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香(1 / 1)

兩位女郎轉悲為喜的當口,元黎亦是大喜。

觀裡來客人了!

元黎連忙將人請進客堂,讓她們坐下休息,又迅速從屋裡抄上兩個完整的杯子,去盛後院晾乾的開水。

她陀螺一樣旋轉片刻,終於能遞上兩杯清水給客人飲用。

唉,操作還不是很熟練,可彆把客人嚇跑了。

受傷的婦人坐了一會兒,臉上的表情都舒緩過來,打趣道:“向來聽聞金鬥山上有座神仙道場,最是清淨,今日一見可知是真的了。”

“小道觀沒什麼香火,兩位還是這幾年第一對客人呢。”可不是清淨嘛。

得知元黎是道觀裡唯二的道士(另一個道士還在睡覺),兩人向她說明了自己的來由。

這位如柳扶風的女郎自稱碧瑩,姓林,原是江州人士。

元黎:噢噢,林妹妹!

碧瑩:?不太明白道長在高興什麼。

碧瑩向她介紹起婦人:“這位是我的師姐,她叫青毛,是個刀客。”

元黎凝滯了。

這年頭起名是這樣式的嗎?

這位顴骨很高長得頗凶的婦人笑道:“道長叫我阿青就行。”

碧瑩和阿青來投宿,又怕觀裡不接待生人,在門外徘徊了好一陣。

況且,她們不是無牽無掛而來,還有被仇敵發現的風險。

碧瑩來自江州的大族,他們一家都是綠蜂,阿青則是家中聘請來護衛的青鳥。三年前嫁到周邊的仁和縣,丈夫也是族中的旁支,居住在此做一個行走多地的小商人。

原本一家人也是夫妻相悅,和樂美滿,誰知她家郎君卻突然被一惡人殺害。

那惡人是一隻烏臼鳥。

生了靈智的精怪,彼此之間假使搶奪資源,偶有爭端,多數時間跟人是一樣的。有了智慧,便學會走路穿衣,有了親族,便懂得扶持守序。

在綠蜂的世界裡,哪怕相互傾軋,也斷不會殘忍地把彼此當做獵物,茹毛飲血。

郎君死了,綠蜂哭過幾場,打起精神想要討一個公道。誰曾料到不但投訴無門,那烏臼得知郎君家中還有親眷,竟追殺她們至此。

要不是在逃命路上忽遇到道觀金光,恐怕她倆現在已不知身在何方。

碧瑩雖是個妖,路過大廟或是人多的地方習慣了繞著走,可她並非沒有見識。

此間道場必有乾坤,道長興許是憐憫她們,不僅沒點明身份,還好心收留,無論為了什麼,衝著這份恩情,她須得遵從人家的規則。

想到這裡,碧瑩便遮掩了幾分,隻說自家遭遇了厄運。“我們無處可去,隻能歸鄉投奔宗族,這才路過了金鬥山。”

“報官竟也不能嗎?”元黎大為驚駭。

元黎當初趕了幾個月的路,也隻遇見過一次強人。聽車隊有經驗的老師傅說,這也就是運氣不佳,遇到了刺配的逃犯。

而今有險惡之徒殺人後不僅不逃走,反而大張旗鼓地追殺受害人家屬,豈不是沒有王法?

碧瑩搖搖頭。

一旁的阿青解釋道,“道長有所不知,那惡人來去無蹤,不受官府管製,族中也有些門道,我等主仆二人回家,也想是求個說法。”

元黎默然。

這聽起來像是江湖紛爭,官府恐怕也管不著。

她看著麵前嬌弱的女郎,再看看受傷的阿青,當即向二人保證:“你們先在觀裡養傷,若賊人心懷惡意,舉頭自有神明,他斷然是進不來的。”

舉頭三尺有沒有神明不知道,但一定有係統防禦。

元黎小心地勸慰了幾句,問起阿青的傷勢。

“惡人傷我用的並非刀劍,我自有功法恢複,不過耗費點時間。”

那就是內傷了,元黎點頭,問道,“需要什麼藥材補補嗎?”

“道長不必憂心我,”阿青說,“隻是那惡人不會行光明磊落之事,還請多留意。”

碧瑩聽了這話,臉唰得又白了。

元黎快速確認了一下防禦機製,確定無疑後拍了拍胸脯,道:“放心,他怎麼來都使得。”

安頓好客人後,元黎點開係統提示。得虧他們有提前收拾客堂,不然還沒地兒給人家借宿。

雖然係統任務有時候可以卡bug,但刷數據的一回事兒,真實地待客營業又是另一回事了。

畢竟家裡是真的有個道觀。

真實的,活生生的,不是虛擬數據堆出來的道觀。

從她父親的經曆就可以看出來,道觀,人氣和信仰都很重要。

【您的道觀接待了第一位客人!】

【您的道觀已累計接待兩名客人!】

【道觀知名度更新,請收取您的獎勵!】

元黎:!

這次的獎勵竟然不是積分,是實打實的道具。

【光明燈x2,筊杯x1,牡丹花種子:若乾。】

元黎把獎勵取出來。

光明燈很大,是兩座燈塔,從頂層到底部一共有七層,壘起來很是壯觀。這樣的東西燃起來不耗燈油嗎?

【普通光明燈:燈具。照明用,本光明燈使用節能模式,燈油消耗為零。】

元黎看了眼燈座裡凝固的蠟燭驚歎,不錯,很好,很環保,就差做成太陽能板。

種子是一個小紙包,元黎輕輕掰開它,裡麵躺了幾十顆黑漆漆的種子。

【優質牡丹花種子:花卉。無需培育,直接種下即可。不建議盆栽。】

元天霸洗漱完拿著笤帚出來掃地的時候,就見到元黎蹲坐在門檻上,麵前堆了一些有的沒的。

還有一對木質筊杯。

【筊杯:法器。擲筊用,色澤優美、品質光滑,能擲出更多的聖杯。】

元黎:。

擲筊,是一種古老的占卜吉凶方式。信眾心中猶豫不決時,想求得神明的意見,就可以通過擲杯珓於地來請示。如果連擲三次都是一陰一陽,即為“聖杯”,意味著所求之事可行。

能擲出更多的聖杯……就如同簽筒裡都是上上簽,龜背上都提前畫好了吉紋。

她懂了,係統在出老千!元黎指指點點。

元天霸走過來,拿起筊杯一拋,聖杯。

他心裡頭剛剛想什麼來著?好像沒有想法。

元天霸唾棄自己,修道之人,怎能如此不虔誠。他想了想今日的午飯,不曉得能不能吃上師姐說的炸雞。

元天霸把筊杯合在手中搖了搖,很是刻意地擲了出來。

噢,又一個聖杯!

他大聲地對元黎發願:“我要吃炸雞!”

“……行,好,做。”

“好誒,這筊杯真靈。”元天霸拿著笤帚施施然就要跑走。

元黎眼疾手快地從後麵拉住他的領子,告訴他今兒多兩個人吃飯,讓他去菜畦摘菜。

山裡的環境不太一樣,加上豬仔加持,連瓜果蔬菜都長得比山下好些,昨日已經有一批瓠瓜成熟了,綠油油的掛在藤蔓間,甚是喜人。

正好再炒幾個瓠瓜。

元黎把種子收起來,扛起兩座燈塔去布置三清殿。

不知為何,白狐好像很喜歡蒲團。它大半時間都盤在蒲團上,簡直把這兒當成自己的第二個窩。元黎進來,它也隻是迷蒙著睜了睜眼睛,像抵不過困意,最終還是沒有動彈。

桌案上擺著供花,元天霸每天灑掃時會更換。

說是供花,其實就是他從後山找來的野花,捆成花束擺在一個陶土瓶子裡。殿裡沒有神像,他就按位置擺了三個,客人若是想拜,對著花拜也成。

是個機靈又體麵的豬仔了。

元黎把燈暫擱在一旁。

一般來說,光明燈是要放在殿裡的。她還沒見過彆地的燈怎麼擺放,若是循例放在殿內,總是有這樣那樣的問題。

且不說點這麼多蠟燭燈油會不會把牆壁熏黑,隻看這木做的房梁屋頂,再看桌案上的綢布野花,哪一個不能燒起來呢?

可是堆在外邊,不僅不好看,下雨還得及時收起來。

係統對此也無建議。

元黎糾結著,碧瑩從客堂來尋她。

“道長,”她真誠地發問,“在觀中借住,是否需要上早課呢?”

對行走各地的人而言,投宿是一門不大不小的學問。付了銀錢,去驛站或是農家投宿,定然是怎麼方便怎麼來的。

除此之外,寄居在親戚家,借住在寺廟裡,同樣是種很常規的選擇。

非常規的自然也有,不堪在野外幕天席地躺著的人,想要找個破廟野寺進去,這就是運氣問題。運氣好能遇見妖魔鬼怪,運氣不好,便是直搗黃龍、勇闖賊寇老巢也未可知。

當然,前兩種方式也沒什麼可說的。寄人籬下的,不免更低調些,但就是要飛天遁地,倒沒人攔著。道觀亦然,一切行為都是隨眾。

隻不過碧瑩想著,少不了在這裡住上一段時日,還是應該尊重這裡的規矩才好。

這一問直接把元黎問懵了,這是什麼問題。總不能告訴客人他們沒早晚課吧,那多不專業。

她思索片刻,從桌案後頭掏出一個盒子,裡麵碼著整整齊齊的線香。這是豬仔去市廬上買回來的,觀裡最基本的東西還是有的!

正經的燒香應該是在殿外,這是毫無疑問的。

隻不過往外一望,道場除了草過後,顯露出光禿禿的地麵來。

地上什麼也沒有。

他們沒有那種大的香爐。

據元天霸說,之前好像有個銅鑄的四方鼎,不知道去哪裡了。於是從後院翻來的一個陶瓷缸,擺在案上先用著。

元黎掏出三柱香,對客人道:“要不上個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