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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瑟瑟,裹挾著秋的涼意,肆意席卷著巍峨的宮殿。秦玄與褚羽並肩佇立在宮殿的飛簷之上,衣袂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從這高處俯瞰,都城的大街小巷儘收眼底。沒有繁華的夜市,隻有大宅裡眾多燭火點亮的微光,普通的民房一片漆黑,但褚羽仍能看見不少摸黑忙碌的百姓。
“姐姐……我想統一七國,你會覺得我殘暴嗎?”秦玄微微側身,目光緊緊盯著褚羽,眼神中帶著一絲忐忑和期待。
“怎麼會呢?這個天下分裂太久了,各國紛爭不斷,百姓飽受戰亂之苦。如果有人能結束這一切,實現大一統,讓百姓過上安穩的生活,那他必定是一位偉大的君主。”她的聲音輕柔,卻在夜空中傳得很遠。
“姐姐相信我嗎?”
“阿玄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人,也是我覺得最有可能做到的人。”
“那如果我回贏國,你會跟我回去嗎?”
“……”
聽到這個問題,褚羽微微一怔,沒再回答,隻是目光緩緩移向遠方。
秦玄捏緊了拳頭,他知道的,這裡是仙女姐姐的家,她隻有在這裡才是擁有法力的仙人……
“姐姐,明天我就要回贏國了,但我會很快回來見你的!”秦玄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舍和堅定。
夜晚,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隻要閉上眼,腦海裡浮現的都是少女熟悉的身影,有那一吻的溫熱纏綿、有她為自己出頭的瞬間、還有她美麗的睡顏和毫無防備的信任……
第二天,秦玄跟著隊伍踏上了歸程。
他頻頻回頭,望著小院所在的方向,眼中滿是眷戀。此去路途遙遠,山高水長,也不知何日才能相見。
直到再也看不見城門,他才深吸一口氣,轉過頭,目光變得堅毅而果斷。
佇立在屋頂的褚羽看著少年踏上屬於他的征程,心緒有些波動。這麼多年的相處她怎會不知他的情感呢?但他要做這天下共主,而自己隻想呆在熟悉的家,他們注定擁有不同的未來……
秋風依舊,卷起落葉,仿佛在訴說著離彆的哀愁。褚羽望著漸行漸遠的隊伍,心中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失落。她知道,從今以後,那個總是帶著傷痕來到她麵前的少年,將不再屬於這個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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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玄確實是這方世界選定的天生帝王。
回國一年,他憑借卓越的政治天賦獲得祖父的賞識,擊敗他的父親兄弟繼承贏國國君之位。雖有褚羽的教導,但他穎悟絕倫,計謀深遠,比起那些平庸的繼承人實乃卓乎不群。
第二年,他清除了所有威脅掌握了最高話語權。同年,他以剛猛之策行新政。力興農務,修水利,勵耕植,致百姓倉廩充盈;精訓軍旅,嚴軍規,選良將,使贏軍成虎狼之師;亦廣納賢能,不論出身,唯才是舉,一時之間,贏國朝堂賢才雲集。
第三年,他宣布出兵齊國,開始統一七國的征伐。
在朝堂,他是威嚴獨尊的鐵血帝王;在軍隊,他是智勇雙全的天生將才;在百姓口中,他是善待平民的仁德聖君。
他的軍隊勢如破竹,一年踏破21座城池,令敵軍聞風喪膽,他們都說他是無心無情的冷血之人。
然而,每當夜深人靜,秦玄獨自一人,他會流露出不屬於帝王的深情。
太慢了,已經三年了,他與朝思暮想的人已有三載未見。
今天有關於祈國的奏折,他仔細看了許久,但沒有一字關於她。最近一次得到她的回信已是三個月前,她說她的日子如常,無需惦念。
怎麼會不惦念呢?他努力的每一天都是為了早日打下祈國。她不想離開家,那他就把朝堂搬去離她更近的地方。
喜歡她的人太多了,每個月,他都會寄去一封家書,提醒她自己的存在,哪怕少女每隔幾月才回一封,哪怕隻是四個字他也會開心許久。那些簡短的回信被他珍藏在最隱秘的匣子裡,夜深人靜時,他會一遍遍翻閱,仿佛這樣就能拉近與她的距離。
暮色四合,天地間漸被昏暝所籠覆。
秦玄獨坐桌案斂眉沉思,月色也難掩他威嚴淩厲之氣。贏國玉璽在他手中隨意翻轉,看著屬下進諫的關於立後的奏章,他的眸裡是不容置疑的陰寒肅殺。
這些心懷叵測之人妄圖掌控他的後宮,為此不擇手段,竭力找人製造那些愚拙而刻意的邂逅,豈不知這些伎倆他早就玩遍了。
現在他還不能對他們出手,但以後…沒有人能逼他!
秦玄知道自己早已不是昔日那個需要她庇護的少年,但他依然是那個窺伺神女的凡人。他的野心與欲望交織,讓他無法停下腳步。他要成為這天下共主,也要將她永遠留在身邊。
他要這天下,也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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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玄離開的幾年,時光仿佛變得格外悠長,褚羽的日子過的很是無聊。
她書房裡但凡有意思的書都給她翻爛了,不出門的時日,她隻能趴在院子裡練習作畫還有輕功和刀法。
她專注地練習作畫,手中的畫筆記錄著獨屬於這個時代的山水風景、人物百態。而輕功與刀法練習,更是她每日必不可少的功課。
她身形靈動飄逸,在庭院中翩翩起舞,實則是在練習從武俠世界學到的輕功招式;褚羽手中長刀揮舞,寒光閃爍。看照野練刀那麼久,她依著輪廓也能揮舞的像模像樣。
在這個還算正常的世界,她已經算是武學巔峰,除了力量還是弱於強壯的男子,她有不小的自保能力。
她出門的時間變多了,有時候瞧見天下不平事她會效仿江湖俠客出手。
最近她又多了一個小尾巴,那是她偶然救下的祈國護衛林風,自從褚羽救了他,這護衛便跟在她身後,說是要報答救命之恩。
起初她也有些不習慣,但林風著實懂事體貼。他深知自己的喜好,不辭辛勞四處尋覓祈國那些有趣話本。閒暇之際,還會繪聲繪色地為她講述祈國那些好玩的地方。
在林風的陪伴下,褚羽的生活變得五彩斑斕。不知不覺間,林風已成為褚羽來到這個世界九年來的第二位知心玩伴。
……
贏國
秦玄收到了祈國探子的消息,上麵寫著:
“春風拂柳時,褚林共遊市。言笑皆歡暢,情意心中流。”
“是誰!”秦玄怒哮出聲,他的麵色陰翳至極,撐著書案的手青筋浮現。
陛下從未有過的暴怒之態讓一旁侍奉的宦官們驚惶萬狀,跪地顫栗不休。
他恨不得現在就帶兵踏平祈國,把那個窺伺褚羽的家夥碎屍萬段。然而,僅存的一縷理智卻在不停警示他不可莽撞行事。不論是為了天下大勢還是為了褚羽,他都絕不可意氣用事。
趕走所有人,隻留下探子為他彙報褚羽和那個人的消息。但越是了解,他的內心就越暴虐難抑。
褚羽允許他同遊,看他買的話本,還是救了那個家夥的恩人……
他最是懂褚羽的好,無論是她的外表還是善良的心,那個男人怎麼想的他一清二楚!這樣的男人太多了,他隻關心褚羽的態度,但探子告訴他的情報無不顯示著褚羽待他不同。
“林風……”秦玄低聲念出這個名字,聲音中帶著冰冷的殺意。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案,腦海中不斷浮現出探子所描述的那些畫麵。
他,堂堂一國之君,擁有著無上權力。
他想要的東西都會被人畢恭畢敬雙手奉上,他的所屬物也從無人膽敢染指分毫。作為帝王,他習慣了掌控一切,習慣了讓所有人都聽從他的命令。但對於褚羽,他卻無法如此強硬。
褚羽不是他的物件,她是自己傾心愛慕的女子,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稀世瓊珍。
麵對所愛之人可能心屬他人的情況,秦玄感到如此的無力。思考著計策,秦玄緊攥著拳頭,呼吸也變得急促。
殺了?
不……說不定褚羽反而會記住他
設計讓他失身背叛?
但喜歡上褚羽的人怎麼可能會被尋常人蠱惑,這樣太冒險了,他不能暴露……
一整個晚上,這位鐵血帝王都在思索著怎麼無聲無息處理掉情敵,屋外下人們不明就裡,隻是跟著膽戰心驚了一宿,以為他們的國家遭遇了什麼不可解決的打擊。
"好,很好。"帝王玄色冕服上的龍紋在燭火中忽明忽暗,他起身推開雕花窗戶,任由夜風灌進繡著金線的廣袖。
他不敢賭,賭她是否還記得那個在雪夜遞來黍餅的少年,這天下大勢已在他的手中,但他和褚羽的關係卻似乎越來越遠……
"陛下,要傳暗衛麼?"影衛統領跪在階下,看著帝王將密報湊近燭火。火舌舔舐紙頁的瞬間,他分明看見天子手背暴起的青筋。
"不必。"秦玄忽然鬆開手,燃著的紙箋飄落在香爐中,"去查,查他的身邊人,查他有沒有什麼青梅竹馬表姐表妹,還有他過去的經曆,去過幾次青樓都給朕查出來……”
暗衛統領驚愕抬頭,正撞見天子唇角一抹譏誚。他以為自己得到的任務會是無聲無息解決了那人,沒想到隻是如此。想起他們每個月送去祈國的信,他似乎懂了自己的陛下真正在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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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快要升起時,秦玄獨自登上高台,夜風掀起他的墨發,露出發間來自現代的發繩。
此刻,風很大,秦玄忽然想起當年蜷縮在角落的自己。那般弱,那般慘,生怕他們下手太重不給自己喘息的餘地。
良久,他忽然低笑出聲。原來當了皇帝也會怕,怕她望向旁人時眼底的星光,怕她教那人研墨時垂落的發梢,更怕她對著林風笑時,會露出曾經隻屬於他的溫柔。
"羽姐姐..."他對著祈國的方向舉起酒盞,杯中清酒搖晃著天上殘缺的月,“哪怕你喜歡他,最後能得到你的隻能是我。”秦玄咬牙切齒地說著,帶著睥睨陰鷙的眼神。
哪怕褚羽舍不得林風,他也隻會讓他永遠做見不得人的小侍。他會封住天下人的悠悠眾口,讓褚羽永遠做她尊貴的皇後。他們的愛情會流傳青史,一代恩愛帝後的故事裡永遠不會有第三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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