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是一下子冷起來的。
前幾天的秋老虎還讓趙懸和路安穿著短外套喊熱時,轉天氣溫就降了下來,伴隨著淅瀝淅瀝的秋雨,讓他們的稻子變得蔫頭巴腦的。
趙懸和路安帶著鬥笠去巡田時,看著瘦小的稻子都沉默不語著。姚家人的糧食已經收完了,田埂上少了他們的身影,鳥兒更加肆無忌憚,成群結隊地徘徊於稻田上方,就等著稻子熟好撈著穗子吃。
姚家人的糧食才收不久,曬乾、去殼都需要時間,趙懸很久沒有看見他們。路安說馬上要進入枯水期,姚家人用於發電的那條小水渠水會漸少,他們家忙完了糧食的事情,接下來就要去擴張水渠,以保證冬天的用電,所以接下來應該很長時間見不到他們了。
趙懸給自己換上了厚一些的被子,竹涼席還沒撤,這種涼絲絲的天氣裡緊緊地裹著被子睡在席上最舒服了,近來沒有什麼重活兒要做,趙懸總是懶洋洋的,路安倒是勤快,每天早早起床出門,順便還能燜好一天要吃的飯,賢惠得一塌糊塗。
這日路安又是早早離開,飯已經燜好,雞和豬也已經喂好,院子裡他的那輛大三輪車不見了,料想是騎著車和460一起出門了,可能是去捕獸夾那裡瞧瞧有什麼收獲。
這半年來,兩個捕獸夾毫無收獲,但路安很有耐心,一有空就帶著狗往山裡走,也不知道他是相信自己的判斷還是太過相信天意。
捕獸夾毫無收獲,倒是在去看捕獸夾過程裡,時不時還能帶回幾隻野雞野鴨給這一家三口換換口味。
而圈子裡的雞已經有十幾隻了,雞蛋是不愁沒有的,偶爾還可以殺一隻雞打牙祭。
這段時間豬肉,雞肉,野鴨肉交換著吃,讓趙懸都感覺自己臉都圓了一些。
路安和460離開家後,小小一棟房子就變得安靜異常,趙懸轉了一圈,打算將一盆衣服給洗了。家裡是有路安搬回來的洗衣機的,老式的滾筒洗衣機,連開蓋感應都沒有,開了蓋洗衣機照樣轉動著,平時就放在一樓的衛生間裡,水是需要自己從村頭井水裡提來的,排水就地排,水會從衛生間的排水管流出去。
隻是趙懸不太舍得用這台洗衣機,因為洗衣過程需要手動加水,就意味隻有這台沒有開蓋感應的滾筒洗衣機適合使用,但是這台洗衣機實在是太老了,每次使用時,那滾筒轉起來比吸了三十年煙的老煙槍的咳嗽聲都大,感覺隨時都會嘎的樣子,趙懸隻敢用來洗被褥冬衣這些需要用大勁的衣物,一些小而薄的衣服平時還是她自己洗,一般還是去那棵大柳樹下洗,有時她也會叫上路安一起,男人力氣大,洗出來的衣服特彆乾淨。
將臟衣服收進盆裡,趙懸帶上半包洗衣粉和搓衣板就往溪邊走了。
離開家門之前她特意拿出了姚家人送來的那袋子麵條乾來,中午她不打算做飯,因為不確定路安什麼回來,她計劃等路安回來後,再做一頓簡單快速的蔥油拌麵吃。
蔥油是前幾日炸好的,放在冰箱裡隨吃隨拿。
端著盆慢悠悠地走到大柳樹下,柳樹還是眼可見的綠意絛絛,水卻手可感的有些冰了,本來就是山裡頭流出來的泉水,夏日摸起來就很涼爽,看來再過些時候還是應該用洗衣機,要不然也要燒水洗衣服。
在營地的時候沒有什麼條件,隻能取就近的河水來洗衣服,冬天的時候趙懸的手指上就生滿了凍瘡,一根根的和小紅蘿卜一樣,連彎曲都難,觸碰熱水更是癢得難受,今年冬天她想一定不能再叫凍瘡複發了,得好好養著。
依舊是慢悠悠地洗著衣服,一邊搓著衣服,她一邊閒適地抬頭看著遠處的風景——不遠處,有一窪長勢洶洶的野韭菜,她打算折回來做午飯的配菜。
路安和她的兩套衣服又薄又輕,她很快就洗好了,在小溪中漂乾淨,擰去了水分,把乾淨衣服往盆裡一丟,趙懸就跳到眼下的荒田裡去折韭菜。
韭菜這東西,真是割完一茬又一茬,年限還長,去年往這地方割了好幾把了,今年一瞧又是綠汪汪的一大片。
趙懸自己是沒種韭菜的,和芋頭一樣,平常看見野生的,想吃了就當場采來。
用一根乾藤蔓將韭菜綁做一捆掛在手腕上,趙懸回到大柳樹下端起盆,朝家裡走去。
她所走的路是貫通村子的主路,說是主路也不大,寬度也剛好夠著一輛大三輪過,換成小汽車過都嫌窄,這條路將村子破成左右兩半,朝上走就是稻田的方向,那裡有一條小山路將這個村子和下溪村連通起來,要是沿著這條山路繼續再往上走,就是太平鎮的方向。
趙懸的耳朵向來很好,當車輪子碾著小路石子的聲音傳來時,她一聽就知道是身後下溪村的方向傳來的。
她當即放慢了腳步,準備等一等路安,到時她端著盆,路安載著她,她就不用走回家了。
趙懸是一個不進則退的人,這一年來安逸的山嶺生活逐漸磨滅了她的警惕心,直到那個自行車的聲音已經很近了,她才陡然反應過來:這不是三輪車的聲音,而是二輪自行車的聲音!
接著下一秒,她就在想狗狗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幾個念頭間也就是幾秒,直到趙懸再覺得不對勁,猛地回過頭去看時,就看見小路那頭的拐角處出現了一個男人。
一個人高馬大的、陌生男人。
熟悉的恐懼感湧上心頭,再想跑已經來不及了,但趙懸總想和命運搏一搏,她一把丟了老沉的盆和韭菜,拔腿開始往家裡跑!
“哎——”身後傳來那個男人略顯低沉的聲音,大概也是沒想到趙懸跑得如此乾脆果斷,才要起的調也頓在半道上,轉而高呼:“你等等!我是好人!”
趙懸跑得更快了,好像背後有鬼在追。
男人無奈,一蹬腳下那沒有皮圈的自行車就追了上去,三兩下就追上了趙懸,然後手臂一撈,箍住了她的肩膀。
趙懸掙紮不過,扭回頭來,滿臉哀求,那模樣宛若一隻無辜的大白兔:“大哥,你就放過我吧……”
見她放棄抵抗,男人手下鬆勁,正準備開口問,哪裡知道這個小個子是個心裡黑的,下一秒她的臉一變,突然就朝自己吐了一口好大的唾沫!
唾沫落進眼睛裡,男人大叫一聲,鬆了手。
末世後獨自活下來的男人,哪個沒有一點功夫在身上?想徒手和他們搏鬥是不可能的,她腿一抬,彆人就知道她要往哪踢,唯有這出其不意的惡心,是很多人所想不到的,這可以為她爭取一線生機,當然也很可能會激怒對方,讓自己死得更快。
趙懸在抬起頭吐唾沫的時候已經看清楚了那人的臉,但她嘴比腦子快,想要停下來時唾沫已經飛出去了。
“啊!”
——那男人叫了一聲,趙懸也叫了一聲。
“老刀?!”趙懸簡直覺得自己在做夢。
還是那株大柳樹下的小水渠旁,趙懸漂洗著沾了泥土的衣服,老刀正在洗眼睛。
老刀問:“這個破招數是跟誰學的?”
“璐姐,璐姐還教我,要是被彆人侵犯的話就拉屎,也可以救自己。”
“璐姐是哪個?”
“就是當初我隔壁的那個姐姐,養狗的那個,養了一條黃色的土狗。”
“哦。”老刀了然地點點頭,但趙懸明顯看出來他根本就沒有回憶起璐姐是誰。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男人。
老刀,那個營地曾經的管事,部隊退役的巡特警,體格大,身手好,留著圓寸,耳朵後有一道疤,那疤痕會扯著他嘴角,讓他說話時顯得特彆凶悍。趙懸記憶裡他特彆壯實,騎著一輛拉風的摩托,他不大理人,老是來去匆匆的,卻是個好人。
啊,前頭他也說了,自己是個好人。
而現在……趙懸瞟了一眼瘦且滄桑了許多的老刀,再看了一眼坡下那輛可憐兮兮的自行車,自行車連個皮圈子都沒了,鏽跡斑斑,真是大炮換了鳥槍。
他一身灰撲撲的皮衣,背著一個斜跨帆布包,行李也很少,就自行車後座上那個小包袱,包袱上左邊掛著一把斧頭,右邊掛著一把□□。要不是從老刀那依舊圓潤光滑的寸頭認出了他,就憑著這把斧頭和這柄刀,趙懸就算腿折了都是要跑的。
兩人一個蕩好了衣服,一個洗好了眼睛,就準備回家了。
老刀看了一眼端著盆的趙懸,拍了拍自己自行車的後座,“坐我包袱上?我載你?”
趙懸拒絕了,那種沒有皮圈子的自行車一旦動起來,頭都會被晃掉。
於是兩人又慢悠悠地朝趙懸家裡走去。
趙懸和老刀實際上不大熟,除去老刀確實救過她一命之外,他們講話都不超過十句,過了剛才那段認出彼此的興奮勁後,兩人就又有些尷尬了。
沉默了一會兒,老刀問:“你們啥時候出了營地來這裡定居了啊?”
“你走後半年我們也出來了,那營地其實沒剩多少食物了,再待下去也活不久,你呢?”
“我還在找我女兒呢!”老刀的聲音大剌剌的,聽不出他的情緒,“一直在外頭轉著,然後進了這片山嶺,迷了路,幾天都沒出去,好不容易看見一個村子,就想進來看這裡有沒有活人,問個路。”
“唔,我們剛來的時候也是在這裡迷路了很久,這裡林子多,山都又高又密的,確實會迷路,”說著她打量了一眼渾身臟兮兮地老刀,“餓了吧?先去我家吃個飽飯。”
家離的不是很遠,要是沒遇上老刀,他自己進村了,也很快會發現這裡。
推開那扇大鐵門,趙懸一指廳子:“你先坐著,我去煮飯!”
小小的院子裡已經停著一輛小三輪了,旁邊留著另一塊空地,想是平常還有一輛三輪停在那裡,院子裡還支著兩根竹竿,上頭高高掛著幾串醃鹹肉和一隻風乾雞,臨邊的窗戶上還掛著幾串雪白的大蒜,簾子似的整整齊齊。
趙懸進的那間加蓋出來的小房明顯是廚房,老刀停了車,正準備往廳子裡走,就聽見趙懸喊了一聲:“我去菜地裡揪幾把菜來,你先等等啊。”說著就見這丫頭挎著一個大籃子匆匆走出了院門。
獨留下老刀一個人,他突然有些躊躇了。他一個人流浪了這麼些年,遇見過形形色色的人,末世後誰也不傻,能將一個家留給他而自己獨自出門的人,他還是第一次遇見。
就因為自己救過他一命?他救過的人可太多了,要不是趙懸說了這麼一段過往,他早都忘記了。
穿過了整潔的小院,一樓的廳子也是乾淨的,地上沒有灰塵,家具被擦拭得很亮,簡單地放著一張四方桌並著四條長凳。一邊貼牆放著一架不鏽鋼置物架,上頭好看的玻璃罐裡擺放著五顏六色的食品。置物架邊上還有兩架冰箱,一個櫃式冰箱,一個立式冰箱。而在衛生間裡,則擺放著一個洗衣機。
廳子的另一麵牆上掛著一麵萬年曆,萬年曆正亮著,顯示著日期和時間。萬年曆下頭的牆上掛著兩頂鬥笠,下邊放著一大一小兩雙雨鞋,再旁邊還立著幾把農具。
——他們的這個小家被收拾地井井有條,不僅乾淨整潔,還通上了電。
通電是那個叫路安的漂亮小子乾得吧?老刀依稀記得他的模樣,比自己還要高的個頭,很瘦,但就算是瘦的都脫相了也可以看出他生得很好看,他不大愛說話,做事情卻很勤快,會修電。
也是因為有這個手藝,營地才會勉強讓他和趙懸一起進來,他聰明,後來在營地還學會了修車。老刀記憶裡的趙懸則很小,也很醜,從餘家三兄弟的手裡救下滿臉是血的她時,他就覺得這姑娘醜,要不是趙懸今天主動叫出他的名字,他也無法相信他篤定活不了趙懸可以這樣生機勃勃地再次出現在自己麵前。
這個小姑娘如今還是留著拉雜的短發,臉圓潤了些,眼睛亮晶晶的。她的眼睛是亞洲人裡少見的淺棕色,即便穿著土氣的大印花衣褲,頭發因為自己剪得而不夠整齊,但因為有了這雙水潤的眼睛,讓她像一朵春日裡的小白花似的,搖搖曳曳的,既柔軟又堅韌 。
想到這裡,老刀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生出細紋的臉,倒是他老了很多。
他沒有擅自走上二樓,而是在長凳上坐下,安靜地等著趙懸回來。
——而這一切,正落在了回來的路安眼中。
路安的大三輪恰巧壞了在了路上,他是回來拿修理工具的。460一路跟著他回來,狗鼻子很靈,在離家很遠的地方它就警惕地拽住了主人的褲腳。
一人一狗無聲地走回家,從那打開一道縫的院門看去,他看見了一個四十有餘的陌生男人正坐在廳子裡,縫隙太小,他沒看見那男人的臉,同時他也沒看見趙懸,亦沒有聽見她的聲音。
路安感覺自己的血都冷了下去。
他的臉色瞬時變得很恐怖,他看了460一眼,一人一狗在多次的狩獵中已經養成了很好的默契,460也回看了他一眼,無聲地露出一口白牙。
——如果把這個情景放進恐怖片中的話,無疑是隻剩女主人的家中突然出現了一隻厲鬼,而女主人不知所蹤。
末世後會有這樣一群“鬼”,不事生產,他們靠打劫為生,盯上了哪個人家就群起攻入,殺光裡頭的人,吃完用光裡的物資,然後再去物色下一家。之前他和趙懸所住的那個營地就常常同這些人做交易。
廳子裡還在想事情的老刀諸事不知,就猛然間感覺有一道風靠近自己,他本能撇開頭去,鋒利的斧頭就朝著他的耳朵擦了過去。他回身,伸拳,與來人打鬥在一起。
老刀這麼多年都是一個人行走,各種打鬥技巧已經出於下意識,念在這是趙懸的家,他留了三分力氣,但也是和來人打得有來有回。
路安的拳腳都是老刀教的,他年輕,力氣大,但依舊打不過經驗派,但是他有狗。
——460,咧著雪白的牙齒,奮力咬在了老刀的小腿上,用上了自己畢生的修為。
而趙懸回家時,就看見一地狼藉,桌子翻倒,凳子斷開,路安正被老刀反手扭著胳膊壓倒在地上,而460則死死咬著他的腿。
兩個男人都發出了極痛的慘叫。
趙懸吃驚地丟下了菜籃子,也“啊”的一聲發出慘叫:“你們這是在乾什麼啊!”
……
時間很快就流轉到了傍晚,隨著太陽落下,空氣逐漸變得潮濕而冰涼,歸途的鳥兒發出長鳴,叫聲深邃,聽來總覺得帶著些悲淒。
有些昏暗的廚房裡,紅彤彤的火焰舔著鍋底,讓鍋子裡的水很快就沸騰起來。
趙懸獨自在廚房裡忙著。
將所有的麵條乾放入水裡煮熟,而後撈起來過個涼水,然後加入蔥油和醬油,蔥油是用豬油炸製的,隨便一拌就香氣四溢,最後加入切成細絲的胡蘿卜絲、黃瓜絲,以及小蔥段,最後再撒上一大把脆香的油渣小丁,一大盆簡單的蔥油拌麵就做好了。
中午剛摘的韭菜也被她洗淨,切成小段。這時候的韭菜有些老了,炒熟了會像牧草一樣難嚼,趙懸把韭菜焯到半生,乾撒上點辣椒粉和香油涼拌了一下,最後加點白糖提個鮮,做成涼拌韭菜。
此刻的廳子裡正滿滿當當的坐著人:姚家三口、老刀、路安,還有一隻狗。
路安的胳膊已經接上去了,章小禾正給老刀的小腿上著藥,狗狗則靠在460身邊,捏著460軟軟的耳朵。
姚遠剛好將瘸了一條腿的長凳給修好,見趙懸進來趕緊將這一大盆麵條接了過來。
已經到了傍晚,但大家連午飯都沒吃,這時候應該都餓極了。
趙懸招呼狗狗:“來,先給你盛一碗。”然後依次給大家盛上麵條。
碗是趙懸特意挑的大碗,滿滿的一碗麵條,已經堆得冒尖了,米黃的麵條裹著濃厚赤紅的醬,加上蘿卜黃瓜和小蔥的點綴,顯得更加鮮美誘人了。喜歡吃韭菜的話還可以在上頭碼上一大筷子的韭菜,翠綠欲滴的韭菜上裹著深紅的辣椒粉,看著就很爽口,
麵條彈牙有嚼勁,蘿卜絲和黃瓜又十分清爽,最重要的是那裹藏在醬料中的一粒粒豬油渣,脆而濃香。
沒有什麼可以阻擋現在人類對於美食的追求,一時間,廳子裡靜默無言,唯有大家唏哩呼嚕吃麵條的聲音。
一盆趙懸預計可以分好多頓的麵條乾被一餐吃完,趙懸的心似在滴血。
老刀傷得不輕,卻沒有阻礙他一連吃下幾斤麵條,就算是平時靦腆的狗狗,也抱著大碗坐在460身邊,吃得嘴巴邊全是醬,而460的眼睛都快貼到他的碗裡了。
吃飽了肚子,老刀抹了一把嘴,這才問:“趙懸,你家這頭訂書釘沒有病吧?”
趙懸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老刀說的是460,她搖頭:“它沒狂犬病,而且……它也不吃屎,嘴巴應該不太臟。”
“噗”的一聲,隻能用左手吃飯的路安含著麵條,突然笑出聲來。他似乎在笑老刀和趙懸的對話,也似在笑他和老刀先前那完全沒有必要的打鬥。
而今天身心受到最大傷害的老刀見他笑了,突然也中氣十足地哈哈大笑起來。
然後不知道怎麼的,所有人都覺得今日這一幕是末世後少有的可笑事情,就都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燈光在這稍顯寒意的傍晚顯得愈加昏黃起來了。果實成熟,樹葉見黃,秋天來了。北歸的鳥兒沒有找到回家鄉的路,但總算找著一處溫暖的巢,暫時安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