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歲與爆竹(1 / 1)

元黎,金鬥觀觀主,賽博道士,著名眼高手低表演藝術家,擼起袖子要在灶房大顯身手。

胡珍珍一邊忙活著年夜飯,一邊規勸這位榮譽主廚,“要不炸點雞塊?材料都是現成的。”

金鬥觀經曆了家禽失蹤一事後,大夥兒就把雞圈養起來,隔幾天放出去走一圈。沒有走地雞那麼緊實的肌肉,但也比尋常肉雞好很多,吃起來很有滋味。

元黎到備菜的地方一看,果真兩隻赤條條的雉雞,被拔了毛洗淨,放在案台上。

元黎想起了以前吃過的烤鴨,也是這樣光溜溜,刷上油和蜂蜜水,掛在吊爐裡。

她都不用去正經烤鴨店,旁觀師傅們的烤鴨過程和刀工藝術。隻要街上有個普通烤鴨攤子,那種難以忘懷的香味能飄過十幾米遠,精準傳到每一個路人的鼻子裡。

大過年的,雖然沒有鴨子,烤雞也不錯啊。

元黎拍板道,“今天咱們來烤雞!”

胡珍珍剛燉上一鍋魚羹,風風火火拎起兩隻雞。

她把元黎這個理論家攆去旁邊,問:“怎麼烤,什麼香料,過程如何?”

元黎就如此這般地放飛腦洞。

:鹽和收集來的那些西域香料塗抹好,醃好的雞肉串在柴火上烤製啦。

:多刷幾次油!

:等外皮烤的脆脆的……撒點蔥花之類的。

胡珍珍點頭,心中大略有數,對元黎說,“包在我身上,道長自去外頭等著便是。”

元黎聽完大廚“包好吃”的發言,充滿期待,又有點空落落的,總想做點什麼。

胡珍珍看她在灶房打轉,像個npc指引她,“要不您把這飲子煮了吧。”

除了煮空明和尚的清茶,觀裡還會時不時製備飲料。

特彆是年夜飯,隻吃一種水多簡陋!

於是胡珍珍打算煮點玉米須茶。

夏秋兩季,觀裡還有新鮮水果可以榨汁,到了冬天,曬乾的玉米須就成了飲子的主要材料。

元黎炒了點麥子,混著玉米須,做了一壺不倫不類的玉米須大麥茶,終於滿意離去。

天邊剛剛擦黑,觀裡的風燈亮起,這頓年夜飯便擺好了。

沒有烤鴨,沒有汽水,但大夥兒歡聲笑語,圍坐在小托班課堂的桌椅間大快朵頤。

城中熱鬨非凡,府衙更是早早掛起了大紅燈籠,山下的村莊和龍泉塢有各自的慶典活動,點燃篝火,唱起百戲,燈火通明。

遠離這一切的金鬥觀,孑然獨立在群山間,卻並不孤寂。

搶菜的,捋頭毛的,打孩子的,憶苦思甜的,觀主坐在其中,很是欣慰。

花了兩個時辰吃過年夜飯,夜色已經非常深沉了。

趁著胡家人還沒回去,元黎把今天收到的爆竹拿出來,讓大夥兒都點上。

道觀的一個好處就是,香燭是用不完的。

於是連阿譽這種小蘿卜頭,都能既怕又愛地焚香燒引線。

彆看阿譽膽子不小,麵對驚雷一樣的爆竹還是戰戰兢兢的。看來爆竹能否嚇退年獸不知道,最起碼放在山裡,能清空周邊一圈動物們。

元黎給出評價:“人菜癮大。”

人菜是肯定的,癮大也是肯定的。

大夥兒試了一圈,後半程的專業點炮手就變成了元天霸和阿譽。

兩人挨個放,眾人就挨個看爆竹效果。

不僅有聲音極響的鞭炮,還有散開的小型煙花,甚至還有一兩個被焰火的熱流帶動旋轉了起來。

難怪裴相公說爆竹五光十色,元黎驚歎,羅道卿可真是個人才!

這不是她小時候,斥兩塊錢巨資購買的蜻蜓點水旋轉小煙花嗎?!

元黎有瞬間的恍惚,仿佛回到故鄉,但卻是久遠的,城市裡還能放煙花的過去。

有這種想法的不止她一人,還有點煙花的元天霸。

但元天霸沒有這種相似記憶,他僅僅是望著火樹銀花,想要許個願。

元天霸在發現三清殿的茭杯隻有一個結果之前,對擲杯許願還是很熱衷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慢慢察覺了其中的“奧秘”,轉而尋找新的許願對象。

新的對象五花八門,可能是殿裡的三清像,金鬥觀的山門,後山的葡萄架子,甚至有可能是黑山穀的桑樹姥姥。

至於效果嘛……隻能說看天意。

好在元天霸雖然是個半路入道的妖怪,對玄學還是頗為篤信的。

元天霸自省,這必然是他自己的問題,一定是他沒有找準祈願的目標,就像去跟財神殿求子一樣,

他斟酌片刻,雙手托舉著那根點煙花的線香,轉頭望向阿白,煞有其事地對著對方許願。

“希望明年我能回家探親!”

元天霸沒什麼親屬,要探的話,也隻有那隻波斯虎大王,和大王坐下共事的小弟們。

元黎覺得他許的願望十分妥當。

她乘坐了許久的豬仔快車和阿白快線,對兩人的速度有所體會。

如果說元天霸帶人,是起步極快的超跑,那阿白就是時速幾百裡的高鐵飛機。

彆說探親,元天霸就是想工作日在金鬥山上班,周末定時回家也不是不行。

隻要阿白同意。

阿白……阿白放了煙花,起初頗為新奇,但由於羅道卿提供的數量太多,放到後來已經讓他處變不驚。

他變回了原形,幾步躍回房間,找出自己的通毛梳,叼給元黎梳毛。

元天霸對著一隻茫然的狐狸許願,許完震聲道,“你們沒有夢想嗎!”

燕赤霞挑了個劍花,當然道,“降妖除魔!”

元天霸扭頭看向自家師弟,眼神逐漸冷卻……

在他徹底變成豬仔攻擊燕赤霞之前,小倩岔開了話題。

“說起來,我覺得這段時間以來,我變得凝實了。”

小倩不是無的放矢。

她甚至有一次落下了自己的小紅傘,走在日光下的時候,並沒有多大的不適。

可能是冬季的太陽並不強烈,又或許道觀內有靈氣庇護,總而言之,白天她不必再徹底躲在傘下了。

縱然她本質上還是個鬼,主食是各類香火,此時此刻,她能在年夜飯上吃到胡珍珍做出來的味道。

雖然並不原汁原味,任何菜色都像被水稀釋過一樣,但她可以吃辣呀!

小倩伸出手,給元黎捏一捏。

“你摸,我都沒那麼涼了。”

元黎試了試溫度。

確實,秋闈時的小倩像塊堅冰,還是北冰洋亙古不化的那種。然而現在,摸起來就像夏天的涼席,有點涼,但不多。

元黎替她高興,問:“那你現在能感知冷熱嗎?這個時節你會冷嗎?”

小倩是個鬼,身上的衣裳都是自己幻化的,跟遊戲皮膚似的想換啥是啥。不過皮膚有好處便有限製,它到底沒法保暖。

小倩笑道,“這倒還沒有,我暫時隻能察覺自己的變化。”她眨眨眼,“不過等天氣熱了,道長可以在我邊上納涼。”

“對哦!”這不是天然的空調嗎,簡直比係統還有用。

大夥兒笑鬨了一會兒,羅道卿讚助的大量煙花爆竹也放完了。

赤狐們紛紛離去,道觀眾人回去後院守歲。

元黎算著時間,本來想打葉子戲,都是她從市廬上精心淘來的全新版本。

可惜除了小倩,這裡隻有三個不怎麼精通的男士(雄性),甚至還有一個變成了狐狸,元黎頗為嫌棄。

多喝了幾杯飲子,在沒有酒精的微醺中,拉著小倩接上了前邊的話題。

元黎許願,“希望上元節的夜市好玩點,讓我一次逛個過癮。”

眾人拍手稱好,上元都不擺攤了,直接逛廟會去。

道觀的人都齊全,元天霸想起去年,申訴起燕赤霞燒火點灶房的事情,惹得燕赤霞滿麵通紅,卻又沒法解釋。

哄堂大笑間,阿白說,“希望我不要再斷斷續續做夢了。”

元黎聽他說過幾次做夢經曆,但不知是阿白天生不適合說故事,還是夢本身就這麼奇特,他總是說不出具體的內容和過程。

元黎有個模糊的概念,阿白做夢,可能就像放連續劇,非得一集一集看,更新頻率不定。

她安撫性地薅狐狸的毛,“你不記得你的夢,說明你睡眠質量一定很好!”

插科打諢一會兒,小倩細心指出問題,“上元節本來就要去看燈,怎麼能當做願望許呢?”

元天霸也想梳毛,變成一隻豬仔,窩在燕赤霞膝蓋上。左右兩個道士一人一隻,頗為平衡。

豬仔猛地一跳,直擊燕赤霞的頭,元黎都替他感到頭痛。

豬仔邊跳邊嚷,“重許一個!”

元黎思索片刻,驚覺自己好像沒什麼現世的夢想。

她就像元天霸一樣很挑對象,真要祈願的話,那還得是係統。

元黎就這麼想著,聽到一個不那麼冰冷,有些卡殼的電子音。

【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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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日一早,大夥兒聚在一塊搓了一頓。

吃過早午飯,小倩和眾人約好去山下龍泉塢逛廟市。

龍泉塢那麼多寺廟,城內外的百姓要是搶頭香,不得半夜就來排隊?

小倩為元日的逛街上價值,這可不是尋常逛街,是為了勘察寺院做集會活動的情況。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大夥兒沒意見,哪怕不是元日,平時自家道士們也不務正業,在附近轉悠。

畢竟觀裡專屬吉祥物已經能轉悠到西域,還有哪兒是他們不能去的?

幾個湊熱鬨的人集齊出發去看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