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結束,歲汐睜開眼睛,視線落到刃身上。
果不其然,他身上那股強烈的詛咒氣息又回來了。
這種感覺,讓歲汐瞬間回憶起第一次在爛尾樓見到他時的情景——危險、不可控,比起人類更像詛咒。
歲汐擔憂地瞄了眼刃的頭頂,看到屬於玩家的名稱標簽暫時沒有變化,“刃”字後麵沒有綴著“魔陰身狀態”,這才稍微鬆了口氣,但係統提示的聲音卻讓她的心再次懸起:
【係統:溫馨提示,玩家的黑化指數正在不斷上升,請宿主多加注意】
【黑化值:67/100(滿值觸發無差彆攻擊性魔陰身)】
【好感度:44/100(滿值觸發針對宿主的魔陰身)】
也就是說,如果放任刃一直不管,他就會對這裡的人進行攻擊?
現在正值飯點,吃飯的人很多,都能隱約聽到客人們經過走廊的談話聲,人來人往的,普通人那麼多,以刃的破壞力,真的動起手來,那絕對是大規模破壞了。
雖說這是遊戲,隻要玩家老爺高興他想殺都行,但歲汐畢竟生活在這裡,與這些普通人一樣,都是一串數代碼數字。
而她也沒有感受到數字生命和碳基生命的不同。
現在的時機和地點都不適合爆發衝突,她必須穩住刃。
歲汐湊近刃的身邊,壓低聲音:“你還好嗎?要不要出去透透氣?”
他沒有回答,像是完全被拉回到某種深不見底的回憶裡。
濃烈的詛咒氣息在他周圍翻滾。
五條悟和夏油傑也都察覺到了刃的狀態明顯變得更加危險。
五條悟慵懶的神態收斂,眼神銳利,認真道:“喂老頭,你拿出來的這東西沒有你說得那麼安全啊。”
夏油傑的語氣也變得冷硬:“你對他做了什麼?”
野呂英道也有點不淡定了。
他明明做過試驗的,使用這枚光錐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就連普通人都能承受的住,並且在佩戴期間還變強了不少。
然而,這份堅定的肯定卻在刃這裡失效了。
野呂英道怎麼也想不明白,一段記憶而已,居然能讓這位先生激動成這樣,甚至變得更加向詛咒那一邊靠攏了一些。
可以調節自己的狀態是嗎,這種狀態……也許那位大人會喜歡。
野呂英道擦去額上都冒出了細小的汗珠:“可能這位先生對光錐比較敏感吧,我也能體察到他的不同尋常之處。”
不同尋常個鬼啊!
他看起來就不是那種普通人才有的症狀好嗎!
不懂就不要胡說!
係統顯示的黑化值和好感度在不斷飆升,但好感度始終差了那麼一節。
歲汐輕輕拉了拉刃的袖口,見他還是沒有反應,逐一加重力道。
刃什麼都沒有說,他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回憶裡一般,短暫地不可自拔。
他的眼瞳跳的很快,詛咒氣息越來越濃鬱。
而野呂英道還和沒事人一樣,自顧自地進行著他那長篇大論的說教:“光錐的記憶不過是一段簡單的映像,卻讓這位先生如此激動,還是說……”
他略微停頓,視線故意落在刃身上,“記憶裡那個長角的類人生物觸動了你的情緒?這位不知道名字的先生。”
他還故意強調了最後一句話 ,還在在意刃沒有互通姓名這件事。
整個房間的空氣驟然冷凝,仿佛連呼吸都變得沉重。刃微微抬眼,冷冷地掃了野呂英道一眼,那目光如刀刃般冰冷,毫不掩飾殺意。
那一瞬間,野呂英道隻覺得胸口像被一塊巨石壓住,迫使他本能地低下頭,連直視對方的勇氣都被剝奪了。
脊背陣陣發涼,冷汗順著鬢角滑下。他的腦海中警鈴大作,甚至不敢動一下指尖。
一個念頭突如其來地湧入腦海:如果他再多說一句,再糾纏一步,他的結局不會僅僅是失敗——他會死,死得無比淒慘,甚至沒有屍骨可尋。
歲汐看了看幾乎壓不住的黑化值,又看了看在添柴加火的野呂英道,心裡已然做出了決定。
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想要這個老頭合作的打算。
而這個老頭卻始終以高人一等的姿態與他們交流,仿佛他提供得那些情報是多麼珍貴強大的施舍。
就連艾利歐也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方式和她交流。
這個老頭,又傲慢又蠢。
歲汐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刃的手背,柔軟有力,給他一點安慰性質的接觸。
【玩家臨時好感度上漲】
【當前好感度:57/100】
欸,能漲這麼多?!
歲汐試著讓掌心都覆蓋在刃的手背上,還輕輕拍了拍,揉了揉。
好感度再次上漲。
【當前好感度:60/100】
好感度增加後,黑化值增加的速度也有所漸緩。
歲汐回想起剛遇到刃的時候,他魔陰身發作時攻擊性很強,隨即又很快變得“聽話”,是刃擔心她會莫名其妙地消失。
既然如此……
歲汐決定站起來要走,她剛剛將手抬起——
刃終於動了。
他反手一探,握住歲汐的手,力道不中,掌心卻微微發顫,仿佛這樣就能抓住不受控製的一切。
刃輕輕搖頭,聲音低啞:“我沒事的,不必擔心。”
可他的眼睛泄露了真實想法。
慌亂、空洞,情感在眼底層層翻湧,直直墜入歲汐的目光中,拉扯出一股近乎絕望的渴求。
彆走。
他的眼睛在求救。
刃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迅速鬆開了手,內心脆弱的一刻流露讓他感到不安。
他那隻手剛剛抽離的瞬間,卻被歲汐緊緊握住。
她的掌心溫熱而堅定,輕輕地將他的冷意包裹。
刃怔了一瞬,低頭看著兩人交疊的手,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出,卻最終化作無聲的沉默。
堅定的、被選擇的熱源在手心之間傳遞。
歲汐騰得一下站起來,佯裝對野呂英道發火道:“你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把我們叫過來不難道就隻是為了關心我的同伴願意不願意去你那裡當牛郎?你把他們當作什麼了?能不能稍微尊重一點人啊!”
刃被牽引著,也抬腳跟上站起來,一時間房間其餘三雙眼睛都集中在他和歲汐交握的雙手上。
這種注視填充了刃心中的空虛,為他帶回了安全感。
幾乎在剛剛站起來的瞬間,他也回握住歲汐的手,掌心熾熱有力,指尖輕輕收攏,像在默許,又像在依賴,同時又強勢到不容拒絕。
見二人要離開,野呂英道也沒有攔截的意思。
他仍舊在首位坐著,他端起桌子上壓根沒人願意喝的茶水,佯裝作風淡雲輕的樣子。
“歲汐小姐,你們還不能離開。”
“我要不要離開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
“不,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離開這裡,是我說了算。”
包間的門在這時候開了,一位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進來,順帶關了門。
他穿著黑色緊身上衣,露出結實的肌肉線條,一頭黑色短發隨意卻不顯淩亂,嘴角斜著一道疤痕,性感中增加了幾分危險氣息。
視線在房間裡掃了一圈,伏黑甚爾的目光落在那個白發藍瞳的男生身上時,眼底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嫌惡。
嘖,麻煩大了。
他心裡不耐地嘟噥,壓下想轉頭就走的衝動。雇主是普通人,總是這樣麻煩,錢是多,但總會遺漏重要的情報——比如沒有提醒他,六眼也會出現在這裡。
伏黑甚爾又迅速衡量了一下,打這種戰鬥根本沒意義。帶著六眼的一群人,哪個看上去都不省油,先拖延時間再找機會撤吧。反正上周金主剛打了一筆錢過來,足夠瀟灑幾個月。
他最後的目光落在歲汐身上,注意到她和刃十指緊扣的手,唇角微微勾起。
目標,就是這女孩沒錯了。
剛才從耳麥裡聽到她說的那些話,是真是假暫時不重要,伏黑甚爾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惡趣味的開場。
“聽說你喜歡成熟款?”他輕輕俯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歲汐,眼底泛起惡劣的笑意。
然後,他咧開嘴,疤痕隨著他的笑容拉得更深,嗓音低沉:“體型差太多,是很容易被玩壞的。”
???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啊不,你在說什麼?!
比歲汐吐槽更快的是刃的黑化值指數。
對方一句不鹹不淡的挑釁,他的好感度指數突然飆升。
【好感度:78/100】
【好感度:88/100】
啊這……
這……您就是喜歡被人挑釁是嗎。
等等,這也不對啊。
刃是會被這種問題挑釁的人嗎?!
【好感度:91/100】
好吧。
他還可能真的是。
刃牽緊了歲汐的手,壓過她的肩膀,將她攔在身後。
刃的身高和五條悟不相上下,還可能要更高一些,近距離貼著歲汐麵前,像座山一樣高。
刃站到歲汐前麵,遮擋住了那個黑衣男人的視線。
……
這種突然開始的雄競是怎麼個事情……
冷靜點啊刃!
彆管這些混蛋陌生人的挑釁!
“隻是作為一個好心的過來人,給點小提示罷了。”伏黑甚爾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桌上那張牛郎事務所的名片,嘴角勾起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心中逐漸勾勒出計劃的輪廓。
他的聲音從容而帶著一絲慵懶的戲謔:“作為前輩,遇到還不太懂行的後輩,總忍不住想提點幾句。增加點‘體驗感’,才能讓我們的客人真正滿意,不是嗎?”
他說完,眼神玩味地掃了眼歲汐,語調輕描淡寫,卻透著說不清的危險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