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1 / 1)

梔夏未晚 佑心 4656 字 2個月前

運動會這幾天天氣極好,天空湛藍得一片雲都沒有。看台沒有遮陽蓬,江梔言隻坐了一會兒便覺得熱得不行,全身已經開始冒汗。

她看著同樣沒有蔭涼的籃球場,林翀正在球場上專注比賽,球衣寬大,肌理線條在跑動時會隨風隱現。他今天特意在藍色的球衣下還多穿了一件白色的打底。

江梔言不知道為什麼林翀要多穿一件,她坐在這裡沒動已經很熱了,更何況是多穿一件還在比賽的林翀,隻會更熱吧。

李文不知從哪裡拿了兩瓶水過來,遞給她一瓶。

江梔言接過礦泉水說了聲謝謝,又看了一眼籃球場。裁判吹了聲哨子,比賽暫停,進入短暫的休息。

林翀就站在賽場上微微喘著氣,他隨意拿腕帶擦了擦額頭冒出的汗,視線在圍觀的人群裡掃了一圈兒。

江梔言站起來,正想下去把手裡的這瓶水拿給他,突然看見籃球場旁邊的幾個男生已經抬了一箱水過去。

那箱水就放在籃球場邊上,剛打開,觀眾堆裡就衝出去幾個女生彎腰去搶。那些女生搶了不是自己喝,轉身就已經三三兩兩地跑過去,簇擁到了林翀的身邊。

他身邊的其他隊員好像見怪不怪,也有人不知道對林翀說了幾句什麼,林翀懶得搭理,臉上是冷淡的客氣,卻引得送水的女生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江梔言目睹一切,愣在原地。

頭頂的陽光乾燥而熾烈地灼燒著皮膚,她突然覺得,如果現在自己下去,那麼她和那些女生好像沒什麼區彆。

她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直接擰開瓶蓋,仰頭自己喝起來。

涼白的水咕咚咕咚流進嘴裡,江梔言的皮膚在陽光下白的好像在發光,幾顆晶瑩的汗珠掛在耳旁的碎發上,秀氣的鼻尖上,一旁的李文看呆了。

林翀在圍觀的同學裡看了幾圈也沒找到江梔言的人影,以為她沒過來。直到裁判吹哨子比賽繼續,他轉了身,一眼就看到看台中間的江梔言。

她站著,正在喝水,沒有看他,而是看著彆處。

和她坐在一起的李文,臉紅的幾乎要滴血。

林翀下半場比賽打得很一般,中間好幾次忍不住分神。

有次失誤導致對方罰球,和他打配合的隊友跑過來胳膊撞了他一下,納悶地問:“翀哥,你總往看台那看,看什麼呢?”

林翀也很納悶,因為他一場比賽打得心不在焉,卻連江梔言是什麼時候走的都沒看到。

李文也不在那裡,不知去了哪裡。

不知道是不是還和江梔言在一起。

休息之後的後半場比賽,林翀都打得沒什麼意思。一個小時的比賽結束後,四班險勝。其他人高高興興回大本營報喜,林翀沒回班級大本營,他也沒什麼理由,直覺江梔言應該不會在大本營呆著。

林翀身上的衣服汗濕了大半,他想起自己的毛巾和水杯都在教室,於是他打算回先教室一趟。他回到聞喜樓,剛從教室後門邁進去,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林翀坐回位子時,江梔言感覺到身邊一陣熱氣飄過來。

江梔言不由自主地看了林翀一眼。林翀打開水杯的蓋子大口喝水。一口氣喝了大半杯後,他放下杯子,吐苦水似的說了句:“哎,打球好熱,我特麼都快熱成燒烤了,連口水都沒喝到。”

江梔言收回視線,盯著翻開的作業,沒什麼情緒地說:“不是有人給你送水嗎?”

林翀抱著手臂說:“可是她們送的水,我不想喝啊。”

江梔言:“那你就渴著吧。”

“不是,我以為,你至少會給我送瓶水過去吧。”

聽他的語氣似乎是生氣了,江梔言仍是不看他,冷笑了聲說,“我為什麼要給你送水?我送,和她們送,還能有什麼不一樣?”

說完,過了很久,身旁的人都沒反應。

江梔言不由悄悄看了他一眼,才發現林翀眼角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竟然在笑。

江梔言不明所以,林翀無聲笑了會兒,才說:“江梔言,你是不是生氣了?”

因為看見有其他女生給他送水,所以生氣了,所以比賽都沒看完,就直接走掉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是嗎?”林翀收斂了一點笑意問:“我還以為你生氣了呢。”

“就算我生氣,你就這麼開心?”

“當然開心。”

怎麼能不開心?這是為他生的氣,就證明她在意他。

江梔言無言以對,她將手裡的書本合上,站起來就走,說了聲:“莫名其妙。”

“江梔言,你臉紅了。”

江梔言一聽,下一秒腳底加速。

林翀站起來,追上去拉住了她的手,江梔言驚訝地想要掙脫,林翀卻握得更緊了,他眼神認真,喉嚨裡發出一聲輕笑,低聲說:“不是第一次牽你的手了,可每次我仍會控製不住的緊張。”

江梔言心裡微微發顫,“你到底要乾什麼?”

“我有件事,想問你。”他一把將她拉近,迫使她對上他的目光。

“什麼事?”

江梔言的手裡傳來他手掌心的溫熱,他仿佛真的很緊張,又是誰的心跳,好吵。江梔言幾乎快要聽不清也要要看不清,他背後的窗外,金色的陽光下可以看見細小的塵埃,枝頭無數銀杏葉在大風中搖搖撞撞響成一片。

她聽到他問:“江梔言,我們之間,不止是同桌吧?”

林翀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持有長久的不確定。因為不確定江梔言的想法,所以他隻能把自己的內心暫時隱藏。

可是這種不確定困在他心裡幾天,像一隻手不斷抓心撓肺。他忍不住想要知道答案,又害怕答案不是自己想聽到的。他的心就像一隻不斷向高空飛去的氣球,令他既欣喜,又小心翼翼。

江梔言的表情怔然,明顯因為他突然的發問而感到無措。但不知她是想到了什麼,眼神又暗了下去。

她將手從他手心裡掙脫,表情有些僵硬地說,“我還有跳遠比賽,要去操場了。”

她沒有給他繼續追問的機會,匆匆離去,教室裡隻留下林翀獨自一人。

江梔言回到操場,跳遠比賽的選手已經在沙坑附近排隊點名。她小步跑過去簽到,比完之後,江梔言正好看到周海順和李若希拿著羽毛球拍從沙坑旁經過。

“江梔言,走啊,看我們打羽毛球去!”周海順一路招搖呼朋喚友,被喊過去看比賽的同班同學少說十來個,連班旗都被鄭剛扛了過來。

有人在討論:“今天羽毛球和哪個班比啊?”

“六班。”

“哇,精彩啊,班長不是說我們和六班總分差不多,今天羽毛球豈不是一決勝負的時候?”

……

江梔言因為林翀的問題,到此刻仍然有些心不在焉。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大家聊著。她不想回教室或者大本營,因為現在無論她回教室還是大本營都有可能看見林翀,於是她便沒說什麼,跟著大家一起去看羽毛球。

羽毛球場周圍也圍了不少人,有四班和六班的,也有其他班上的。

因為陣營裡有校花程欣,看比賽的男生尤其多。隻是男生們的臉上表情有些微妙,因為程欣旁邊站著的人,不是彆人,是她的護花使者孫涵。

李若希正在熱身,看到對麵的人是程欣,李若希表情懷疑地問身邊的周海順:“對麵是你的女神,你該不會包藏私心放水吧?”

周海順勾勾嘴角,露出王之蔑視的強大氣場:“怎麼會,你順哥我是這種人嗎?”

周海順之前迷戀程欣,他和大多數男生一樣,對女神隻敢遠遠地觀望和崇拜。而這種感情還算不上喜歡,但自從他知道是程欣和孫涵為了私心故意毀掉江梔言的畫之後,女神的濾鏡就已經碎了大半了。

更何況現在是比賽,不管對方是什麼花,都不能影響他想要為班爭光的決心。

此刻的他氣勢昂揚,帶著一種視死如歸的神情,揮舞著球拍喊:“讓我們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李若希嘴角抽動:“還沒上場隊友已經開始丟人現眼了怎麼辦?”

鄭剛說:“西瓜,彆擔心,我順哥現在氣勢上已經壓過對方一頭了,這在比賽中是非常重要的心理素質。你隻要好好配合他,一定可以大獲全……”

鄭剛一個“大獲全勝”還沒說完,李若希突然感覺腳背被什麼東西踩了一下,吃痛地“啊”了一聲。

對麵的程欣和孫涵已經站在發球線之後,裁判老師也已經就位,正等著四班的選手上場,比賽就可以開始了。大家的目光被這一聲“啊”吸引過來。

西瓜蹲下來捂住左腳,“周海順你踩我乾什麼?”

周海順在她旁邊蹲下說,“啊?我不是故意的。很疼很疼嗎?”

李若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咬著牙倒吸涼氣,“你不是故意的,你隻是要減肥了!”

周海順本身身材偏胖,再加上剛才在興頭上,沒注意腳下,踩得太用力,李若希覺得自己的左腳小腳趾都要被他踩裂了。

“四班的同學,該上場了。”裁判老師催促道。

周海順又悔又急:“對不起啊西瓜,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現在怎麼樣,還能上場比賽嗎?”

李若希皺著眉頭說,“我試試。”

李若希緊咬下唇,試著站起來,可光靠自己站起來左腳就感覺到又麻又痛。

見四班這邊的人圍在一旁磨磨蹭蹭不上場,對麵的孫涵已經等得不耐煩,“怎麼回事兒?你們還打不打?”

李若希忍著痛,回頭委屈地對鄭剛說:“體委,我腳疼,要不還是換人吧……”

如果李若希下場,就需要一個女生來頂替。鄭剛抓抓腦袋,突然發生這種事,他去哪裡換人?

這時,對麵的程欣說:“不是吧?就算你們理化奧賽班是和尚班,不會連個能打球的女生都沒有吧?四班是沒人了嗎?”

周圍一陣哄笑。

四班是理化奧賽班,因為男生多女生少,有個“和尚班”的外號。運動會上的女子項目,四班的得分少得可憐。而六班是史政奧賽班,剛好和四班相反,所以此刻程欣這樣說,無異於在戳四班體委的肺管子。

鄭剛怒了:“誰說我們四班沒人?”

孫涵添油加醋:“要不你們直接放棄算了,彆耽誤大家時間!”

六班的觀眾也跟著程欣孫涵紛紛鄙夷起哄。鄭剛簡直要氣炸,擼起袖子就站起來。李若希見狀不妙,她剛往前邁出一步想要勸住鄭剛,一下沒站穩,向一邊歪過去……幸好有人跑過來將她扶住。

李若希下意識想說“謝謝,”抬頭一看這人竟是江梔言。一句“謝謝”滾到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口。

江梔言扶住她的手臂,卻從她手裡接過羽毛球拍,再握住手柄,試了試手感,喊住鄭剛:“我會打,換我。”

鄭剛扶著李若希單腳跳到旁邊的長椅坐下,江梔言和周海順已經站到發球線後。

江梔言沒有看程欣,也沒有看孫涵。可周海順注意到了,江梔言一上場,程欣的目光就釘在她身上。

周海順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第一局六班先發球,裁判老師站在中網,扔出一個羽毛球,孫涵伸手接住。周海順突然猝不及防地大喊一聲“等一下——”

裁判老師皺起眉頭,“又怎麼了?”

周海順把拍子一扔,往地上一坐,屈著右腿,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腿,五官亂飛,吱哇大叫:“哎喲,我腿好疼啊!我腿要斷了”

眾人:?

鄭剛趕緊從西瓜身邊跑過來,“順子順子你怎麼了?”

周海順一把抓住他的手,將他拽近,保持痛苦麵具狼哭鬼嚎,抽空從牙縫裡小聲擠出幾個字:“給,林,翀,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