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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羽眼裡脆弱的少年,轉身時眼裡滿是狂熱的興奮。
他的羽姐姐就是仙女!
褚羽剛剛匆匆下樓沒有帶麵紗,她的臉第一次完全暴露在秦玄麵前。那一刻,他幾乎用儘了畢生的自製力才沒有失態。她的肌膚在雪光映照下泛著瑩潤的光澤,紅唇微啟時呼出的白氣,都讓他喉頭發緊。
他見過宮裡不少美人,他的母親楚姬也是人們口中頂尖的美人,但所有人和他的仙女姐姐相比就宛如地上的塵土。秦玄一邊在雪地裡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一邊在心裡不停地回想著褚羽的麵容。
那眉如遠黛,肌膚勝雪般的豔麗,那隨意挽起的雲鬢,瑩潤飽滿的紅唇都是那樣絕色,這些畫麵似乎刻在了他的腦海裡,任憑他如何努力都無法驅散。
回到自己簡陋的住處,柴門在身後重重合攏,少年突然一拳砸在土牆上。殷紅血珠順著指節滴落,疼痛終於壓住胸腔裡翻湧的燥熱。他盯著掌心蜿蜒的血線,突然低笑出聲——原來仙女的血肉之軀也會讓凡人發瘋。
等他清醒,坐在冰冷的床榻上,眼神裡仍是癡迷和沉醉。可不過轉瞬,他的臉深沉下來。
他的羽姐姐有仙子般的美貌,但似乎並沒有仙人般的法術,倘若有朝一日被那些惡心的人發現,以自己如今這微薄能力根本幫不到她……
而另一邊,褚羽回到屋裡,心中亦是思緒萬千。
她坐在窗前,望著窗外的雪景,潔白無瑕的雪景如夢似幻,然而此刻她的腦海中卻不斷地浮現出秦玄那張被寒風吹得通紅,卻始終洋溢著真誠笑容的臉。
“哎,以後多幫幫他吧。”許久之後,她輕輕歎了口氣,聲音輕柔得如同窗外飄落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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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悠悠,數年光陰轉瞬即逝。
在寧靜的小院裡,一聲清脆響亮的呼喊,裹挾著少年難掩的興奮,瞬間劃破了清晨的靜謐。
“羽姐姐!你布置的算學作業我完成啦!”
屋內,正在認真整理今日資料的褚羽,聽聞這熟悉呼喚,嘴角不自覺上揚。她放下手中書,自然地打開門迎少年進屋。正見秦玄立在門外,十五歲的少年身量抽高不少,玄色勁裝裹著初顯輪廓的肩背,卻仍固執地捧著當年那個青布包的書冊。
“進來吧”
這幾年,褚羽向秦玄透露了自己的秘密,秦玄也展露出想要想要建功立業、有所作為的野心。自然而然地,褚羽成了少年成長路上的引路人,目前算他的半個老師,教他一些藍星學生的基礎課程。
已經15歲的少年安靜地坐在院裡的石桌上,等待褚羽為他講解之前的課業。
兩年前他第一次進入這裡,與外表截然不同的神奇景象讓他呆愣當場。這裡有能使黑夜亮如白晝的燈、有自己就能出水的管道、有潔白如雪的鹽、最重要的是———這裡有能改變未來的知識。
他的仙女姐姐不隻有絕世的美貌,更兼淵博學識,遠超世間夫子。無論是深奧的經史子集,還是複雜的數理知識,她都能深入淺出、信手拈來。
褚羽表示:十幾年中式教育不是白學的!
“我的作業。”他乖巧地遞上書本,那外麵包著粗布,是為了防止祈國的探子。
褚羽接過紙頁,垂眸時烏發如瀑傾瀉,發梢掃過少年緊繃的手背。她未曾察覺秦玄喉結的滾動,隻顧著驚歎於那些工整的解題步驟:"竟連三元二次方程都解開了?"
“全賴姐姐教得好。"少年嗓音微啞,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中硬物——那是他攢錢買下的銀簪,已在懷中揣了一月有餘。
少女微微頷首間,烏發如瀑傾灑,幾縷碎發垂落在白皙臉頰旁,她那修長手指輕翻作業紙,神色認真,逐題審閱。
因為家裡多了個學生,褚羽重新撿起荒廢了幾年的學業,還好秦玄現在隻上到初二的課程,這少年天賦也太逆天了點,要不了幾年自己都得自學高數了……
光影搖曳間,看著專注翻找課本的褚羽,秦玄悄悄抬眸,目光定格在她的側顏。在陽光勾勒下,她的輪廓仿若被鍍上一層金邊,美得驚心動魄。
冷香混著墨香鑽進鼻腔,他忽然想起昨夜那本《西域異聞錄》——傳說沙漠旅人渴極時,會將月光錯認作清泉。
他已經15歲,那祈王給自己塞了不少祈國的婢女,想在自己身邊安插探子。她們會刻意勾引自己,會想憑借和他產生肌膚之親來擺脫奴籍,但秦玄從來不會給她們多餘的眼神。
這些褚羽都不知道,她還在認真的翻找今天要講的內容。還沒上大學直接入職當老師真是心累啊!
陽光灑在小院裡,映照著兩人專注的身影。微風輕輕拂過,帶來一絲涼爽。
褚羽耐心地講解,手中筆輕畫。
秦玄聽得入神,目光卻時不時從紙上飄向褚羽那微微顫動的睫毛,那輕啟的朱唇,還有那如羊脂玉般潔白的脖頸……
"此處玄兒不懂。"
他忽而偏頭,喉結擦過她垂落的發梢。看著那截玉頸泛起細小的顫栗,少年在褚羽看不見的角度舔了舔牙齒。
他多麼希望時光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隻有他和她,在這小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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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的黃昏,褚羽正對著鏡子整理教案,忽聽見院裡傳來叩擊聲。她下去開門,正見秦玄立在外麵。玄色錦袍下擺洇著深色水痕,懷中卻護著個油紙包滴水未沾。
"姐姐前日提起的《山海經》,玄托商隊尋來了。"少年獻寶似的舉起包裹,袖口滑落時卻不小心露出了腕間新添的鞭痕。
褚羽心頭一緊,伸手要拉他腕子:"又靠挨打換來的?”
秦玄卻錯步避開,將古籍放在石桌上:"前日策論得了甲等,太傅賞的。"他分明是冒雨求藏書閣掌事三日,才換來謄抄孤本的機會。但他沒有說,這是他真的想給褚羽的東西,不是為了其他。
“進屋裡來吧,我給你上藥。"褚羽歎了口氣,輕聲說道。
秦玄卻搖了搖頭,後退半步:"雨大了,姐姐早些休息,玄改日再來請教課業。"他說完,轉身便要離開。
"站住!"褚羽忽然提高了聲音,語氣中帶著幾分罕見的嚴厲。她快步上前,一把拉住秦玄的手腕,指尖觸到他冰涼的皮膚,心中又是一陣複雜。
秦玄身形一僵,卻沒有掙脫。他低著頭,任由褚羽將他拉進屋內。衣袖束起,他腕間的傷痕更加清晰,顯然是新傷疊著舊傷。
"坐下。"褚羽將他按在椅子上,轉身去取藥箱。她的動作有些急促。這些年,她看著秦玄從一個瘦弱的小孩長成挺拔的少年,也看著他一次次帶著傷痕來到她麵前,卻從不訴苦。
"姐姐不必擔心,玄無礙。"秦玄低聲說道,目光卻始終追隨著她的身影。
褚羽沒有回應,隻是小心翼翼地為他上藥。她的指尖輕輕拂過他的傷口,動作輕柔得仿佛怕弄疼他。秦玄卻覺得那觸碰比任何鞭笞都要灼人,讓他心跳加速,呼吸都不由得急促起來。
“以後彆再這樣了。”褚羽忽然開口,聲音有些哽咽,“你想要什麼,直接告訴我,我會想辦法幫你。”
秦玄抬起頭,對上她泛紅的眼眶,心中一陣刺痛。他張了張口,卻不知該如何解釋。這些年,他早已習慣了用傷痕換取她的一絲關切,習慣了在她麵前扮演那個需要保護的少年。可如今,他卻開始害怕,害怕她眼中的憐惜會變成失望。
處理完傷口,秦玄沒有聽褚羽的話留下吃飯,隻是轉身就走。雨聲漸大,秦玄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他走得很快,仿佛在逃離什麼。直到走出很遠,他才停下腳步,抬手撫上胸口,那裡跳動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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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冬天,
褚羽終於有了一起過除夕的人。
她的手藝還是沒什麼長進,所以今天做飯的主角自然是秦玄。褚羽雙手抱在胸前,斜倚在門邊,笑意盈盈地看著少年熟練地操刀剃掉魚鱗,眼中滿是欣慰。
就不該有什麼君子遠庖廚的思想,她在心中暗自想著,做飯的男人最帥了!
褚羽輕輕晃了晃腦袋,讓自己從胡思亂想中回過神來,開口打趣道:“阿玄,你的手藝越來越嫻熟啊,莫不是私下裡偷偷練了許久?”
倚在門框上的少女笑意吟吟,渾然不覺自己鬆垮的狐裘正滑落肩頭。少年喉結滾動,刀鋒猛地嵌入魚眼———昨天他就是用這雙手解決了窺伺她的人。
但麵上,他隻是微微一笑,手上動作不停,眉眼間滿是溫柔。“姐姐平日裡教導我良多,我自當為姐姐分擔一二,這做飯的功夫又算得了什麼。”
秦玄心裡很得意,他知道褚羽欣賞會做飯的男子,第一次他幫忙整理餐具的時候他就發現了,他喜歡褚羽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不過是練習庖丁之法又有何難?
不多時,一桌豐盛的年夜飯便已備好。隻見那桌上擺滿了佳肴,熱氣騰騰,香氣四溢。色澤鮮豔的紅燒肉泛著誘人的油光,清蒸魚散發著清新的香氣。
兩人相對而坐,秦玄小心翼翼地為褚羽斟上一杯酒。他的目光始終悄然停留在褚羽身上,帶著幾分羞澀與深情,那眼神仿佛能將人融化。
褚羽輕抿一口酒,臉頰微紅,宛如天邊輕淺的晚霞。
褚羽還在品嘗著美酒,秦玄忽然起身,雙手在破舊的衣角處不自覺地搓了搓,略顯局促地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雙手遞到褚羽麵前。
她好奇地接過錦盒,輕輕打開,隻見一支精美的銀簪子靜靜躺在裡麵。那簪子做工精細,每一處細節都彰顯著匠人的精湛技藝,簪頭雕刻著一根羽毛,其紋理絲絲入扣、清晰分明。
“阿玄,你……”
褚羽不禁驚訝出聲,抬眸看向秦玄。
她的眸中滿是詫異,聲音輕柔卻略帶些震驚,仿佛承載著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秦玄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目光躲閃,下意識地將那有著補丁的袖口往裡縮了縮。“姐姐,以後我會送你更好的。”
褚羽懂了他未儘的話,現在的這個隻是銀製的,不是最好的。
但她知道秦玄做質子的日子是多麼艱難,沒遇到自己之前他甚至吃不飽飯。此時,看著他身上那件縫補了無數次、早已洗得有些發白的衣裳,再瞧瞧手中這支精美的銀簪,便知秦玄最近過的是何苦日子……
褚羽心中感動,多飲了幾杯,不知不覺間竟是醉了,她忘了自己好幾年沒喝過酒了。
隻見少女伏在桌上,雙頰緋紅,眼神迷離,說起話來,也變得含糊不清,聲音輕柔縹緲。
“照野……提亞……”
迷糊中,褚羽喃喃念出了陌生的名字。
秦玄原本在一旁靜靜地凝視著褚羽,聽到這兩個名字的瞬間,他的眼神陡然黯淡下來。他知道仙女會有同為仙人的意中人。但隻要他還在,隻要褚羽還在這個世界,他就會努力爭得一席之地。
調整好自己的表情,秦玄附身,輕輕將褚羽抱起,朝著她的房間走去。他的動作輕柔小心,生怕吵醒了懷中女子。
將褚羽輕輕放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秦玄凝視著她安靜的睡顏,心中滿是不甘。他咬了咬嘴唇,眼神中透著複雜的情緒。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女子臉上,宛如披上了一層薄紗,此刻的她,美得令人心醉神迷。
猶豫再三,秦玄終於忍不住俯身在她唇上一吻。月光在齒關間碾碎,他模仿著話本裡描述的溫柔,卻控製不住用牙齒廝磨她的下唇——這是標記,是戰書,是惡龍對神明最虔誠的褻瀆。
片刻之後,秦玄緩緩起身,深深地看了褚羽一眼,仿佛要將她現在的模樣印刻在心底。
隨後,他轉身,輕輕關上房門,留下一室靜謐與無儘的遐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