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賭局(1 / 1)

對於會被拉下水這件事,莫妮卡做了心理準備,但她萬萬沒想到,烏鴉這張嘴竟然這麼壞,都要噴毒汁了!

她轉頭一看王九,果然笑容不複燦爛,陰沉沉地,好似有烏雲蓋頂。王九癲起來六親不認,莫妮卡不想被遷怒。

於是她主動出擊:“什麼叫老登?這叫成熟風韻,男人四十一支花,你沒品我不怪你呀,畢竟你四十的時候還在不在世都好難講。”

聞聲趕來的護主馬仔在莫妮卡身邊小聲逼逼:“九哥還沒到四十啦……”

“……”

莫妮卡想找補,王九卻忽然起身,向烏鴉近兩步:“你來這裡乾什麼?”

烏鴉的胸肌頂著黑衫,也是半步不退:“談生意咯。”

“你?談生意?”王九連聲大笑,像聽了個天大的笑話:“他話他來談生意,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麼?你們果欄可以來遊艇會談生意,我們東星不行?”烏鴉惹氣道。

王九笑得更大聲,更放肆,根本收不住,他推起墨鏡擦笑出的眼淚,順勢拍了拍莫妮卡。

莫妮卡心領神會,充當起癲語翻譯:“哦,他意思是,東星談生意沒問題,但是你談生意就好有問題。”

“喂,你們兩公婆,一唱一和玩我?”烏鴉從來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主,刻薄不過,就逐漸暴躁起來。

“sorry,我換個講法,”莫妮卡從烏鴉上身虛指到腳,品評:“大哥,你虎背熊腰,八塊腹肌,一看就是雙花紅棍的材料,談生意,不適合你呀。”

見莫妮卡誇誇其談,極儘陰陽,王九本來也跟著笑,可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

這一幕,王九總覺得很眼熟,仿佛是他第一次見到莫妮卡的時候。

對,那個時候她也是這樣依偎在藍信一懷裡,笑眯眯地對他挑釁。接下來發生什麼?哦,莫妮卡打開錢包,給了他八百塊。

現在她還誇烏鴉身材好,卻從來沒誇過他。

王九忽然感到好奇,他攬住莫妮卡的腰身,帶到身邊,歪頭問:“你準備給他多少錢?”

“啊?”莫妮卡一臉茫然,完全沒明白王九的腦回路。

她忘記了。

“嘖”了一聲,王九鬆開莫妮卡,端上酒遞給烏鴉:“好好好,不管你來乾什麼,都不管我事。嘴彆這麼臭,火氣也彆這麼大,坐下來吃頓飯啦,你們東星如果有錢,說不定哪天還可以一起發達。”

王九陡轉的態度令莫妮卡毛骨悚然。

短短幾分鐘,他似乎已經調理好怒氣,笑容妥實,選擇明智,像個優秀的頭馬,卻根本不像他。

見此情形,烏鴉也隻好作罷,敷衍地端過酒同王九碰了碰,眼睛卻始終直勾勾地盯著莫妮卡,不加掩飾地冒犯。

莫妮卡渾身不適,偏偏不好動手翻臉,稍加思索,計上心來。

“九~哥~”

王九身形一僵,像是被電鰻咬了手指:“做什麼?你鬼附身?”

“我頭好暈,你陪我去甲板上吹吹風嘛。”莫妮卡嗓子裡像灌了一整瓶糖漿,又黏又膩,說罷,還煞有其事地眨眨眼。

女人撒嬌很好聽,但莫妮卡這樣撒嬌真的很難聽。

“好好好,走走走。”王九拉著莫妮卡就往餐廳外走,還不忘低聲警告:“你再吊著嗓子說話,舌頭給你剪掉!”

正巧大門又開,一個衣冠濟濟的少壯男子同王九擦身而過,背後同時傳來烏鴉過於殷勤的問好:“Hi,卓少!等你很久了!”

烏鴉今晚,應該就是想跟這人搭線做生意。

登上甲板,泳池歡鬨的不夜聲入耳,晚風鹹潮,迎麵吹蕩,攪動起一波又一波無色的暗湧。莫妮卡走向船尾,那裡少人清淨,還獨有一個略顯驚險的觀光台。

王九跟在莫妮卡後麵,手插兜的姿勢很隨意,問得卻很刻意:“你怎麼認識他?”

莫妮卡沒回答,烏鴉是去找馮工的,且目的絕不單純,她不想給馮工惹麻煩。

不得回應,王九不放棄:“秘密情人?”

“我眼光這麼差?”莫妮卡反問著,抬頭找尋起藏匿的晚星。

“剛剛是誰在說,虎背熊腰~八塊腹肌~雙花紅棍~”王九白眼相看,搖頭晃腦,怪裡怪氣:“他算個X呀,連你都打不過,很虛的!”

一陣勁風掀飄過王九的長發,他意氣洋洋,有種不顧他人死活的驕傲——對於打得過莫妮卡這件事。

莫妮卡走上觀光台,扶欄半倚,秀麗的側顏上儘是深重的怨念:“打不過我才好,如果都打得過我,我才是好慘。”

“隻要你不擋我路,我不會打你,還會帶你吃香喝辣。”王九的語氣如拖行的蛇尾,含著誘引,又似調情。

莫妮卡手臂枕上冰涼的攔擋,身體傾伏,弓出的脊線柔韌流暢,墨藍色的海洋在她裙下翻騰卷湧,遠遠看去,恍若踏浪而來的海妖。

“要怎麼樣,才算不擋路呢?”莫妮卡側枕手臂,夜霧般的發從頸處滑落,像是在耐心求教。

“你現在就在擋我的路。”王九做了個鬼臉,單手忽然鉗住莫妮卡後頸,作勢要將她推進海中。

莫妮卡驚叫一聲,反手捶襠,脫頸轉身。王九沒下死手,單單隻想逗耍,又以龍爪跟身纏鬥,逼得莫妮卡的後腰抵上欄杆。退無可退,莫妮卡乾脆順勢往王九身上一跳,箍緊他的脖子,死死扒住不肯鬆手。

莫妮卡的膝彎架住兩弧勁瘦足力的中肌,王九呼吸更重更急,手掌攤開,乾脆將抱滿懷的人在懷裡掂了掂。

“不怕走光?莫妮卡·王。”

吹夠了風,王九拉著莫妮卡上了二層賭廳,這裡儼然是個小型賭場,規模不大,但從牌類、骰類、輪盤,目前香港時興的熱門玩法都一應俱全。剛進門,越南幫的馬仔們便圍過來對著王九一陣恭維,把他吹得是天上有地下無,賭神在世,幾個陪賭女郎也簇擁上來,熱情洋溢。

王九坐到賭桌旁,將莫妮卡往前一推:“看到沒?帶了人,找彆人去啦。”

莫妮卡將賭凳調低,兩腿疊放起斜坐,姿勢優雅又安全:“哈,怪不得要帶我來,原來是怕遇到美女做局殺豬,拿我當擋箭牌。以前沒少被人騙錢吧?”

“想太多,我會被人當豬宰?”

馬仔殷勤地端來裝得滿滿當當的碼盤,王九順手抓了幾枚,疊放在莫妮卡肩頭上,使壞吹氣:“像你這樣送上門來的,我隻會財色雙收。”

莫妮卡難得語塞,的確,為了老阿叔多活幾年,她的確算是送上門了。鬱卒的她將籌碼從肩上抓起,一股腦丟到王九頭上。

“哎呀。”王九擋了一下,任由籌碼骨碌碌地滾了滿地。

開局以後,王九便不怎麼理會莫妮卡了,他醉心於賭博之中,滿眼隻有點數與輸贏,莫妮卡總算能安心做花瓶,舒緩同王九鬥智鬥勇的神經。莫妮卡對賭錢興趣缺缺,幫忙數碼收錢還不如馬仔伶俐,王九嫌棄,隻把她趕到一邊,贏錢時跟著叫好兩聲。

侍應生時不時推著些餐食晃蕩,王九打響指要了一打生蠔配酒,不用說,又要莫妮卡喂他。

莫妮卡用開蠔刀一旋,將幾滴檸檬汁點綴上,送到王九嘴邊,看著他如何將乳白色的貝肉吮入口中,分食、咀嚼,吞咽下肚。胡須偶爾會擦過莫妮卡的手指,觸感比打過發蠟的頭發還硬點。

今天王九運氣很好,把把連勝,有的吃有的贏,心情好得不得了,幾杯烈酒佐下,麵帶醺色,人也漸漸亢奮:“你玩不玩?”

莫妮卡搖頭:“我不想玩。”

“來,你玩,”王九偏偏不讓她閒著,讓出主座,更拿出越南幫頭馬的豪橫:“賠了算我的。”

但很快王九就開始質疑起了自己的決定,莫妮卡的手氣遠不如她人看起來靚,點背到了極致。王九不信邪,拉著她從百j樂桌一路輪換,硬是將棋牌骰都試過一遍,也未見勝績。

就連鴨寮街的豹哥也湊過來看熱鬨,哈哈大笑:“王九,你從哪裡找來的送財觀音,我做她對家,都可以買樓啦!”

被調侃,王九臉色很臭:“你有心搞我呀?”

“不是啊,我真的有在認真玩,”莫妮卡思來想去,找到個理由:“是不是我開生蠔開多了沒洗手,等我去洗個手?”

王九嗤聲:“想走?這個理由好蠢。”

莫妮卡大聲抗議:“我真的要洗手,而且我已經幾個鐘頭沒去洗手間啦!”

王九指了指荷官洗好的新牌:“不行,再來一把。”

莫妮卡隻好繼續抽牌,摸到最後一張,王九忽然按住莫妮卡的手,另手連指向天,似在請神發力。王九擺弄完,才到:“開。”

還是輸了。

“邪了門了。”王九嫌棄極了:“衰女,去去去,快點去洗手轉運,記得用金盆洗啊!”

莫妮卡剛想走,王九又招來兩個馬仔:“跟著她。”

其實,莫妮卡沒打算現在就做什麼,她走過長廊,好好洗了個手,補妝,故意耽擱到門口馬仔來叫,才不緊不慢地往回走。

一路上忽然多出好幾個神色警惕的保鏢,莫妮卡不由多看了兩眼,才返回賭廳。

剛進門就看到烏鴉坐在王九對麵,一群人簇擁著圍觀,裡頭氛圍劍拔弩張,唯一神色從容的,是坐在見證位,同烏鴉結交過的,那個被叫做“卓少”的男人。

王九散漫的話聲傳來:“好呀,你說,賭什麼?”

烏鴉也的確眼尖,左瞧右看,硬是將人群中的莫妮卡逮住,笑容邪肆:“如果你輸了,今晚讓她陪我。”

王九沒應聲,遠遠地也看不清他墨鏡下的眼神,隻見他隻朝莫妮卡伸出手,莫妮卡走了過去。

“怎麼?跟賭命比起來,這個賭注不算什麼吧。”烏鴉兩手撐在桌上,身體前傾:“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輸了就借我穿一下咯。”

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長得帥但嘴這麼臭的人呢?莫妮卡匪夷所思。

見莫妮卡沉著臉,王九反倒很開心:“你不開心呀,你自己說兩句?”

“他說女人如衣服,我不認同。退一萬步說,就算是衣服,也是要挑人的,有人著穿是相得益彰,”莫妮卡指了指王九,“有人穿是佛靠金裝,”又指了指烏鴉。

“差好多的。”

“講得好!講得好!”王九帶頭鼓掌,小弟們也跟著起哄造勢。

不過——莫妮卡轉念一想,王九不是說過烏鴉打不過她?這種事也沒必要撒謊。那如果輸了跟烏鴉走,把他打死出去拿藥,豈不是正正好好?

“不過,我答應跟你賭。”

王九的掌聲戛然而止,眼中明顯滾過被背叛的怒氣。

他從沒想過莫妮卡會答應,就連他自己也沒想過要替莫妮卡答應。這麼驕傲的女人,怎麼會想用自己當賭注?

她為什麼?烏鴉又是憑什麼?

烏鴉自己也沒想到,在這重重疑慮之中,還藏有那麼一點被挑選中的暗爽。

頂著王九陰冷的目光,莫妮卡走到賭桌前坐下,對烏鴉道:“如果你輸了,你要在這裡,跳脫y舞給大家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