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1 / 1)

見馮嫽看過去,也不懼,搖著扇子還在看,眉宇間皆是輕蔑之色。

“你說這淩久,這是攬了個什麼活?”其中一身穿月白錦袍的公子輕嗤一聲,嘴角掛著一抹嘲諷的笑。

身旁一身著寶藍色長袍的青年微微皺眉,輕抿了口茶,緩緩說道:“慎言,該稱殿下才是。”

此話一出,幾人笑作一團,那身著月白的公子向外談談頭,對屋內人笑道:“他還看咱們呢!”

一旁身著青衣的丞相府二公子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扇子:“隨他去吧,一介皇子都乾上夥計的活了,居然還能輪上那好婚事,真是……”說著,邊搖了搖頭,邊發出“嘖嘖”聲。

“那你大哥那邊……”

“彆提了,今天還在府中等人家姑娘來呢。”

幾人樂得前仰後合之狀,全然落入馮嫽眼中,她卻隻是眨眨眼又看向街邊的小販。

這宮外,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承福見馮嫽站著不動,悄聲提醒道:“殿下,該走了,要晚點了!”

馮嫽收回目光,轉身登上馬車,對承福道:“走吧。”

“走!”承福高聲開路。

馬車緩緩啟動,車窗外,市井的喧囂越發熱鬨,不多時,丞相府的朱門便出現在眼前。

馮嫽在承福的攙扶下走下馬車,抬眼望去,隻見丞相府內張燈結彩,賓客往來如織,不少官家小姐從她身旁走過,側目打量,小聲交談。

更有膽大的調侃她:“這是哪家公子來了,竟生得如此俊俏,還是個生麵孔!”

馮嫽聞聲,微微轉頭看向那位出聲調侃的小姐,嘴角噙著一抹溫和笑意,欠身致謝:“承蒙姑娘誇讚,我是奉皇後娘娘懿旨前來送宴禮的使臣淩久。”

聲音清潤,不卑不亢,聽得周圍的小姐們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竟是那不見人的三皇子,倒是與傳聞大不相同。

都說他醜不可見人,如今仔細想想,榮妃便是個極妙的美人,皇帝更是龍章鳳姿,他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短暫的靜默後,一位身著桃紅色衣衫的小姐率先回過神,臉頰微微泛紅,輕聲說道:“難怪生得這般好看,原是三皇子殿下,今日可算開了眼。”

原先調侃她的那位小姐也連忙附和:“是啊是啊,以前隻聽聞殿下的傳聞,沒想到今日一見,比傳聞中還要俊朗幾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誇讚聲不絕於耳,倒是誇得馮嫽紅了耳朵。

她先前與這些官家小姐也不過泛泛之交,鮮少被如此圍觀,一時竟有些手足無措:“多謝各位小姐謬讚,我實在愧不敢當。今日前來,能得見各位小姐的風采,也是淩久的榮幸。”

人群中有人小聲議論:“他可是與那鎮國公府小姐馮嫽定了親的皇子?”

“是啊,話說回來,這個時辰了,馮嫽竟還沒到,她往年到得都數一數二的早,我娘還說讓我多跟她學學呢。”

馮嫽環視一圈,這在府外聚集的小姐中確實沒有她自己的身影,不由得擔心地皺起了眉頭。

淩久該不是不打算來了吧?

淩久是打定了主意要去的,本是一切都準備妥當了,當日要穿的衣物,戴的首飾,就連妝粉他都一並與墨竹備好了。

奈何主仆幾人在同一天睡過了頭,手忙腳亂地收拾完天早都亮了,淩久抓起一本詩書就往馬車上跑,紫藤走得快,還給他帶了盤點心。

好不容易快到了,路卻被人群堵了起來,久久不見散開之勢。

淩久心急如焚,撩開馬車窗簾,皺眉向外張望,隻見前方人頭攢動,叫嚷聲、馬蹄聲交織在一起,混亂不堪。

他轉頭對車夫喊道:“能不能繞路走?”

車夫一臉為難地回道:“小姐,這附近的路都堵得死死的,怕是繞不開啊。”

淩久咬咬牙,心一橫,撩起衣擺,跳下車,身後傳來墨竹的呼喊聲:“小姐!”

紫藤一個躍身,站到他身前為他隔開人群,墨竹跑過來還在喘氣:“小姐……你怎麼自己……下了車。”

淩久沒有停下腳步,一邊整理著發絲,一邊說道:“我看這也沒多少路了,就想著自己走過去,再在路上耗下去,就該吃午飯了。”

紫藤在前麵頭都不回,語氣不善道:“認路嗎你就走?”

“你知道今天集市上有多少人嗎?你知道這集市上有異國的探子嗎?”

“你知不知道,”紫藤回頭看著他,眼裡滿是憤怒,“你是大燕國主將的女兒!多少雙眼睛在外麵盯著你,你還敢亂跑!”

紫藤的一番斥責讓淩久腳步頓住,明明是被訓,可他首先想到的卻是,怪不得馮嫽去寺中祈福都要帶一整個親衛軍。

淩久望著眼前試圖用怒氣掩蓋擔憂的紫藤,心中五味雜陳:“抱歉,是我考慮不周。”

墨竹也在一旁當和事佬,勸解道:“紫藤,小姐心意已決,咱們就陪著她一起吧,多留點神便是。”

紫藤警告地看淩久一眼,彆扭道:“罷了,都怪我沒提前看好時辰,拖累小姐了。”說完,她走到淩久身前,警惕地打量著四周,“你倆跟緊我,咱們挑人少的路走。”

三人小心翼翼地在人群中穿梭,集市上熱鬨非凡,叫賣聲、談笑聲不絕於耳。

走著走著,淩久突然感覺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識地轉頭,卻隻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心中一緊,悄悄扯了扯紫藤的衣袖,低聲道:“有人在盯著我們。”

紫藤聞言,神色一凜,不動聲色地將他護在身後,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四周。

可那道窺視的目光仿佛憑空消失了,周圍依舊是熱鬨的集市景象,賣糖葫蘆的小販扯著嗓子叫賣,雜耍藝人的精彩表演引得眾人陣陣喝彩,而淩久卻感覺周身寒意陣陣,仿佛被一頭隱匿在暗處的猛獸盯上了。

這就是馮嫽出門的日常嗎?

那她救起自己時,應該很害怕吧,一個陌生的男人,說話還顛三倒四的不似正常人。

淩久抿了抿唇,找馮嫽的事得抓緊了,也不知道派出去的人有沒有消息。

“小姐,前麵就到了。”紫藤低聲提醒,打斷了淩久的思緒。

他抬眼望去,丞相府那朱紅色的大門已赫然在目,隻是門口圍了一圈人,內裡似是一個高個子的男人,還有一隊車馬正在往府中搬東西。

“那是誰?”淩久好奇地問,伸長脖子張望著。

墨竹順著淩久指的方向看去,眯起眼睛辨認了一番,回道:“不認識。”

紫藤一聽墨竹說的,便懶得去看了,畢竟墨竹認識的人要比她多多了,她都不認識,自己也不必去趕這個趟。

中間人似是被請進了府中,圍著他的小姐奴仆也一並進了府,道路瞬間空蕩了許多。

緊接著,又一男子在府門口站定,眉眼間透著幾分從容與溫和,與管家低聲交談了幾句,不經意間抬眼,目光穿過人群,與淩久的視線撞了個滿懷。

刹那間,他像是被什麼擊中,整個人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驚喜與詫異。緊接著,一抹溫柔至極的笑意自他的眼底暈染開來,如春日破冰,朝著淩久的方向,步履匆匆又滿含期待地走來。

淩久:“握草,他誰啊?”

這人一看就認識馮嫽,還是個熟人,急得他國粹都蹦出來了。

“丞相府長公子柳初,就是那位向您提親被拒的。”墨竹小聲在他耳邊提醒,“注意形象!”

“收到。”

淩久瞬間恍然大悟,前男友啊,怪不得看到自己時反應這麼大。

柳初幾步走到淩久麵前,臉上的笑容裡不見尷尬,隻有久彆重逢的欣喜。

“嫽兒,許久不見。”柳初開口,聲音裡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緊張。

淩久微微欠身,禮貌回應:“柳公子,彆來無恙。”

柳初似乎沒察覺到淩久的異樣,目光緊緊鎖在他臉上:“上次是我魯莽了,自那以後,我一直盼著能再見到你。”

“是嗎……”淩久張了張嘴,試圖遣詞造句。

死腦子!快想啊!

想不出來,淩久嘴角扯出一抹禮貌性的淺笑,目光不著痕跡地在四周遊移,試圖尋找一個能讓自己脫身的契機。

墨竹和紫藤對視一眼,剛想張口助他脫困,便聽見柳初自顧自道:“那次提親被拒後,我日思夜想,一直在琢磨自己究竟哪裡做得不好。”

柳初微微低下頭,眼中滿是懊惱與誠懇,“我知道是我唐突了,沒有充分考慮你的心意,還望嫽兒能給我個彌補的機會。”

淩久:???

哥們,她已經定親了,你在說什麼胡話,幾年前被狗咬了沒打狂犬疫苗,現在發作成舔狗了?

墨竹和紫藤又對視一眼,默默閉上了嘴。

淩久心中瘋狂吐槽,臉上卻依舊維持著得體的微笑:“公子言重了,我已有婚約,實在不敢當。”

柳初一聽,卻似看到了希望,眼中瞬間燃起熾熱的光:“若嫽兒願意,”他微微向前傾身,聲音輕柔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願舍棄這丞相府長公子的身份,放下所有的榮華富貴,帶你遠走高飛。”

緊接著,他仿佛要把這些年藏在心底的深情一股腦傾訴出來:“我們去那山水之間,結一間茅屋,種幾畝薄田,春日裡,共賞繁花似錦;冬日時,同圍暖爐夜話。朝朝暮暮,歲歲年年,隻與你相伴,將這世間的喧囂都拋卻身後。”

淩久感覺自己的表情管理已經失控了,他真的很難不把“你有病吧”寫在臉上。

大哥,那是聖旨,你跑了無非就是從官二代變成窮光蛋,我跑了那可是要誅九族的。

傻逼。