要冤枉錯了人。”
沒人理他。
薑渺目光仍落在單雲軻身上,催促他的動作。
童檸則早已背過身,胡思亂想些事情,試圖把剛才看到的一切從她的腦子裡趕出去。
單雲軻也想拒絕,可魅惑者在這裡醒過來也很麻煩,他隻能咬著牙把這份重任接下。
早知道就不殺魅惑者了,薑渺的身份牌信息泄露和他有什麼關係,他倆又不是同一個陣營的,而且薑渺自己都不在意身份牌信息泄露,執意要救這個人。他為什麼要多管閒事?
單雲軻越想越悔恨,十分想穿越回過去,給當時不知道腦子在想什麼的自己來一巴掌。
薑渺看著單雲軻一臉嫌棄地把魅惑者正複生的白骨抬走後,轉身麵向陳冠玉:“很抱歉,我們已經清理了。”
陳冠玉比起昨晚開朗了許多,他手上各種裝著血液的試管交換不停,語氣也很輕快:“今晚找我有什麼事嗎?”
薑渺看著他手下被控製住,眼珠子還在飛快地轉動的類人生物,問:“你已經決定要幫助他了嗎?”
陳冠玉手頭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不然呢?我不想死。沒人想死。既然他拋不下這家醫院,想成為英雄,那我也隻能加入他的研究,延緩我們死亡的到來。”
“即使你們還是會死。”薑渺說。
陳冠玉點頭:“即使我們還是會死。不過說真的,如果我的惡作劇沒有被你們發現,他察覺到研究進度慢了下來,可能會選擇帶著醫生病人們離開這裡呢。”
他臉上多了一抹淡淡的悲傷。
薑渺垂眸。
“我隻是猜測,你無需為此愧疚,事情也可能不會像我所想的這麼發展。”陳冠玉擦了擦泛淚的眼角,問,“你們還是可以離開這裡的吧?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你們的實習期馬上就要結束了。”
薑渺點了點頭。
陳冠玉語氣又變得輕快:“那很好,能多活幾個是幾個啊。”
一旁的童檸恍覺他眼中的求生欲望一點都不比玩家們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