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是這裡？”

狹窄的通道隻容一人勉強通過，四周的牆壁都是粗糙，未經修飾的混凝土表麵，蹭的身上都是灰。

天花板也低的不行，像傅淩雲這種高個子的都得貓著腰，稍微不注意就很可能磕到碰到。

聽到花九月這麼問，常青藤聲音很輕地回答道，“就是這個方向。”

他微微抿著唇，“我能感受到這裡有很強的生命波動。”

作為一根很特殊的藤，常青藤能非常清晰地感受到其他生物甚至非生物的生命體征。

“這個通道的儘頭，有很多新生的，強大存在。”

傅淩雲的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在這樣一個實驗室裡，凡事往壞的方向去想準沒錯。

新生這兩個字，聽上去就非常不對勁。

“快要到了。”花九月看了一眼不遠處緊緊閉著的鐵門，“管他是什麼，先進去再說。”

門封的很死，沒有任何縫隙，連門鎖都沒有。

現在的問題隻有一個，那就是想辦法進到後麵的那個房間，還隻能暴力開門。

藤蔓順著牆壁蔓延，常青藤睜開眼，搖搖頭，示意這個地方目前沒有“普通人類”的痕跡。

這條通道還是在地下，也就是說，隻要動靜沒有大的特彆離譜，就不會引起注意。

沈琦本來躍躍欲試想把它炸開，但是被沈玖他們一起攔住了。

這麼狹小的空間，炸彈真爆炸了，所有人都得受到波及。

而且，如果沒有把握一下就把這扇門打開，最好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不然把實驗室的人吸引過來，或者引起他們的注意，就得不償失了。

“那，我來？”花九月手一翻轉，魔杖憑空出現，變得有半個人那麼長。

還沒有見過花九月使用魔杖的沈琦等人都好奇的看了過去，隻有鹿笙默默移開了視線。

“你們往後站站。”

聽到這句話，沈琦還以為花九月是需要施法空間，一邊猜測她要用什麼魔法一邊往後麵退了兩步。

一聲很小的鈍響，鐵門從中間裂開了。

花九月甩了甩稍微有些麻的手，“搞定。”

“你不用魔法嗎？”沈玖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些，她的聲音總是溫溫柔柔的，此時卻像沒忍住一樣，多了些其他的情緒波動。

“用了呀。”花九月先是看了長卿一眼，在他略有無奈的表情下，笑眯眯地開口，“我用了消音魔法。”

畢竟鐵皮被砸開的聲音還是很大的。

旁邊的常青藤看了看鐵門，實心的，又看了看花九月手裡還拿著的魔杖，毫發無損，以及她現在這副輕鬆的樣子……他悄悄縮了縮脖子，更加安靜了。

好厲害，也好可怕。

傅淩雲算是第一個回過神的，他在花九月他們閒扯的時候，精準找到了門口的所有攝像頭，並且一一破壞掉。

楚經年為他鼓掌，“好棒呀。”

然後他就被瞪了。

“進去再說。”

傅淩雲率先邁出了腳步，然後就感受到了空氣中的冷意。

像是進了冷庫一樣。

看清了裡麵的場景，就連沈琦的聲音都不自覺放低了，“這是，小孩？”

一排排銀白色，泛著金屬光澤的巨型培養皿一個挨一個的排列著，裡麵是半透明的營養液，這些液體的中心，隱約能看見微小的身影。

是嬰兒。

培養皿裡的都是嬰兒，而外麵，也有一些孩子，他們的身體被各種管線和導管連接著，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緊閉著雙眼。

隻有胸膛微弱的起伏才能證明他們還活著。

花九月眉心微蹙，她打量著周圍牆壁上的東西，越看越覺得奇怪。

都是圖表和數據，上麵記錄著這些孩子的生長數據和實驗進度，如果是在其他人體實驗的地方，這很正常，但放在這個實驗室身上，就不正常了。

這不像是實驗室的手筆。

機器的嗡嗡聲和滴答聲在房間中不斷回響，還偶爾伴隨著電流聲，聽得讓人心生不悅。

傅淩雲的表情難看到楚經年都不敢湊過去了。

“他們的生命力，還挺旺盛的。”常青藤想了想，開口道，“即使離開那些導管也不會有問題。”

當然，這說的是外麵那些年紀大了一些的孩子，培養皿裡的嬰兒還是太脆弱了。

有了這句話，傅淩雲活動了一下手腕，就要毀掉那些管子。

“不行。”一隻冰涼的小手拽住了他的胳膊，“他應該已經發現了，很快就會過來，你們現在走還來得及。”

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小男孩冷著一張臉，“你要是毀了這裡才是害了我們。”

傅淩雲麵無表情地和他對視，氣氛一時間有些緊繃。

“你說的‘他’是實驗室那邊的人嗎？”

花九月擋在傅淩雲麵前，對著小男孩露出了一抹笑容。

小男孩盯著花九月脖子上掛著的實驗員名牌看了一會，然後搖了搖頭。

“姐，你看他……”沈琦的聲音一時沒收住，見小男孩看了過來，她眨眨眼睛，沒有繼續往下說。

沈玖知道沈琦想說什麼，這個小男孩的長相，很像資料上的那對雙胞胎。

說是把人等比縮小都不足為過。

“我的編號是07。”可能是發現花九月他們沒有要走的意思，07臉上的冷漠逐漸繃不住了，他的神色越來越糾結，“你們不怕死嗎？”

“算了，你們先跟我來。”07表現出的善意不似作假。

傅淩雲剛要跟上去，就看到身邊的常青藤臉色一變，“有人過來了，速度還很快。”

他這話剛說完沒多久，門口就響起來了掌聲。

一下，又一下，不是連續的，聽上去讓人很不舒服。

“哎呀呀，修門很費勁的，到底是誰這麼厲害，找到了這邊。”

來人穿著實驗體統一的衣服，“我看看，三隻小老鼠……等等，七個？”

又往裡麵走了兩步，他似乎有些意外，“我這小破地方到底哪裡吸引你們？”

花九月也有些意外，整出這些東西的居然是實驗體，而不是實驗員。

“我是景言風。”對方輕輕眯起了眼睛，大概是生得極為漂亮，隻是普通的表情也莫名有種魅惑眾生的感覺。

這種好看和長卿還不一樣，是會引起彆人的破壞欲的好看，“放心好了，我沒有惡意。”

“所以能讓那邊的人把刀收一下嗎，還有那個警報器，你們居然對實驗室還有信任嗎。哎呀，真是的。”

鹿笙轉著手裡的刀，隻是不對準景言風了而已，沒有半點要收起來的意思。

拿著警報器的常青藤默默把它背到了身後。

“你們是不是有很多疑問？”景言風伸手，把從他進來起就一言不發的07半摟在懷裡，“隨便問，我會一一解答。”

沒人說話。

就連楚經年都隻是若有所思地看著景言風，沒有像之前那樣第一時間湊過去。

“這麼嚴肅？要知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景言風歪頭，拖著尾音，拿腔作調，“至少目前，我說的都是實話。”

07沉默著從景言風的懷裡掙脫了出來。

沈琦看看左邊，看看右邊，發現彆人還是沒有說話的意思，但是她有點憋不住了，於是決定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你為什麼要做這些實驗？”

景言風微微一笑，“好問題。”

“非要說個為什麼的話。”他的語調突然變得有些古怪，像是在忍著笑意，“當然是為了拯救世界了。”

拯救哪門子的世界？

花九月視線劃過牆壁上掛著的東西，大膽猜測，“你是想養出能和裂縫裡的存在抗衡的‘人類’？”

如果是這樣的話，按照目前的進度來看，恐怕是來不及的。

“你知道它們的存在啊。”景言風臉上刻意做出的神態一點一點的消失，直至麵無表情，“抗衡？人怎麼可能打得過邪神啊。”

“嘿，怎麼就打不過了。”聽到這話，沈琦不樂意了，一副要和景言風理論的樣子。

沈玖溫柔地拍了拍沈琦的後背，把她拽了回來。

“我是想要他們成為合格的，可以被寄生的樣本。”景言風也不想看花九月他們猜來猜去了，他扯了下嘴角，“隻要證明他們更適合被寄生，那麼普通人就能逃過一劫。”

那些存在根本不在意年齡的大小。

用這些孩子去換大部分人存活，已經很值得了。

傅淩雲冷笑了一聲，他指了指景言風身邊的07，“被這麼培育出來的孩子，難道就不是人了嗎？”

他直直地望向景言風，“如果你想說他們沒有感情和性格這種鬼話，那可以免了。”

07看上去和正常的孩子沒有任何區彆。

景言風本質上，其實和實驗室的那些人沒什麼兩樣。

“但是比起整個世界一起完蛋，這已經是代價最小的方法了。”景言風的語氣有些急促，“難道你要指望上城區那些蠢貨嗎，他們隻會犧牲底層的人，一輪一輪地輪下去。”

“我，我們是自願的。”可能是看氣氛過於凝重，07抿了抿唇，主動站到了景言風前麵。

他的眼神意外的堅定，“我們這些人沒有親人，也沒有過去，如果犧牲我們，就能拯救其他人的話，那麼，我們願意。”

這也是他們生存的意義。

傅淩雲看向景言風，隻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

倒是如07所願，沒有繼續和景言風爭辯什麼。

躺在地上的孩子們也醒了過來，他們的眼神並不呆滯，看到景言風後，也沒有特彆害怕。

花九月看了長卿一眼，長卿往孩子那邊走了兩步，俯下身似乎在觀察什麼，然後他對著花九月搖了搖頭。

“看來你們也沒有繼續和我談話的意思了。”景言風做了個“請”的手勢，“既然不是敵人，那就趕緊離開吧。”

他的心情很差，“我就不送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哦。”

花九月笑著看向景言風，好像剛才沒有發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似的，“你用了江辰遠和江辰澤的數據和DNA，他們對此沒有意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