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暖陽,連風都透著一股子暖意,吹的街邊商鋪懸掛的柳枝黃花隨風飄揚。
宋婉寧讓馬車停在街口泊車處,她帶著楊枝步行而去。
“祖母身為榮國公府太夫人,定是不缺好東西,說不定對於民間攤販的更能產生好奇心。就像媽……”宋婉寧一時口快,差點對著楊枝說出媽媽兩個字。
她反應過來瞥了一眼表情沒有變化的楊枝,用手帕按了按嘴角,不再多說,而是另起話頭。
“楊枝,你在府中多少年?”
楊枝說“回稟小姐,奴婢是國公府家生子,娘,爹,祖父母都是國公府下人。”
宋婉寧笑道“那你一定知道祖母喜歡什麼。”
楊枝忽的往前一步,將宋婉寧和旁邊一位匆忙趕路的男子隔開。
這才答道“奴婢不敢胡亂猜測主人喜好,隻是聽說太夫人年輕時便信佛,有了國公爺後更甚。”
宋婉寧若有所思,所以祖母去禮佛是心誠而不是起意。
既然如此。宋婉寧站在街頭張望幾眼,看到一個布告欄,拉著楊枝往那處去。
“果然有商鋪分布圖。”她雖從未來過京都,但是媽媽曾提起過,京都有一處與旁人不同,有一條神奇北街,街上商鋪鱗次櫛比,為了避免麻煩,皇帝特意下旨令人大概描出北街商鋪分布圖。
有且僅有北街擁有的商鋪分布圖。
“商鋪——我們先去古董鋪子看看菩薩像。”手指著地圖上畫著古董瓶子的商鋪虛空點了點。
轉身,裙擺劃出一個漂亮圓弧,倆人往北街而去。
北街位於北城附近,那裡正是京都最繁榮的街市。
達官貴人,市井小販,身份懸殊極大的兩種階級,他們想要,需要的東西都能在北街找到。
凝玉樓也在北街,李誠儒入京都時也從北街打馬而過。
“要我說,創辦北街的人真可謂是奇才,南來北往的商人,旅人都被吸引至此,要是開個打聽消息的居所,什麼消息探聽不到。”宋婉寧看著眼前熙熙攘攘,人頭攢動,熱鬨非凡的街市感歎。
楊枝警惕的盯著南來北往的人,小心的將宋婉寧與路人隔開。
這北街雖然繁華,但是拐子小偷也就更多,宋婉寧又長得這般漂亮,且是剛尋回京都,還沒來得及讓所有人認識,也就難免會碰到不長眼的上前挑釁。
“喲,這位娘子是剛到京都吧,瞧瞧這水靈模樣,一看就是江南來的小娘子。”一位穿著長衫手執折扇,腰間掛了好幾個香囊長相風流的男子攔在宋婉寧身前。
言語調笑,表情下流,一看就是來者不善。
“小姐,小心。”楊枝擋在宋婉寧身前。“公子,我家是宋國公府。”她自報家門。
誰料那男子半點不怵,反而往前一步,直勾勾的盯著楊枝和她身後的宋婉寧。
“笑話說人不知宋國公府隻有一位小姐,那位小姐我曾見過,可不是這般模樣。你這小娘子莫不是在騙人?”男子用折扇挑起楊枝下巴。
“雖然小娘子長得也不錯,可惜珍珠在前,哪裡還吃得下你這魚目。”他說著就要把楊枝推開。
“無恥!”誰料被一隻從楊枝側後方踢來的腳一腳踢到要害部位,動彈不得。
“啊喲喂——”男子捂著要害佝僂著腰,在他小廝的攙扶下勉強站直身體。
“你這好生野蠻的娘子!夠辣,我喜歡!”他竟是一邊抽氣,一邊變態的盯著宋婉寧的繡花鞋麵。
宋婉寧反手護在楊枝身前,臉氣的飛上一抹紅,白雪緋紅,看上去更加好顏色。
看的那男子目光呆直,口中念道“小娘子,不管你是那家小姐,我一定要納你做我的第12房姨娘。”
“你……無恥!下流!”宋婉寧饒是在生氣,罵人的話也就兩句,罵的人不痛不癢。
想要動手,那男子早有準備又有小廝幫忙,一時間竟是僵持住。
“小娘子,你看著人來人往,你我在此僵持不下也不是回事,不如和我一同找個地方坐下來喝兩杯?”男子說,嘴角掛著猥瑣的笑容。
宋婉寧那陣氣過後冷靜下來,左右環視,往來行人都避讓著他們,特彆是避開那男子,又聽男子說他有11房姨娘。
應當是權勢富裕家庭,隻是不知他究竟有何靠山,能讓他有膽量在最繁華的北街當街鬨事。
“我乃國公府小姐,你若是再不避讓休怪我不客氣。”宋婉寧寒星冷目,麵若淩霜。
“喲,小娘子這是真生氣了。國公府小姐又如何,我大外甥可是指揮使,小娘子若是不從,把你抓起來隻是一句話的功夫。”
指揮使,錦衣衛?
她聽媽媽提起過,乾朝皇帝旗下除了京衛專門保衛京都安全外,還有一隻獨立在外的護衛,取名為錦衣衛,專職效忠皇帝,保障皇帝安全,且有直接麵見皇帝的權力。
“隻效忠於皇帝陛下的指揮使若真如你口中所言,那皇帝陛下絕對不會如此信任他們!”宋婉寧把想往前的楊枝往身後一推,怒視那男子。
眼神中的火苗快要將他點燃,唬的他身體僵直不敢妄動。
“你,你當真不怕我叫我大外甥過來?”他說話不免有些結巴。
“你叫便是,你若不叫我便幫你叫。”宋婉寧說完忽地衝著一旁大聲呼喊。
“大家看過來,這位是錦衣衛指揮使舅舅,仗著指揮使在外胡作非為,強行納了11房妾室,如今還想當街欺男霸女,大家看過來!”
好一頓喊叫,周圍人流又多,不多時竟是圍了一大圈人牆。
“他才不是什麼指揮使的舅舅,就是一個滿嘴胡話仗著大人什麼都不知道在這裡胡亂攀咬,小娘子可不要受他蒙騙。”人群中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宋婉寧心道果然如此的,“好大膽子,居然膽敢冒充指揮使舅舅!”
她豎起手指直指麵如金色渾身顫抖的男子,被拆穿後他哪還有風流樣。
“你,你胡說!你們都是一起的!我,我好男不和女鬥,讓開!”男子說著就想擠出去。
不曾想撞到一硬梆梆的身體,他低著頭,明明身處鬨市本該嘈雜,卻不知那些聲音何時消失。
“讓開!小心我叫我大外甥把你們統統關進大牢。”男子還在嘴硬。
忽地他頭頂傳來嗤笑“我竟是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個舅舅。”
男子猛地抬頭,好一個俊俏少年郎,穿著一身緋紅色飛魚服,頭戴官帽,身呸錦衣衛令牌,腰間掛著一柄金色刀鞘繡春刀。
“錦,錦衣衛大人……”男子聲顫如線,立即趴到在地大聲哀求“小的被豬油蒙了心,有緣得見指揮使大人,被他天人姿態所傾倒,這才謊稱是其舅舅,求錦衣衛大人饒小的這次。”
他一邊說,一邊自以為隱蔽的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往錦衣衛那兒遞。
宋婉寧抿唇,男子嚇破膽沒聽清,她可是聽的一清二楚,這位錦衣衛說的可是“我竟是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個舅舅。”
所以,這人就是指揮使,為當今聖上獠牙最鋒利的那一位。
“來呀,把我這位好舅舅帶下去,好生招待。”那指揮使嘴角上揚,露出一抹邪笑。
“不,大人……嗚嗚”男子被捂了嘴帶下去。
緊接著指揮使對著圍觀百姓揮手“諸位都散了。”也是奇怪那些百姓竟真的聽話四散而去。
宋婉寧忽然感覺到有人在戳她,她回頭一看是楊枝,隻見她微微彎腰指著一邊,意思是讓她現在就走。
可惜,晚了。
“宋小姐真是好膽氣,那男子且不提,麵對我居然還能麵不改色。”指揮使單手放在刀柄上。
“指揮使說笑,京都是什麼地方,北街又是什麼地方,那男子也就是想騙騙剛來人生地不熟的小娘子。於我卻是無甚用。”
原來宋婉寧早在第一眼就看出男子在騙人,不說他身上穿的衣服是植株成衣鋪最廉價綢緞製的,就是身上掛著的那些香囊。
一看上邊花色便知,定是哪家青樓水鄉的樓娘子所送。
這些也是媽媽教過的,她曾經帶著宋婉寧進過青樓水鄉,親眼見過那裡的女子,也見過她們所繡香囊,香囊上必定會有一枝反瓣桃花。
所以宋婉寧知那男子說什麼舅舅大外甥還有11房姨娘都是騙人。
不過雖然解決了麻煩,但她似乎又陷入另一個麻煩。
好在這個麻煩應當不難解決。
“多謝指揮使大人,若不是您及時出現,小女子危矣,國公府定不會忘記指揮使大人恩德。”宋婉寧說著雙手疊於身側福禮。“帶我回府必定備上厚禮送往指揮使家。”
說完轉身便想離開。
誰知那長相俊俏的指揮使突然出聲製止“且慢,宋小姐,你雖是住在國公府,但是不是小姐就不知道,難不成你也同剛才那男子般——假冒官家?”
不知為何那指揮使竟是出口為難。
“大人,我家小姐真的是國公府小姐。”
“楊枝。”宋婉寧呼退護主心切的楊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