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1 / 1)

居於首位的懸賞人悠悠開口:“各位都是聰明人,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吧。”

歲汐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昨天她的任務情報出錯不是意外,而是總監部有人刻意謀劃。

可如果他們隻是想要大幅提升戰力的光錐,也沒有必要殺掉她啊?

她想不明白,自己有什麼是值得總監部下手的。

她在高專既不是最出挑的學生,也不是最能惹是生非的。

一直以來,她的存在感都極低,就像她本來在遊戲的定位,npc、背景板,主角與玩家的光彩都不屬於她,世界的關注也不該落在她身上。

為什麼……

歲汐情不自禁發問。

她看向刃。

是因為刃的出現,所以一切都改變了嗎?

歲汐對總監部沒有什麼好感。

這種封建腐朽思想陳舊的機關,她時常覺得不存在為好,但也懶得去做什麼實質性的抵抗行為,隻要不侵犯到她的利益那就隨便。

儘管歲汐十分清楚不能輕信陌生人的話,但早早積累起來的矛盾,讓歲汐心中那顆種子生根發芽,讓她對總監部的不滿在這一刻落地。

“你給出得這些東西,與能否證明你值得信任無關。”

刃是第一個看完文件內容的,他將文件夾合上,推到懸賞人麵前,像是擺脫無聊的把戲,不願再多分一點注意力過去。

他向來不太喜歡發表自己的觀點,大多數時候他都在隨波逐流,除非他認為一件事已經超出自己的底線,或者有什麼值得他這樣做時,才會有所表態。

這時刃回過頭來,看了眼歲汐,對著她露出肯定的眼神。

欸?這是想表達我幫你的意思嗎?

歲汐以輕輕點頭回應,刃說出來的也是她想說的。

懸賞人注意到他們兩個的互動,目光投過來,眼神帶著一股審視與批判的意味。

刃和懸賞人距離更近些,他挺直了腰,身體略微向桌子前傾,擋住懸賞人投射向歲汐的不懷好意的目光。

懸賞人禮貌笑了笑,正愁找不到借口直接跳過歲汐,將話題轉入刃身上,一看有了送上門的機會,他抓緊道:“不知如何稱呼您?在下野呂英道。”

歲汐也在心裡對野呂英道評頭論足。

我們態度強硬點,你知道說自我介紹了?

這麼想和玩家老爺搭上話,算你識相。

歲汐看得出來野呂英道對刃似乎有點興趣。

而刃懶得搭理,一個字沒說,純當沒聽見。

野呂英道沒介意,他知道這些有點實力的人大多脾氣古怪,癖好小眾。

比如這位不知名字的先生和甚爾君,都是一等一的強者,卻都喜歡吃軟飯,靠欺騙女人感情過活。

不過這位先生的情況可能更加特殊一些,他也許喜歡追求私生活方麵的刺激,不然也不會選擇和擁有兩個男朋友的歲汐小姐交往。

……有了。

野呂英道茅塞頓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從西服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壓在餐巾紙底下,推到刃麵前:“男人果然還是要有一份工作比較好。”

刃還是擺出一副懶得打理的姿態,他對名片上印著什麼內容毫無興趣。

隻不過……歲汐貓貓祟祟地向他這邊靠近了許多,目光鎖定那張名片,似乎非常好奇是什麼。

刃不動聲色地瞥下視線,歲汐趴著上半身,下巴尖輕輕挨著桌子棱角,儘可能隱藏自己的存在感,在一個不經意間向著餐巾紙出手——

刃壓住了餐巾紙邊緣,收攏進手心。

“潛行”失敗,歲汐訕訕收回手,心虛地下意識去偷偷觀察刃的注意力放在了哪裡。

她抬起視線,發現刃一直在看她。

啊……被發現了。

她先是茫然無措,一雙眼睛無辜地睜圓,帶著惡作劇被拆穿地不服氣和掃興感,又在很短促的時間內轉變了表情,露出一副“知錯”的討好笑容。

刃發現她很喜歡這樣對他笑,但她對五條悟和夏油傑卻從不這樣。

和那兩個男生,歲汐的狀態更加自然,表情更加生動,明顯能感覺到他們之間相處起來更加輕鬆些。

歲汐總對他有股上不來的討好。

是覺得和他相處比較壓抑不太自在嗎……

刃用指腹敲了敲餐巾紙,示意歲汐看過來,他將餐巾紙推到他們兩個中間,用食指和中指加起來。

名片從中抖落,掉在了桌麵上——名片上赫然寫著“牛郎事務所”。

五條悟和夏油傑也看到了名片上印著的字,一時間接連響起三聲差點沒憋住的短促笑聲。

包廂內充斥著歡快的氛圍。

刃:……無了個大語。野呂英道是不是腦子有病。

野呂英道沒太能跟上年輕人的思維節奏,沒明白他們在笑什麼。

他是真心實意想要給刃介紹工作的,然而最後出來的效果……

他就像公共社媒的評論機器人,被奇奇怪怪的發言一把屎一把尿汙染壞了,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歲汐坐正身體,第一個收住笑聲,其實她隻是把笑意憋回了心裡。

畢竟這裡就她和刃最熟,還是要給玩家老爺留幾分麵子。

讓刃去當牛郎?野呂英道,有品!天才!

沒有女人能不對刃的外貌不犯錯。

如果有,那就讓刃再脫一件衣服。

歲汐情不自禁開始想象那畫麵。

外形上沒得說,絕對的頭牌起步。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他的脾氣和那張嘴了,可能是那種從頭到尾擺著臭臉、客人稍微靠過來互動一下,就會被他用磁性的聲線惡狠狠地罵“快滾”的類型。

等等,突然變得更爽了是怎麼個事。

感覺她很可能為了多聽幾句“快滾”,然後故意做出冒犯刃的行為。

絲毫不會解讀空氣的野呂英道做出判斷:他應該在此說些什麼。

於是他繼續說道:“我在這邊有熟人,到時候可以直接安排你過去,放心,以你的……實力,絕對沒有問題。”

當初伏黑甚爾隨手塞給他的名片,差點就當作垃圾丟掉了。

野呂英道暗自慶幸,還好沒有丟掉,在這裡才有了用武之地。

這位先生能讓歲汐小姐心甘情願甩掉自己的兩個男朋友,鬼迷心竅地跑去和他私奔,在討女人歡心這方麵應該是有不少心得。

而且剛才也聽到了他們似乎很缺錢。

那麼甚爾君的工作,他可能會喜歡。

回頭再給這位先生推薦幾位認識的女性商業家,一來二去地拉近關係,熟悉一些以後,就可以帶著他去見那位大人了。

野呂英道是個很有錢的普通人,那位大人以某種方式“複活”了他死去的妻女,讓他相信人與亡靈共存的世界也許真的存在,至此他開始為那位大人效力。

五條悟這邊也不甘示弱:“那我們兩個呢?我們的姿色也還可以吧。”

一心隻想工作的野呂英道:“你們兩個……”

五條悟直接摘掉墨鏡,捧著一張臉湊近了些:“怎麼樣?”

野呂英道:“兩位都儀表堂堂……隻是我手頭沒有名片了,如果你也想去,我自然願意引薦各位,所以您意下如何?”

他最後還把話題拐到了刃身上。

刃這次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快要給這小老頭說快滾了。

歲汐主動接過話頭,怎能讓我們的阿刃輕易獎勵他!

“那可不行,你把他們都拐去當牛郎,我以後去找他們豈不是還得交錢?那我也太虧了吧!”

五條悟單手撐著下巴,說著揚了揚眉毛:“給老子開三座香檳塔,就給你打九八折,怎麼樣?這是限時親情價。”

歲汐以笑容回應,口型默念:給我滾。

夏油傑不自然得咳嗽了幾聲,將話題拉回正題:“野呂先生,你將這些資料拿給我們看,是有什麼深意?”

“是有的,我做足了準備才來這裡的。”懸賞人再向手下揮手,過了一會兒另一個匣子端了上來,這次手下主動打開了。

一張光錐呈現其中。

“我想歲汐小姐應該對這個東西很熟悉了吧,它是怎樣使用的,它有什麼效果。”

懸賞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接下來我會和各位一起看一看,它裡麵究竟記錄了什麼。”

“你先來。”夏油傑道,“抱歉啊,這種東西我是第一次見呢,要怎麼使用呢,還請你做個示範。”

夏油傑說得禮貌,但言語之間沒有絲毫退讓。

“當然,我應該介紹的,是我考慮不周,隻要與光錐形成接觸,就能看到其中記錄的內容,出於光錐的特性,每次隻有一個人可以接觸,那麼就由我先來。”

懸賞人挽起袖子,先前傾斜身體,接觸到光錐表麵。

他閉著眼睛,眼珠在眼皮下飛速轉動,就像在體驗著什麼。

過了幾秒,他睜開眼睛,坐回原位:“我的示範已經結束了,這個相較其他的光錐比較特殊,它沒有攻擊性,有的隻是溫和如記憶般的東西,歲汐小姐,下一個要不要你先來?”

歲汐伸出手,放心地去接觸光錐。

她倒不是放心懸賞人,而是放心另外三人的絕對暴力的實力。

“那就我……”先來。

“讓我先試試。”

刃打斷了她,先行接觸光錐,他同時對歲汐施展眼神。

歲汐反應過來,是讓她讀取刃的大腦來感知記憶嗎?

想起上次這樣做,她體驗到被人連著殺了十幾次……

不過艾利歐的同伴說過那是意外狀況,她和刃今後都不再會受到什麼模因病毒的影響。

艾利歐的絕佳靠譜口碑,讓歲汐決定那就再冒險試一次。

反正讀取刃腦海中記憶,要比直接接觸來曆不明的光錐安全一些。

刃的指尖按在光錐上。

【叮——刃已成功佩戴光錐,實力大增】

記憶讀取。歲汐在桌麵地下捏訣發動術式。

她進入記憶。

這一次,她沒有被殺。

是她在殺彆人。

記憶的主角沿著小道一路將襲擊者全部擊敗,即將跑出巷口時,突然被冒出來的咒術師攔住。

在這些咒術師背後,出現一個中老年人。

他站在陰影中,看不清臉,隻能看清那傳統保守的和服,以及印在衣服上的家徽。

是禪院家。

“好歹家族養育你一場,長大竟然不想為家族效力。”他冷哼一聲,咒罵道,“不知感恩的雜種,既然要走,那就歸還肉身於父母,獨自上路吧。”

這一批的咒術師很強,記憶主角很顯然不是對手,三倆下敗下陣來。

歲汐都已經準備感受刀光落下的共感疼痛,然而卻什麼都沒有。

咒術師們全都飛了出去,像是被什麼打飛般,重重摔在地上。

這是……

記憶中的主角有什麼隱藏能力嗎?

禪院老頭那張臉瞬間變得陰沉扭曲,他大聲咒罵:“一群廢物!連這種東西都打不過——”

他話都沒完,就也被打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兩圈,衣服染得臟兮兮的。

記憶中的主角看了眼他的狼狽,便想要離開。

可還沒走幾步,老頭的怒吼傳來:“你這個和詛咒結合生下的雜種!你母親那個賤人今天被處刑了,這樣大快人心的消息就應該第一時間告訴你!”

記憶主角腳步停住,“她”猛然回頭,卻有什麼比“她”先動起來,將剛爬起來的老頭一拳掀翻在地。

光錐記憶的最後,那個幫忙揍人的身影逐漸顯現。

那是一個長著龍角的那男人,黑色長發隨風揚起,清冷的月光打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姿。

他倏然回頭,碧色的眼瞳中燃著冷冽的威嚴,那是屬於上位者的目光,壓迫而森然,天生的尊貴氣場讓人不由屏息、顫栗——除了一個人。

刃。

他的情緒如潮水般衝刷了過來,濃烈得讓歲汐幾乎窒息。

負麵情緒彙聚收縮至一點,又迅速彌漫開來,憤怒、震顫、無奈交織成刺骨的寒意。

那張臉,那氣息,刃怎麼可能忘記——持明龍尊飲月君丹楓,與他一同踏入深淵、犯下滔天大錯的罪人。如今,那人竟形如幽鬼,出現在這個世界中,像一場蓄謀已久的噩夢,生生撕裂了刃短暫如幻的安寧。

魔陰身的折磨消失不到24小時,再次如鎖鏈纏繞而來,將刃拖入無底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