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象環生(1 / 1)

宋婉寧突然被打斷思緒雖然心中不快,但想到現下身份和對親生父母的憧憬,還是強自按耐。

彎起眼眸衝紅柳點頭,然後順著紅柳手指的方向看去。

這是……

紫粉色的花瓣,隨著清風微微搖晃,看起來可愛柔弱。

但是跟著媽媽學過一些藥理知識的宋婉寧卻知道這花並不是表麵看起來這麼無害,若是動物吃下不許多久便會興奮發瘋,直到耗儘體力才能停下,事後什麼都查不出來。

宋婉寧沉眸,若是直接告知,怕是不會輕易相信不說,甚至還會遭到猜疑,不如少生事端,相比紅柳不喜馬兒,也不會給它喂食。

想到此,她從懷裡掏出手帕,小心的隔著手帕把花采下。

抬腳跨過一叢開得正盛的野丁香,織金馬麵裙裙擺從淺粉色花瓣上掃過,染上淡淡花香。

“紅柳,這個花隻能賞不能吃。”想到媽媽人不害我我不害人的教導,宋婉寧終歸還是提醒了一句。

“知道啦,知道啦。”紅柳一把搶過花,拿著手帕轉進花草叢中,大大的裙擺在身側畫了一個悠揚的弧度,蝴蝶在她身邊競相飛舞。

遠遠看去像極了哪家小姐外出踏青。

宋婉寧唇邊笑容僵硬片刻。

她看了一眼紅柳緊緊握在手心的花,往後退了半步,言儘於此。

不過賞花的興頭終歸是沒了“紅柳,我有些乏,先回寺廟歇息。”

正舞在興頭上想象自己一步登天的紅柳聞言不在意的擺擺手。

宋婉寧愕然,如果這是國公府丫鬟仆役的做派,那這個國公府也沒甚大作用。

她無聲歎了口氣,按了下掛在腰側的香囊,終究還是決定先見過親生父母再做打算。

拴在樹下的馬兒看到靠近的宋婉寧,在地上刨了幾下好奇的湊近嗅聞,聞到她身上的花香打了個響鼻,搖頭晃腦的回到樹下,繼續吃草。

她回到寺廟時正好碰到出來尋她們的李媽媽,告訴她紅柳還在賞花後,宋婉寧先回去歇息。

不一會李媽媽帶著氣急敗壞沒有好臉色的紅柳回來。

隻見她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宋婉寧,手指尖染上淡淡花瓣的紅色。

這是?

宋婉寧疑惑之際,李媽媽突然走過來。

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清水掛麵,上麵窩著個荷包蛋,旁邊還撒著幾根蔥綠的小蔥。

聞起來香氣撲鼻,倒是和殘破的寺廟格格不入。

“李媽媽。”宋婉寧起身低頭。

李媽媽尷尬的笑笑,捧著碗有些不知所措,她看了眼笑的沒脾氣的宋婉寧,把碗擺在一旁收拾乾淨的小桌上。

“小姐莫怪,我這丫頭從小被寵壞,不知禮數,但是並沒有壞心。”

這是來示好?宋婉寧暗自猜測。

她雖然口頭上是真千金,但所謂強龍難壓地頭蛇,倒不如賣李媽媽一個麵子。

想到此宋婉寧梨渦微露,素白手腕盈盈一握,接過那碗素麵,低頭挑了一筷子。

味道寡淡,相較於家中吃過的要寡淡許多。

宋婉寧不動聲色的咽下口中麵條,把碗放到收拾乾淨的桌幾上。

“謝謝李媽媽,你煮的麵條真好吃。”宋婉寧一概不提之前發生的事,口中隻是感謝。

李媽媽看到宋婉寧咽下麵條,眉頭一舒,心知成了。

她雙手疊與身前,福禮退下,轉身時麵上滑過一絲鄙夷不屑。

小門小戶養出來的就是上不得台麵,等到她完成李湘小姐交代的任務,榮華富貴還不是想什麼有什麼。

小小一間寺廟,個人心思百詭交轉,各有打算。

宋婉寧擦了擦嘴角,掃了一眼一旁紅柳的手指,有些在意。

突然——

門外傳來一陣馬兒尖銳嘶鳴,坐在角門邊上的車夫立刻起身察看,不一會隻見他驚慌失措的跑進來。

“李媽媽,遭了遭了!馬兒不知發什麼瘋,掙脫韁繩跑走啦!”

李媽媽頓時顧不得宋婉寧,“這離京都還有百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沒了馬我們可怎麼回去!”

說罷提起裙擺跌跌撞撞跑出去。

一看,果然如同車夫所言,栓馬的樹下隻留下馬車椽子,拉車的馬早已不見蹤影。

李媽媽一屁股坐在地上,茫然“這,這可如何是好!”

宋婉寧看著不知所措的車夫,李媽媽和隻知道哭的紅柳,突然沉思國公府是否真心尋她?

若不誠心,回去定是一場惡戰,一時間蒙生退意。可是她看向來時路,最疼愛她的母親已經不在。

來時路和去時路一樣艱險,一時間眼中茫然,心下恍惚。

舅舅逐她出門時的凶神惡煞,親生父母未知的態度。

究竟哪一條路才對的?

罷了,罷了,不管前路如何,她——宋婉寧都定當趟出一條順當的路!宋婉寧暗下決心。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解決馬車問題,若是任由李媽媽他們哭下去,指不定把山匪哭出來。

這般想著宋婉寧上前一步,杏口微張“李媽媽,我看前麵幾十裡處有一驛站,不如先去打探打探。”

“驛站?小姐你怎麼知道前麵有驛站?”李媽媽驚愕,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車夫。

宋婉寧沒注意她們之間的勾當,指著不遠處的草坪“剛和紅柳賞花時,恍惚看到驛站旗幟一角。”

李媽媽較忙衝著車夫揮手。

“果真!果真!就是驛站離得極遠怕是氣力不夠。”車夫站在樹下,半張臉被樹蔭遮住頓生陰暗。

宋婉寧下意識往後退半步,心裡忽然發毛。

還不等她質問,忽地眼前一黑,渾身無力。

她這是?

半昏半醒隻聽得李媽媽不耐的罵聲“該死的臭丫頭,天生倒黴命,要好生生的活在國公府那高低是個小姐命。命不好被抱錯也就罷了,偏偏還被尋了回去,你這回去擋了多少人路,現下偏要臟了我和女兒的手。當真是個倒黴命。”

宋婉寧心中又恨又酸,想要掙脫,偏偏整個人像是陷入泥潭絲毫力氣都使不出,隻能任由車夫和李媽媽把她搬走。

等她恢複意識時,雙手被綁在身後,渾身狼狽的被丟在一處柴房中。

這是什麼地方?宋婉寧謹慎的睜開一條縫,柴房中隻有她一人。李媽媽等人不知所蹤。

宋婉寧掙紮著起身,千金才織得一片的彩霞緞交領短衫上布滿灰塵和蜘蛛網。

她環視一圈,刀斧等鋒利的東西早被收拾起來,宋婉寧目光落在牆角堆積的柴垛上,劈成細長條的木材頂端略有些鋸齒,耗些功夫應當能夠磨斷麻繩。

想到此,宋婉寧不再猶豫,側耳聽沒有動靜,立刻從地上掙紮著爬起。

“幸好沒把腳綁起來,否則還要費些功夫。”宋婉寧靠在柴垛上,一邊磨一邊警惕。

“嘶——”木材染上宋婉寧的血肉,看不見總歸容易受傷。

好在用木材當刀具也算有成效,宋婉寧反手摸索,摸到麻繩上的斷口,受到鼓舞更加用力的磋磨。

耳朵豎的高高的,眼睛警惕的盯著柴門,她心裡隻盼望能夠快點磨斷麻繩,待她逃出去一定要去國公府好生問清楚。

既然要殺她,作甚又要尋她回去!

!!

“終於斷了!”宋婉寧捧著血肉模糊的手腕,一邊吸氣,一邊用手帕包紮傷口。

那根染血的麻繩被她小心收在懷中,媽媽說過報官需有證物。

眼下最要緊的是門外是什麼情景,若是她出去正好撞上李媽媽等賊人,可不成了甕中鱉。

宋婉寧費勁氣力搬了一柴垛,踩著它透過頂頭的通風口看外頭。

空無一人?

忽然通風口外傳來濃濃黑煙,有人在放火!

宋婉寧當即跳下柴垛,用力拉開柴門,一陣叮呤當啷響——門外居然掛著一把大鎖。

宋婉寧“難怪無人看守,昏迷不醒加失火,這是把我算死了。”

這下可如何是好,難道今日真的要死在這裡?

宋婉寧心灰意冷跌坐在地上,視線從柴垛往下落,凝不成一個實點。

忽的,她從地上猛的站起來,拖著一塊巨大沉重的木頭,用力甩在柴門上。

嘗試才有希望,坐以待斃隻有死路一條

木頭重重的砸在門上,發出沉悶的重響。剛包紮好的傷口在她的用力下再次崩開,血液滲透潔白手帕,一滴一滴落在滿是塵土的地板上。

突然,門外傳來男人沉穩的聲音。

“林冀,裡邊有人,救火。”

“是!門內的人往後退!我們要破門!”一道清亮的少年音。

宋婉寧皺眉,聲音似乎在哪兒聽過,但是滾滾黑煙讓她無法凝神沉思,隻來得及往後撤,避開被踢飛的門。

突然湧入的空氣讓火勢一下變大,宋婉寧為躲避,慌亂中踩著砸門的木頭踉蹌摔倒。

眼見要摔入熊熊燃燒的火柴有毀容風險,一柄尖槍淩空刺入,一挑一收。

宋婉寧翻滾著落入一個清冷的懷抱,心臟劇烈跳動,她緊緊拽著來人的衣袖,呼吸間的灼燒換成了熟悉的清冷寒香。

“林冀!帶人從東邊湖泊引水撲滅火勢。林北!帶一隊人馬查看西邊。”男人的臉被火照的溫暖而明亮。

宋婉寧在他懷中仰望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挺翹的鼻梁以及那雙綴滿亮光的眼睛,嘴唇微張,還未來得及詢問恩人姓名,就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