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1 / 1)

七月末,紫藤花最後一點兒殘存的豆莢因為太陽暴曬炸裂開來,

“boom”的一聲,混入隔著窗聽來、老城區總是若即若離隱約的叫賣聲裡。

歸舟天氣極好,白天有老榕樹迎風爬牆的花,朝夕雲彩變化,晚上,又星光璀璨安靜宜人。

中考結束後,有足足三個月的假期,沒有壓力愜意地過,時光流逝,姚千月不覺得漫長,也從來不會特意去算。

因此這次不知道和他到底是抱了有多久。

“搖果凍”發現,她的心撲通撲通地跳。

但還好吧?畢竟不跳早就死了。

時令緣故,陳屹川和她都隻穿了薄薄一層的白T短袖,姚千月偏頭,剛好枕在對方的肩上,陳屹川突出的鎖骨有一點硌人,但帶著體溫還在淺淺伏動的頸窩完全可以抹去這種不適。

他不僅高壯了,甚至還有薄肌,確實從沒禮貌愛裝比超級自戀的豆丁一躍成了…

哥?

姚千月一直覺得自己是姐姐,她比陳屹川大兩個月,又因為女孩兒們總是早早地開始變化,六年級起就被迫承擔上每月必定要多一筆的支出,無論心理生理都比另一方成熟。

所以她看他,一直都是以從上至下的視角,並且有意無意的主動去照顧他。

甚至有時陳屹川反過來幫一下忙,姚千月都會有一種“嗯,不錯,好兒子有孝心”的感覺。

好久不見的擁抱結束,姚千月和陳屹川相對而立,相顧無言。

看他久了,脖子酸。

姚千月率先放棄,咽下一聲幾乎快忍不住“好帥”的讚歎,領他去拆禮物看蛋糕。

“……為什麼感覺你變大型狗了?”姚千月平複好,坐在一旁。

蛋糕不大,姚千月就算了他們兩個人的份量,但絕對好吃,賣相也不差,拆封就能聞到香。

陳屹川一手疊好了拆開來的透明塑料盒放一邊,沒太懂她這問句的意思。

哪裡有狗?

他不明所以,摸出兜裡的手機和眼鏡,戴上給蛋糕拍照。

姚千月第一次看他戴眼鏡。

“??”

——顯得他好正經,好成熟。

哇…

“哢嚓。”

姚千月又看呆了。

“這蛋糕不錯,在哪兒買的?”

“……”

“……”陳屹川腦子裡閃過一絲狐疑,餘光瞥了眼,發現姚千月在走神,清嗓又問了一遍。

“哢嚓。”

“在哪兒買的?”

姚千月沒回應。

……陳屹川停下按鍵拍照的動作,維持彎腰貼近蛋糕的姿勢再次抬眼看她,實在受不了了,示意:

“…我說在哪兒買的?”

(°ο°)

“……”

“嗯?”

“呃,哦…你近視了?”姚千月卡出回應,慢一拍問。

陳屹川問的她是一點兒都沒聽到。

“???”陳屹川皺眉。

“我說,你近視了嗎?”姚千月也步入他的後塵,指指眼睛略帶一絲疑問又問。

他怎麼像聽不懂話似的?

陳屹川“。”

“…不是,防藍光而已,我眼睛挺好,但是最近看手機太多。”

“...打遊戲嘛?”姚千月記得有一天陳屹川早上五點就登了號,一直打到了晚上兩點。

陳屹川當時為了完成遊戲裡的哪一個任務,還找她綁定遊戲關係來著,他一上線,姚千月這邊就能收到特彆提醒,挺煩的,第二天姚千月就鬨著解綁卸載了遊戲。

她對所有遊戲差不多都不感興趣,打遊戲簡直太折磨了。

但陳屹川很喜歡。

具體是什麼時候喜歡上的,姚千月不清楚,和陳清鬆出去玩兒這兩個月,成功把他的網癮又逼上了一層樓,一天24小時,陳屹川有時不間斷不吃不喝能玩20個小時,恐怖如斯。

陳屹川覺得有哪裡不對,沉默了一會兒。

他不說話,姚千月也不說,陳屹川偷偷用餘光瞟了她一眼,發現她又在呆。

……

…是不是說明一會兒他又有水災?

陳屹川稀奇古怪地撐著飯桌站起來,默默把自己剛剛接水的杯子放遠了一點。

彆再嗆著他。

-

姚千月回了個神。

不再盯著他看之後,陳屹川自己埋頭擺好盤子叉子,懶得用刀,直接用勺撬了一塊兒,再次拿出平常心態,把東西送進嘴裡嘗了嘗。

“水果蛋糕?”

“沒有水果,抹茶千層。”姚千月回,見狀湊過去拿刀,準備替他切了分。

“好吃。”陳屹川又舀了一塊兒。

這幾年奶油蛋糕和水果蛋糕霸占市場,不管什麼場麵,擺上桌的都是它倆其中一個,陳屹川受不了,這種抹茶味兒的不知道什麼類彆的蛋糕極其少見,還挺特彆的。

是真的好吃,陳屹川一口氣吃了好多,緩過來時覺得有點膩,下意識去看剛剛他挪開的水杯,裡麵還有水。

姚千月拉了拉椅子,陳屹川還是拿勺舀著蛋糕,姚千月想轉一轉底座,先把他吃過的那部分切下來給他。

下一秒,陳屹川腦瓜子一轉,盛上蛋糕的勺子突然就遞到了姚千月嘴邊。

陳屹川:“啊—”

啊?

——滿腦子都是要切蛋糕的事,姚千月看了一眼,條件反射,張嘴湊了過去,毫不見外地含過勺子吃下去陳屹川喂來的蛋糕。

然後,後知後覺,他們用的是同一個勺子。

也就是說間接接吻了。

……

“啪。”好像什麼東西短路燒了一下。

…?

抹茶味兒剛散開,千層甚至都還完好無損,陳屹川撤回手也依然自然地接著用那個勺子舀蛋糕放進自己嘴裡,但姚千月徹底僵硬住,眼前不斷閃回剛剛陳屹川喂過來吃的,她想也沒想就接受了的畫麵。

勺子。

令人聞風喪膽的勺子。

陳屹川用過的勺子!!!

起初!無人在意那隻是一個普通的勺子!!直到穿西路卞密小區3棟107的住戶姚千月:

身份證號66771234590,這位健康的妙齡女子無故因為這個勺子離奇猝死時!!

才、掀、起、軒、然、大、波!!!

《暑假蛋糕勺子殺人案》。

“…”姚千月一言不發,詭異地開始變紅,罪魁禍首不明所以,半天察覺到奇怪的沒由來的氛圍又像不久之前一樣突然襲來,頓了一下,意識到什麼,很快又抓著她的手俯身去問。

“…不是,咋了?”

不就過個生日嗎,雖然是很久不見,

但還不至於生分成這樣吧,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喂??”

摩西摩西?

陳屹川回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切,怎麼想怎麼覺得沒問題…

被他晃了幾下,背著光,姚千月呆呆地抬頭,和他臉貼臉對上,周身都渡了一層暗黑,偏偏身後窗口擺放的花豔麗,正好、隔空彆在她耳發,銜引出秀麗的眉,和眼,還有她和平常冷淡表情不太一樣的羞射。

陳屹川愣了一瞬。

姚千月不對勁。

剛才篤定他們之間還不至於生分至此的信心就在這一瞬間也稍微龜裂了些。

因為他好像也不認識姚千月了。

印象裡,她不長這樣好看得過分的樣子。

她的眼睛不應該在嘴巴下,鼻子連通耳朵並且眉毛一直豎起來嗎?!

不久,陳屹川也開始臉紅。

兩個一直以來都對對方帶了奇怪的濾鏡的人,首次同頻,“認清”了對方。

小屁孩是他們根深蒂固的對對方的潛意識認知,事實卻是,隨著時間流逝,兩隻一籠養的小兔也會長成不同模樣,平日裡沒感覺而已。

咋會這樣?

陳屹川慌得立馬撒開姚千月的手,仿佛是被什麼狠咬了一下。

院子裡,紫藤簌簌,左邊的葉子被風吹落一瓣,右邊枝丫裡的葉子,也剛好掉了一瓣。

兩片葉子一左一右,飄進小池,但都落到同一個位置,打出兩圈瀲灩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