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白的高壓政策下,穿山甲灰狼完成了分餐。
穿山甲在“舍不得一次性吃完”和“好像大快朵頤”之間徘徊良久,最終小口快速吃掉了自己的份例,以防被半路殺出的動物覬覦。
他清楚得很,金鬥觀還有一窩赤毛狐狸!
出於對美味佳肴的眷戀,穿山甲又在金鬥觀混了幾天胡珍珍的飯,對狐狸很快改觀。
赤狐多好,赤狐會做飯!
夏日炎炎,後山的瓜收了一茬。
眾人拿著大砍刀開瓜。
穿山甲往常都是早早出門,像踩著食堂營業時間點般,趕觀裡的朝食。
胡珍珍疑惑道,“穿山甲怎麼今日還不來。”她舉刀四顧,有些茫然,“我要不要給它留幾瓣?”
元黎勸道,“瓜還有,等它來了再開,我們的冰篋都裝滿了,再放不下瓜。”
胡珍珍點頭,特地把一隻小瓜泡在涼水裡,等待穿山甲來了再開。
日上三竿,胡家都回後山歇伏避暑了,穿山甲滿頭大汗地來了。
他剛到,便撂下一句,“山穀又有了一座野寺!”
如水中炸開的驚雷。
小倩反應最大,也最為不可置信,一連幾個問題拋給穿山甲。
“你看了嗎?長什麼樣?何時有的?可有發現樹姥姥的蹤跡?”
穿山甲道,“前幾日還沒有,就像憑空從地裡生長出來一樣,我也不知為何突然會有間房舍立在那裡。”
穿山甲經過黑山之事,時常留心,冷不丁冒出一棟建築,讓他倍感驚悚。是以穿山甲在山穀觀察許久,沒遇見危險,也無事發生,這才急匆匆趕回來。
他言之鑿鑿回答,“我感知不到姥姥或者什麼其他的存在,便繞著它轉了兩圈,確實是一座破敗的野寺,連佛像都沒有。若不是殿內供了佛龕,我都不知道這是座廟呢!”
元黎指揮穿山甲自去後山找胡家人吃瓜,在觀裡開了一場小型作戰會議。
好消息是,他們現下都有了通訊工具,能夠及時聯絡。
但穿山甲並沒有進去野寺中,無法保證內部的具體情況。
元黎打定主意,不可輕率對之,大家夥一起去,人多勢眾!
姥姥化身蘭若寺之時,連光都透不進一絲,整個山穀充滿了陰翳氛圍。再來到此處時,陽光正好,甚至還有些熾烈,襯得穀中野寺灰撲撲的。
眾人繞行一周,發現這座野寺忒小了些,堪堪就一間屋子。
元黎在正門口探頭,屋內掛了許多長長的幢幡,遮蔽了視線,隻能看見中間的木方桌上供奉著一座佛龕。
元黎朝眾人使了使眼色,元天霸和燕赤霞留守在門口,她與阿白小倩一道進去。
光線頓時昏暗下來。
無事發生。
元黎發現,這座野寺沒有窗,僅靠大門透光,在外麵任何一個角度,都看不清佛龕裡擺的到底是啥。
她湊近細看,發現是一尊佛像,大肚如彌勒佛,卻沒有雕上麵容。奇也怪也。
元黎與門外兩人招招手,表示暫且安全,繼續向內探索。
她看佛龕的功夫,阿白和小倩掀起了幢幡,往後走去。幽暗的空間裡忽然光芒四射。
元黎及時止步,透過幢幡,借著這片光團看過去,野寺的後牆上有著滿滿一牆壁畫。
畫上既無水月觀音,也無羅漢尊者,反而是一幅風景畫卷。卷中靈台樓閣,雲霧繚繞,仿佛仙山勝境。幾位天女在亭台中散花,拈花微笑,似要活過來。
待光芒逐漸弱下來,元黎驚訝地發現,先頭的兩個人竟然不見了!
元黎拉起紅繩,與寺外兩人簡單說了兩聲,一頭紮進光束中。
兩人進來一瞧,光已經完全熄滅,壁畫上的景致如同水麵波紋晃動片刻,再無波瀾。
“師兄,你教程快,你先去府衙和靈微觀請人幫忙吧。”燕赤霞一臉嚴肅,對元天霸囑咐,“我守在此處,有何動靜,紅線聯係。”
元天霸點頭,向山下疾馳而去。
-
一群女郎正在園中賞花開宴。
元黎落地的時候,混在幾位跳舞的女郎中,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四周環佩鈴鐺作響,女郎們徒然見一陌生人像天降隕石般掉落中央,一點兒也不怯場,抖了抖雲彩般的紗袖,繞著她轉起圈來。
……簡直把元黎當做向日葵中間的瓜子。
誤入此處的無辜瓜子路人元黎手腳並用,爬出女郎們的包圍圈。
園中的娛樂節目又變換了。
不知什麼人奏樂,席間有人唱起歌謠,如天邊梵音縹緲。
元黎四顧片刻,這裡的女郎們,都是眼角含笑,雙目有神,儼然一幅觀音相。她們皆佩瓔珞寶珠,頭戴鮮豔華冠,不是壁畫上的天女又是誰!
有人打了個嗬欠,疑惑道,“怎麼又來一位女郎?”
元黎抬眼望去,為首的天女興致缺缺,對輕歌曼舞及誤入路人都提不起興趣。
天女擠出一絲和善的笑容,“要不你先坐下來吃酒吧。”
這是什麼情況,怎麼才來就叫人喝酒?元黎不明就裡,卻也不敢貿然違背或者順從對方的意思。
那天女笑著,也不催促她,權等她考慮。
笑得元黎毛骨悚然。
……這天女怎麼比係統還像個電子生物?
坐在左側第二位的雙環髻天女朝她撒了幾枚花瓣,吸引了元黎的注意力。
對方眨眨眼,示意她看下首。
元黎便朝席末望過去,小倩作天女的裝扮,比元黎第一次在蘭若寺見到的還要美豔。
可她表情木訥,動作機械,如同老舊卡殼的機器人,重複著倒酒喝酒,動作極為笨拙。
好詭異啊!
元黎抖了抖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見小倩喝得滿麵通紅,眼神迷離,抬腳要往席末去。
為首的天女叫住她,“你要去哪?”
元黎用手指了指小倩,“她喝醉了。”
似乎印證元黎的話,小倩咚地一聲,倒在桌上。席間天女皆無反應,園外來了幾個低眉順眼的婢子,正要攙扶著小倩離去。
元黎趕緊說,“我去照顧她吧。”
天女放下酒盞,對這個回答頗為詫異,挑眉問道,“她有婢子照料,莫非你想當她的婢女?”
“可以。”
婢子們僵持在原地,近處的天女也開始交頭接耳。
對方緊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在元黎以為對方要駁斥她之時,那天女開口了。
“你去吧,自甘墮落之人,不配與我輩為伍。”
元黎隨婢子們七拐八繞,到了一間小院。
剛進院子,小倩醒了過來,對著門前的草叢猛吐。
她迷迷糊糊清醒過來,緊抓著元黎的胳膊,“你什麼時候來的?我做了什麼?發生何事?”
元黎將她攙扶到室內坐下,替她倒了杯茶水解酒。說起方才的場景,元黎也覺得不太對勁。
“我剛來,就看你坐在那邊,一直自斟自飲,像個假人。”
小倩倒吸一口涼氣,把婢子通通趕出去,這才捂著胸口,歎道,“可不就是個假人!”
小倩被帶進宴席,婢子勸她,坐在此處,適合就花飲酒。
那位置像是有毒,她坐下之後,仿佛角色扮演一般,隻記得飲酒一件事情。
“阿白呢?”元黎進來還沒發現阿白的蹤跡。
“阿白——”小倩在屋子裡喊著,解釋道,“阿白進來此處就化作原形了,天女的寵物都是婢子引著,他不願意跟彆人走。”
元黎一笑,“那我便是侍弄狐狸的婢子了。”
房梁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白狐從上頭跳下來,他東遊西竄,身上潔淨如新。
元黎抱起長條狐狸,奇道,“這個地方連灰都沒有嗎?”
小倩摘去她一身裝扮,光頭頂的花冠,就有半斤重。她把隨身的環佩通通卸下來,順路把鞋底翹起來給元黎看。
“這雙鞋我穿了兩天,跟新的一樣。”
明明地麵也不光是雲彩,許多地方種了花草,時不時還有婢子誤將泥土濺落在路上。
“你來了兩天?”元黎皺了皺眉。
“昨日就辦了一場裙幄宴,叫我仿仕女煮茶,”小倩煩悶道,“我煮了一整天的茶!”
見元黎麵色不對,小倩也感到些許異常。
她跟阿白被吸進壁畫,元黎他們就是籌備萬全,絕不可能用得上一兩天時間。
“你莫非是跟著我進來的?”
元黎鄭重點頭,拉起紅繩,給燕赤霞傳信。
元黎來到此處,前後已經過去將近一個時辰。
她來之前與燕赤霞說好,相互實時傳信。在賞花宴間她不便對話,還擔心師弟們突然發語音過來。
元黎陪小倩回到院子良久,互通有無時,她疑心壁畫給他們建了牆,屏蔽了兩方對話。
她心中有一個猜測。
萬一是師弟們覺得時間太短,還來不及傳信呢?
“師弟,我們進來多久了?”
師弟們都聽見了。
元天霸隔得有些遙遠,又在奔波途中,隻有一些滋滋滋的斷斷續續的聲音。
燕赤霞倒是傳輸得分外清晰。
他很是迷惑,“師姐明明才進去十幾息,師兄也剛走,這會兒估計才出山穀。”
元天霸肯定地發出了一個“嗯!”
他接著道,“小倩的話,算來算去恐怕不到半柱香時間?”
小倩怒道,“我在這邊過了兩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